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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客户,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蒋斯小心翼翼,额头一滴冷汗。
“斯人二手商店“的玻璃门敞开。下午太阳还晒,外边行人不多。
蒋至不说话,将衣杆上的衣架衣服一件件翻看过去,动作像在挑选衣服,但缺少购物的专注与兴奋,更像在仓库点货。
“不用做什么,吓一下就可以。“蒋斯特意放慢再放慢。
蒋至扯动衣服的手停下,拉着一件样式普通的宽松白色T恤。
“你有什么要说的?“蒋斯已经基本建立起与蒋至的有效交流模式:问句。
“前面那个客户说谎。“蒋至淡淡地。
“谁?”蒋斯没反应过来。
“说被照片里的女生用酒瓶砸伤的那个。”
“你怎么知道她说谎?”
“因为照片里的女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啊…”蒋斯觉得蒋至在开一个承上启下的嘲讽玩笑,偏偏她的表情语气跟说“今天天气晴”一样白开水。
蒋至左手抓着方才选中的那件白色T恤。
蒋斯不知道这衣服是什么时候取下来的。
“你怎么看?“蒋斯额头那滴汗珠沿着太阳穴滑下。
“这个有头有脸的客户要“吓一下就可以”的人,就是那个有头有脸的照片里的女生。成本很高,价钱太少。“
蒋至一如既往,只为工作多言。
“你怎么知道他找谁?“
蒋斯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给蒋至交代任何细节信息。
“手机实时监控。“蒋至说。
“你什么时候…”
蒋斯确认自己还没来得及给蒋至查看监控的权限。
但这个问题太傻,尤其在蒋至面前,所以他闭上嘴巴。
“她,食物链顶端,我,底端。”
蒋斯脑子里只冒出奇怪的零碎念头。
“斐越”二字柳体,白字黑底,刻意模仿拓片形式,镶嵌在大理石墙面里。
招牌不大不小不明显,不在意是否被看见。
乳白色墙面从左到右大约十米,装了一扇两人宽的栏杆铁门。仔细看铁门后面,有个穿安保制服的工作人员来回走动。
后面一栋方方正正的十八层楼,带些年份灰色,相对周围其他建筑,又矮又旧。
正因如此,“斐越”反倒很有特色,一靠近就让你安静下来的怀旧气场。
而且位置好,就在十字路口旁边。
经过斐越走大约十几米,有间叫“面粉精品“的店面。
小店的玻璃橱窗一共三排,颜色光线都很讲究,像是专为拍照而设。
橱窗最下面一排放着贝果,黑面包,舒芙蕾之类糖分看起来不多的蛋糕面包;中间是布朗尼提拉米苏芒果布丁芝士蛋糕这些常见西式甜品;最上面则摆满了艾叶青团老婆饼菠萝包桂花糕黄金糕光酥饼核桃酥等等各种五颜六色的家常中式点心。
橱窗前面总是有人被吸引住,停下,几眼,拍照,然后才离开。
中间店门,顾客快递员忙忙碌碌进进出出。
窦寅跟岑鱼就坐在另外一边,只有一张黑色小圆桌跟两张黑漆凳子,因此并没有受到什么干扰。
岑鱼面前碟子上,摆着一个菠萝包,已经缺了一角。
他将菠萝包从中间撕开,里面黄油已经咬去一大半。
前面还有另外两个碟子,分别是芝士蛋糕跟舒芙蕾。
岑鱼一只手抓着菠萝包的上半部分,一只手粗犷地将芝士蛋糕直接捏起,放在菠萝包的下半部分,然后同样方式将舒芙蕾也放上去。
最后,盖上菠萝包(上半部分)。
整个过程,就像将面包中间横切,再在中间放上煎肉饼与酸黄瓜的汉堡产生过程。
窦寅看完岑鱼做的这一切,痛苦扭过头去。
本想眼不见为净,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这样,不就同时亵渎了三个点心师傅吗?“
岑鱼已经抓汉堡那样双手托起这个点心混搭,不屑:
“越厉害的师傅,越不在乎食客;食客只有坦诚满足自己的味觉,才能跟师傅目标一致,全身心投入食物本身。“
快速讲完这好像有关又好像胡扯,听着有道理但没逻辑的一大串,他张嘴咬下一大口。
芝士蛋糕跟舒芙蕾被挤压着从菠萝包中间喷出来,效果噼里啪啦。
窦寅再次痛苦地扭过头去另外一边。
“我等下还要上班。“岑鱼准备吃下一口。
“你见过阮橙吗?“
窦寅一方面不能违反“看人说话“的基本礼仪,一方面接受不了那三层不同质感的黄白物体一齐在他眼前变质变形。
所以,他只能取其中:眯眼瞧着岑鱼,手指扶住额头遮挡视线。
“阮橙的妹妹我才见过。“
“阮彩?“
“阮红。”
“来找阮政?”窦寅好奇。
“来管斐越!”
