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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的街道永远挤满了车辆,而车里永远挤满了人。
朝霞千羽垂头丧气地坐在驾驶座上,看着车窗上哗啦哗啦落下的雨水,心情有些郁闷,在她身后是闭目养神的忍足亚人和四处张望的神崎佑也。
这是什么情况啊?朝霞千羽仰天长叹。
由于北司高中后山的废厂起火,警视厅和神社联手对整片山脉展开搜查,隐居在附近的黑羽组支部组员,实为鬼狩的组员们不得不撤离。
于是,忍足亚人、朝霞千羽、神崎佑也正撤离到别的地方,而他们的存在的对于神社的大多数人而言都是一个秘密,能去的地方只有:朝霞的家。
“你们两个给我睡沙发。”朝霞不甘心地拍着方向盘,“为什么我要让你们两个糙汉住进我跟白的爱巢啊!”
神崎佑也无辜地说:“户川白也是男人啊。”
“闭嘴,你没有发言权。”
神崎乖乖闭嘴。
想开口辩解的神崎无权辩解,有权辩解的忍足懒得开口辩解,于是车内又开始了朝霞的抱怨,而且是单句循环。
驾车来到楼下,朝霞抱着纸箱走在前面,神崎搬着装有重狙的黑箱子跟在后面,忍足则扛着剩下的所有东西。
说起来,忍足才是鬼狩的主事人,但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他根本不会开口,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的三人组都像是一个大小姐带着两个跟班。
走进客厅,看着堆满杂志、化妆品和吃剩零食的房间,神崎发出一声哀嚎,说:“我们要在这种地狱般的环境中住下去?”
朝霞从厕所里拎出黑塑料袋和扫帚,丢给忍足和神崎:“动手打扫!”
神崎苦着脸走向唯一的卧室,朝霞仿佛想起来了什么,赶紧推开他:“我的卧室我自己来打扫!”
忍足就算再懒得开口,也忍不住感叹说:“这么邋遢的女人真是世间罕见。”
三人忙活了半天,将所有人类智慧难以想象的恶心垃圾臭虫消灭一空后,这间狭小的屋子终于变得亮敞起来。
神崎占据了沙发的位置,忍足则像苦修士一样在一旁的地板上铺了一床被子,朝霞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我要去神社找白。”她说出计划。
忍足摇摇头说:“我刚刚得到消息,户川白遭到了袭击。”
“什么?”朝霞一怔。
“户川白从皇居回神社时出了车祸,据说是有预谋的袭击,不过他和不知雀都没受伤,冰山小姐已经去接他们了。”
“为什么你现在才告诉我?”朝霞皱眉,“居然有人会袭击白,是吸血鬼吗?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他……”
“因为冰山是人类,而你是见不得光的血族。”
“什么意思?”朝霞恼怒地说,“忍足大叔两次三番阻挠我的感情,现在又取笑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忍足说:“我们是吸血鬼,户川白是人类,吸血鬼和人类不能在一起。”
朝霞说:“凭什么?我决定不了我是不是人,但我可以决定和人类在一起,况且我本来也是人类啊,以前没有吸血鬼和人在一起,现在我就要创造历史!”
忍足说:“胡闹,户川白最恨的就是血族。”
朝霞说:“我不听!”
忍足说:“户川白喜欢温柔的女人。”
朝霞说:“我不听我不听!”
忍足说:“户川白喜欢谁?你知道吗?他的过去你都知道吗?”
朝霞答不上来,赌气似的咬咬牙,狠狠盯着忍足,眼眶泛红。
忍足说:“连一个人的过去都不了解,就妄言喜欢他,就凭这样的觉悟你也想以吸血鬼的身躯挑战古老的规则?吸血鬼……和人类是不会有结果的。”
朝霞千羽沉默了很久,忍足也不再多说,直到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她忽然跑到门口推门而出。
“大姐头!”神崎抱着她的皮靴冲到门口,“穿鞋啊!”
忍足摇摇头,叹了口气。
神崎佑也苦恼地坐在沙发上,说:“凭什么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户川白?”
忍足亚人闭着眼,靠着墙缓缓吐气,脸上的皱纹仿佛深了许多。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户川白……是个可怜的人,可怜到注定孤独下去。”忍足说,“光明在黑暗的对面,光明之后是阴影……正义的衣袍总是沾满罪者的血,要披上它就要做好背负一切黑暗的准备。”
“而户川白,就是心怀光明拥抱黑暗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孤独呢?”
