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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韩脉撑伞顶着簌簌而落的大雪小跑去开门。
竹排打开,一个瘦弱的伙计提着食盒站在门外,鼻子被冻得红通通的。
“赶紧进来。”韩脉招呼人进院,却没有将人引导屋内,而是在院子里一个新建的亭子。
石兰进了亭内才看到已经多了一些东西,一个四方的桌案,上面是如帽子一样的铁锅,地上铺了一层干草,上面附上草席。
石兰将食盒放下,道:“今日客栈里来了不少客人,掌柜的来不了了。”
韩脉嗯了一声,然后顺手将一个手炉不管不顾地塞到石兰的手里,便打开食盒。感受着手中的温热,石兰一时间怔住了。看到忙碌的身影,这才惊醒,赶忙将手炉放下,想要帮忙却被韩脉以碍手碍脚为由拒绝了。
食盒内东西很全,荤菜有鱼片、羊肉卷,素菜有海带、发干笋、木耳、香菇,半成品有鱼丸、鸭血、冻豆腐,调味有盐巴醋葱姜蒜花椒香菜茴香,另外还有一个小碗装着白色的荤油,碗碟筷四副齐全。
韩脉看着食盒内端出来处理好的利利索索的东西不禁一笑,这个庖丁还真是知道自己食不厌精的性子。韩脉将铁锅端出亭子,不忘提醒石兰一句好好待着。
石兰有些看不懂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虽然来中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但是却也知道儒家有“君子远厨庖”的规矩,而这个少年却恨不得自己当一个厨子,小圣贤庄内二代弟子四人,前三人被人称作“齐鲁三杰”,而这最后一个人却成了小圣贤庄的笑柄。每每提到齐鲁三杰最后总是一脸揶揄地转到这最后一个贪吃的四当家身上。
不一会儿,韩脉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手里的铁锅也被点着,将锅放到桌子上,转过头问石兰:“汤呢?”
见韩脉突然问自己,石兰一惊,赶紧低头将还挂在身上的大水袋取下掩盖自己的尴尬。韩脉结果水袋,打开木塞,咕嘟咕嘟倒入锅内。
汤水遇到被烧热的铁锅,刺啦一声,随后湮灭。石兰望着这个兴致勃勃好似在做着什么伟大事业的少年,不禁莞尔,随即想到什么收敛笑容又变成一副唯诺的样子。
等到汤沸锅热,韩脉起身整理衣服,出亭小跑到荀子的房间外,朗声道:“师傅,用膳了。”
荀子与韩脉一前一后走到亭中,“你做的?”荀子没说谁,但三人都知道是在问韩脉。
“哪能啊!是这位石小哥做的。”韩脉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石兰眨着眼睛。
荀子似有所觉,转头瞥了一眼韩脉,只见自己的徒弟一脸正经地好像事实正是如此的样子。
“哼!”
三人入座,韩脉先将山笋香菇放到锅里调香,不一会儿,菜便陆续下入锅内,菜好后先为荀子夹了一些,然后又为石兰夹了一些,最后才放到自己的碗里。将筷子搁在旁边,拿起自己的筷子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起来。
石兰静静地吃着,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吃饭斯文到令人发指的师徒。荀子如此到并不令石兰疑惑,可是韩脉如此颇有名门望族的姿态倒是让她大跌眼镜,平时和庖丁一起可是插科打诨冷热不忌的。
没过多久,荀子就结束了用餐,毕竟年纪大了,需要惜福养身,吃得不宜过饱,而且今天已经是吃多了。
待到韩脉将荀子送出亭子,返回餐桌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名门风范,直接站起来撸起袖子,将自己的筷子插入锅里找自己喜欢吃的。
荀子站在门口转身看了亭子一眼,“哼”,还没绷住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
“吃啊,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菜吗?”
石兰看着这个丝毫不做作还招呼自己的韩脉,嘴角抽搐,“果然是装出来的吗?”
“这‘古董羹’啊,就要这样吃才好。”韩脉此时完全没有刚才食不言的样子,一边吃一边说道:“冬季天冷,人都缩在一起不见丝毫生气,这古董羹一吃,身上就不冷了。”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话,还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其实最关键还是很多人围在一起吃热闹。”
“唔”正吃着,韩脉皱起眉头,“其实这锅子本来不错,不过味道还是差了点。”见石兰毫无反应,便继续道:“这古董羹香有余而味不足;辛有余而辣不足。据说西域有一种一指来长的蔬果,辣味十足。此外,你带来的花椒应当是本地的花椒,虽说有麻味,却始终差了一点,比起蜀地的花椒差了不止一线。”
“你去过蜀地?”石兰心中一动,问道。
“当然!”韩脉笑道:“没有!”见石兰眼睛一亮然后又迅速黯淡也不继续逗她,道:“你来这桑海城也有不短时间,又在客栈这种地方,应当知道我的情况,当年被三师兄带到小圣贤庄便没有离开过桑海城一步。蜀地那种地方我怎么可能去过,离得最近也是当年在咸阳的时候吧。”
亭内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冷的声音才问道:“你恨秦国吗?”
“知道这天下人的寿命大概有多少吗?”韩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石兰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摇了摇头。
“平均寿命不过二十五,不要觉得惊讶,你所能见到的不过是幸运的,不过是这天下的一隅。恨?”韩脉轻笑一声:“你能恨得过来吗?”
“可是……”韩脉打断石兰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真的是秦的错吗?世事便如这河水,我们不过是河里的小鱼小虾,有一天被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必去怪罪河水。与其花费无用的力气去恨,倒不如放开心胸去体会这天地万物,去品尝没吃过的菜肴不是更好?”
韩脉虽然说的很鸡汤,不过最后还是改不了他贪吃的本性。
“不应该去恨吗?”石兰却目泛泪光,喃声道,像是问韩脉,又像是在自问。
韩脉从锅内摇出一点汤,慢慢嘬饮,一边道:“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远处望去,被层层白雪覆盖的小院内,袅袅青烟从亭内飘摇散去,空中的雪花似也小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