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字:
关灯 护眼
笔下文学 / 都市言情 / 雪涌 / 第二章 丁香

第二章 丁香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他远眺着天上的明星,走过生满柏树的三个小山包间的两条大弯路,经过三四十户高高低低、亮着灯火的人家,走了约摸二十分钟,终于来到了山腰的小学。
  学校的红漆大门敞开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孩正在打篮球。这男孩比自己矮半个头,身材在路灯下看去十分健硕,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男孩看见一个陌生男娃站在门口,跑过去问说:“你是哪儿来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丁微吃吃道,“我就是这个村的。”
  “你爸爸叫什么?”
  “丁……丁宏伟。”
  “没听过,你爷爷呢?”
  “丁如海。”
  男孩朗声笑道:“原来是海爷爷的孙子呀!你爸爸的病怎么样了?”
  丁微不情愿地说:“已经好了。”
  男孩说:“那就好!你爷爷这段时间天天愁眉苦脸的,咱村人都很担心呢!”
  他说着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包红“延安”,抽出一根,手执烟头,递给丁微说:“来!抽一根!你叫什么名字?”
  丁微说:“我不抽烟,我叫丁微。”
  男孩扬起眉毛,催促道:“抽一根!不抽烟算什么爷们!我叫丁旭东!”
  丁微拗不过旭东,只好接过了烟。
  旭东用打火机给丁微点起烟,丁微抽了一口,呛人的烟气狡黠地钻进了他健康的肺里,咳嗽得他连腰都弓了起来。
  旭东卷起舌头,熟练地吐了个圆圆的烟圈,故作深沉地说:“以后要多抽哩!不然会被女娃们瞧不起的!”
  丁微暗忖说:“抽烟会得肺癌、会得很多很多病,只有你们这些农村人才抽!”
  ——
  “旭东哥!你在里边吗?”
  一个女孩的声音自院墙外传了进来。
  声音清脆爽朗、悦耳动听,丁微的心不由跳了跳。
  “在!”
  女孩走进学校,见旭东哥和一个陌生男娃站在一起,小鹿般灵巧地跑了过去。
  她的身材匀称笔直,柔顺的长发安闲地披在肩上,泛着灯光的鼻子纤小精致、宛如瓷塑,灵活有神的大眼睛在美丽白皙的面庞上明灭流转。
  丁微初中时他的爸爸为了增长他的见识,曾带他游过明珠塔、外滩、拙政园、金鸡湖、西湖、雷峰塔、上海博物馆、苏州博物馆,浙****,看见过各种各样漂亮优雅的女性。
  在风光旖旎的黄浦江上,他更看见过金发碧眼、体态丰腴的外国美女。
  可是那些女性与眼前这位少女比起来,少了一份天然璞真、灵动活泼。
  如果说那些女性是苏州博物馆里宛然静卧的翡翠手镯,那眼前这位少女就是生长着茂林修竹的远山溪水里晶莹的籽玉;如果说那些女性是“清四王”笔下古板的仿古山水,那眼前这位少女就是荆关、董巨笔下潇洒自由、禅意十足的山水佳作。
  女孩看着丁微,微笑说:“你是谁家的娃娃呀!”
  她微笑的时候丁微忽然感到远山木叶的芬芳扑面而来。
  “他是海爷爷的孙子!叫丁微!”不等丁微开口,旭东抢着说。
  “海爷爷的孙子?”女孩关切地问说,“宏伟叔的病好了没有?”
  丁微想说“没有好”,可是刚刚才对旭东说了谎话,只好支吾着道:“好……了。”
  “真的吗!”女孩拍掌道,“我爸爸还在担心你爸爸的病呢!”
  旭东生气说:“你爸爸还知道关心别人!”
  女孩娇啐说:“当然知道!”
  旭东又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延安”,抽出一根,递给女孩说:“要吗?”
  丁微料想女孩不会接烟,可没想到她竟接了过去!
  看她抽烟的样子,丁微觉得她一定抽过不少。
  女孩好像看出了丁微的心思,秀美的脸上泛起一朵娇艳的红晕,低垂着头嗫嚅着说:“我只是……玩玩啦!再说又不把烟吸到身体里。”
  丁微鼓起勇气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丁香。”
  “丁香?”