……
鬣狗打着哈欠流连于货架之间,深夜的便利店内没有其他顾客,他看了眼橱窗外刚刚停的小雨,百无聊赖地选了些零食和牛奶装进袋子里。
他付了帐,没有如往常那样调戏收银小妹两句,而是径直走出店门,沿着滴着积水的檐下往家走去。
街道很黑,他哼着曲子,微微甩着塑料袋,用手拉紧了外套拉链。
忽然有机车疾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由远至近,像一条奔腾而至的火龙,在他耳边咆哮。
鬣狗转过身,车灯晃花了他的眼,随着急促的刹车声,积水溅了他满脸。
“没长眼睛吗?”他破口大骂,看清机车上的人时,却一下子愣住了。
红发女人穿着有些稚气的卫衣,穿着家居的棉裤,赤着脚坐在机车上,霸气与可爱这两种风格在她身上竟是如此融洽。
“朝霞小姐?”
鬣狗用手胡乱抹了把脸。
“鬣狗,我有事情要拜托你。”朝霞湿漉漉的红发散落在脸颊两侧,眼神灼灼逼人。
“不重要的话……能不能改天再聊?我明天还要上班,家里的女朋友还饿着肚子……”
朝霞光着脚从车上跳下来,丝毫不介意地上的积水,她一拳砸在鬣狗耳边,白皙的拳头竟是直接打穿了卷闸门。
鬣狗一脸懵,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被女人当街壁咚。
“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朝霞一脸严肃,甚至可以说是一脸杀气地看着鬣狗,声音却有些不安。
“请告诉我,有关户川白的一切吧!”
鬣狗瞠目结舌。
……
他从国中毕业后,以第一名的身份进入了北司高中,但没有人认识这位传说中的第一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所学校,矗立在山坡上,隐藏在密林间。因为有着皇室背景,在这所学校里一半以上的学生都是富家公子和千金,像他这样的普通身份反而显得很特别。
他的脑筋很好,总是随手在试卷上涂写,就能名列前茅。
他没有朋友,而是像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个世界。
看着那些无趣而挣扎的人生。
就像那个夏天,阳光仿佛凝固了一样贴在人的身上,蒸发汗水,蒸发理智,他没有去看那些躲进教室吹冷气的同学,而是咬着饮料吸管,像条晒瘫的狗一样趴在走廊阴影处的栏杆上。
他在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有一个人,不那么显眼,个子不高,身影落寞地走在操场上。
一个黑发如瀑的女生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
“你别跟着我。”男生说。
那个女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我要回宿舍。”男生说,
女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男生转身继续穿越长长的操场,她又迈开脚步跟上,他恼火地回头,她便停下,不解地看着他。
他走,她跟着,他停下,她也停下。
真有意思。
栏杆上的井上宏村默默的想。
“喂,井上,老师叫你进教室。”
“知道了。”
他不再看那对男女,将手中的饮料盒丢进垃圾桶。
那时候的井上宏村,没有人将他称作鬣狗。
……
井上常常能在学校看见这样的场面。
“你怎么又来了?”那个男生皱眉,看着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的她。
那是比他高两年级的学姐,可他却毫不客气。
她只是傻笑,一点也不生气,即便那笑容很傻气,却让人感到很舒服。
男生面露头疼之色跑到食堂,她也寸步不离地跟着,为了躲开她,他有时甚至会提前从教室离开,可即便他坐在偌大食堂的最角落,她也能轻易找到他,像一阵轻风一样落座在他对面的位置。
井上不明白这个同级生和那名三年级的漂亮学姐究竟是什么关系,难道是情侣?看起来不像。
他开始习惯在学校里看见这样的场面。
那个男生染着黄色的头发,整天都面色阴沉,非常孤僻,不愿意和别人交朋友,成绩平平,唯一的兴趣是打篮球,似乎水平十分出众。
他很冷淡,但是学姐却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一样,哪怕他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她也满不在乎地靠近他。
她的轻快脚步,她的明媚笑容,她的长发飘飘,她的执着,都成了一道风景。
这道风景只存在于他身边。
井上看着那个男生,叹了一句:“真是个不识趣的家伙。”
……
北司高中的校规严格,唯独对染发没有明文上的规定。
有一个叫做高木熙的一年级生,她很有名气,男生喜欢她精致的五官和朋克的穿着,女生喜欢她的齐耳短发和冷淡潇洒,在北司高中,她有一个别称叫做“暴走族的自由女神”。
明黄色,暗黄色,黄发是那个年代的潮流,高木熙看起来是走在潮流前端的女生,她的发色也是扎眼的黄。
井上觉得染发很蠢,从科学的角度来说,这样做还很伤头皮,有大量脱发的可能。
那时候的东京周遭有很多的村镇,北司高中的山脚下也有一个小镇,是周末学生们常去的地方。
那天下了暴雨,雨过天晴后,井上顺着人流从校门口走出,往山下走去,准备去买新一期的JUMP,还有一些不入流的成人杂志,顺便在镇子上的家庭餐厅吃晚饭。
没走多远,远方传来机车的轰鸣声,一个潇洒的身影坐在机车上,向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飞驰而来。
同学们认出了那个人,纷纷往路边上靠,想要躲开她。
她可是暴走族的女神啊。
井上向来不喜欢走寻常路,更不喜欢躲避什么,他认为躲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就将双手插在口袋里,背着书包继续往前走。
他不了解高木熙,于是路边的积水沾了他满头满脸。
他很生气,更令他生气的是,机车根本没有停,继续往北司高中的校门口飞驰而去。
他转过身来,嘴里的脏话还没有出口,就听见了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一个人拦在机车前,他的站姿并不是很有气势,而且身上有水渍,看来也遭了摩托车的殃,但他逼停了高速行驶中的机车,便显得很有气势。
他的胆子很大,如果高木熙的车技和反应力差了那么一分,他便会受重伤。
他是那个黄头发的矮个男生。
井上看着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几乎忘记了自己湿透的裤子和衬衣。
“干什么?”高木熙冷冷看着那个男生。
“道歉。”男生淡淡说。
高木熙皱皱眉,说:“你自己不知道躲开吗?”
