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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去往学校唯一的道路,是一条充满荆棘布满险象丛生的崎岖之路。求学之路长达15公里,以成年男子的步伐与速度需徒步2个小时才能走完。
幼年时,因为发育不良个子矮小,在加上回家路上贪玩的性子,一边走一边玩,大约需要4-5个小时方能走完全程。
沿着村里有一条河流蜿蜒而下,顺着河流有一条曲折的泥巴路,围绕着河流前行。这条泥泞的泥巴路是由历代人世代奔波,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通往外界的求学之路。
这条蜿蜒而又泥泞的路,弯弯曲曲乱石杂生,一边连着陆地,另一边连着湍急的河流。想要走过这段崎岖路程顺利到达学校,还需要不时的挽起衣裤,脱下鞋袜小心翼翼的趟水过河。从河流的这边岸上趟水到河流的那边岸上。
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零零散散算起来,共有15处需要脱鞋淌水的路段,其中有三段河流的转弯处水势颇急,汹涌得能吞噬万物。天气尚好经过这条河流时,小孩子都会由家里的大人牵引着前行。
这条蜿蜒而水量庞大的河流,有时深有时浅,有时宽有时窄,小孩子渡河时方由大人们牵引着才能顺利通过。如若遇到水位较深河流湍急的地方,大人们还需把小孩子驮到背上方能顺利过河。
倘若遇到暴雨横行的梅雨季节,河水暴涨,雨水混着河水和泥沙,淤积在河里,水位能上涨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腰部。成年男子想要顺利过河都稍显吃力,何况是未及成年男子腰部高的孩子。
这条充满荆棘的求学之路由一段水路和一段陆路构成。走在陆路上时可以脚踏泥巴路,迎着路边肆意疯长的野草玩耍,还可以随手摘取路边长的野果充饥。走水路时需褪去鞋袜挽起裤脚,拎上鞋子,小心翼翼的把脚踏入冰凉的水里,一步一挪的,摸着石头过河。
我们过河的方法从来都是按照历代老一辈人迁徙的法子,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从家里迁徙到学校去,从河流的这边迁徙到河流的那边。迁徙的路上纵使万般艰难,为了生存和繁衍,我们不得按照老一辈的脚印进行下去。
为什么不修路?为什么要过河?为什么不能像愚公移山一样把山挖出个大窟窿,然后从里面钻过去?这是我时常追问妈妈的一句话。
然而妈妈的回答却是:“政策不扶持,政府不监管,资金没到位,心思没上位,哪有人会管你这个破烂的小村子,又不是他们来走这条路,他们着什么急。没有政府的拨款,我们哪有钱修路?”
妈妈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条路我们都走了十几年了,你们才走几年就嫌烦了,你爷爷奶奶,还有你太爷爷那一辈,他们走了一辈子了,不也一样还在走?”
说到这里,妈妈转过头来望向我,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想要让这条路变得好走一些,只有靠你们努力读书,唯有读书才是走出大山的唯一机会!以后读书有出息了就回家来把家乡修建一下,把路铺平了,让我们以后都不用趟水过河了。”
走在这条上学路上,时常可见的是年纪稍大些的孩子会帮扶着年纪小的孩子渡河。遇到河水湍急的地方,年纪大些的孩子就会主动背起年纪小的孩子,帮助他们渡河。在艰苦的生存条件下,我们学会了互帮互助。
如果去上学的路上没有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孩子随行上学,他们自己的父母就会亲自接送,为孩子们撑起保驾护航的臂膀。
小时候的我也曾享受过这种待遇,倘若恰逢暴雨过后遇到湍急的河水,也会有年纪大一些的好心哥哥背我过河。那是在很小的时候了,这些大哥哥多数是隔壁村的孩子,因为唯一求学的道路就这一条,所以偶尔会在路上碰见。
打过几次照面,但不熟悉。
多数需要去上学的时候,我都是跟着我的堂哥、表哥和哥哥一起去读书。表哥和堂哥他们年长我7-8岁,我读学前班的时候他们刚好上初中,堂哥和表哥个子、身形比我们兄妹稍高,随着他们一起上学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妈妈也能放心许多。
