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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绯云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烂。
他的下唇血肉模糊,满是鲜血。
殷红的鲜血,流了他一下巴。
他手里握着一把灰色刀把的匕首。
刀柄破破烂烂,但刀刃锋利无比。
在这糟乱的内院,甚至能折射火光。
这柄匕首,他已经带在身上很多年了。
不论白昼,黑天,他都把这柄匕首,贴身藏着。但他极少拿出来……也从不把这柄匕首示人。
就连李枕清都没有见过。
但是每次,待到他一个人时,他就会把这柄匕首拿出来,对着山石,不停的磨,以保持匕首的锋利。
因为他有要杀的仇人。
他心里有无尽的悔恨。
要是自己能更加用功读书,早些参加童试成为童生,乌尔汗富察,是不是就不会对他家下手了。
自己要能早些懂事,看过祖父的日记后,就把那日记烧掉,是不是就没有了能指控他家的铁证,祖父不必蒙羞,爹娘不会遭遇罹难。
在家中遭遇变故后的,好几年时间里。
张绯云每一天,都在悔恨。
恨苍天无眼,更恨自己的无能!
这个世界上的悔恨有很多种,怨天怨地怨鬼神,但是都不会有怨恨自己来得强烈。
这份怨恨,包含着孤独,像冻土地带的冰川,在年复一年的雪风中越堆越高,不会融化,但越来越高峻,越来越锋利……
让冰川融化的方式只有两种,要么人死了,冰川自己崩塌……要么复仇!
现在,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虽然李枕清好像被杀了……他答应替自己报仇,可他失败了。
但张绯云一点都不责怪他。
他仍然对李枕清充满了感激。
是李枕清,把自己带到了这里。
距离仇人,从未有过的近。
如果他能活下去的话,他仍然愿意,给李枕清,建一座神像,每日供奉香火。
张绯云提起了匕首。
可就在这时。
一只小手抓住了他。
张绯云先是一怔,之后转过头,看见肖明月,睁着一双琥珀一般的黑色眼瞳,正望着他。
她抬手,指向沈默倒地的方向。
“他是死了吗?”
“我看见,他被会飞的剑,刺穿了身体,他答应了我,要帮肖映红报仇的,他很厉害。”
张绯云望向沈默的“尸体”。眼神中又流露出悲伤。
“是啊!他很厉害,但这里有人比他更厉害。”
“是我害了他……”
“他带我来了这里,但是他却死了。”
肖明月又扭头看向张绯云手里的匕首。
“你一直盯着那个大官儿。”
“很愤怒……像我看到映红的尸体一样!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你和那个大官儿有仇。”
“你是要去报仇吗?”
“但你要是失败了,我也会死的。”
张绯云愣了一下,有些意外,这个女童,竟然会跟自己说这些。
他沉思片刻,又瞥了一眼自己的匕首。眼神逐渐坚定。
“我不报仇,我们也会死的。”
“这个院子里的所有活人,都逃不出去,都会变成那些怪物的口粮。”
“所以……不如在死之前博一次!”
“我不想带着悔恨,下地府,去见我爹娘。”
“你叫肖明月对吧……李枕清,给你起的名字。”
“肖明月……对不起!”
“肖明月,我动手的时候,你往北边跑,如果能穿过火海的话,你或许能活下去。”
张绯云的眼神逐渐坚定。
他提着匕首,走出彩棚。
向着戏台大步流星的走去。
匕首藏在长袍下。
戏台上的乌尔汗富察,背对着他,还在戏台上高谈阔论。
“诸位贵宾,也请不要怪罪我,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
“死而复生,以生人为食……历朝历代的朝廷,都有专门的机构和江湖门派一起对付你们。”
“汉朝的绣衣,唐时的不良人,宋时的皇城司,明朝的锦衣卫,东西两厂,再到我大清的血滴子……世人都说你们是邪魔,是魑魅魍魉!”
“但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由衷的羡慕你们,真的!太羡慕了,你们的存在,不就是历代帝皇,苦苦追求的长生不死!至于吃人……呵,那算个屁!”
“那些狗奴才,猪猡一般,活该被吃,生来就是贱种,生来就要被我们踩在脚下,给我们当奴做婢。”
“可惜啊!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成为你们中的一员,但有幸,我儿成了。”
“他和诸位一样,长生不死啊。”
“不仅如此,他还更进一步,拥有,羽化登仙的天资。”
“可是要成仙并不容易,要吃足够多的人,还要,同类的,眼,舌,鼻,儿,骨,血肉,心脏……作为药引。”
“人肉好解决,这青州府也算大城邦,就算死个几千上万人,有我压着,也无人在意。只是药引不好找啊……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诸位凑齐,好生供养,养在府里,诸位这些天吃的活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所以,今日晚宴,不得已冒犯了诸位,还请诸位见谅。”
内院里,那些食人尸,一个个面色阴沉,显然没有听进去乌尔汗富察说的那些屁话。
但就在这时。
除了紧闭双眼,安心准备仪式的苏青之外,其他的食人尸,都注意到了什么,一个个面色诡异起来。
不仅是那些食人尸,就连角落里,那些被吓得精神恍惚的寻常百姓,眼神儿好的,也注意到了什么,但他们都不敢出声,全都屏住呼吸。
那丹凤眼,金莲足的女子,更是忽然吹响一声口哨。
口哨声极其嘹亮,把乌尔汗富察,还有院子内,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富察大人,容小女子说句实在话。”
“小女子成为活尸,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食人尸,有什么成仙之法,富察大人,还是小心些,不要被人诓骗。”
“再者说,贵公子,还没“成仙”,就不打招呼,要了我等身上,各自一样器官!要真成了仙,莫不会,要拿我等全部祭旗?”
乌尔汗富察笑了笑,他抬起手,刚要解释什么。
可就在这时。
忽然!
异变突起。
一个独臂青年,提着一把匕首,一刀就刺进了乌尔汗富察的后心窝。
乌尔汗富察的双眼一瞪。
猛回头。
却见那独臂青年,提着匕首,把匕首从他的后心窝拔出来,随后又刺了进去,之后拔刀,再刺,再拔刀,再刺……
他越刺越快,不知刺了多少刀,鲜血溅得他满脸都是。
但是那青年,咧着嘴,怪叫出声,眼角却流下泪来。
“乌尔汗富察!你认得我吗?”
“你认得我吗?”
“我叫张绯云。”
“祖父,张敬言,父亲,张兴建……昌乐人士!”
“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母亲姊妹受辱,弟妹不知踪迹!”
“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可你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