  “对!丁香、‘紫丁香’的丁香。”
  “好美的名字!”丁微暗忖说。
  旭东把烟蒂弹进院墙边上的柏树坑里,说:“咱们三个人怎么玩?”
  丁香见微的怀抱里还有个篮球,伸出手笑着说:“我玩一个,你们俩玩一个。”
  丁微垂下头,把篮球递给了香。
  旭东说:“咱们三个人一起玩吧!三个人抢球才有意思呢!”
  丁香娇嗔说:“我都快累死了,哪有力气和你们两个男娃抢!”
  旭东无可奈何地说:“好吧!那你自己玩。”
  走到三分线前,旭东左手执球,右手轻轻一推,篮球在空中滑了个抛物线,跃进了篮环里。他笑着说:“你也投一个!”
  丁微轻轻一笑,来了个漂亮的“三步上篮”。
  旭东拍手叫好:“你篮球打得真好!”
  丁微把篮球扔给牛犊般健壮的旭东,微笑说:“我一年级就开始打了。”
  旭东说:“我去年才开始打的。”
  丁微打篮球的时间长,技巧比旭东娴熟,但是他并没有把篮球据为己有。他不是一个争强好胜、好勇斗狠的人。
  他一边打篮球,一边偷眼观察香:香灵巧地从各个角度、各个远近投篮,灵巧地跑步、跳跃。
  每投中一个,她都会孩子般拍手娇笑、手舞足蹈。
  每每这时,他的心里都会荡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涟漪。
  许多年以后丁微想起那个夏天香明媚的笑脸时仍然会笑,就像他想起那个夏天香忧伤的眼光时仍然会哭一样。
  丁香跑到微和旭东哥身旁,笑着问道:“你们两个谁厉害?”
  旭东毫不掩饰地说:“微厉害!他一年级就开始打了呢!”
  “是吗?”丁香秀眉微蹙,道,“可是我刚才看见微抢球抢不过你呀?”
  旭东说:“他让我的!”
  丁香凝视着微,好奇地说:“是吗?”
  丁微垂下头,没有说话。
  丁香道:“旭东哥,我要回家了!”
  旭东关心地说:“嗯。回去早点睡,你明天还要忙哩!”
  “知道啦!”丁香点头道,“微,你和我一块走吗?”
  丁微眉头微皱,没有说话。他不知道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丁香娇笑说:“哦,我忘记给你说了!我家离你爷爷家很近的,你要回去的话咱们一块走。”
  丁微垂着头说:“我……我还想玩一会儿。”
  丁香叮嘱说:“那你路上慢点儿!咱们农村路不好,到处坑坑洼洼的,不像你们城里一样!”
  旭东轻笑说:“人家微又不是小娃娃,还要你骚情!”
  丁香轻啐说:“我骚情关你什么事!人家微不了解咱村的情况,摔倒了怎么办!”
  “哼!”旭东不高兴地说,“那你怎么不骚情我?”
  丁香眨着眼睛嬉笑道:“这条路你都走十几年了,难道还能摔死呀!”
  ——
  翌日丁微醒来时已经八点多了,雪白的阳光斜透窗纸,在他盖的被子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他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起身四处找遍却不见爷爷奶奶的身影。
  “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丁微想不通他们为什么把自己单独留在家?
  难道他们嫌自己太冷淡了吗?
  对!肯定是这样!他们肯定是因为自己表现得不够热络才被偷偷留下来的。
  “他们可真坏!”
