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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沂,作为天权国第二大版图,除去沂人赖以为生的广袤大海,还坐拥着许多古老而又神秘的森林,这造就了东沂具有独特的海商文化及森林文化。
微风拂过,吹动满树杨花。一朵小小的、淡黄的杨花打着旋落在鹿铃鼻尖,鼻头瘙痒引得她打出喷嚏,紧眯的双眼这才不情愿地睁开。
这是鹿铃出生后第一次睁眼,她好奇地打量四周,洋洋洒洒的风媒花自空中飘落,各式植物争先吐蕊,绚丽春色尽收眼底。
心中雀跃,鹿铃发出第一声鹿鸣。
“嗯、嗯”。
短促的哑音昭示着鹿铃先天体弱的身世。此后,苦闷成为鹿铃幼年时挥之不去的阴霾。
伴随着“砰”的闷声,鹿铃跌落在地。她快速起身拍去身上灰尘,忍着泪花抬头瞪向推她的那群同班。
为首的是林西镇守仙的次子马风。他与鹿铃同属鹿种,不过他是马鹿,体型上多有优势,却在昨日月考比试中败于鹿铃。
他没好气的朝空中挥了一拳,“看什么?不服气?”不在乎鹿铃愤懑的目光戳戳自己的脸,“不服气你来打我呀。”
“道歉”二字从鹿铃口中说出。
“什么?”马风用手扯着耳朵语气夸张,“声音这么小,没吃饭?”
哄笑声传进鹿铃耳中,她攥紧衣摆,努力平复怒火,“道歉,道歉便好。”
“欧呦,我怕你呀?我还给你道歉。”
“就是,我们马哥昨天那是马失前蹄,不然怎会输给...哎呀,平败、平败你这鹿妖手下。”
“对呀对呀,我们是仙,你可是妖。仙妖有别,你还是快点滚回你那鹿妖寨吧。”
晦乱不堪的言语接连不断,鹿铃无心再忍,口中默念驱灵咒,唤来周围的藤曼将他们倒吊树上。虽然身体因输出大量灵力而变得沉重,鹿铃的心情却变得愉悦。
不管他们如何叫唤,鹿铃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尽管最后以她前去各家道歉为结局,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只是她做事开始变得略去本心、瞻前顾后。
“呦,我们的大孙女回来了”,一位两鬓斑白、脸色暗沉的老妇发着尖锐高音伸手走向鹿铃。鹿铃被她像翻晒咸鱼一样用力地转来转去,“做了仙是不一样啊。我们这脉能成仙脉,真是多亏祖宗保佑,自后可是要好好扬眉吐气。”
鹿铃出神地看向这位自称奶奶的鹿媪,沟壑般的脸同枯木一样粗糙,此刻竟焕发生机;浑浊的双瞳也在此刻闪着精光。胃内一阵翻涌,鹿铃只觉恶心。
不容反对,鹿铃被她强行扯着踏遍整个鹿寨,直至父母议事完寻她才停下。那日晚上,鹿铃发现双脚添了几个血泡。比起身体上的疼痛,鹿铃更加心痛。自己那血缘上所谓的奶奶今日居然能在外人面前,恬不知耻地夸夸其谈自己如何育儿。
她怎么敢的?
世间万般皆有灵,若得以修习天地精华,可脱胎有识。
人行为道,物行为精。二者不同脉,却同根。人心有杂,是为邪;物心有杂,是为妖。人物以灵补灵,方可成仙。
仙道易,亦难。
人物成仙后需自行设相,答人物所愿所求所获,以某供奉,得以香火塑身。若久不得诚心,仙缘渐散、灵身羸弱,终散世间。
鹿寨地处沼泽,鲜少人烟,寨内精兽亦无得道。更有甚者泯灭道心,作恶为妖。鹿铃的奶奶便是其中之一。
妖极恶,祸及子女。
若非父亲幼时出寨求道,偶遇恩师点化成精。后又识得母亲成家。外祖一脉仙缘广远、福泽深厚,父亲得以荫庇成仙。鹿铃方能一降生就是有仙缘的小地仙。
而今作恶之妖既无悔过之意,亦无愧疚之心,在这大言不惭地说她有福气。
她怎么敢的?
这些年来若非她亏损子孙福德养己,以她之心怎能继续苟活?
“她怎么敢的?她怎么敢的......”
鹿铃惊醒坐起,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气,双手仍死死攥着胸口的衣领。
“阿燊醒了”,竹青上前用身子撑着鹿铃,双手轻拍鹿铃青筋暴起的双手,语气温和的安抚她,“邪瘴退散,莫怕莫怕......”
鹿铃渐渐回魂,松开衣领,瘫靠着竹青。
“怎惊到你了?”
听着鹿铃沙哑的嗓音,竹青心疼的眉头紧蹙,怜爱的抚平鹿铃衣领上的褶皱,“厅上传饭,让过去呢。”
“好”,鹿铃摸着被汗水浸湿的杯子,扯起嘴角,“不过我需先换身衣服。”
一刻钟后,鹿铃在竹青的帮助下穿戴整齐的进了堂间。
“阿姊你怎么才来,我们等你好久了”,胞弟鹿鸣原本丧气的双眼在看到鹿铃那刻恢复神彩,放下用来支头的双手,拍着身旁空位招呼她,“快来坐下。”
座上本有些失神的鹿夫人收回散漫的目光,面上堆笑跟着摆手唤鹿铃上桌。
“哦,好”,短短几步路程,鹿铃反复确认身上无明显汗味,磨蹭着坐到鹿夫人右手边空着的座上。
甫一坐下,一只肥美的河虾就被鹿夫人夹起放进鹿铃碗里。这边鹿铃心有余悸,又不想扫母亲兴致,装作一副有胃口的样子剥壳入嘴。
那边饿极了的鹿鸣得到动筷的示意,立马朝觊觎已久的红烧鱼夹去。胞妹鹿茸通过白眼表达对其不雅行为的极大不满。
席间鹿夫人时不时慈爱的注视着鹿铃的动作,见她吃完又夹去几筷,致使鹿铃的碗没有空过。
重重心事随着饭菜入胃抛掷脑后,鹿铃手中的木筷不停,夹起一只又一只河虾蘸着米醋大口咀嚼。鹿茸嘴上嫌弃鹿铃吃虾没个够,手却不断夹来另一盘的河虾放进鹿铃碗里,期间几次打落鹿鸣欲夹虾的的筷子。
鹿老爹看着面前大口吃饭的孩子们,复杂的思绪暂消,嘴角上扬,“对了,饭就是要大口吃。日子也能好好过。”
殊不知自己所担忧的事稍后及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