在这条坎坷的求学路上有几处颇为凶险的地方,趟水过河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那吃人的漩涡中央,据说卷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就连尸骨也打捞不到。
不知为何,好似我生来就怕水,却偏偏生在了这山水之间,偏偏却要涉足于大江河流。我每次渡河遇着汹涌澎湃的深水,脑袋就开始发晕发慌,好似盯着深渊多凝望一秒就会被拉进这无底的黑洞。
水域是不知名的危险禁地,尤其怕水的我也可能与小时候溺水和掉进水井里有些许联系。
犹记得大约是三四岁的时候去外婆家玩耍,旁边亲戚的舅舅们非常调皮捣蛋,非要拉着我和哥哥去河里洗澡,我三四岁的个子还迈不进外婆家高大的门槛就被舅舅们抱到河里去玩耍了。
起初舅舅们也是嫌我年纪太小,不让我下河游泳,但围着岸边干看着他们与哥哥在水里嬉戏玩闹的身影却着实吸引了我。我也开始在岸边摸摸索索的学着舅舅们的模样,褪去鞋袜和衣物,蹑手蹑脚的踏进冰冷的河里。
在岸边的潜水区徘徊了一阵之后觉得一个人玩没意思,就决定向深水区里面荡着一根藤索玩耍得最欢乐的舅舅们走去。走着走着水越来越深,从腰部蔓延到了胸部,踩着脚底下的细沙缓慢的在水里摸索前行。
初来乍到尚未熟悉水域的我,压根不知道这片水域的暗藏的凶险。这片水域因经过河流的冲刷形成了一个类似“铁锅”型水潭,外边浅,里面深,越往里走越深。据舅舅们说当时那个水潭最深处有2米,不到60厘米的我就这么傻兮兮的走了进去。
脚底的细沙越来越软,水位直线上升,突然脚底一滑,踩着细沙的我径直的滑进了水潭底。从水漫过我脖子时我便吓得没了意识,潜意识里只记得自己不小心滑进的潭底,具体是怎么被舅舅们救出来的也没人跟我描述过过程。
只记得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水潭边上的草坪上,舅舅和哥哥们纷纷围在我的身边,他们用急切而又胆怯的声音对我说道:“今天洗澡溺水这事儿不可以回去跟妈妈说,也不可以告诉外婆,对任何人都不可以说。”
我看着围在身边的舅舅们点了点头,拍了拍身上的泥沙,挤了挤头发上残留的水渍,穿好衣服悻悻的跟在舅舅屁股后面回家了。
那次溺水事件以后,我更加的害怕水,尤其是从未涉足过的水域,一见到深不见底的水潭我就会头脑发晕,身体止不住的要往水里倾倒。
因为溺水,这到让我想起了另外一次溺水事件。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因学校的自来水都是由老师严格把控,不到那个时间点老师是绝对不会给我们放水的。每个水龙头上都上了锁,没有老师的钥匙我们想喝水压根喝不着。
遇到极度缺水需要喝水的时候我们还会常常找不到老师,不知道老师躲到了什么不知名地。为了能够喝到水,我们会经常约着自己关系好的小伙伴去学校附近的水井里打水。
那一次我本来是去找珍珍陪我去打水的,跑到珍珍家后发现珍珍不在家,只有她姐姐在家。珍珍姐姐见我年纪太小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打水,决定陪我同行。
我和珍珍的姐姐沿着曲曲折折的田埂一直往深山里走,在地处最昏暗最阴凉最偏远的地方找到了一汪甘甜可口的泉水。这个取水地也是我第一次来,还是珍珍姐姐带我来的。
望着水井里泊泊涌出、清凉清透的水,我迫不及待的蹲下身子,拿着大号水瓶,弯着腰伸着手够向水井。水井里的水没并没有溢满,离岸边大约还有40厘米,个子矮小的我只好趴在水井岸边用手奋力的够向水平面。
在专心致志打水的我并没有注意到水井旁边铺满了一地又滑又湿的青苔。我依然在奋力打水,用全身尽力气将又大有空的大空水瓶往水里压,空水瓶的阻力加上脚底青苔的零摩擦力。
“扑通”一声,我倒栽葱似的一头栽进了水井里。
冰凉、严寒、刺骨,水淹过了我的身体,浸湿了我的衣服,我在水里奋力的扑腾,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想法是:“难道我就要命丧于此了吗?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吗?难道我就要溺死在这个小小的水井里面了吗?”
