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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部分人来说,孤独是安全自在的状态,但是只有回归到关系中,生命的色彩才能得以绚丽多彩。”
巨大幕布上是六副大脑在甲肾上腺素水平不同状态时的示意图。
幕布前是位年轻俊朗的讲师,黑色的宽松西服外套,里面的白衬衫没有系领带,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了修长的脖子。长长的刘海微卷下棱廓分明的脸,挺直的鼻梁架着一幅黑色金属边框的眼镜。
透过扩音器的声音仍然像是温暖的水流淌过。
他利落地收回手中的激光指示笔,目光扫向台下,并不算宽阔的裤脚随着他的步伐微微地摆动,令人赏心悦目。
周五下午的五点,多数大学生的心已经飘到了家里香喷喷的饭菜,飘到了各种聚会~而卫城医科大学四楼大型的扇形阶梯教室内依然人满为患,都与这个人不无关系。
没错,随着最后一张幕布关闭,屏幕上显示出本期主讲人,他就是,心理学讲师:熊光。
“关于《关系疗愈》的课题今天就讲到这里。还有什么想要提问的……”
推推嚷嚷中一位灰色帽衫男生站了起来,
熊光轻轻扶了扶眼镜,耐心的看着他,
“熊教授,大家都想知道,像您这样优秀的人一直保持单身的心理状态是怎样的呢?”男生嘴角露出一丝狡黠,
熊光无奈微笑着,“提问机会又被你们用来八卦了。”
男生在满堂低笑中坐下,分别与身旁的两位女邻桌幸灾乐祸地击掌庆祝,
熊光歪着头抿了抿嘴唇,有点委屈,“虽然独处的人内心拥有一样的狂欢,也很想说孤独它可以发掘更深层的自己。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从本质上说,比起爱一个人,更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是因为所爱而不得,所求而不能,退而选择相对安全、舒服的一种方式。”
“老师可不像是会爱而不得的人哦。”
“就是……”
“才不信……”
下面的同学撅着嘴翻着白眼,纷纷起哄,
熊光摊开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不得的不一定是某个人,有可能是一种喜欢的相处模式,可能是一种性格………总之是我运气还不够吧。”
“切……”传来满堂唏嘘。
“富贵思淫逸~看来这段时间的课题过于简单,把你们都给闲坏了。这样,以小组为单位,就‘自恋和迷恋’写一份报告,下周给我。”熊光清了清嗓子,“不得少于两千字。”
“啊?!”
“不要啊~”
“盛华男神~”
“我们错了~”
他温柔地眯了眯眼睛,在一阵阵痛心疾呼中潇洒离场。
………………
一河之隔将卫城分成了新旧两个城区,新城区随处可见钢筋混泥土充斥着现代化的气息,另一边却是风格迥异的老建筑构成了烟火的模样。老城区的梧桐树向四处延伸,最为壮观的还属通往这片最大的建筑~盛华大学。
熊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初冬的空气湿湿的夹杂着一些冰冷,从毛孔钻进身体里,清爽又惬意。走进校园,天色已经有些苍茫,不远处成片的教学楼已经亮起了灯光。
穿过浓密的树荫,承载过岁月的青石小道,路过了三三两两嬉闹的草甸,人声鼎沸的篮球场,路过墙面斑驳的图书馆,路过了从老城的河水引进来的人工湖,还有湖水相连着的山丘,沿路的樱花一直延伸到了山顶,只是花季已过,远远望去只剩下零落的黄叶和大片的常青绿。
想起学生时代老师曾经说过:
“人心是美丽又可怕的,那里是世间所有痛苦的起源,像一片黑色的沼泽。别忘了为自己种上鲜花,只有自己绽放,才能予人芬芳。”
而这片校园每个角落洋溢的青春,每个人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不就是那片生机勃勃地花圃吗?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微笑。
几名路过的女生望着这抹远去的背影意犹未尽,
“熊教授真的是盛华的黄金单身,听说系里的教授们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的亲戚介绍给他,一个都没有成功。”
“想当年物理系的严教授和他可是盛华两个偶像级人物。”
“只可惜严教授自从结了婚,一路发福,就快赶得上军艺的校草了~”
…………
“熊光,这里~”
顺着声音远远就看到了靠在一辆越野车旁凹造型的严绍,发胖后肚子将薄毛衫撑的圆圆乎乎,精致地五官不难看出也曾是英俊少年。熊光关切道,“来了很久?”
