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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天气预报说这周咱们椟城会下雪啊！那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初雪呀？”
　　火树银花的街头，踏着晚霞的红纱，一行三人走在热闹的巷子里，我突然发问道。
　　“当然好啊，去年就没见到雪！”江盈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随后转向一旁的江宁，“哥你去吗？”
　　江宁伸手掖紧江盈的围巾，随后转头看向我，“当然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的兴致突然很高，大声回答道，哈出一团白雾。
　　趁着我被路边的地摊小吃吸引，江盈揶揄一般地用手肘捅了捅江宁的腰间，低声说道，“初雪的时候告白会不会很浪漫呀？”
　　她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眼睛透过一道狭窄的缝隙盯着江宁。
　　江宁移开江盈的手，“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
　　“我才不是小孩子！”江盈忙用缩在袖管里的手护住额头，“好心当作驴肝肺，哼！”
　　江宁收回手，不再理会江盈，却看着不远处对着地摊老板喜笑颜开的女孩若有所思。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不是花儿都买好了吗？哥哥你就是傲傲傲傲傲傲傲娇，我跟你说，你这样是……”身边的小姑娘依旧喋喋不休。
　　江宁也没多说话，捂住了她的嘴。
　　我买了一份炒面，回过头看到两个木头桩子一般站着的人，不禁有些奇怪。
　　“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呀？走了！”我小跑过去，在两人的肩膀上都轻拍一下。
　　“买了炒面，一会儿当加餐。”我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主食加餐，真有你的。”江盈把袋子从我手里拿过来交给江宁，“拿好。”
　　“嘿嘿……我就是喜欢吃这个嘛……”我摸了摸后脑勺，“反正今天不是约好了的餐厅去不了吗？就当补偿我一下呗！”
　　“喜欢吃就好。”江宁将袋子提好，“我们再去买点什么吧，刚刚通知了王谨他们，这次圣诞聚会地点改在学校里吧，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喜出望外里，我们继续前行。
　　平安夜的街头很热闹，叫卖声，喇叭声，大笑，呼喊……不绝于耳。形形色色的人都走在街上，有挽着手的闺蜜；牵着手的情侣；骑在父亲肩上的女儿；由老伴推着轮椅的夫妻俩……有撂下担子在街边席地而坐的奶奶，面前用根根红丝带包装精美的苹果垒成一摞；有卖玫瑰花的小女孩，用玻璃纸简易包装的玫瑰塞在一只塑料水桶里，小姑娘拎着水桶晃晃悠悠，见了人就扯住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上一句“哥哥要不要买朵玫瑰送给姐姐？”；街边的树木皆被挂上了彩灯，将地面映作了一片斑斓缭乱……
　　我们走着，沉默在喧嚣里，却兴致极高地四下张望。江盈一会儿就跑没了影，只匆匆留下一句“八点半学校门口见”。
　　我们仿佛没有目的地走着，闻见了饭香、望见了炊烟便挤过人群去买上一份，也收获颇丰。归校的途中，我远远瞧见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便想和他过去看看。
　　“江宁？”我小声地唤他，却被淹没在了人群的嘈杂里。
　　“江宁！”
　　他立马回过头，附身将耳朵贴近我。灯光下，他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
　　“我们去看看那颗圣诞树怎么样？”我指向那颗傲立于高楼间的圣诞树，“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有一年圣诞节自己装饰圣诞树吗？”
　　江宁伴着我向树的方向走去，“记得，那时候江盈为了放树顶的星星摔了一跤。”他轻笑了一声。
　　我大笑，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只记得那时候我们买了一大堆配饰，贪心地全挂在了这一颗树上，最后把他压垮了。”
　　“但那棵树挺好看的。”江宁沉默了几秒后说道，“至少……五彩缤纷。”
　　“那可不吗？毕竟是我搭配的，再怎么丑……那也是华丽的丑！”
　　圣诞树的容貌在我们的视线里愈发清晰，先是那颗耀眼的星星，再是缀满了灯带与彩条的绿茵，其下是坠挂着彩球、装饰物和祈愿牌的层层针叶，最后入眼的是由堆叠着的礼物盒包裹着的粗壮树干。
　　“这棵树很壮观啊……”我抬头，树顶的那颗星星似乎藏进了夜空里，“这有三层楼高了吧！”
　　“想听小故事吗？”江宁突然问。我期待地点头。
　　他抬手指向那颗星星，“圣诞树顶的星星，叫做伯利恒之星，据说是耶稣诞生的那天，这颗星星指引人们找到了他，后来人们就把‘伯利恒之星’放在了圣诞树的顶端，驱散黑暗，指导人们找到光明和救赎。”
