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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二手商店”牌子下,蒋斯正在听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变声器处理后的沙哑声:
“后门柜子。”
电话挂断。
管家站在车门旁边,面对蒋至。车门打开。
蒋至踩在平衡车上,两人之间五六米距离。
管家退休阿姨带孙子的倦怠状态,一下子憔悴了不少,也眯着眼,确认来者是记忆里的那一个。
蒋至纸片一样飘起来(平衡车操作熟练且柔韧到位以至于启动时身体惯性朝后倒都看不出来)。
太快,太突然。
管家的右脸被蒋至的右拳扇巴掌般从右往左狠狠一锤,直接整个摔进车里。
外部车壳晃动。
管家先是压在靓靓身上,然后马上翻身坐起,同时双腿缩进车内。
蒋至站在车门外。从高度看,她已经脚踩地面。
因为车的体积比较大车顶也高,蒋至的身高站直的情况下,视线正好,不需要前倾或是弯腰低头。
她正静静观察车内情况:
靓靓的身体,以及他脖子上的血洞。
蒋至盯着那个血洞,眼珠子一转,到张开的手臂上,再到那根断指。
一秒,两秒,她微笑,如同偶遇欢喜之人。
“你怎么在这里?”
管家有些发福的身子聚成一团,声音发抖人慌乱,但努力保持克制跟气势。
“我来这里告诉你,不要在我新的工作地点偷放东西。”
蒋至举起右手,拇指食指捏着那条黑子白绳,盯着管家。
管家被打的那边脸开始红肿。
蒋至掌心一合,东西变没了。
她目光转到前座上方的观后镜跟驾驶座,用裁衣量身时同步报数的调子,不紧不慢地说:
“摄像头拆了,观后镜没有移回原位。”
停了一会儿。
“司机不是很高。毕家的司机不会这么矮。”
驾驶座拉得很前。
“你还是个变态!”
管家发怒,朝着蒋至吼。
蒋至不为所动,继续观察车内情况。接着,她的目光停在驾驶座旁边的中央扶手箱(储物空间)。
扶手箱黑色,盖子闭紧。
蒋至眯眼,想看更清楚。
扶手箱表面有一处颜色更暗些。
“放那里一个小时以上了。”
蒋至似乎为“放那里一个小时以上”的暂且不明物体感同身受兼抱不平,说话时视线没有离开,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些不满。
“谁叫你来的?”
管家突然冒出了新想法,眼睛瞪圆。
“没人叫我来。”
“我可以给你钱!”
“打开。”
蒋至没有理会管家的那个非问句,指着那个扶手箱,下了命令。
管家犹豫了一下,坐起来,从后座的包里抽出一只手套,身体朝前,小心不碰到靓靓,慢慢掰开扶手箱盖子。
蒋至眼神热烈起来。
一个透明袋子被拉出。
袋子里有一把带血的匕首。
“普通。”
蒋至观察匕首三四秒,方才眼里的热情迅速熄灭,接着平淡做总结:
“上面是你的指纹,你在这个没有摄像头的厂房门口作案之后,开车处理尸体途中出现意外。你跟他两具尸体会损坏严重,可能烧毁,可能分离不同处,可能被野外动物咬到无法辨认,可能跌落水底山崖难以搜寻。车辆登记在一个出国多年的没有驾照记录的人名下,已经报废多年。失踪人口没有符合尸体特征的所以无从参考。”
管家抽冷气。
“假设你们的尸体幸运被辨认出且牵扯上毕家,结果也不会不同。你负责毕貅日常对她的作息了如指掌,他开设地下赌场且被人切指寻仇必定跟黑势力有关。合理推测是,你沉迷赌博欠他一大笔钱,于是你们想出绑架勒索毕貅,但不知为什么起了争执,导致自我了结。”
“这种说辞谁会相信呢?”
管家晦气地将那个袋子扔进扶手箱,“砰”匕首碰撞箱底,“啪”盖子重新合上。
“不在于说辞,在于相不相信。”
蒋至少有的深沉,眼神有些游移,回忆从前那般,默默唠叨起来:
“做到这一步,如果是以前,你是不能活的。以前二十四小时之内处理完,现在不知道标准有没有提高。但有可能下降,因为资源已经被打散,再加上取人性命不够文明且手尾太多,更多客户选择温水煮青蛙。虽然这样我很不习惯,但我相信只要多些创意我依旧能找回从前熟悉的工作手感…”
“那我该怎么办?”
管家不耐烦地打断蒋至突如其来地念经。
“不关我事。再见。”
蒋至被打断之后,只有一两秒不自在,之后就马上眨眼低头掩饰过去。
她准备转身。
“我现在下委托不行吗?”