  “微微,我和你奶奶去锄地了,把饭给你留在了锅里。你起来以后要赶紧看书哩!再过一两个月就上高中了。”
  就在这时,他忽得想起睡梦中爷爷好像说过这样的话。
  大锅里的木箅子上放着三个大圆馍馍、一碗黄绿相间的韭菜炒鸡蛋、一碗绿油油的炒豆角,一小黄盆绿豆汤。
  陕北农民夏天的时候喜欢熬绿豆汤喝,他们认为绿豆是凉性的、可以解暑。
  在冬暖夏凉的窑洞里阴凉半晌的绿豆汤滑过咽喉,跌入肚腹的时候确然有种透人心脾的凉爽的感觉。
  因为撑食物的木箅子下边有开水,食物仍然是温热的。丁微瞧见笼布竟然是黑色的,不禁恶心起来。
  他剥掉馍馍挨着笼布的部分,拿出去扔给了鸡,就着炒豆角和腌菜吃了一个,喝了碗绿豆汤就开始写暑假作业了。他准备高二的时候报理科,理化生是他的强项。
  正当他苦思一道数学题的时候,窑洞上面的小路上突然响起了羊的叫声和脚步声。刚开始只有几只,随后越来越密、越来越多,简直像是夏天暴风雨来临时轰隆隆的雷声一般。丁微很好奇这么多只羊一起走是什么样子的,便合上书出去看。
  他跑到院墙外阳光斑驳的榆树荫下向上张望,只见雪白的羊群从生满柏树的小山包的这头绕到了那头,绕到了人家的院子里,肥胖的身子挤挤搡搡,发出的叫声好像几十位拙劣的乐师弹三弦发出的声音。
  “怎么是她!”
  跟在羊群最后面,手提鞭子的竟然是香!丁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了一会,他看到香身后没人陪伴,想跟上去看看这个十三四岁的美丽少女是如何放这么一大群羊的。
  他急忙锁上门,走上了爷爷家的斜坡。
  他的勇气忽然又馁了下来……
  ——
  丁微第一次鼓起勇气偷偷跟香放羊是在四天以后。
  当他锁好门,走上斜坡,绕过小山包的时候香已经下了人家院子外短短的生满白杨树的小山坡。他加紧步伐跟在香身后十来米远的地方。
  香用一块青色手帕扎着马尾,纯白色的短袖系在红色运动裤里,步态轻盈、身姿姣好。
  当顽皮的羊跑进路左人家的玉米田里的时候,她便跑到羊面前,嘴里说着“快上去”娇笑着把正在贪婪地吃玉米叶的羊推上田地之间的小路;如果几只羊同时跑进玉米田里,她便跑到那些羊前面,鞭子在地上抽,嘴里说着“快上去”,把羊赶上小路。
  这里是两山之间的一条直路,路右一米多高的田埂上种着被火热的骄阳晒得蔫搭搭的棉花,路左的田地里种着卫兵般挺直繁茂的玉米。丁微明明站在她身后,她却好像没有看见、没有招呼,依然赶着她的羊悠闲地往生满稀疏枣树的山上走。丁微不知道香有没有发现自己,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跟上去,现在回家的话又有些不舍,就继续跟着香。
  好容易行到山顶,丁微忽然怔住了。
  香就站在自己面前,正狡黠地注视着自己。
  她柳眉弯弯,白皙的小鼻子上挂着许多汗珠,清澈的眼睛里的光彩犹如雨后清爽的天空中明媚的彩虹。
  丁香眼波流动,说:“你跟我干吗?”
  丁微低声说:“我想……我想看你怎么放这么多羊?”
  丁香调皮地说:“那你觉得我放得怎么样?”
  丁微说:“挺……挺好的。”
  丁香说:“你是准备去找你爷爷奶奶还是和我一块儿放羊?”
  “一块……一块儿放羊?”
  丁香灿然说:“是呀!放羊比锄地有意思多了!难道你不喜欢会蹦会跳的生灵喜欢不言不语的庄稼吗?”
  她说着轻盈地踏在这片碧绿的,占据着整片山坡的苜蓿草上,把洒满日光的雪白小路让给了微。丁微只好走到香的身旁,和她并肩走。
  丁微问道:“你是在县城还是在镇上念书?”
  丁香说:“我没念过书!”
  丁微说:“没念过书?为什么不念呢?”
  丁香故意叹了口气,悠哉游哉地说:“我爸爸说‘女子大了反正是人家的人’,不让我念。”
  丁微惊讶地说:“那你妈妈难道不管吗?”
  丁香美丽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忧伤,坐到苜蓿草上,说:“坐呀!”
  丁微看着飞舞着各色小虫的苜蓿地和香反射着日光的黑发,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坐下。
  丁香见微不肯坐,皱眉道:“你难道是嫌苜蓿草脏吗?早春嫩嫩的苜蓿草煮熟以后还能调菜吃哩,我们农村人都很喜欢吃!”
  丁微红着脸摇了摇头。
  “难道是嫌我……嫌我长得丑吗?”