男生指了指身后的人:“你会错意了,我让你向她道歉。”
在他身后的人是那个粘人的学姐,此时她看起来十分狼狈,头发被脏水弄得湿漉漉的,脸和白衬衣上也有黑色的水印,但她依旧满不在乎地笑着。
男生身上的水渍很少,看起来是她帮他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污水,就像一个美丽动人的挡箭牌。
高木熙看见学姐,眼神微微闪烁,又恢复了平静。
“我为什么要道歉?”她说。
男生盯着她,没有说话,态度很冷很硬。
“如果我不道歉呢?”她又说。
男生依旧选择不退让。
她猛地转动把手,机车的发动机轰隆隆地响了起来,有些骇人。
他依旧站在车前,静静看着高木熙,眼睛都没眨一下。
哪怕机车的车头确确实实往前了一公分,几乎碰到他的身体。
高木熙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做出了让步。
“我家在山脚的镇子上,我爸是洗衣店老板。”她说,“我带你们去,免费。”
男生犹豫了一下,似乎也懒得再僵持下去。
“好,但你等会儿还是要给她道歉。”
真是固执。
高木熙似乎觉得他很有意思,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淡淡说:“户川白。”
站在他们身后的井上宏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忽然那个叫户川白的男生看向他,说:“你身上也湿了,要一起来吗?”
……
雨后的夏天又恢复了本来的颜色,阳光有些酷烈,微微扭曲地照射在午后的小镇上。
洗衣店门口的绳子上挂着一排白衬衣和黑色校裤,还有女生的校服短裙。
学姐和高木熙的身材很接近,她穿着高木的破洞牛仔裤和T恤,虽然很不搭,但也掩盖不了动人的青春气息。
户川白和井上宏村则只能穿着中年男人大一码的背心和裤衩,他们四人坐在洗衣店门口,高木拿来了房间里的漫画,丢给他们。
户川白没什么兴趣,学姐饶有兴趣地拿起一本翻阅起来,感到最诧异的人是井上,他抱起一摞杂志,说:“你居然有这么多期的少年JUMP啊。”
高木熙的家就在洗衣店后面,她从冰箱里拿出四瓶冻的直冒白烟的可乐,说:“是以前的男朋友留下的东西,我只是偶尔看看。”
“浪客剑心,真是有够老的漫画啊。”井上宏村啧啧说。
高木熙笑了笑,倚在栏杆上喝可乐,就连笑也这么酷,真是让男生没法过。
户川白看着她如同男生一样的短发,看着她额前参差不齐的凌乱短刘海,还有耳钉,不由感到好笑,说:“你为什么打扮成这样?”
“不关你的事。”高木熙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
“咦,这里有一张不及格的数学试卷。”井上从漫画里抽出一张惨不忍睹的白色试卷。
高木熙猛地弯腰夺走了卷子。
她的神情依旧冷淡,只是脸颊有些发红。
户川白和井上忍不住相视笑了起来,专心致志看着漫画的学姐听见笑声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从那天以后他们成了朋友。
井上宏村习惯了看见那个走路带起一阵风的短发女生高木熙,也习惯了看见跟屁虫学姐,而户川白是少数跟他聊的来的人之一。
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
体育祭时,户川白所在的球队击败了对手,这只是一场班级赛,分差却有些悬殊,记分板上的纸面数字停留在74:30,班上的同学们有些雀跃地围在篮球场欢呼,他却独自一人披着毛巾,走到场外的回廊上。
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标注着“妈妈”的那个号码,沉默了很久,输入了“我赢了”三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忽然有人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走廊拐角处。
他的毛巾掉在地上,而一只脚踩在毛巾上。
“你打球很厉害啊,户川君。”
三个男生围拢上来,将他逼到墙角。
“有什么事吗。”户川白淡淡说,他还穿着球衣,于是显露出他有些瘦弱的胳膊和小腿。
“这么瘦小的个子,你还想打篮球?你也只能在班级赛上出风头吧。”一个男生嗤笑说。
“这不关你的事。”户川白说。
“你很擅长顶嘴啊。”一个男生推了他一把。
于是户川白也推了回去。
(此处删减,户川白被欺负,学姐出现救场)
她有些无辜,被户川白骂的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支支吾吾的说:“我只是想保护你。”
“我不需要。”户川白转身离开,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一瘸一拐地往楼上走,抬头时却一怔。
井上还保持着双手插在口袋里的站姿,脸上的表情却像见了鬼一样。
“你都看见了?”户川白皱眉问。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井上宏村盯着户川白,又盯着学姐,“她是空手道黑带?”