“那倒没有,作为一个过气的物理系讲师,下课时间还是知道的。”严绍自嘲道,
“李教授有什么急事不能在学校处理?”
“见面你问他啊。那可是你的恩师。”严绍边说,边小跑过去帮他打开车门,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二十分钟后,看着眼前装修繁复的咖啡馆,熊光不可置信地驻足在原地,“李教授在这里?”
严绍微微一笑,
随之而来飘忽的眼神,微微抽动的鼻尖,和不自觉抿紧了的嘴巴。这些微动作又怎么瞒得过一个心理学博士……
熊光心中一动,“不对,你又来!”
严绍一只手从身后拦住了他的去路,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稳定,咬牙切齿的警告道。“19次,这是第19次给你安排相亲。熊光,你最好给我正常点。”
“也就是说你骗了我19次。”
“什么叫骗?这的确是李教授的事,人家的亲孙女。”
“谁的孙女也没意义啊。我连自己都没有想明白呢。”
“你这一身才华,就是缺个人收管你。今天这个事情,是叔叔阿姨特批的,你就是有什么情绪都没有用。先成家才能立业。”严绍丝毫不给他逃跑时的机会,拉着他的袖口,顺势往前走。
熊光扫了一眼,咖啡馆里的装修精致而繁复,是他最不喜欢的,有种与时代格格不入地虚浮。
严绍的手在他的身后轻轻敲了一拳,看向朝不远处的女士边微笑边交代着,“呶,人已经来了。冯君,比你小两岁,在法国留过学,在巴黎大剧院领舞,现在是卫城思南剧院的首舞。长相甜美,身材一级棒,要气质有气质要内在有内在,这样的女生在卫城那可是屈指可数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未婚她未嫁的关系,”严绍完全不理会他的臭脸,推着他朝某个位置而去,“人家姑娘和你,那真的是顶达顶的能配上,别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没等熊光再做思考,靠窗户的一位女人朝着严绍微笑着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这下是走都走不了了。
女人鹅蛋脸,坐姿端庄挺拔,看到长长地黑长发,穿着一条乳白色的套装长裙,
“这位是冯君,冯小姐。”严绍介绍道,
“冯小姐好。”熊光只得礼貌道,
“熊先生。久闻大名,在电视上看到过几次您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的讲座。”女人带着几分优雅的标准笑容,上下打量了一遍,
“哦……那个……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熊光显得有些尴尬,
“哎呀,这不是巧了么,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了……来,坐坐坐。”严绍笑眯眯地回应道。
女人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停留在那棕色的一揪卷毛上,
严绍顺着她的眼神看了看道,“这个天生的,皮肤白的头发颜色大多都浅一些。这卷毛随他爸。因为这个在学校的时候没少被老师骂……”
冯君闻言微微扬起了嘴角。
“不知道熊先生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冯君看向熊光,
“没有……”
“他这个人就这样,慢热。……人生32年的光阴,我俩有30年都在一起。用了如指掌也不算过分哈。”严绍白了他一眼,满脸笑意地回答,“他这个人一闲下来,最喜欢徒步,或者找寻一些古遗迹、古树。反正就是和现代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是穿越过来的。”
严绍幽默的语调引得冯君咯咯笑了起来。
“听起来挺有趣的。”
“虽然他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就是个心智简单的大男孩。”
“听我奶奶说,熊先生当年是她得意的学生,可谓是年少有为。”
“哦,哈哈,想当年,那的确是……”气氛在严绍眼里还算融洽,几句寒暄过后,严绍顺着冯君的话喋喋不休起来,好像金牌推销员推销着某个滞销物品,
熊光无奈地转过头,这个场景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严绍的口才,完全可以应付各种状况,但是相比销售而言,作为“滞销商品”的他并没有急于被出手的急迫感,有些百无聊赖的地看向四周。
“再来一杯咖啡,
哦,不,两杯吧,
再来两杯柠檬水。。
要一个甜品,
哦,算了,。我只想喝水。。。
请问,能不能快一点?”