在我还徘徊在死亡恐惧边缘和遐想的时候,一双大手用力的把我从水井里拖拽了出来。
脱离了水铺天盖地的侵袭压迫,我瞬间看见了拯救的曙光。
珍珍姐姐见我掉进水里以后,立马把我从水里捞了出来。
我惊魂未定的站在水井旁边,看着水井里漂浮的空水瓶和一池的淤泥浑浊,身体止不住的恐慌和颤抖。
我们去打水的这个水井不是电视剧里面那种窄小,圆口,深不见底,幽兰昏暗,就像里面尸体堆积如山,既神秘又恐怖的取水地。相反,我们来的这个取水地,就是人工向下挖的一个大水池,与贵族人们院里的游泳池相差无几,深一米,宽一米。
即使就是区区的一米之地,倘若遇到个子矮又不会游泳的,掉下去扑通扑通可能也就只能这样了,这汪水池也就成了人生最后的栖息地。
我那时候虽然算不上个子高的孩子,游泳也还没学会,但我身边至少还有一位在我落难时会挺身而出捞我一把的姐姐呀!
从水井里脱险而出的我,浑身上下都在滴淌着从水里带上来的污垢和泥泞,珍珍姐姐望了望全身湿哒哒的我,又望了望搅得一池水黄啧啧的水井,转过头对我说:“我们回学校去吧,这水脏成这个样子也没法儿喝了。”
在回学校的路上我一直担心别人会投来异样的眼光,而珍珍的姐姐也一直不停的在我耳边念叨:“你把水井搞脏了,别人喝不了水会来找你麻烦,他们会叫你来洗水井,把水井洗干净。”
孤独、弱小、又无助的我心惊胆战,颤颤悠悠的回到学校。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害怕别人当真会叫我来洗水井,为了避免被人认出,自从以后我再也没去过那汪甘甜幽暗能至人于死地的泉水。
因为幼年时曾有过两次溺水的经历,所以变得越发的怕水,一遇到水位高于脖子时都会止不住的扑腾想逃跑。这种奇怪的生理现象到后来逐渐学会游泳以后便也逐渐减弱了许多,但对于深潭的恐惧依旧是无以复加的恐慌。
每次上学路过汹涌的“食人湾”时我心里常常发慌,看着一抹湛蓝却深不见底的河水,不知道里面住着什么吃人的怪物,常常让人有去无回。
“食人湾”是我和幼时小伙伴给取这条河流的名字,这个湾坐落于我们求学的必经之路,是我前面说的整条河流最汹涌的地段。
“食人湾”地势山高水深,河流时常湍流不息。常年经受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炼化和河水的冲刷形成了一个自然的港湾,外形酷似弯弯的月亮。这个港湾不似月亮那般寄托人们的美好愿望,承载着人们团圆相聚的美好期盼。这个湾实则是无情的杀手,吃人的狂魔。
“食人湾”凭借着陡峭的地势和嚣张的气焰吞噬了许多人无辜的性命,这些人被卷入波涛汹涌的水底之后再无其他生机,尸骨无从寻找,也无法去找寻,“食人湾”被誉为最危险的地带。
自读书起就常常就被妈妈劝告:“不要下河洗澡,不要去河边玩耍,上学路上要跟着哥哥们一起……”
路过食人湾时更是苦口婆心的劝导:“过河时一定要跟着大人们走,不要自己一个人过河,要结伴而行,水太深过不去的话就折回来,不要逞强趟水过去,万一被水卷到食人湾
去了,怕是老天爷都救不了你……”
听着有些危言耸听了是吧!