……
夜深了,室内篮球场还亮着一盏灯,有篮球落地的声音间歇响起。
空旷的场馆内只有三个人。
井上宏村表情怪异地站在篮架下,像看珍惜物种一样看着户川白。
户川白抱着篮球,无奈地说:“你要这样看着我到什么时候?”
学姐坐在场边看户川白练球,也许是时间太久,她竟托着下巴打起了瞌睡。
井上宏村沉默了一会儿,说:“神社真的是你爸开的?”
户川白说:“神社不是我家的东西,我父亲是神社大宫司。”
井上宏村说:“那他是狩人?杀吸血鬼的人?”
“大概吧,我不知道。”
“你见过吸血鬼吗?”
“没有。”
“你爸用刀还是用枪?”
户川白有些头疼,他双脚起跳朝着篮筐投篮,说:“你不要问了,我跟他关系不好。”
井上皱眉叹气,说:“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因为你这家伙的家世太煊赫了吧?”
户川白默默运球,似乎不太高兴,他不断练习着胯下换手,背后运球,然后向一阵风掠向篮下,将球送进框内。
“将来你可是日本的守护者啊,暗鸦神社下一任大宫司户川白,这很了不起。”井上啧啧说,似乎与有荣焉。
户川白的汗水从身上滴落在地板上,他抄起篮球,说:“我不想做大宫司。”
井上一怔,他似乎不理解,问:“你说什么?”
户川白说:“我对成为大宫司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想和吸血鬼厮杀,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那她算什么?”井上指着歪着头流口水的学姐,说,“她是你父亲安插在你身边的人吧?普通人会有贴身保镖吗?而且这个保镖还美貌动人,能挡污水能挡拳头,还能徒手化刀差点刺破别人的颈动脉……”
“我也不想这样!”户川白恼火地将篮球砸向篮筐。
场边的学姐睡得很香甜,似乎梦见了久违的美食,满足地舔了舔嘴角。
井上不理解地看着户川白,他想了想,说:“如果你不想做大宫司,那你想做什么?”
户川白站在三分线外,抬头看了一眼篮筐。
“我擅长投篮,擅长交叉步运球。”他缓缓说,“我妈妈是篮球运动员,我想打球。”
井上默然无语。
他早该想到,在北司高中这所学校里,像他和高木熙那样的普通人毕竟是少数。姓户川名白,户川氏是暗鸦神社的历史,二者密不可分,他怎么就想不到户川白就是来自神社的家伙?
“你想打球,但你个子太矮了。”井上漫不经心地说。
“艾佛森的真实身高也只有178公分。”
“你看起来只有170。”
“差别不大。”
两人都陷入沉默。
井上宏村渐渐接受了户川白是神社独子的事实,他面色复杂地看了那个挥汗如雨的男生,缓缓说:“听起来你跟你妈妈关系真好啊。”
户川白投进一个三分球,他没有休息,又不知疲倦地继续投篮:“她生病了,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了。”
井上一怔,说:“为什么不能探望她?”
户川白面无表情地说:“我父亲不允许。”
没等井上发问,户川白声音微冷地说:“从冬天的时候开始,我已经几个月没有和妈妈见面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说妈妈生了重病,需要安静的疗养环境。”
井上不太明白,他皱眉想了想,说:“可能是传染病吧。”
户川白没有接话。
井上叹了口气,想不到有钱人家的少爷也有这么多烦恼。他将书包拎在手上,起身说:“明天的比赛很重要吧?”