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怪异语调很快将他的注意力拉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根柱子遮挡了一半的角落位置。独坐着位女生,年龄看起来二十岁上下,在服务生面前翻着单子,反反复复,犹犹豫豫地点单,而后近似于拘谨却急切,
怪异地语调在曲调悠扬的咖啡馆里显得格外突兀,被打扰地人投来厌恶的眼神,女孩显得更加局促不安了,头埋的更低了。
服务生保持着礼貌地姿态,在点菜的平板电脑上勾勾画画,取消了又重新勾起来,终于如释重负一般地离开,那个角落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出于心理学职业本能,熊光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可是直到柠檬水一杯杯地上来,那个角落还是很安静。他才安心地将注意力收回来。
“别这样,我还不想分开!”
这次传出声音的是相邻位置上一对情侣。
年轻地女人背对着自己,看不清样子,穿着淡草绿色超短款的紧身毛衫,露出了纤细紧致的腰线,棕色的中长发散在肩膀。
男孩个子很高,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身体前倾几乎越过了小小的咖啡桌,几近哀求道,“曾经我们那么美好。”
“你指的是每天为你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的那些日子吗?”她说话的语气淡漠地像是毫无波澜地湖面,透着一丝丝初冬的冷气。
与刚刚惊慌失措的女生俨然就是鹅毛大雪旁的露天温泉池,极为反差地同时地存在于一个画面中,雪显得愈加冷,泉显得愈加的热。
长长的水晶灯从三层高的楼顶垂到了一层,卡座之间是水晶和玻璃砖隔档,极尽奢华,但隔不断这么近距离的对话,
机车男有些气馁地落回自己的位置,“即使你喜欢上别人,我还是会一直等着你。”
不知道女人什么表情,但她没再说话,
机车男见状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我最近想了很多,是自己做的不够好。答应你的事情都没有做到,但是,相信我,给我点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没有挣脱,也没有应和。只是将眼前缓缓地将甜品推向他的面前,“这个味道还不错。”
男孩乖巧地吃了一口,“不要这样冷漠好吗?”
“好好结束会更酷。”
大胆地穿搭,冷静的性格,有趣……熊光轻轻抿了几口有些过于甜腻的卡布奇诺,有些担忧那个男人,这两人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感情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激烈越是纠缠的紧,越是这样平淡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往往就是已经没有了想继续的理由。
“那次的受伤对我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感觉好像一切都离我远去了……”冯君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受伤而差点退出歌舞团的经历讲诉了一半,抬头看到熊光心不在焉的模样,话卡在嘴边顿了顿,
“熊光~”严绍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那张营养过剩撑得一点都没有褶子的脸,努力保持着下半部分云淡风轻的微笑,上半部分的眉头微微紧锁,眼睛里恨不得冒出火来,
“熊先生这么冷漠,看来是对我没什么兴趣。”或许是咖啡馆太过安静,这一嗓子听起来格外清晰,
“他……”严绍正想解释,
“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冯君起身离去,
熊光有些委屈地轻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和我说有什么用?至少在相亲这样严肃的场合暂时地收起自己的职业病啊,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喜欢的人?”严绍瞪了一眼,赶紧追了过去,
在严绍乖戾的语调中,邻桌那个背影终于转过头来,两个“冷漠”的人对视了一眼,
正在分手中的她,正在相亲的他,世间的烦恼还真的是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