  丁微又摇了摇头。
  丁香娇嗔说:“那就坐下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丁微犹豫着,终于缓缓地、缓缓地坐了下来,坐在了香身旁。
  一大朵白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过来,遮住了正午热烈的阳光,空气中飘荡着苜蓿草的甜香,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在苜蓿草的芬芳里振翅飞舞。
  几十只羊游荡在碧绿的苜蓿地里,看来犹如碧玉盘里滚动的宝珠。
  田地在农民眼里难道不是碧玉盘吗?
  羊只在农民眼里难道不是宝珠吗?
  丁香羡慕地说:“我挺佩服宏伟叔的,他一个农村出身的人竟然能在南方立住脚!他可是咱们村第一个在南方生活的人呢!还把家安在了那里!”
  丁微失笑说:“我爸爸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每天起早贪黑、挣命劳动,还经常被逼迫着加班,每天工作十小时、十二小时,哪能算立住脚呢。”
  丁香生气说:“你怎么可以瞧不起自己的爸爸!你爸爸他大专毕业,原本可以在咱延长县,甚至在YA市里找到很好的工作,他会去南京打拼是为了让你能上更好的学校、能让你将来更有出息,你明白吗?”
  丁微深深地垂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她又将手轻轻放在丁微的手上,微笑说:“你从南京回来,学习一定很好吧!听说咱们县已经四年没有一本生了,你要给咱们县争口气呀!”
  丁微强笑说:“我还有三年才高考,鬼知道能考多少分呢!”
  丁香一字一字缓缓道:“所以才要你加油呀!”
  她扑哧一笑,又说:“如果你考得不好的话就回来和我放羊!我教你放!保管羊全都胖胖的,能卖很多钱!”
  丁微说:“你为什么不求你爸爸让你读书呢?你这么漂亮、这么聪明,难道情愿一辈子放羊吗?”
  丁香悠然说:“放羊难道不好吗?你们在学校里受老师管束、写作业、背课本,为成绩焦心的时候我却在无忧无虑地放羊呢!”
  丁微辩驳说:“可是人总要往高处攀、总要有知识呀!”
  丁香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有知识又怎样?知识只不过会让你思考很多、牵绊很多而已。其实人活着简单快乐就好,需要的原本也很少呢!”
  “有知识、拼命往高处攀的城里人难道就比没有知识、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的农村人过得幸福吗?再说,咱们的祖辈几百年、上千年没有进过学堂、没有在城市生活过,一年年、一辈辈地在土地上耕作、收获,在农村出生、长大、嫁娶,衰老,难道生活里就没有幸福吗?”
  丁微无言以对。他觉得她说的话好像也有点道理。
  丁香说:“你怎么不说话了?”
  丁微说:“我说不过你,你歪理真多。”
  丁香笑啐说:“原来读书人也不怎样嘛!”
  ——
  恼人的太阳越来越毒,丁微感觉自己都要被这高原上灼人的阳光烤熟了。
  丁香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粘着的草叶,提起身旁鼓鼓的方格布袋,说:“咱们换个地方吧!”
  丁微不解说:“换地方?”
  丁香说:“当然啦!你难道不热吗?再说羊也不能只在一块地里吃草呀,难道不让别家的生灵吃了?”
  她说完就跑下草坡赶羊去了。
  丁微看着她迅捷的身影,不由喊道:“小心点,操心摔了!”
  他说着站起身跟了过去。只见香跑到羊群前头,笑着拍掌道:“走啦走啦!我带你们去草更好的地方!”
  大部分羊被她赶得走了起来,只有左面三四十米开外的几只羊还在地畔上揪酸枣树的叶子吃。
  丁香把鞭子塞给微,急急道:“你赶羊!我过去赶那几只!”
  丁微看着自己手里荆棘削成的凹凸不平的鞭子和面前的羊群,不知道如何是好。
  丁香赶羊回来看到微一动未动,羊群却已经散开,颦眉说:“你怎么不赶呀!”