自打我小时候记事起,就常常听到关于食人湾骇人听闻的一些故事,令人恐惧到毛骨悚然。
在我还没上学的前几年,隔壁村一老头儿和往常一样出门去赶集,为了能去集市上买到最新鲜的猪肉,他老早就收拾好东西出了门。按照他往常的步伐,大约下午四五点左右准能回到家里,说不定能恰好赶上家里的晚饭。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自打那老头儿出门去赶集以后,那家人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也迟迟不见老头儿回来的身影。
他的家里人开始着急了,联想到赶集的前两天下夜里曾下过几场暴雨,河水涨势有些湍急,一眼望去泛黄的河水夹杂从山坡上冲刷下来的树枝,河水搅着枯木在山谷水间里阵阵翻滚沸腾,浩浩荡荡波涛汹涌之间暗藏了无数危险。
老头儿家里人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暗,老头儿却迟迟未归,他们家人脑袋一拍,坏事儿啦!
当初说要去赶集时就应该拦着老头儿不让他去的,虽说老头儿年纪不算大,平时身体也还硬朗,怕就怕在老头儿喝酒贪杯,喝了酒之后逞强要回家,摸黑过河时一不小心让汹涌的河水卷跑了。
那家人越想越慌,连夜召集好身边的邻里乡亲,配好手电筒,腰绑大麻绳,就开始出发去寻找老头儿了。他们打着手电筒,沿着河流一条条一坎坎一寸寸的往下寻找。
因为我们那里海拔较高,周边村落也都是驻扎在较高的地方,水都是顺着山势顺延而下。出发去寻找老头儿的一大堆人腰缠大麻绳,顺着河流走向行走起来也还算顺畅。
他们用大麻绳缠绕在腰间,彼此互相栓在一条绳上,防止被卷入洪水的潮流中。沿着河流他们一路往下找,手电筒的光影到处照射,嚷着嗓子放声呼喊,半晌都不见一丝回应。
沿着河流一路往下找,路过了湍流不息的食人湾也不一丝踪影。
那群人沿着河流一直找,一直找到了镇上的集市上,这个集市就是老头儿大清早出来赶集的目的地,方圆十里也就只有这个唯一的集市。
到达集市的时候天空渐渐出现了破晓的状态,他们决定在集市上等店铺开门,顺便向附近的人们打探打探有没有老头儿的身影,有没有人知道老头儿的去向。
等了半晌,天空渐渐放明,街道从零星的狗吠和鸡鸣声中,逐渐变为慵懒的叫卖声和街边店铺开门迎客吱吱咿呀的开门声。
那家人沿着街道上开门的店铺挨个的询问,终于在一个早起卖肉的店铺那里知道了一些讯息。据卖肉老板回忆到:“昨天老头儿来到他这肉铺里,左挑右选的买了一只猪脚,说是回家等他孙子星期五放学回来就炖给他孙子吃。他说他的孙子最爱吃猪脚了,一年难得吃几次,趁着这次赶集卖了些野货换了些钱,给孙子买只猪脚解解馋。”
老头儿去赶集的那天是星期四,离星期五只相差一天,然而这天本应该在家里炖着猪脚等着孙子放学的老头儿却不见了踪影。
卖肉老板说:“老头儿买好猪脚以后,就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有一个认识他的人就上来和他闲谈。两个人唠了有一会儿,唠嗑得把我门前的生意都挡了去。”
简单整理了一下卖肉的摊位,卖肉老板继续说道:“我正心烦呢,想上前去和他们两个说道几句的时候,就听见那人拉扯着喊老头儿去吃饭,说是附近有人办喜事,那人说自己去酒席无聊,不如寻个伴儿,喝酒吃肉也有个嚼头。”
老头儿听见对方是喜事,有好酒好菜好肉吃又不用花钱,恰好自己肚子到了饭点也饿了,便高兴的把猪脚往肩上一抗,大笑着随那个人去了。
听到卖肉老板说到这里时,老头儿家里人皱了皱眉,一脸心事重重。
每逢村里举办酒宴,好热闹,贪便宜的老头儿是一定要去的,不管路程有多远,只要是与他们家够得上关系的,他都会去。在酒席中,遇见好酒好菜和老熟人,兴起时老头儿还会喝到烂醉如泥。
听到卖肉老板说老头儿去吃酒去了,他家人心里面大约也有了估计。
随后那帮出来找寻老头儿的左邻右舍,经过多方询问,终于找到了拉老头儿去喝酒的那人。
那帮左邻右舍拥护着老头儿的家人来到了那人的家门口,那人见大早上的一下子就来这么多人寻他,心里泛起了嘀咕,猛然将敞开的大门一关,把那群人隔绝在外头。
连回话声都是畏畏缩缩吞吞吐吐的:“大早上的……你们来我这里干嘛……”
