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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平时总是给人一种自来熟,自带外交天赋,阳光自信的感觉。身上每天会带一些烟草味,据说是在教学楼后面围墙外偷偷抽的烟。学校上上下下,不能说他是风云人物,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纨绔子弟吧。不爱背诵枯燥的书本,但是每一样东西似乎都懂一些,会画漫画,会吉他,会篮球,会唱歌等等。但是就是不太专业,有时小打小闹也能获得一些关注或奖项,因为够胆量参与。但是有时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经常喜欢呆坐着望向窗外发呆,眼神是忧郁的,似乎在阳光雨露生活下的花草,也会有因为没有蝴蝶青睐陪伴的忧伤。认识吴晓倩后,凌云不仅在教室里发呆,还会在走廊尽头倚栏发呆,经常会呆呆的望着楼下的两只猫,看它们无忧无虑的嬉戏打闹。但是晓倩却经常无视他,每次课间上完厕所就穿过走廊,从他身边走过,不再和他聊天。其实几次闲聊后,晓倩总觉得自己的话题和凌云的话题格格不入。晓倩会和自己的小伙伴,讨论下一节课上什么?化学老师是不是还是穿着百年不变的衬衫?或者好奇英语老师寒假的欧洲旅行,不知道意大利是讲英语还是意大利语?或者英国是否用硬币?或者想打听下小伙伴是不是把整本《红楼梦》看完了等等。而凌云的话题,对于晓倩而言,有些生涩,自己经常不会接话,堵在半道上。
慧明中学的高中晚自习必上的是两节自习课,一节是7:00-7:45,一节是8:00-8:45。第三节自习课是自由选择上与不上。晓倩今天白天有一节信息课,是在教学楼的对面艺术楼上的,她把自己的信息课本遗落在了教室里。准备上完最后一节自习去艺术楼信息教室取书本。晚上的艺术楼特别安静,脚下踏楼梯的声音都能清晰听到。晓倩怕打扰了夜晚的宁静,也担心被误会自己干什么坏事,特意轻轻的走,穿过三楼长长的走廊,来到信息教室取了书本准备往回走。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弦音,似乎在调拨琴弦。随后一首美妙的曲子就划破夜空悠扬的传来。认真辨听,是一首《后来》。晓倩好奇这么晚了,整个艺术楼都空荡荡的,到底是谁这么大胆一个人在琴房里弹琴?难道是艺术班的同学?悄悄走近走廊尽头微弱的灯光,琴声低沉而忧伤,中途因为不熟练而断了几次,似乎在诉说着断断续续的故事。琴房门半掩着,琴音突然停止了。让晓倩内心直打鼓,该不会遇到日本漫画里的灵异事件吧?鼓起勇气轻轻推开门,凌云正抱着吉他杵在门口,晓倩吓得以为见鬼了双手举起把眼睛捂住。凌云轻轻拉开晓倩的手,晓倩觉得氛围好像没有那么可怕,渐渐放松了警惕,仰起头看着凌云。
“见鬼了?”凌云柔声道:“你怎么来这?”
“我来拿信息书。然后,好像有声音,我就过来了。”晓倩惊魂未定的说道。
“看你吓的,喝点饮料吧。”说完,随手拿起钢琴架上的康师傅绿茶。晓倩也吸了口气,连喝三口。然后才看清楚琴房。里面有台式钢琴,还有个吉他谱架,角落里放了贝斯,打鼓乐器等。准备放下饮料时,发现饮料是已经开过盖剩半瓶的,显示是凌云喝过的。晓倩突然一阵尴尬。凌云却不在意,“你坐那我给你弹首曲子吧?”然后示意吴晓倩坐下来。先是调一下吉他弦,试一下音,然后就弹起来,很遗憾,晓倩没有听过这首曲。只见琴音时而悠扬,时而激烈,手指压弦的时而往上跳跃,时而向下滑落。弹到一半,凌云突然停了,说“很久没弹了,忘了。”说完,有些落寞的摆摆手。晓倩不知所措,或者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只是安静的坐着。
“走,吴晓倩,我送你回家吧,太晚了。”说罢,开始收拾了下琴房,然后关灯,不由辩驳的催着吴晓倩走。晓倩也只能尾随跟着。
晚上9点的夏天的夜空黑的明朗,星星一闪一闪的挂着,凌云走在马路靠车辆的一边,然后让晓倩站马路里面。然后通过斑马线红灯时,会伸出手臂挡在晓倩前面,处处一副老练的社会人的样子。其实晓倩很好奇,为什么这样一个学生的身份,学习不咋样,却懂那么多的社会知识。虽然吴晓倩想问,但还是把话噎在了嗓子口。
“吴晓倩,你家在红心路上吧?”凌云问。
“嗯,你怎么知道?”
“我留意过。”凌云怕晓倩顾虑多心,又贴心的说:“我没和班里人说过。”
晓倩没吭声。这也是晓倩一心埋头学习的其中一个原因,因为不想和班里同学关系太好,然后让她们知道自己家是开小餐馆营生的。毕竟相比同学们父母当官的开公司的确实逊色不少。
“我没在意。”晓倩确实没有在意,因为今晚过去,或许两人也没有什么交集的机会。
“吴晓倩,我真羡慕你,你要在家里帮忙,还能学习这么好。”
“嗯,还好吧。”晓倩还是敷衍道。两人并排走路回家,让晓倩有些不自在,她很少和男生一路回家。而且在昏黄的灯光下,两人的身影拉的特别长,像极了动漫里的长腿叔叔和朱迪,也更显得晓倩身形娇小依人。
“如果我学习跟你一样好,我估计我父母都会笑死。”凌云道,“我有个哥哥,我们兄弟两个学习从小到大都是班里垫底的。”
“现在也来得及。”晓倩应道。
“来不及了。小时候亲戚经常羡慕我爸妈有一对儿子,给家族长脸了,还说将来可以继承家里生意,多好。于是父母拼命的做生意挣钱,生意越做越大,钱越挣越多,想给我们兄弟打下一份产业。然后学校里有什么事都用钱解决。我哥踢球把学校玻璃砸了,用钱摆平;然后初中考了倒数被留级,用钱摆平;包括我进这间高中,我是高价生,花钱买的,你知道吧?”凌云望向安静的吴晓倩。
“我知道。”晓倩平淡回应道。
“我爸妈觉得什么都可以用钱解决。直到去年,发生了一些事,我开始想好好读书了,但是十几年了,我一直这样子吊儿郎当,没有读过书,发现根本没有办法认真把书看进去,所以还是放弃了,选了体育特长生。”
“其实现在也来得及。”吴晓倩喃喃自语,像是回答凌云,又像是自我的感悟。
“现在来不及了。我爸妈怕我哥的事影响我,所以让我住校。也是希望我在这个学校养大一点再出社会,不要像我哥那样。”
“你哥怎么了?”
“我哥坐牢了。”两人走到马路交叉口转弯的地方,往右边转进巷子里就是红心路了,再走十几米就到家了。但是晓倩突然觉得嗓子噎堵起来,瞬间尴尬的走不动路,气氛比两人喝同一瓶饮料还尴尬。
“我送你到这,不进巷子了。”凌云就在巷口和晓倩挥手再见。望着这个高大的离别的背影,吴晓倩突然觉得一阵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