“阮红?!”
窦寅意外。
羊脂玉扳指在转。
阮红食指在滑。
食指扳指同时停下。
阮红一动不动,嘴唇干到起白皮,看不出在思考,还是在发呆。
“姐姐,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庾夏的声音。年轻,有力。
但听起来像从厚厚一堵墙的另一边传来,又远又模糊。
办公室只有阮红一人。
庾夏扭开矿泉水瓶。
接着利落一口喝完。
她站在便利店最里面的小长桌子旁边。凳子就在旁边。
她放下空了的小矿泉水瓶。
空瓶旁边,有一小玻璃瓶包装的九江双蒸酒(29.5度白酒)。
庾夏在犹豫。
她盯着屏幕,正在确认重要信息的严肃。
她抬头,决心坚定。
她将双蒸酒倒进空矿泉水瓶。
“违禁品?”
戴黛眉毛挑得老高,像个即使铁证如山也绝不接受自己喜欢的中年偶像婚内出轨的倔强老年阿姨,声音高了八度:
“銮天?“
“现在的小孩子,出生就跟手机在一起,防不胜防。“
回答的是骆涵,声音又娇又嗲。
听着故意装的,但其实天生的。
骆涵到脖子长度的短发,看起来才刚吹好造型,妆容是最花时间的自然清淡风。
戴黛漫不经心,一呼一吸,已经将对方观察一番:
“粉底换了同牌子的轻薄款,唇膏用的是本月少女版面的第一位推荐;又用回了睫毛胶所以不晕染,香水有鸡蛋花香还是去年五月买的那款,手腕戴了一串新建成的月老庙里求的成本四毛卖四百的开光紫水晶桃花串…“
“你怎么突然问这些?”骆涵打断戴黛的思路。
戴黛换了很斯文的百褶裙跟淡黄色上衣,显淑女,表客套:
“哦,就想问问你工作怎样了?“
“可你从来不关心我的工作呀!“
骆涵说什么都像在撒娇,尤其发牢骚的时候,特别让人误会。
“我当然关心啦!”戴黛清楚自己根本不关心,但反正客套没害处,所以她一脸真诚地说着违心话。
“我是宿管!”骆涵很有自知之明:“你想从我这个小小宿管身上得到什么?”
虽然骆涵态度冷冰冰,但无论样子还是声音,都像在持续卖萌:
“你做的每件事情问的每句话,都有一个遥远的目标!”
“你化成灰,也要想方设法飘进炼丹炉以求长生不老!“
“哼!我知道,我只是你宏大蓝图里的一个渺小绿点!“
骆涵开了闸一般,喋喋不休,喋喋不休,数落戴黛,恨不得数落到地老天荒。
戴黛意识到,从读书时代开始就从不敢在自己面前大声的永远处于从属跟班地位的骆涵,现在敢当面念念念念,都是因为自己辞了骄子公务员成了无业游民,社会地位急剧下降导致。
现实就是这样残忍!
“忍!“
戴黛给自己打气。
电梯门关闭。
阮彩一看手机,右上角标识信号突然消失。
电梯楼层上方位置有一小块蓝屏,阮彩将脸凑近。
蓝屏在感应到人脸之后,出现一道横条线,从上而下,缓缓从阮彩的额头扫向下巴。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下十秒。
终于,楼层按钮自动亮起14。
然后,电梯发出呜呜呜的闷响,开始上行。
电梯很小,顶多装三个像阮彩这样身材的女生。空间圆形,像个胶囊,没有镜子,只有不锈钢贴板三百六十五度映出乘客全方位模糊轮廓。
没有监控。
运行也慢。
刚上升一点,身体就会感觉下降一些,接着电梯按钮就会跳跃到新的一层。
现在,按钮跳到“6”。
阮彩觉得耳鸣,下意识咽口水,很有效地,耳朵两边听觉打开。
但听到的还是“嗡嗡嗡“,跟耳鸣没有差别。
上升,下降,上升的感觉比下降多一点,像是做生物实验的时候将吸管伸进量杯,为了符合刻度,吸完之后还要挤出些许。
电梯按钮的“6“暗淡,同时“7”亮起。
电梯门打开。
阮彩望出去。
好奇立马消散。
进来的是个戴口罩的瘦瘦小小的穿T恤牛仔裤的不起眼女生,很难让人有兴趣多看一眼。
阮彩开始觉得无聊。
电梯门合上。但没有上行。
过一会儿。
“请问,你几楼?”
阮彩瞧着这普通女生的白色宽松T恤背影在这局促的电梯里站在自己前面,不耐烦但保持礼貌。
“跟你一样。”
蒋至说。
蒋至连声音都很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