户川白说:“获胜方将作为校代表参加东京的比赛。”
井上说:“虽然搞不懂篮球,但既然那是你很珍视的东西,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加油。”
户川白笑了笑,说:“知道了。”
井上摆摆手走出球场,头也不回地说:“推倒那些挡路的人吧。”
户川白看着井上离开,表情很安静,但眼神里好像多了些什么。他扭头看了看侧身睡在场边的学姐,叹了口气,轻轻走过去,将自己的运动外套盖在她身上。
白色的校队外套上,写着户川白三个字,这个名字似乎有某种力量,她裹在衣服下,眉头舒展,仿佛在梦境中感受到什么,嘴角微微翘起来。
……
夏天的黎明来的很早,户川白的闹钟在黎明之前就响起来。
他绕着操场跑了两圈,在宿舍洗完澡,简单的吃了几片面包,换上球裤和球衣,从鞋架上取出了他的锐步篮球鞋。
那是他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因为户川白很喜欢AI,妈妈特地在发售日前跑去排号,说起来很奇怪,虽然户川彦明不是一个喜爱奢侈生活的男人,但户川家的财产绝对庞大到难以想象,即便如此,森山绫子依旧如同普通家庭的女人一样生活,买菜做饭洗衣烧水,事事亲为,就连佣人都没有。
户川白最终决定穿这双鞋去比赛,他仔细地系好鞋带,披上校队的运动外套,就这样去了更衣室。
外套上还有学姐留下的淡淡体香,不似普通女生那样的香皂味,也不像香水,而是淡淡的檀香。
体育馆已经打扫干净,记分牌也摆放就绪,此时却空无一人,户川白坐在班级观众席前的球员座椅上,将运动挎包放在脚边,然后静静坐着,什么也不想。
时间缓缓推移,有想要占个靠前座位的同学进入场馆,裁判和保健老师也陆续到场,空荡的球馆不多时便变得熙熙攘攘。
学姐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向来打扮得平凡无奇的她今天也没有例外地藏在人群中,只是每当户川白看向她时,就一定能看见她做出幼稚的“加油”手势。
井上也到场了,由于人太多,他没有挤过来,只是远远地对户川白喊着:“好好干。”
队友们都已经到场,开始了彼此的热身,户川白也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练习投篮,他身披有些宽大的4号球衣,看起来有些矮小。
差不多快要开场时,高木也来了,这让户川白很意外,引人注目的高木熙直接走到户川白身边,丢给他一块黑色的小包裹。
“拿去用。”她淡淡说。
户川白展开包裹,发现是一条护膝。
他略微吃惊地看着高木,想不到这个短发的潇洒女生注意到了他的膝盖在上次打架时受了伤,竟给他准备了护具,虽然语气很冷淡,但让他有些感动。
“谢了。”户川白说。
他毫不客气地脱下右脚球鞋,将护膝套在膝盖上。
高木看了一眼户川白,似乎觉得样式很合适,难得笑了笑,然后迅速收起笑容,转身走到观众席上。
热身很快结束,随着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户川白的班级获得球权,司职控球后卫的他熟练地运球穿过半场,立刻吸引了防守方的注意力。
他的传球视野开阔,运球脚步很快,无论是联防还是紧逼都起不到很好的作用,于是黑色球衣的队伍打算针对他的身高劣势,直接让身高185公分的小前锋错位防守他。
户川白似乎并没有在意面前比他高一个头的防守球员,在进行简单的试探后便强行突破,竟隐约甩开防守球员半个身位,抵达篮下。
他迅速跳起,惯用手上篮,但对方的小前锋毕竟个子较高,即便位置有些偏后,依旧在起跳时能够封盖户川白的上篮。
户川白没有回头,却仿佛知晓对方的动作,将右手的球换到左手,避开盖帽。
他的反应很快,但黑队的中锋从侧面扑过来,竟是两个人一同在篮下封锁户川白的进攻。
户川白的左手还未将球托起,就顺势推了一下,将球传给了位于边线附近的队友。
哨声响起,户川白助攻得分,白队领先2分。
投篮得手的队友走过来与户川白击掌,队伍没有大意,迅速进入了防守模式。
户川白是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球员,人们永远弄不清楚他会在什么时候自己进攻,什么时候传球给队友,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敏锐地观察其他人,用自身突出的进攻技术吸引防守,如果机会合适就自己得分,如果感觉出手勉强就给队友制造机会。
他的投篮经过远超旁人的训练量后表现得十分稳定,而且从小就接受过身为专业篮球运动员的母亲的指导,基础很扎实,球商也得到充分开发,可以说除了偏矮的身高和平庸的身体素质以外,他是一个趋于完美的球员。
比赛在第三节结束以前就进入了一边倒的节奏,户川白率领的白队领先20分,结果基本上没有悬念。
随着终场哨响,户川白最后一次分球助攻得分后,比赛落下了帷幕,白队获胜。
场馆内的气氛十分热烈,由于之前的比赛规模有限,观众其实并不多,但今天全校的师生都集中在体育馆内观看决赛,原本不认识户川白的同学都深深记住了这名黄色头发的矮个子球员。
户川白的长相本就是受欢迎的类型,此时,当他捧起校内冠军的奖杯时,许多女生不顾老师的阻拦涌到场上,叽叽喳喳地围住他。
户川白有些错愕,也有些腼腆。
“打的不错!”井上挤过来给了他胸口一拳,笑着说。
户川白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水,忽然想起来什么,抓住井上,问:“高木呢?”
