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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荷以出远门采买为由,交代了一番,便出了门。她使出一招“接天莲叶”,一张荷叶缓缓旋转,从巴掌大小慢慢舒展开来,停在她面前。
她飞身跃上荷叶,盘腿而坐,直上云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身边群星闪烁,灿烂夺目。
熙荷此行的目的地是幽冥界。传说,幽冥界存在于“不存在之地”,位于冥界与天界的交界处,是一个时空的缝隙。其中居住的大多是精灵。
世间万物都有一定的灵气与精气,若能在机缘巧合下聚精凝气,化得形体,也算是美事一桩。幽冥界便是供这些化形而成的精灵生存的处所。
可幽冥界处于特殊地带,熙荷虽是神仙,却也只在古书上翻阅过,她从没踏足幽冥界,自然也不知道幽冥界在哪。只能先到冥界与天界的交接地带去看看。
乘云驾雾,不知走了多久,天蒙蒙亮时,她终于抵达了两界边缘。
天界清气飘飘,而冥界自然是浊气遍地,暮气沉沉。然而此地地处仙与冥的边缘。它散发出来的地气混合着仙气与暮气,扑面而来,既不那么舒适,也不那么扎脸。
两界之间,仿佛还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青光。熙荷站在一片青光之中来回踱步,暗自思忱着。
“这幽冥界要怎么进去啊?也没有人跟我说起过。那本古籍上怎么写的来着?”熙荷揉着脑袋,努力回想,却只能想起昨晚饭桌上陆七说的鸡公煲的做法了。
“这天帝老儿真无耻,什么话都只说一半。要我找这找那的,却又不告诉我路在哪,我怎么找?他莫不是以为我认得路?玄宁这么要紧的神仙也敢交到我手里来,他怎么想的!”
熙荷恨恨地碎碎念念,“要我说,这神仙当得也没意思,我不若反了他,下界为妖去。”
“欸,妖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熙荷正恼着,身后突然探出一个头来,吓了她一跳。“姑娘可是在为怎么进入幽冥而烦恼?”
“你,你哪里冒出来的?吓死人了你!”熙荷本能地伸出手推了来人一把。
定睛望去时,只见眼前男子身着一件蓝色锦衣,是纤细的花纹打底,面上缀着大片祥云纹,足下蹬着一双银色靴子。他手持一把白色折扇,腰间挂着块美玉,长得就像风流富贵人家的登徒子。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哪里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帮你。”男子凑近熙荷,装腔作势地摇了两下扇子,随即又把扇子一收。“交个朋友呗。我叫向晚意,你呢?”
熙荷眉头紧皱,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哎哎哎,你别走啊。”向晚意赶忙拦住熙荷,“你不是要去幽冥界吗,咱俩正好顺路,一起嘛。”
“你知道去幽冥界的路?”熙荷戒备的看着向晚意。平白无故被挡了道,谁知他是人是鬼。
向晚意点了点头,“对啊,这可是我老家,我当然知道了?”说罢,他又看向熙荷,故弄玄虚道,“不过,我要是带你进去了,你能给我些什么好处?”
