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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周末过去,十月的江州,暑气渐消,返校那天气温突然开始断崖式下跌,江暖穿上了妈妈买的长袖连帽衫,套在校服里面,整个人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像只蓝白相间的胖企鹅。
而蒋蒋,踏着最后一遍预备铃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依然穿着军训时常穿的那件领口洗得发白的姜黄色短袖,外面斜斜地套着校服,江暖把他从上打量到下,最后视线定格在脚上那双凉鞋上。
“你是真不怕凉啊。”
徐恒揶揄道。
“下午闹钟没响,差点睡过头,起床就来了,没捯饬。”
蒋蒋把书包放好,才顾得上理了理头发。顾意之前说过,蒋蒋现在和他爸爸一起住在单位安排的廉租房,生活得很拮据。他曾经也是个衣食无忧,从不缺爱的小孩,但是妈妈走了之后,他的生活随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爸爸悲伤过度,开始酗酒,喝醉了就控制不住,不是摔东西就是哭天喊地,虽然不打人,但更痛苦的是冷暴力折磨人,就像钝刀子割肉,一点一点侵蚀一个青春期男孩的内心。
他也曾经想逃掉,但是失去妈妈的孩子,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给他容身。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但因为过几天有一场重要考试要在学校举行,需要清场,所以这三天便无假可休,说是调到后面了,但具体是什么时候,不得而知。
所以大部分人只能在学校里偷偷用私藏的手机往外打电话遥寄相思,但江暖不同,她的相思就在眼前。她现在愈发觉得,对蒋蒋那种朦胧的感情已经变成习惯,他是她精神最大的寄托,理想的乌托邦。
那时很流行节日赠送贺卡,虽然只是一张背面印有图案的硬纸,但却是男生女生用来互表心意最直白的礼物。学校里只有一个小卖部,只卖些零食和水,所以校门口外最近的那家小超市成了最大赢家。老板嗅到商机,开始频繁去进各种各样的小卡片和小礼物,本着薄利多销的原则,这些天也赚了不少。
江暖提笔写下蒋蒋的名字时,又挨了顾意一下:“我这十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第一张贺卡就写给同边步,我这个老同学啊,还真是好福气。”
“有病。”
江暖不理她,继续埋下头奋笔疾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蒋蒋的接触并不算多,他的长相在全班男生里,也最多算个中等水平,自己却忍不住地要去想他,想在他身上投入所有温暖和感情。
“你在写什么?”蒋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面前来,拿着那本看完的小说,想要换下一部。江暖一惊,但也干脆不躲了,从抽屉里把那个有着精美包装的莲蓉蛋黄月饼取出来,连同贺卡一并递给蒋蒋。这是在广州工作的大伯邮回来送给爷爷奶奶的中秋礼品,那年,广州对于没怎么出过家乡小城的他们来说,是神秘莫测的大城市,是遥不可及的霓虹。于是这份来自远方的礼物,也成为江暖眼中的珍品,在书包里掖掖藏藏,最终递到蒋蒋手上。
“中秋快乐。”江暖装作不经意,另外还要补充一句:“大家都有。”
“全身上下,就嘴是硬的。”
顾意还不忘在一旁小声嘟囔。
其实她不太看好江暖的一腔孤勇,因为蒋蒋心里还有一个特别不一样的人。特别到甚至会小心翼翼地帮他剪指甲,就像爱护一条在大雨里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或许是出现的顺序不对,从此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不过是顾意的猜测,可从别的事情能看出来,蒋蒋确实是个非常轴的人。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什么样的劝阻对江暖都没有用,被朦胧的爱意冲昏了头脑的人,是油盐不进的。
“中秋快乐。”
蒋蒋接过去的瞬间,恰好碰到江暖的拇指,触到彼此体温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像触电一般回缩。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白白获得的爱呢?如果有的话,那么能得到一个人完全无需回报的感情,自己是不是也得象征性地付出一点,才不显得没有良心。
蒋蒋有些贪恋被一个人关注的感觉,可他并没有想好自己能不能为自己朦胧的心动负责。
“我的呢我的呢?”徐恒没脸没皮地凑过来,一脸嬉笑道。
“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江暖把下一部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蒋蒋。这是最后一本了,她心里盼着他慢点看,那么这期间,他们都是有联系的。江暖觉得自己像《花凋》里病入膏肓的郑川嫦,对他的爱里有一种破碎的美。
触到他肌肤的那一瞬间,江暖联想到云藩去握川嫦暴露在枕头和被子间那一截冷空气里的手臂。
她就这样恹恹地病着。病得心甘情愿。
蒋蒋把明信片带回去,无非是些官方的祝福,但摩挲着卡片背面,他摸到一些凹陷。蒋蒋把卡片拿起来对着日光灯,眼睛贴着斜斜地看去,上面写着取自《西洲曲》的两句词: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月圆人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