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滁关上公寓的门，迟晓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程滁也连忙挨着她坐下，俩人不约而同地举着手机。
　　程滁倏忽放下手机，问道：“迟晓姐，你们妖在乎异务处是不是民间的，应该不是那乌鸦说的原因吧？”
　　迟晓：“别讲话，等我这局打完。”
　　程滁只好等她打完才又开口问了一遍，迟晓说：“好像吧，我记得是因为妖族活的时间比人类长嘛，两千年间的历史变迁，谁都觉得咱新中国成立不容易，老一辈的人是这样，都不想给国家添麻烦嘛，妖族就在内部有规定，没啥事的时候不要打扰人类，应该是这样，这还是五六十年前的规定，我也不太清楚变没变。”
　　程滁就问：“那迟晓姐你多大了？”
　　迟晓撑起身子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比你大个一千多岁吧，还不快跪下磕个头叫奶奶。”
　　然后她也不等程滁讲两句，慢悠悠的走进了厨房：“程滁，今晚吃什么？我给煮一碗方便面吧，你喜欢什么味的？”迟晓掰开泡面柜，看见了仅剩最后一袋的红烧牛肉面，“没有红烧牛肉味的了。”迟晓脸不红心不跳的补充。
　　程滁不明所以：“那我随便来一个口味，迟晓姐有没有觉得乌鸦讲的事不像真的？”
　　迟晓没回头：“我只觉得他讲话没重点，好在我们本身就很闲，听听就当听故事了，反正上班不让摸鱼玩手机。”
　　程滁听到这可就太有话要说了：“对啊，迟晓姐，咱们当年为什么要来这上班啊？虽说工作的人都是灵者，处起来没负担，可我也当过十几年普通人，完全可以在我爸公司里养老啊。”
　　迟晓点头，作高深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前辈我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小孩子别管。”
　　程滁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于是他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要用你的钱养我啊，我爸挺有钱的，我是富二代啊。”
　　迟晓：“……”怎么总觉得被阴阳了呢。
　　于是迟晓端上来两碗面，把香辣牛肉面给了程滁，“吃饭吧，别叽歪了。”
　　程滁没去张望迟晓碗里的口味，大口大口的吃起面来：“迟晓姐，你老说我们守阵人都是良善的人，那，初代守阵人也是吗？”
　　正常人不会提这种问题，一般来说都会默认所有守阵人都是老好人，能产生这种想法的只有两种人，一是思维逻辑性强的，二是有中二病的，而且自己内心也不是很想做纯粹的好人，于是臆想某个牛笔的人也和自己一样，有着孤独的内心和不被世界理解的距离感。
　　很显然，程滁属于中二病。
　　所以这种问题，迟晓选择：“我这碗是红烧牛肉面。”
　　程滁愣住：“……为什么，不是，你不是说没了吗？”
　　迟晓显得很冷静：“我买的数量都是偶数，你说，为什么会只剩下一个？”
　　程滁就没说话了，用大口吃面的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是个大好人，偷吃这种事情是肯定不会干的，少了一个一定是数错了。
　　迟晓吃了两口面，突然意识到程滁的行为有点反常。
　　然而这种时候要是停下吃面却有点矫情，迟晓便没说话，默然吃着。
　　程滁是在要吃完的时候察觉到迟晓心情低落的，“迟晓姐，谁刷碗？”
　　迟晓没有迟疑：“你刷。”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改口：“我刷吧。”
　　程滁“哦”了一声，吃完就坐到了沙发上，点开手机播放了一个视频，目光却落在了厨房刷碗的迟晓身上，没什么表情。
　　迟晓刷完碗后坐到程滁旁边，这货在刷视频，视频中两个人演了出诙谐幽默的戏，程滁笑了好久，“迟晓姐，你在想什么？”
　　迟晓回：“关你屁事。”
　　程滁还没来得及哄两句，迟晓就站起来走进自己的房间。
　　迟晓躺在床上乱想。
　　她两千年里带过的守阵人都各有特色，但程滁显得有特色过了头，他家庭条件优越，这是不是最大的不同点，但却是得往前排的不同点。
　　迟晓自认要让守阵人担负的责任太抽象，所以总是在生活上补偿那些守阵人，但——
　　程滁不需要的东西，自己却以补偿的名义给与他，这真的还能算作补偿吗？还是她用来自我欺骗的理由？
　　迟晓试着自己和明灵大阵建立一些细微的联系，但结果就像千百年间一样，失败了。
　　第二天两人去上班的时候，三月已经守在门口了。
　　迟晓略疑惑：“怎么不进去，张会凌还没到吗？”
　　程滁翻了一下手机回道：“今天周日，凌凌不上班，我刚上任就给我的员工们规定了假期，周日和周三，绝对是史上第一好老板。”
　　于是迟晓决定给自己放假：“这么说来我也是员工耶。”
　　“如果你想让我跳槽不当处长的话。”程滁慢悠悠的说。
　　迟晓咬牙切齿：“臭男人，你抓住了我的软肋。”
　　三月压根插不进话，迷迷糊糊站在一边，看着俩人边拌嘴边开了门接待他。
　　“这边茶水已经准备好了，三月老师有什么话都说说吧，知道全局才好帮您解决问题。”迟晓开始工作。
　　三月可能回家研究了什么说话技巧，这次说的简洁多了：“查梓涵被妖盟带走了。”
　　程滁顿了两秒组织一下语言：“妖精联盟的事情我们是不太好插手的。”
　　“查梓涵是人类！”三月急忙补充。
　　程滁这下倒不那么晦涩了，一泻千里地说了一大片话：“妖精联盟是正经组织，他们抓人的话都会和当事人所在地区警方取得联系和抓捕许可，人家都是正规手续下来的，咱们这种小公司，想进人家大楼内部都得提前预约申请，更别提去要人了，我们能力不大够啊三月老师，您懂得吧？”
　　三月突然转向迟晓：“杜鹃……您是杜鹃妖王吧？”
　　迟晓否认：“杜鹃？妖王另有其人，别乱说哈。”
　　“可你说你叫迟晓，我在妖精联盟的杜鹃妖卷一册里根本没有找到你的名字——而且，当年不是说只有杜鹃妖王没有被关进明灵大阵么？”
　　迟晓没吭声，程滁便已经开口了：“不好意思，请您不要在这里公然谈论有关‘明灵大阵’的内容以及迟晓是人类。”
　　程滁轻笑一声，有点讥讽：“你看她身上有‘妖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