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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沓百元钞。
黄媛拿手机一样抓着三叠钱,右手举着那只粘土小花牛,好像两样东西价值等同。
“我加起来两千三。”樊画羡慕得眼睛发亮。
“我爸我叔我哥他们说,女孩子如果钱不够,就很容易被利用!”黄媛文不对题地语速放慢讲大道理。
“不能刷码刷卡吗?这太高调了!”苏释有些顾虑。
“我妈说能现金的绝不虚拟!”黄媛对妈妈的话自信满满。
“你家的金钱教育好特别。”常茜感叹。
“我爷爷说,只有人的问题,没有钱的罪恶。”黄媛再一次毫无意识地带出了哲学思想。
四人坐在车后,围成一圈交流。
戴黛开车。她减速。
白色车进入减速带,车上下颠簸。
常茜的书包放在脚边,跟着车上下“噔噔咚咚”震动。
这时,书包侧袋里的手机来电震动。
谁也没注意。
五小时前。
罗小黑的脸:绿耳朵,超大眼,小蓝嘴。
仔细听,有“得得得”的均匀节奏。
罗小黑的肚子是个闹钟,旁边蔓延出一条黑尾巴。
秒针跳,跳过时针,继续跳。
闹钟后面是拉紧的窗帘,缝隙处能看到外边光亮
除了“得得得”,还有弱弱的呼吸。
秒针跟分针一齐到达零点位置。
罗小黑的小蓝嘴发亮,“比丢”“比丢”“比丢”地,开始叫唤。
“嗯?”
房吉瞬间从床上坐起,没睁眼睛,直接伸左手,小手一把抓起罗小黑的右边耳朵。
“噔。”
他直愣愣地倒下,将罗小黑抱在怀里。
闹钟显示六点。
在怀中声声不断的“比丢”“比丢”中,房吉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
“房吉,吵死拉!房吉,关闹钟!房吉,我再也睡不着拉!”
房祥的叫喊声隔着一堵墙传过来。
墙这边,房吉一张梦中脸,睡得安心又香甜。
铁门推开的吱呀声。
房祥从铁门走出来。
她脖子长度的短发,头发乱糟糟的朝各个方向翘,没睡醒没洗脸眼屎还在。
她穿一套淡黄色短袖短裤运动服,白色球鞋(踢足球跑步的款式),白色长袜子。
如果不看头发不看脸,房祥十足专业运动员的模样。
她一只手抱着足球,另一只手把铁门拉上。
铁门后面的空地,有一边停了一台红色私家车,另外一边靠铁门的地方摆了很多盆花花草草,靠房门墙壁的那边,有小孩子的滑板车自行车之类的体积比较大的玩具,旁边是鞋柜,鞋柜旁边是房门。房门上方装了摄像头。
房子是很常见的别墅自建房,三层,楼顶有天台,能看到光光的晾衣绳。
“屎房吉,臭房吉,屎房吉,臭房吉…”
房祥边抱怨边把足球放下,接着运球,踢球,跟上,又运球踢球。
她慢悠悠地移动,化解起床气。
沿路两边都是自建房,有新有旧,有高又矮。
球在滚动。
突然,它撞上一只正迈步的穿着西瓜红色人字拖的脚。
球停下,朝后滚一圈。
房祥的球鞋踩住球。
房祥单腿站立,身子朝后,思考,思考,逐渐思考得压出了双下巴,鼻孔张大,小朋友见到新事物的夸张神色。
对面是齐麟。
齐麟一米七四左右,瘦高,长脖子,溥仪款黑框墨镜,鲜橙色头发绑了个光光的发髻搁在头顶,插了根羊脂玉质感的细长发簪。
暗红色麻布上衣,浅蓝色宽松长裤,脚趾涂了各种颜色的单色指甲油。
总而言之,不是太暗,就是太艳,很不自然。不过因为不自然,又会让人多看一眼。
齐麟像个作法的道士。
齐麟房祥相隔不足两米。
两人都不后退,导致一高一矮视线对不上。
能听到远处保洁员用很大的竹扫把扫落叶的声音。很安静。
齐麟抬手,大人物打招呼的手势,没有说话。
她手指美甲鲜黄色,美甲上有凸出的小花牛卡通图案。下面天然指甲还没长,美甲刚做不久。
“几岁了?”
齐麟低头,正面看似缝补衣服的老奶奶,黑色墨镜滑下鼻梁,镜片映出房祥变形的脸。
房祥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眼珠子鬼鬼地转一圈,然后踩着足球,脚尖朝后一点,球滚到后面,接着咻一下转身,跑到球后方,有模有样地伸腿截住球,同时将球调整到正对齐麟的位置,再换另外一只脚踩在足球上。
齐麟赞赏地下巴抬高些,双手煞有其事地摘下眼镜,表示对对方能力的肯定。
齐麟小脸,长眉毛长眼睛高鼻子大嘴巴,五官像是要冲出脸庞(脸的大小不够用),极有辨识度。
“五岁半!”