熙荷实在是懒得搭理他。眼见着熙荷又要走,向晚意也不磨叽了,“我开玩笑的,我可以带你进去,反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只不过,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回来了,幽冥界最近变化挺大的,我也有些认不清路了。但我听说,前边冥界边缘有家茶馆,你要打听消息,那儿四通八达,消息最是灵通。不如我们先去喝杯茶,问一问吧。”
向晚意不由分说地拽着熙荷走了。
苦于不知道路,熙荷也只好跟去。她半信半疑走在后面,紧紧握着手中的短剑,心道,臭小子,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喏,就是这里了。”向晚意指着茶馆的招牌,上边飘了一面暗红色破旗,写着“痴魅茶馆”四字。
“早就听说这家茶馆的茶水点心好吃,今日既然来都来了,不尝尝着实可惜。”
“这茶馆是何人所开?”交界地带大抵无人看管,偏僻又混乱,这茶馆生意竟出奇得好。熙荷不禁也生出来几分好奇。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茶馆乃冥界一亡魂所开,这亡魂生前是个采茶女,死的时候年轻貌美,心有不甘,不肯投胎,便留在了冥界,于此地开起茶馆,等一心上人。她自名'痴魅',痴魅茶馆煮的茶水不是一般的茶水,而是凤神山上茶树的新芽,和着世间难寻的九叶重楼,再兑入隔年之雪,用她独有的魅火煎成,谓之'相思',又名'求而不得'。过路的游子亡魂每每饮下此茶,无不生起思乡之情,五内郁结,潸然泪下。茶馆因此轰动一时。”
向晚意平日里最喜欢读些野史趣闻,熙荷这个问题又恰好问到他涉猎的范围之内,他一脸骄傲,解说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便是,真情吗?原来痴人处处都有,不止是在人间。
“走吧走吧,我们先进去。”
向晚意拽着熙荷,踏进了痴魅茶馆。茶馆里却人满为患,坐满了慕名而来的客人与途径此处的游魂。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茶馆只有痴魅一人在里间忙活,却并不上前询问他二人要的茶水点心。
熙荷刚想开口,向晚意却忙止住她,“别急,这家茶馆只供相思茶一种,客人来了便会上茶,只是要等上一阵子。这是茶馆不成文的规矩。”
熙荷无语至极,“你别忘了我们是来问路的。”
“哎呀,不急不急,忙着赶路的同时呢,也别忘了停下来品味品味人生哪。”向晚意从茶桌的盘子里抓起一把小食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便熙荷挤眉弄眼。“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他把盘子推到熙荷面前,却猝不及防被熙荷踢了一脚,“你正常点儿,油腻死了。照你这样,还问路呢,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得去老家。等进了幽冥界,咱俩大道朝天,各走一边,谁都别再碍着谁。”
“二位,可是在找到幽冥界去的路哪?”隔壁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突然接了话茬。
“您知道路?”熙荷忙问。
“老夫确实知道。”老者摸着胡子,若有所思。
“那,能麻烦您给我们指个路吗?”熙荷喜出望外。向晚意果然是有点野路子在身上的。
“你们要到幽冥界去干什么啊?”
“你这老头,我家在幽冥界,你说我去干什么?自然是回家啊!”向晚意道。
“哎呦,哎呦,现在的年轻人哪,回自己家都不认得路,朝代不同了,朝代不同咯。”老者痛心疾首地感叹。
熙荷看看向晚意,再看看老者,两人之间气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熙荷头都大了。
她拽了向晚意一把,“行了行了,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转头恭敬地问,“他是太久没回来了,所以才不认得路的。还请您为我们指路。”
老者心满意足地摸着胡子笑了,“还是这女娃娃懂事。”随即又对着向晚意吹胡子瞪眼。
亏得熙荷死死拽住了向晚意,不然她真怕这老头子被打死。
“想到幽冥界去,本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八百年前,天界与魔界有过一场冲突,幽冥界本身地界就小,又不如其他种族强大,幽冥王为了保护子民,便封锁了幽冥界,外人难以进入。”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的。要进入其中,方法有三种。其他两种不切实际,基本上没什么人能做到,唯有第三种,倒还可行。”
老者说着说着又开始不自知地摸着他那花白胡子,摇头晃脑。此刻要不是茶水没上来,他说不定还得抿上一口茶,作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气派来。
“我说真的,这老头不去人间说书,可惜了。”向晚意凑在熙荷耳边,小声说道。
“啊呀,你不要打岔啦。”老者手一挥,颇为不悦。“再打岔老夫可不讲了。”
“好好好,你说你说。”熙荷忙安抚他。
“你知道吗?人间有种角色叫'说书人',就是专门在茶楼酒馆给人家讲故事的。你若去了,必定讲得比谁都好。”向晚意吊儿郎当地吃着小食,给老者提了这个诚恳的建议。
“哼,我说出来的故事,可比你年龄还大嘞。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小子吃过的米都多。”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向晚意拱手抱拳,“我怕了你了行不行?”