老头儿的家人说道:“你先把门打开,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们就是想问你一些事儿,你先把门打开嘛……先打开……我们都要急死了……我们家老头一夜没回家,我们找了他一夜也没看见踪影,他们说你昨天和我们家老头在一起喝酒,所以我们来问问你……”
经过一番激烈的言语和深刻的反思后,那人颤颤巍巍的打开了禁闭的大门,向他们说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那人:“昨天我和老头儿去酒宴之后我们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本想着随便吃完饭就走,还能再去集市上溜达两圈儿。谁知道酒宴的主人翁那么客气,挨桌挨个的来敬酒,眼看着一排排的敬过去,马上就要轮到我们这桌了。老头儿先前就和我说过,这酒啊不能喝多,喝多了就会走不动道儿,着脚底下的路啊,软绵绵的到处跑,腿也不听使唤。”
“不能喝多,一会儿还要回家呢!”这是老头自言自语地告诫。
那人摁着宿醉的脑袋揉了揉继续说道:“酒宴的主人翁终于敬酒敬到了我们这桌儿了,噼里啪啦的主人翁说了一大堆好听的漂亮话,旁边的人也在起哄着让我们干一个,说不干就是不给主人翁面子,看不上他办的酒席。我们没有办法,碍于面子强硬地喝了几杯,哪知道我们喝着喝着,把主人翁哄高兴了,他干脆就挨着我们坐了下来,陪着我们喝了一壶又一壶酒。”
说到这里,那人脸上流露出了愧疚和不安的神色:“我们一直喝到了酒宴散场。喝完酒之后,主人翁本来是想留我们在他们家歇息的,但是老头儿偏要嚷嚷着要回家,拉都拉不住。说是要回家给他孙子炖猪蹄吃,踉踉跄跄扛着猪脚就走了。”
老头儿家里人了解了事情地经过,知道老头儿是喝了酒才回家的,心里顿时就慌了,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顾不上多说什么,那帮人马立即原路返回。
沿着回去的路仔细的找,每一个需要过河的地方他们都仔细反复的查看,等他们再次到达“食人湾”的时候,朦胧的天空已经变得透亮如明镜一般,没一任何一丝云朵遮挡的痕迹。
许是晚上路过这里时天色太暗,再加上浑浊的洪水,没来得及看清楚河水里面的动机。现在乍一看,河水平静了许多,水势不再湍急。在食人湾的下游挨近山体乱石杂生的边缘处,有一件衣服悬挂在石缝中生长出来的树枝上,那衣服一半侵在水里随水缓缓流动,一半挂在树枝上。
远远瞧着在水里飘动的衣服,老头儿的家人一眼就认出了挂在树枝上的衣服是昨天老头临出门时候穿的。身边的人群因为这件衣服的出现开始纷纷躁动起来。
周围年纪轻的看见水中的衣服就已经开始哭上了,嘴里嘟囔道:“眼看这情形……怕不是人已经没了……衣服都挂在那里了,人还跑得到哪里去……喝了那么多酒还偏要逞能过河,这下可好了,被洪水卷走了……”
惊叹、讶异、恐惧、后怕、伤心、难过、思念、悔恨、在场的年轻人哭作一团。年长一些有经验的,经历过生死的人,面对这一幕尚且能保持短暂地镇定。
他们在食人湾的周围寻找些什么,他们找来长长的枯木做杆儿,隔着汹涌的河水将衣服挑了过来。
在食人湾周围,不是湍急到让人站不住脚的河水就是深不见底的漩涡,食人湾下游还有深厚的泥沙覆盖,没有人能知道它有多深,也无人能涉及。没有人敢接近食人湾,没有人能进得去,就连在水里如鱼得水的人都畏惧三分。
因为居住地区独特的喀斯特地貌缘故,地下有许多条暗河和溶洞,地下险像杂生,河流湍急汹涌,压根没人敢一探究竟。
据说食人湾之所以深不见底就是因为地下有一个难以预估的溶洞,河水的冲刷和地貌的陡峭刚好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只要被漩涡卷进去的人,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老头儿家人拾得了衣服后,在食人湾的岸边一旁哭做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泣不成声。没人敢去食人湾里面打捞老头的尸体,没有人敢只身闯进那深不见底的溶洞,没有人敢涉足那未知的领域。
大家若问我为什么过河不绕开食人湾,就像我问妈妈那句为什么我们不修路一样!
