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是很亮，星星反而显得很流光溢彩，夜里快到十二点了，但远处的一条小吃街仍灯火通明，人声吵的很，但被隔绝在一栋大楼外。
　　“‘妖妖灵’只有这地办吗？这儿怎么看起来好像很正规啊，不是说咱们妖的身份证都是民间组织发放的吗？”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小声询问。
　　半晌，他前面那男人才回了他一句：“反正今天都到这了，先去看看再说，总之咱俩大妖，还能怕那些人不成？”这话本身挺豪横，不过说话的人语气弱了点，到显得很中气不足。
　　瘦弱男人听了并没有太安心，“那咱们看见警察不也发怵吗？”
　　这会儿那男人不回他了——俩人已经到了门口，猪妖——也就是那走在前面的男人猛吞了口口水，还没推门，门就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个看起来头二十岁的小姑娘开了门，没说话，只侧了身子让他们进去。
　　里面有一个和瘦弱男人，也就是一只乌鸦精，瘦的有些雷同的男人，不过这男的并不显得贼眉鼠眼，是那种文弱的感觉。
　　“办妖民身份证的是吧？跟我来哈。”张会凌向俩妖招了招手。
　　猪妖屁颠屁颠过去了，乌鸦却看向那个开门的女孩子：“你也是妖吗？”
　　女孩子还没开口，突然从旁边插过来一个声音：“她是啊，她是鸟精，天天就知道摆美。”
　　乌鸦退后了一步，开口的男人从旁边窜过来，女孩子这才开了口：“程滁，边儿玩去。”
　　乌鸦不敢抬头看，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程滁压根没朝乌鸦看，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贴上迟晓的耳边说：“你觉不觉得这儿闲得慌啊？”
　　迟晓不想理他，但仍露出了一个“说来听听”的表情，谁知这货又不讲了，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迟晓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怎么对我讲的话都不感兴趣。”
　　迟晓下意识眉头一皱：“你要是叫我奶奶我指不定会更喜欢你。”
　　程滁开始扫视四周，程滁准备好了，他躺下——之前被迟晓拦住了，迟晓一手掐在程滁的腰上，小声又狠厉地说：“敢往地上躺就把你扔出异务处。”
　　程滁上半身仍是歪的，这种悬空的姿势会让人很没有安全感，然而程滁根本不怕似的，还笑嘻嘻的：“迟晓，你完了，你得罪的可是第六十七任守阵人，将来我反叛妖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迟晓听他哔哔完，才就着手一捏，程滁痛苦的扭曲起来，迟晓并不理会：“反呗，谁还不是妖了，你站哪方我都有容身之地。”
　　程滁没立即说话，好一会儿才吭吭哧哧地回：“意思就是，不管我在哪一方，你都会跟我？”
　　迟晓选择了闭嘴，和中二病有代沟，聊不来。
　　那边张会凌已经收录好那俩妖的身份信息，并提取到妖力信息，正礼貌的要求他们过一个月再来取走身份证，乌鸦便问：“你们是官方机构吧？”
　　张会凌矢口否认：“你看看刚刚那个男的——”他指向程滁，继续说：“那个人他是我们老大，你还觉得我们很官方？”
　　乌鸦这才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他示意猪妖先走，等猪妖出门后五分钟，乌鸦再抬头，已经没有人再等着他了，他便朝迟晓走过去，“我有点事……”
　　迟晓放下手中的圆珠笔：“看出来了，没事的妖一般也不往我们这儿跑。”
　　乌鸦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先把自己的问题说了：“就是，我之前还没有身份证的时候，遇到的一点事情……”
　　程滁又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袋洽洽瓜子，明显是来听故事的，乌鸦觉得脑袋里乱乱的，不知道自己来这是不是来错了，但前面坐着俩茶客，他只好当起了说书人。
　　迟晓突然问他：“你刚刚在身份证上录的什么名字？”
　　乌鸦精神绷得很紧，几乎没有思索：“三月。”
　　“查梓涵是三中的学生……”他说，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查梓涵放下手机，没和谁告别，只背上书包就走了，似乎也没人注意到她。
　　她觉得有点不知所措，就像是第一天上学，她莫名想，这个是不是就叫首尾呼应，毕业的时候和开学的时候是一样的。
　　查梓涵往家里走，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漫无目的的，然后她看见远方有两个青年，穿着年轻人会偏爱的衣服，意气风发的，她觉得就该这样，她也该这样，世界不是属于她这样的年轻人吗？
　　可她莫名其妙的不知所措，不是迷茫，更像是一个与世界脱轨的人，她不适应了。
　　那个下午，查梓涵没有回家，没有回到她的目的地。
　　于是就出事了。
　　三月还没有讲出了什么事，程滁却已经不耐烦了，正准备溜，就又被迟晓拉了回来，只是程滁虽然不想着跑了，却问了一个牛马不相干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这么在意异常事务处是不是官方组织？”
　　三月便说：“因为明灵大阵……”
　　程滁下意识看了迟晓一眼，对方压根没在意他的目光，仍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程滁一恼，转过了头。
　　三月继续：“两千年前妖族就子孙稀少了，一千年以来妖族出生率更是为零……”
　　三月显然是慢性子，这会儿已经到了打卡下班的时间了，迟晓朝三月点了一下头，“我们下班了，再聊就是另外的价格。”
　　三月：“……那还是明天再聊吧。”
　　于是俩人也不接待三月了，忙扫荡过自己的东西，冲向门口，三月也跟了出去，就听见看起来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迟晓说道：“张会凌是不是早跑了？麻了他就不知道帮老人家关门吗天天这么急回家。”
　　程滁一边甜言蜜语的绿茶：“对啊就没有我心疼姐姐，我根本不会像他那样第一个冲出十三楼——”一边拼了命的往前跑。
　　迟晓本就不喜欢跑动，这会儿这是走的快些，于是便轻而易举的被程滁超过，成为了最后一个。
　　迟晓：“……”所以你第二个是吧！？
　　三月越发认定这里果然是普通私人机构，还不入流，“我来关吧，迟老师是什么妖啊，我道行太浅都看不出来。”
　　迟晓言简意赅：“杜鹃，麻烦你了。”
　　那天，三月关了半小时的门，他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那么难关的门，繁琐到好像里面有明灵大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