井上一怔,有些狐疑地说:“不知道,比赛快结束时她就走了。”
户川白心想这家伙真是冷淡,他没有试图在人潮中寻找高木熙的身影,而是想方设法逃出了场馆。
“恭喜你。”井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东京比赛会在电视节目里播出吧?你妈妈应该就能看见你了。”
户川白没有说什么,但他手心的汗水出卖了他的内心。
学姐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抱着一台相机。
她举起相机,咔嚓一声拍下了户川白和井上勾肩搭背的样子。
井上一怔:“这个时代还有人用傻瓜照相机吗?”
“你在拍什么?”户川白急忙抢过相机,翻阅起储存卡里的相片。
是一些户川白比赛中的图片,再往前浏览还有更早的琐碎相片,真不知道她是趁什么时候偷拍得手。
小小的相机里,记录着户川白的日常生活,就像跟踪狂一样。
井上凑过来看了一眼,啧啧说:“明明拍的是我跟户川君的合影,为什么我只有半边脸入镜?”
学姐委屈地看着被夺走的相机,户川白捱不过她的可怜目光,只好把相机还给她。
“我们去镇子上吃饭吧?”井上提议说,“有一家火锅店的味道不错。”
户川白说:“现在是夏天。”
“别管那么多啊。”井上看向学姐,“学姐,你认为呢?吃火锅怎么样?”
她还拿着相机不肯放手,似乎觉得很有趣,用力点点头。
“二比一,就这么决定了。”井上笑着说。
户川白换好便装后,三人出了学校,顺着山道往小镇走去。
夏日的天空晴朗得有些刺眼,三个人聊着天走到小镇外,穿过长长的石桥,学姐看着石桥下的小溪,忽然有些走神,她举起照相机,对着溪底的鹅卵石拍摄起来。
她发现了什么。
“那里有一个背包,很眼熟。”她指着溪边的石岸说。
井上和户川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只帆布包搁在鹅卵石上,有半边打湿了。
“那个,好像是高木的挎包。”井上怔住了,疑惑地说。
户川白已经从石桥上跑下来,翻越栏杆跑到岸边,将半边浸湿的背包捞起来。
“她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井上皱着眉跑过来,学姐也跟着过来了。
户川白说:“我们沿着河岸找找看。”
三个人顺着溪边往镇子的偏僻处走,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收获,但很快就在岸边的破仓库门口发现一台摩托车,户川白记得那是高木的旧机车,上面的黑色涂漆有明显的刮痕。
三人的心情有些紧张起来,紧接着,他们听见不远处的小巷里传来追打声。
户川白飞快地跑了过去,井上有些犹豫,因为他实在不怎么擅长打架斗殴,下意识畏惧着那边可能发生的事情,令他汗颜的是学姐在户川白行动的第一时间就跟了上去,仿佛不知道害怕。
他咬咬牙,也追了过去。
(此处删减……大体是高木被流氓欺负)
高木熙看见户川白,她的眼神罕见的透露出一丝慌乱,说:“你怎么在这里?快走。”
愤怒是一种极易点燃的心情,而看见朋友,尤其是一个女生,被一群手持凶器的歹徒围攻,这能够点燃更多的东西。户川白虽然从小在神社长大,但在母亲的坚持下,户川彦明一直没有让他接受任何狩人的训练,所以他并不是一个强大的人。
但他还是冲了过去,赤手空拳,忘了畏惧,少年的心气便是如此。
(此处删减,大体是户川白三人帮忙解围)
场面开始失控的时候,忽然有机车引擎的声音传来。
没等人们反应过来,一辆机车风驰电掣掠过场中央,一根钢管从车上伸出,将一个流氓击飞,是真正意义上的击飞。
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整整一个车队飞驰而过,密集的钢管将流氓们揍得找不着北,然后炫耀般绕着他们跑了几圈才停下来。
看起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其实才不过十几秒,这群流氓就已经四散逃走,一瘸一拐的背影看起来格外凄凉,场中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换句话说是被车队的气势震慑到了。
高木没什么反应,似乎认识这群人。
学姐也没什么反应,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其他人,而是一步不离地站在户川白身边,悄悄折断了好几个流氓的手臂,她的面色如同往常那般,对周遭的事情仿佛没有感知一样,看起来有些天真。
这群车手们显然是真正的暴走族,看他们身上大同小异的破洞牛仔裤和纹身,应该也是一群流氓,只不过和刚刚那群流氓相比,他们是更强大的流氓,更强大的流氓就不再是流氓,而是黑道。
为首的人是一个大叔,像一个真正的黑道一样,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跨过眼睛一直到下巴,但他的表情很随和。
“你又惹了东京那边的流氓,冰山?”他笑着对高木说。
井上有些懵然,说:“冰山?谁是冰山?你们是谁?”