千言万语成一个字便可以足够解释,“穷”。
回到家里后老头儿的家里人给老头儿举办了一场简单的葬礼,是个衣冠冢,毕竟尸体没人敢去打捞。老头儿喝酒过河溺亡的事件传遍了整个村镇,至今都轮为食人湾口口相传的事故。
凡是家里面有小孩子的人,家长们都会苦口婆心的告诉他们的子女:“过河的时候要小心,一定要有人陪同,涨水的时候就不要逞强过河。如果你不听话,那就会像那个老头儿一样死在河里,没有人敢去收尸,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们了。”
诸如此类的事故还有许多,食人湾也并不是第一次吃人,在我印象中依稀记得的故事就属这个最为典故。
不,还有一个故事更为传奇。
在离我们村子很远一个叫“高寨”的村子里,有一个经常放牛的老头儿,他养了十几头牛。为了让牛吃饱吃好,等到膘肥体壮的时候可以卖一个好价钱,他到处奔波寻找肥沃的草地只为给牛吃上最好的草料。
放牛老头儿时常赶着牛东走西访,把村子周围的草场都给吃了个遍,草地越吃越贫瘠,牛群数量越来越庞大,胃口也日渐增长。这群牛吃草地速度远超过了草生长的速度。
牛群没有草可以吃了,这该怎么办?
放牛老头儿为了能让牛吃饱,就到处走到处找,历时半个月的寻觅,终于他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他看中了食人湾上游路段长得清幽茂盛肥沃的草地。
“那么一大片一大片的草地,要是把牛群赶过去吃,说不定能吃上好几天呢……”老头儿心想。
为了让牛群吃饱,一大早儿,放牛老头儿就急急忙忙出了门,经过一段时间的长途跋涉,一路上的快马加鞭,他终于把牛群赶到了食人湾上游的草地。
放牛老头儿让牛群在草地上肆意的吃着,而他则惬意的躺在草地上懒洋洋地守着。等这群牛吃饱喝足了,吃得膘肥体壮的,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赶到集市上去卖个好价钱了。一想到卖牛后能数着大把大把鲜红的钞票,放牛老头儿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头儿将牛群赶上草地之后,转身就在那片茂盛的草坪上找个舒适的地方躺了下来,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寻了个适宜的姿势开始打起了盹。
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三个钟头的过去了,老头儿依然没有醒。
不知是梦里美梦太美,还是数钱的乐趣让老头儿冲昏了头脑,他从中午径直睡到了天黑。这一觉睡得属实有些过头了,等老头一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哪里还能看得见来时的路,只能依稀凭着记忆,借着月光辨别回家的路。
老头儿慌忙起身,伸手往兜里一掏,急声道:“坏事儿啦,出门得急,忘记带手电筒了。”老头儿慌里慌张的开始吆喝,把还在草坪上游荡闲逛的牛聚集在一起,挥舞着鞭子急匆匆的将牛群赶进河流,他要趁着朦胧的月光横渡食人湾。
在鞭子的挥舞打下,牛群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趟水过河,放牛老头儿在后面吆喝催促着牛群前进。一老头和一群牛走到食人湾中间路段距离岸边大约还有十多米的时候,河水是最为汹涌湍急的地方。
放牛老头儿因为天色已晚,担心看不清路回家的路,路过食人湾的时候走得有些急了,脚下没留神,踩着一块滑溜儿的石头,身体一偏,不受控制的往河水里躺去。汹涌奔腾的河水瞬间将老头淹没,夹杂着巨浪冲出去好远。