　　他说完，看向我，“那这么看来，小时候小妹摔得那一跤大概是在帮她驱邪吧。”
　　我一下子笑出了声，“这算什么结论！”
　　但抬头再看那颗星星，却变得愈发耀眼了起来。
　　“刚说到她，就打电话来了。”江宁掏出手机，上边显示着江盈的来电，“喂，小妹？”
　　电话那头江盈的声音有些紧张，“你们走到中央大道了吗？”
　　我望着远处那条人山人海的路，回道，“没啊，出什么事了吗？”
　　“没走到就好，你们尽快从小路回学校来吧，我刚刚经过那里，好像出什么事故了，踩踏事故吗大概？救护车都来了好几辆，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小心点就好了。”
　　“知道了，你注意安全，快些去学校吧。”江宁又叮嘱了她两句，便挂断了电话，转头对我说，“走吧，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回去开派对吧。”
　　2
　　“干杯！”
　　塑料杯子撞击在一起，并未有什么响声，只有汽水不断冒泡的声音。
　　教室里的桌子被拼凑在一起，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炒面、披萨、炸鸡、烧烤、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班长王谨从家里偷摸带来了两盏昏暗的移动台灯，以防被巡视的保安发现了；还有几个男生从宿舍里偷出了几床新的棉被铺在地上，几个女生围坐在上面悄声聊着天。
　　我坐在一张靠窗的椅子上享用着我的炒面，一边监视着对面的教学楼是否有保安来巡查。
　　夜晚的学校异常安静，只有漫天星空中的喧闹——飞机的轰鸣，微风的飘荡，远处唯一有着隐约灯光的保安室里可以看见一个吃着泡面的人影。
　　我感觉到有人靠近我的身边，大概是江宁。
　　“今天能看见很多星星呢。”我听见他说，“那里是不是我们刚刚过来的地方？”
　　他用手指向那个最为绚丽的地方，千万只路灯汇作的光线都直指通向那个地方，凝聚成灿烂的光斑，凝聚了天下人间烟火，夜空在此之上更为清晰，繁星却没有那么明亮了。
　　“看起来很热闹呢，也不知道盈盈说的‘事故’最后怎么样了。”我说。
　　“被摆平了吧，刚刚看到一列救护车和警车往医院去了。”
　　“那就好。”我舒了一口气，重新仰望这片澄澈的天空。
　　江宁站在我的身边，顺着我面朝的方向看去。“小时候我们也总这么看星星。”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如今多了这些华灯的点缀，倒显得多余了些。”
　　我笑了，“自然的给予的当然是最好的。”
　　他也微笑，“那是当然。”
　　“在说什么呢？”班长王谨向我们走过来，“有看到人来吗？”他问我。
　　“现在没了，刚刚最后一个老师也下班了。”我回答他。
　　“那挺好，刚刚顺年他们几个说今天就打算留宿在这里了，你们看怎么样？”
　　“当然好啊。就是可能早上得早点起来收拾东西了。”我说。
　　“那他肯定没问题，他可是自律的王班长。”江宁笑着拍王谨的肩膀——江宁与我们不同班，但来往多了，和我们班上的人也都熟悉了。
　　王谨笑着推开他的手，“那就这么定了啊。”
　　“喂喂喂在那边的三个人！”我听见徐莉莉——班上的一个姑娘，在叫我们，旁边的人都示意她声音轻些，“欢儿，去把他们拉过来，要一起玩游戏了！”
　　她的朋友姜欢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跑到我们地身边，眼睛在我们三个身上划过了一圈后腼腆地拉了拉我的袖子，“走吧。”
　　“那换我来替你们看着。”王谨向我们摆了摆手，“一会儿江宁你来替我。”
　　我们随着姜欢走了过去，她依旧一言不发，最后坐回了徐莉莉的身旁。
　　过去的时候，听见徐莉莉在绘声绘色地描述她们在偷溜进学校时在墙角边看见的一只小狗，“它是白的，跟个圆球似的，漆黑的天里我也一眼就看见了它，你们见过吗？好像也是偷溜进我们学校的。”
　　“那不是我和小白鸽上次在体育馆前面看见的小狗吗？”我挨着江盈坐下，看看郑歌——她的昵称叫小白鸽，是因她总像白鸽一般活泼——她咧着嘴向我点头。
　　“你放学不是很常去喂它吗？”郑歌身边的一个名叫沈顺年的男生看向她说，“在食堂的后面，我就给搭了个小棚。”
　　“那个棚是你搭的啊！”郑歌有些惊讶地捂住嘴，脸上泛起一些羞红，“谢谢……”
　　“哎呦顺年可以的嘛，爱屋及乌吗？”江盈不怀好意的看向沈顺年，他也害羞地低下头去。嘴里咕哝着什么，大概是在说“那不是她喜欢嘛……”
　　我推了推江盈，“人家是小白鸽好吧！”
　　周围的一阵笑，使得郑歌更加不好意思了。
　　“搞了半天你们都见过啊。”只有徐莉莉看起来有些泄气，“欢儿下次我们去给它买点高级狗粮来吧，给它吃顿好的。”
　　姜欢点头，却没有其他人接话，徐莉莉却毫不尴尬，招拢着大家玩买好的桌游。
　　教室内簌簌的嬉笑声不断，一直到了半夜，声音才渐渐消失，回归了校园的寂静。
　　……
　　心脏的跳动声为什么这么强烈，而这么遥远？还是说城里的人在放烟花吗？
　　我慢慢闭上眼睛，好像听见了警笛的声音……是做噩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