大叔看了一眼井上,又看了一眼满身青紫的户川白,最后很有兴趣地瞟了一眼学姐,对高木说:“他们是你的朋友?有个厉害的家伙嘛。”
高木熙丢掉桌子腿,说:“他们是我的同学,大叔,不要叫我冰山。”
被称作大叔的中年人一怔,竟大笑起来,说:“你不想他们知道你的——”
高木用手堵住了他的嘴。
井上和户川白看着这一幕,有些紧张。
大叔举起手,却并没有攻击高木,而是摊开手心示意投降,高木这才松开手让他说话。
大叔险些窒息,却忍不住笑了,周遭的车手们也笑了起来。
“我们是这个小镇的车队。”大叔对户川白说,“冰……高木丫头是我们的队员,你们是她的朋友,要不要一起来?我们晚上有一个宴会。”
户川白根本不相信车队这种鬼话,车队怎么会举着棍棒袭击流氓?但他还是有些犹豫地看向了高木。
高木熙似乎很不想在这里遇见他们,但她看了一眼户川白,皱眉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今天的比赛赢了吗?”
“赢了。”户川白说。
“那要不要……庆祝一下?”
“好,但是我们找不到你,很担心。”户川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说出这句话的,感觉脸上有些发烧。
高木也有些不自然,根本无法适应这种“深情款款”的对话模式,她摆了摆手,转过身,说:“那你们一起来吧……宴会。”
井上觉得他们的对话很好笑,但是在一群气势汹汹的机车骑手面前他忍住没有笑。
“你有机车吗?”大叔问户川白。
户川白摇头。
“会骑吗。”
“大概吧。”
“要去的地方不远,但走路去太费时间,我们可以腾出一辆给你们。”大叔让一个骑手下了车,坐在另一人的后座上。
最终,户川白载着井上,高木载着学姐,跟随着车队风驰电掣般穿过小镇,往郊外驶去。
井上感到户川白似乎对于驾驶十分紧张,非常勉强的吊在队伍的最后端,而学姐则因为没能坐在户川白身后而闷闷不乐,她跟高木是两个极端,高木熙喜怒不显于色,学姐则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这样的两个人坐在同一辆机车上实在令人感到有趣。
车队穿过小镇外田野间的小路,夕阳缓缓沉入远处的天际线,天暗的很快,在夏虫此起彼伏的叫声中,他们来到一处被田地包围的山丘上,几名骑手熟练的从树下的铁皮屋内取出炭堆和烤架,一堆篝火在山丘上升起。
此时夕阳已经彻底沉没,薄暮笼罩着微弱的火光,油脂的香味从烤肉架上传来,他们将机车停在外面,像墙壁般围成一圈,然后围着篝火坐下来。
宴会在山丘上进行,烤肉、啤酒和饮料都很充足,车手们吃完东西后围着火堆唱起歌来,是户川白从没听过的的曲调,大概是镇子上的民谣。
“以前来过这里吗?”大叔打着酒嗝在户川白身边坐下,他眯眼看着手下们扯着嗓子唱歌,神色惬意。
“是第一次来。”户川白说。
学姐喝了一口酒就神智不清地躺下了,井上则有一句没一句和车手们聊着天。
高木还是那样不合群地坐在远处,在火光勉强还能照到的地方,一个人喝着啤酒,安静地看着远方的田野。
“你是东京人吧。”大叔说,“北司高中的学生大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我年轻时也在东京打拼过。”
户川白说:“我也不知道我家有没有钱。”
大叔忍不住大笑:“你是在开玩笑吧。”
户川白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高木的背影,缓缓说:“为什么给人感觉那么孤独呢?”
“谁?”
“高木熙。”
大叔灌了一口酒,说:“她小时候可是很活泼的孩子,那时候我刚从东京搬到镇子上,常常看见她和镇上的其他孩子一起玩耍。”
户川白说:“那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大叔有些惫懒地斜躺下来,说:“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户川白皱眉。
“那孩子的母亲是个好人啊,因为生下她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所以深知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于是把全部的爱护和关心都投注在她身上。”大叔看向远方,眼神游移不定,“而她父亲则在忙着养家,每天都坐头班电车去东京上班,那时候还没有这家洗衣店。”
“大概是四年前吧,她放学后跑去同学家玩,也许是忘了时间,直到深夜都没有回家,她的母亲很着急,还给我打了电话呢。”
“那时候比现在还要不太平,一个女人深夜出门找孩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大叔的眼神有些沉寂,仿佛想到了糟糕的回忆。
户川白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什么,不确定地问:“难道是……血族?”