牛群在老头儿鞭子的威慑下越走越远,牛群走出了食人湾走到了岸边。独留放牛老头儿一个人在水里苦苦挣扎着,无论他怎么挣扎着想要起身都无济于事。
一波一波的水涌来,打在老头儿孤立无援的身上,老头被汹涌的洪水猛兽卷到了食人湾中央,河里翻滚的漩涡一点点将放牛老头儿的身影吞没。
夜幕之后,只有一群牛循着路迹照着月光窸窸窣窣回到了牛棚里,在牛群的身后却迟迟不见放牛老头儿归来的身影。这片汹涌澎湃的食人湾终究沦为了放牛老头儿最后的栖息地。
我记得在我上小学的那段时日,因为是住校生,我们从星期天早上就开始一路奔波来到学校,直到星期五才放学后我们才能回到家里。一周上五天课,真正在家待的时间也就一天半的光景,也就是这短暂而又宝贵的一天半成为了我们回家最期待的日子。
只要一到星期五我就会显得特别的激动和躁动不安,我想回家,想迫不及待的回到家中,所以每当星期五下午放学打扫完班级卫生之后,我和哥哥就开始背上书包奔赴回家的旅程。
往常放学回家的时候我都是跟着表哥、堂哥和哥哥一起回家,路过食人湾时他们也都会把我驮到背上背着我过河。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几个半大的孩子结伴回家还行,如果遇到暴雨连连的梅雨季节,河水暴涨水势湍急,学校是万万不允许我们私自回家的。学校怕我们过河的时候遭遇不测,担心监管不力家长会来学校找麻烦,担心学校还要承担责任。
所以每当遇到暴雨连绵河水暴涨的时候,班主任都会千叮铃万嘱咐的告诉我们这些住校生:“河里涨水了你们就不要回家了,就在寝室里面待着周末食堂会照常开放,不用担心饿肚子的事儿……如果有同学想要回家也不能私自回家,要等你们的家长来学校接。”
等家长来接?我们才等不了家长,急切回家的心思犹如离弦之箭,蓄势待发,只待下课铃响。出生牛犊不怕虎,这句典故在我们身上显现得活灵活现。
没有经历过洪水的侵袭没有与猛兽搏斗过,自然不会知晓大自然的潜在危险。
在和平常一样暴雨倾盆的星期五下午,我的哥哥,表哥和堂哥带着6岁还未及成年男子腰部高度的我出发回家了。
因为河水暴涨,路过回家路上的小溪小河都是哥哥们背着我过河,我不用脱鞋过河,自出校门口以来衣服鞋子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一点都没有弄脏弄湿。
我们沿着河流逆流而上,走了大约一半的路程,一路走来我也还算轻松,蹦蹦跳跳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走。前面再转个弯就要到食人湾了,一路上连半个行人的人影都没有。
换做平常天气好的时候,河水没有暴涨水位平稳,在这条路上肯定能遇见来接孩子回家的大人们,但今天走了好远都不见人来。眼前依然只有一条泛黄而又泥泞的泥巴路,凹凸不平的坑溢满泥水,丑陋而又自然的长在地上。泥坑里续满了黄啧啧的水,看不清坑的深度,走路路过时一不小心踩下去,水位会立刻蔓延到膝盖位置。
在泥巴路旁还有沿着河道蜿蜒而下的黄莽,河水泛滥暴涨不已,黄啧啧的水面像一条翻腾的巨蟒,不时的翻滚到路面上来。
我和哥哥们沿着泥泞一路迎难而上,一直走到了食人湾的岸边都没见到父母来接我们回家的身影。
哥哥们看见食人湾因河水暴涨,翻滚得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叫嚣着沸腾的河流,他们有点犹豫了,有点胆怯了,看见疯狂涌动的洪水他们有些犯愁了。在大自然面前,弱小的人类也只能瑟瑟发抖,毕竟他们也才是刚刚升上初中的毛头小子呀!