  丁微红着脸,讷讷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赶。”
  丁香讪笑说:“真是城里人,连羊都不会赶!你拍手羊就会走。如果前面有岔路,你只要赶快跑到羊群前头,把前头的羊引到你要它们走的路上,其它羊自然会跟着走的。”
  她按自己说的方法赶,羊群果然乖乖走上了前几天丁微回村时走过的公路。
  见香赶着羊沿着公路走了大约十来分钟,转过两三个小山包也不转弯,丁微说:“你难道要去芙蓉放吗?”
  丁香说:“不是呀!转过这个山嘴有条小路,路前头有很好的草地呢!”
  “你该不是累了吧!”
  丁微抹了把汗,道:“嗯,你难道不累吗?”
  “当然不累!我每天都这样走呢!”
  她指着羊群最后的一只小羊,兴奋地说:“你看!她出生刚一个月呢!”
  小羊瞳仁墨黑、毛色雪白,耳廓、鼻头粉粉的,“咩咩”的叫声和蹦蹦跳跳的样子就像个调皮的孩子。
  丁微也被小羊吸引。他赶上去想揪小羊短短的尾巴,不料小羊好似早已看见了他的举动,腿脚一蹬就蹬到了前面母羊的怀抱里。母羊扭转身,漆黑的眼睛瞪着丁微,俯下头作势要顶过来。
  丁香扯着微,跺脚道:“快躲我背后!”
  其实丁微的腿早已经软了,被香猛然一扯竟险些跌倒。他躲在香的身后,偷眼瞧着母羊。母羊好像知道自己是被眼前这个善良的小姑娘养大的,“咩”地叫了一声,转过了身。这时原本躲在她怀里的小羊不知怎的摔倒了。
  小羊惊慌地“咩咩”叫着,软软的四肢使劲撑地,站了起来,跑出了母羊的怀抱。
  羊群转进背阴的山坳。这里的草果然又高又密。丁香和丁微依着棵梧桐树坐了下来。梧桐树周围正好有圈三四十公分的地方没有长草,是坚硬的土地。丁微想,这兴许是被香这样的牧羊人坐成这样的。
  丁香打开方格布袋,丁微看到布袋里有一大瓶雪碧瓶装着的水、一双箸、半罐头瓶腌菜,两个用白色塑料袋装着的大馍馍。
  腌菜和丁微爷爷家的腌菜一样,是用白菜、胡萝卜、白萝卜、洋姜,整根红辣椒或青辣椒腌的。
  丁微指着布袋里的食物,吃惊地说:“你难道每天吃这些东西?”
  丁香不解说:“是呀?怎么了?”
  丁微认真地说:“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对身体不好的。”
  丁香把筷子和馍馍递给微,腌菜瓶放在地上,讪笑说:“赶紧吃吧!有的吃就不错啦,还讲究什么营养。以前咱陕北闹饥荒的时候还饿死过几千、几万人呢!他们如果有干馍馍吃也不至于吃树皮、吃草,可怜地死掉了!”
  她忽然伤感地说:“你爸爸有没有给你讲过一件事?”
  丁微说:“什么事?”
  丁香缓缓说:“咱们村民国闹年馑的时候有两对夫妻。”
  这就叫做“易子而食”,是古今中外历次饥荒中都会发生的悲剧,其间的痛苦和无奈之处也是无法用笔墨描绘的。
  她美丽的眼睛里已流出了泪珠。
  她用手臂擦了擦眼泪,强笑说:“快吃吧!我废话真多!”
  丁微说:“只有一双筷子,我用了你用什么?”
  丁香从中间掰开馍馍,从微手里夺过筷子,将腌菜夹进去,嫣然说:“我这样吃就行了!”
  她真的咬了一大口!
  你若也像丁微一样看见了这个小丫头咬馍馍的样子,一定会觉得她非常可爱的。
  “你……你看我干什么?”
  她的脸毕竟红了,红得像颗大樱桃。
  “没……没什么。”
  丁微说着也学她咬了口馍馍……
  
热门推荐
极品全能高手特种兵在都市好莱坞绘制重塑千禧年代奶爸学园神豪从系统宕机开始直播:长得太凶,开局吓哭女主播天天中奖起航1992乐队的盛夏夜的命名术是祸躲不过我的投资时代我真是实习医生啊我,千亿大佬,都市签到八年!明克街13号重生香江之1978官场情人:女局长的风流史奶爸的文艺人生盗墓:继承王也,开局云南虫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