“啊,没错。”大叔叹了口气,“我们是在第二天早上发现她母亲的尸体,我至今仍然记得那副场面啊,冬天的积雪大概有到膝盖那么厚,她被雪压在巷子里,不知是遇到了怎样的饿鬼,身上的血流的一滴都不剩。”
大叔缓缓说着,脸上的伤痕仿佛活了过来,深深嵌进皱纹里。
户川白沉默地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在暗鸦神社长大,他比普通人更加了解人类对血族不可调和的仇恨,更加了解有太多的人死在那群怪物的贪婪之牙下。
“她的父亲,也就是高木先生一直以来都无法接受这件事情,从那以后他和孩子的关系就变得很差,那孩子心里也很痛苦吧,觉得母亲的死是自己的责任。”
大叔叹了口气。
“然后她就加入了暴走族?”
“你这小子……是加入了车队。”大叔纠正说,“在这里大家都很开心,一群不被人欢迎的家伙凑在一块,有足够的共同语言和爱好,甚至自发性地保护镇子,才拥有了今天的规模。”
“是吗。”
“高木那孩子,也是在这里遇见了他。”
“他?”
“她的男朋友,是我最看好的车手,也在北司高中上学,后来转学去东京市内的私立学校了。”大叔唏嘘说,“也正是因为他,高木才会把头发剪了,才会买那台机车……挺好的两个孩子,最终还是分手了。”
户川白先前只是听说高木熙有过男朋友,想不到是这么一回事。
“大叔,你对吸血鬼很了解吗?”
“怎么这样问?”
“听你的语气,好像很有故事。”
“唉,谈不上了解,只是有一次差点死在那怪物手里。”大叔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这道伤口,就是当年在东京治外区留下的,那时候年轻气盛,也没想过那根本不是普通人该去的地方。”
“治外区吗?”户川白喃喃说,“听父亲说过,那里是恶土。”
“正是这样。”大叔说,“我无法想象普通居民是怎样心惊胆战地活在那片区域。”
“那么大叔没有被咬吗?是怎样活下来的?”户川白好奇的问。
“我被一个吸血鬼救了。”大叔目光闪烁。
“吸血鬼?为什么?”
“那家伙……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就将自己的同伴撕成了两片,就算是在血族中他也拥有压倒性的实力,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是在抢夺猎物,可杀死那个血族后,那家伙就直接走掉了。”
大叔仿佛心有余悸,下意识摸了摸眼睛上的疤痕。
“那之后,我再也不想呆在治外区,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想走的越远越好,就离开了东京,来到镇子里定居下来。”
户川白缓缓说:“鬼狩……我小时候好像听神社的大人说过,有一个叫明智山人的家伙,明明是吸血鬼,却喜欢猎杀吸血鬼,被人称为治外区的[行走的戒律]。”
“有这样的家伙啊。”大叔啧啧称奇,“明智山人……这就是救了我的血族的名字吗?”
户川白感觉自己说漏了嘴,赶忙补充说:“我也是从同学口中听来的传言,他父亲是狩人,所以才知道这些。”
“谢了。”大叔摆摆手,“我也算是解开了一个心结,就算是活下来,我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活着啊。”
户川白笑了笑,说:“那……为什么叫她冰山呢?”
“被你知道了啊,不知道为什么那丫头想瞒着你们。”大叔醉醺醺地说,“这是代号啊。”
“代号?”
“车队里的许多家伙都是叛逆的小子,很多人都不想用原来的名字,所以我们都有第二个名字。”
“第二个……名字?”户川白说。
“怎么,有兴趣加入我们吗?我们也算是帮派,很酷的吧?”大叔忽然大声说,他向不远处的井上招手,“小伙子,你也要加入我们吗?”
“什么?”井上吓了一跳,“如果我说不,你们会砍掉我的手指吗?”
“加入我们就要有第二个名字,我的原名是佐藤,但没人这样叫我,现在我的名字就是大叔。”大叔已经醉了,他指着不远处的高木说,“那个像冰雕一样的家伙,就是冰山。”
井上感到有趣,说:“有点意思。”
“你就叫……鬣狗好了,看你贼眉鼠眼的样子,真的很像啊。”大叔说。
周围传来车手们的笑声。
“我不在乎哦。”井上嗤笑说,“你们给我取名字取笑我也没用,我的自尊心很奇怪。”
大叔嘟囔着转过头,看向户川白,说:“你呢,你要加入吗?”
户川白犹豫了一下,说:“加入是可以,但我不改名字,因为名字很重要。”
“这是什么古怪的理由?”大叔摇摇头,“算了算了,冰山,你过来,我们有新成员了。”
“我说过不要叫我冰山吧?”高木熙冷着脸说。
户川白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出神。
……
那个夏天,户川白之所以会加入所谓“帮派”,也许不是因为叛逆也不是性情使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想要靠近一个人吧。
也许他和高木彼此都没有意识到,一直以来吸引着对方的正是他们身上的共同点,他们都是依赖着母亲的孩子,都失去了再也拿不回的东西,都是那样孤独,都是世界此岸的徘徊者,永远到不了彼岸的人身边。
所以他们的故事开始得悄无声息,结束得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