倘若就哥哥们只身趟水过去可能还轻松一些,可是他们现在要带着在洪水面前渺小无助的我。哥哥们在食人湾岸边踌躇犯愁,他们在想着法子如何能顺利的渡过去。
食人湾周围被两座高山阻隔着,两座山峰乱石杂生,笔直的山壁酷似数十米高的围墙,根本无路绕道,无处可攀附。倘若有别的路可以横跨食人湾的话,我们老祖宗也不会按部就班的横渡食人湾那么多年。
想要回家,只能硬闯。
望着像猛兽一般的河水,哥哥们也懒得褪去鞋袜挽高裤脚淌水过河了,面对这么汹涌的洪水,衣裤打湿是在所难免。
他们先试探性的下河里走了一遍,试探一下河水的汹涌程度,一步步的往河流的中间路段挪去,试探完毕之后就摸着河水回来接待在岸边的我。
他们嘀嘀咕咕的出谋划,策计划着如何顺利渡河。
计划半天,他们商量出了一个对策。
先由身高最高的表哥打头阵,牵着比我高出半个头的哥哥,然后哥哥再用手拉着我,我拉着排到最后身材最魁梧敦厚的堂哥。我们四个人手拉着手,像一根缆绳一样,互相捆绑牵扯在一起。两个年纪大些的哥哥把年纪小的我们围在中间,以保障我们的生命安全。
我们先从食人湾的外围慢慢摸索着前进,一步一挪小心翼翼的前进,刚开始走的时候还算顺利。
即将走到河中央时,河水明显变得波涛汹涌,黄色的浪花一朵朵翻涌,湍急而下的河水对于强行渡河逆流而上的我们形成了巨大的阻力,像一面厚重的墙不断朝我们压来。
河水不断的涌入,浪花翻滚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们的衣裳,我眼睁睁的看着一波一波涌来的洪水,从我的裤脚蔓延到了我的腰,我的衣服,直接淹没到我的胸口位置。等我们渐渐走近河中央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吃力了,泛黄的洪水不停的一波接一波的冲刷着我们。
我一深一浅的走在水里,压根看不清楚自己脚下踩的是什么位置,也无法顾及,腿被洪水冲刷得直打哆嗦。往前不断摸索,一步一挪,小心翼翼的探索着,即使我们一再小心翼翼也依然捉摸不透洪水里隐藏的危险。一晃神的功夫,我一脚踩进了一个大坑,许是这里原有一块大石头,被洪冲走了之后便留下了一个大坑。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只觉得脚底一轻,没料到这坑那么深,一脚下去水就漫过了我的头顶。又一波浪花趁势袭来,我被河水彻底架空了淹没了,脑袋在水里扑腾忽上忽下。手被两个哥哥牵着,身体被水冲刷着,根本无法站立起来,生生在水里呛了好几口浑水。
走在前面的哥哥并没有发现异样,走在我身后的堂哥却被我这一举动吓得不轻,一把把我从水里面捞出来,拉着继续前行。
越走越远水越来越深,我的脚已经够不着底了,只剩下一颗头和半截身子露在水面上漂浮着前行,两只手死命的拉住哥哥们的手,生怕他们一松手,我就随波逐流了。
表哥拉着我们越走越远,水从他脚踝蔓延到了胸口的位置,一点一点的往岸边挪动,哥哥越走越踉跄,身子被水流冲得七倒八歪,只有堂哥在后面不停的加油鼓劲:“加油……再过去一点点就到岸上了……手抓好了千万不能放手……抓好木木……注意脚下……”
那场凶悍的洪水是我这辈子经历过最大的浩劫,有了那一次生死经历,我更加不敢靠近水源深处。
不知是我们回家的意念太强大还是老天爷眷顾我们的缘故,在那场汹涌的洪水搏斗中,我们一路磕磕绊绊艰难的靠岸了。我们上岸了,渡过了最凶狠的食人湾,趟过了有生之年最大的洪水。
到达岸边时大家都还惊魂未定,湿嗒嗒的衣服贴在身上异样难受,我们坐在岸边,将湿衣服脱下拧干脱水,以免在后面回家的行程里给我们带来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