房祥眼睛眨巴一下,大方大声回答。
“生命应该还长。”
齐麟嘴角朝两边挤出笑容,自言自语。她笑得时候,嘴角两边缘看起来已经不在脸的范围之内。
“请问你是谁?”房祥好奇。
“我是谁并不重要。”齐麟一本正经。
“为什么不重要啊?”
房祥头歪到一边,十万个为什么的起势。
“因为我只是你人生的过客…”
齐麟嘴巴抿紧,意识到自己将要陷入“为什么”的陷阱。
“为什么只是我人生的果壳啊?”
房祥头歪到另外一边,用力想,首先想到花生壳,更用力想,想到手机壳,然后再也想不到什么壳,于是困扰地皱起眉头。
“因为你对我的能力一无所知。”
齐麟诗意般长叹口气,同时伸出右手食指拇指,做出射击手势,食指指尖对准房祥,提示对方的幼稚与无畏。
房祥想到乌龟壳。
她立马露出满意自豪的笑容,脑袋转到正中,也学着齐麟的射击姿势,小手食指对准齐麟,闭上左眼:
“Biu,biu,biu,比丢,比丢,比丢…”
房祥为自己的小手枪配机关枪的音。
齐麟出于礼貌地配合射击。
两位身高悬殊的女性,朝下朝上,对射十秒。
房祥打个呵欠,张嘴张到整张脸都不见了。
她对过家家射击失去了兴趣,开始用那只小手枪擦眼睛。
这时,房祥身后出现缓缓的脚步声。
房祥跟齐麟同时看声音来的方向。
来者房吉,全副武装。
他穿着长袖防晒服,水鞋,露出一小截大腿,戴着覆盖脖子的防晒帽,穿着橙色救生衣,一手提着小水桶,水桶上架着一张塑料小椅子,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小鱼竿外加一个长长的渔网捞杆。
房吉稳重地经过两人,没看她们一眼。
齐麟跟房祥目光跟随经过她们的房吉。
房吉退休老人一样,背影孤独地走在空旷的路中间(房吉太小所以看起来路很宽),水鞋踏在路面的胶质哒哒哒。
齐麟惊叹房吉的超前淡定。
“他是这样的,不用管他,上小学就好了。”
房祥耸肩,很习以为常的口气解释。
“他几岁了?”齐麟认真询问。
“五岁半。比我大35分钟。妈妈说,科学说,我才是姐姐…我还没有告诉他。等他长大了,我再说我是他姐姐,给他一个惊喜。”
房祥手舞足蹈地介绍。
“生命应该还长。”齐麟又自言自语同样内容。
过了一会儿。
“请问你是谁?”房祥疲倦又有些不耐烦,一脸不在乎地问。
这是小朋友短时兴奋后,毫无征兆地迅速健忘,然后变脸,飞快恢复到最初始表情。
齐麟不能发脾气地痉挛抽动一下,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我们小学有足球队!”房祥突然咧嘴笑,笑得眉眼发亮。
这是小朋友随机展现的叫人无法抵御的萌萌天真。
齐麟被对方可爱到了。
“你上小学了?”
“我明年就上!”
说完房祥迅速起跑运球,假动作绕过齐麟,朝房吉的方向跑。
齐麟转身。两兄妹背影。
房吉落魄流浪汉般哐啷哐啷地一条直线往前走,房祥则精神满满吼吼吼地运球前后左右乱窜。
看得齐麟眼神温柔。
常茜戴着那顶帽子,扭头。
齐麟从她身边走过。
常茜露出担忧表情。
齐麟一个踉跄,整个往前倒。
“嗯。”
她闷闷一声,闭上眼睛。
就要摔下去的瞬间,她的右手手臂被抓住。
齐麟下意识地抓支撑,右手抓到一只手臂。
她没有摔倒,睁开眼睛。
她身体前方被一只手臂拦住,她的右手正抓住那只手臂。
“姐姐你没事吧?”
常茜关切地问。
齐麟眉头紧皱,腰背弯着,定在那里。
她盯着自己右手,也可能是盯着被自己抓着的常茜的那只手臂。
“因为之前雨下了很多天,所以下面的砖翘起来了,很多人都在这里摔跤了…已经说了,应该很快会来修。”
常茜见对方没说话,认为对方只是吓到了,所以细细解释。
齐麟决定大事的严肃神情,听着常茜把话说完。
她的目光从自己的右手位置,逐渐往右。
常茜的脸,关切,耐心,微笑:
“你看,这个就是罪魁祸首。”
常茜哄小孩一样的口气,脚踩几下齐麟前面那块翘起来的大砖块,毫不介意对方依旧抓着自己的手不放开。
砖块上下动。砖块有一角凸出,比地面其他地方高一些,很容易绊倒行人。
齐麟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盯着正在低头演示摔跤缘由的常茜。
常茜没有察觉到。
齐麟脸上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