“刚刚讲到哪啦?你看,都怪你打岔。”
“讲到进幽冥界的三种方法了。”熙荷被气笑了,也不急着走了,手撑着头,坐在桌前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俩。
“对对对,三种方法。不过前两种不好用,咱们得用第三种。”
“第三种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这老头如此唠叨,熙荷也有些不耐烦了。
“这第三种,就是得有居住在幽冥界的人领路,或者是有王族人身上特定的信物,方可入内。你身边这位,不就是幽冥界的人吗?”老者说罢,拿眼覷了向晚意一眼。
“对啊,你不就是幽冥界的人吗?你怎么也进不去?”熙荷很是不解。
“不瞒你说,我早些年不懂事,跟家里闹了一场,被家族除名了。”向晚意神色黯然。
熙荷痛心地点了点头,“这确实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儿。”
“信物呢?你可有信物?”熙荷继续追问。
“信物就更没有了。这可是位高权重的人身上才有的,我怎么会有?”
“那我们去找一个幽冥界的精灵来领路?”
“此法不大行得通。没有幽冥王的命令,现如今,幽冥界的精灵几乎都不出界。”老者撇撇嘴,对熙荷的提议深感痛惜。“当然啦,除了你身边这位,不大成器的纨绔子。”
“那该怎么办?”
“你别着急,办法嘛……办法有的是……”
“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啊。”熙荷的好脾气也是有限的,虽然深知自己有求于人,可这老头实在磨叽。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比天帝还气人。听了他说话,一股子无名邪火就要从心底升起,无数个小人跳着脚叫嚣。
“那老夫我哪能知道,你们得自己动脑筋想嘛。老夫只是给你们提供一些思路。若是事事都告诉你了,那你们自己干什么吃的?再说了,又不是老夫要去……”
“嘿嘿,茶来喽。”
老者摸着胡子,不再搭理他二人。
正当熙荷竭力遏止着自己心中不断要跳出来的暴躁小人儿时,一阵沁人心脾的草木香味突然传入鼻内。
“过了离别时,相思亦可解。”熙荷还不及回头,痴魅的声音便越过众人头顶,传至耳边。这声音清脆空灵,字字都如珠玑坠地,又带着些许冬泉的清冷与凛冽,有如寒冰。
“这是二位的相思茶,二位客官请慢用。”
端着茶盘的手,像当空的皓月,凝上了几分霜雪。顺着手望过去,痴魅此时便站在他二人面前。
和众多亡魂一样的是,痴魅飘着走路,双脚并不着地。她的白衣胜雪,袖子和裙摆都有些褴褛,却又十分干净雅致。她满头银发披散着,脸上披着一层薄面纱,红唇在面纱下若隐若现。虽只留了眉眼在外,可她却善于巧妙地以眉目传情,顾盼生姿,惹人爱怜。
熙荷不知不觉竟看得呆了。一时间连茶也忘了接过来。
直到向晚意替她接了茶,痴魅走远,她方才回过神来。
天上仙子大抵都是好看的。可眼前这冥界的痴魅却是一等一的出尘。全然不像沾了冥界的死气。
怪不得茶馆生意好呢,便不为这茶,只为一睹美人风采,也是值得的。
“痴魅姑娘当真如传闻一般貌美,看你那一脸馋样。人都走远了,你就别直瞅着人家看了。咱们还是来品品这茶吧。”
向晚意举着杯子,凑近鼻尖闻了又闻,“好茶”。便悠悠饮了下去。
熙荷端着茶碗,细看了看甘香四溢的茶,果真与平日喝到的不同。还来不及细想有何不同,茶馆里便爆出一阵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