管家匆忙大喊,留住蒋至。
“不行。利益冲突。”
蒋至突然冒出一句,指着靓靓的那只断指。
“什么?”
管家不解,顺着蒋至指的方向看,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他是我昨天的任务。客户要求“皮肉之苦但必须活着”。所以我剪下那根指头。现在他死了,已经跟我的任务产生冲突。我不会在同一个对象身上完成生死两重任务。”
“看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份上不行吗?”
管家失去沉稳气场,抓救命稻草一样谄媚。
“我们以前没有交情。”
蒋至淡淡地,如同她跟管家的交情只从方才对话开始到现在为止。
“我们合作了五年,你不记得了吗?”
管家看故人般动情,语调发颤。
管家跟蒋至说的每句话,都必定以问句结尾。
“记得。”
“那为什么不能帮我一次?”
管家哀嚎,继续努力求情。
“因为一年前,那天你告诉我,老板在地3。地3装了弓箭机关,刺穿了我的肩膀跟腹部。所以,我没有成功。”
“不是…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助手,他说如果你要找他就说他在地3,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能相信我吗?
管家眼泪打转,哀求,被污蔑的极委屈。
“不能。再见。”
蒋至转身,朝前迈了两步,没看地面。
然后,她变高。
接着,她飘走。
突然,她停下。
蒋至接电话,对面是蒋斯的声音。
“你好,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有个新委托。你现在方便接听电话吗”
蒋斯很客气。
“嗯。”
蒋至也礼貌。
她站在平衡车上,已经滑到黑色车后面。
“女性,五十岁左右。中银路尽头厂房门口,黑色车,车牌号码是…”
蒋至在听号码的过程中,缓缓扭头,核对管家的车牌后,意外,但收敛。
“那个,你现在在哪里呢?”
“中银路。”
“哦,真的吗?那太好了,你能顺便去看一下吗?”
蒋斯这句话如同对话里出现的“哦,对了”,让双方都尴尬。
“嗯。”
蒋至丝滑转身,面对车尾,再次确认一遍车牌号码。
“恢复的话,起码要三个月,那种程度…没有问题吧?”
蒋斯后半句的问题,带些请求口气。
“女性,五十岁左右,中银路尽头厂房门口,黑色车,车牌号码我记得了。恢复起码要三个月的那种程度。”
蒋至无感情地重复。
“嗯。是这样。”
接着,两人没说话,也没挂电话。
“你有什么问题吗?”
蒋斯试探地问。
“女性,五十岁左右,可能撑不过“恢复起码要三个月的那种程度”。”
蒋至听到问句以后,迅速提出自己的顾虑。
蒋斯那边沉默。
蒋至听到电话那边蒋斯的呼吸声。
“恢复起码要三个月的那种程度。”
蒋斯再次确认。
蒋至放下手机。她的手机是直板智能机,一年前的机型。
她嘴角两边扬起笑意。
钥匙转一圈,床头柜下面的柜子打开。
蒋斯蹲着,朝里面看。
他伸手进去,摸几下,再收手回来。
他看手心,惊讶。
一块200克的金条。
管家正要说话。
蒋至右手从身后腰部抽出,手臂非常好看地朝前向左拉伸。
抽出的动作很快,拉伸的动作放慢。
她手里握着那把普通样式的匕首(蒋斯抽屉里三把刀中的其中一把)。
管家飞速起身扑到后座想要抓她的提包。
“噗。”
管家的那只手掌被匕首直接刺穿扎进后座垫子里。
管家没吭一声。可能没反应过来,也可能疼痛还没开始。
“恢复起码要一个月。”
蒋至笑,不知是因为匕首好看好用,还是因为匕首周围涌出的血液正如她所料的那般效果。
“啊!”
匕首抽出,血喷出,管家终于开始喊。
蒋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两只手套(管家包里那种)。
蓝色手套一只捂住管家的嘴巴,压着她的身子至车身,无法再退。
匕首飞快刺进管家的肩膀。整个过程只看见蓝色一闪而过。
“恢复起码要两个月。”
匕首抽出肩膀的时候,管家已经不动了。
她只是呜呜呜地叫,但因为被手套手紧紧捂着,无法换气,越用力越无力。
匕首捅进管家右边腹部,然后几乎同时抽出。这次蓝色咻咻连续两闪。
管家晕过去。
“恢复起码要三个月。”
蒋至笑容逐渐消失。
她工作前表情跟工作后一样,没有表情。
除了眼睛在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