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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航拍画面中,以飞鸟的视角,俯瞰校园,别有美感。一些平时再熟悉不过的景物,仿佛都变了一副模样。树,不再是单独的一棵树;河流,不再是单纯的一汪水;建筑,不再是单立的一栋楼,而是彼此交融,互为装点,相得益彰。
林溪清不知不觉,陶醉其中。此时此刻,她已化作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尽情饱览着自己热爱的地方,以致于全然忽视掉庞修的动向。
实时画面显示,庞修已经带领一帮人,过了石桥,再抄一条小径,用不了多久,便能返回篮球场。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马上就要见分晓。
吴心怡望着前方,心中泛着嘀咕。
在晃晃悠悠,半跑半走了半个点之后,庞修的身影从录像中重回视野。只不过,去时是单枪匹马,来时已拉起一支铁杆队伍。一行人声势浩荡,经过太阳暴晒后的路面,都好似冒起一股尘烟。
眼看着到了跟前,吴心怡突然抓住林溪清的手,声高而气虚地喊道:“庞修,愿赌服输!你叫来这么多人,什么意思?”
只见,庞修摘掉头套,满脸涨红,大汗淋漓。脖子周边的一圈衣领上,湿得颜色都加深了几度。他把头套交予旁边的人拿着,又接过那束鲜花,回头朝身后的一帮人颔首示意了一下。而后,深吸一口气,坚定地大步迈向林溪清。
林溪清和吴心怡靠在一起,注视着庞修反常的举止,一动不动地怔立于原地。
“林溪清,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可以吗?我从在这个地方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对你念念不忘。只是当时已没有机会,而且我也自愧配不上你。如今,天赐良机,让我们又相约在这里。无论如何,我不想再失去你。请你相信我,为了你,我可以改变一切,让自己变得更好,只要你开心。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庞修双手捧花至林溪清胸前,满是期待地盯着她的脸庞。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原来这群人是庞修请来的后援团,专门为他加油助威的。此时,他们在身后卖力地喊着,比当事人庞修还要激动不安。
林溪清侧过脸,满腹狐疑的看着吴心怡。
吴心怡一呆楞,急忙撇清道:“溪清,我对你发誓,这真的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局面不能僵在这里,如此下去,大家都会难堪。于是,林溪清勉强一笑,说:“庞修,你先让他们都散了吧。站在太阳底下,一直晒着不好。有什么话,我们单独说就可以了,好吗?”
庞修擦了擦眼尾处的汗水,惴惴不安地笑了笑,转过身对依旧在卖力大喊的后援团说:“谢谢大伙了,你们先回去吧。改日我再请你们吃饭!”
“加油哦!我们看好你!”其中一个女生给庞修打气鼓励道。随后大家就知趣的离开了,包括负责无人机摄影的哥们儿。
“溪清,要不我也走?”吴心怡轻声问道。
林溪清摇摇头,又善意提示庞修:“你先把这身衣服脱下来吧,别热坏了。”
庞修听其言,放下花束,扒掉人偶服。穿在里面的一身球衣,由于已经湿透,紧紧地粘到身上。林溪清连忙转开脸,看向别处。吴心怡目瞪口呆的盯着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红着脸,伸出手来,假装够头顶的树叶。无奈身高有限,羞得她又抻脚去踢树干。结果,疼得龇牙咧嘴。
“做我女朋友好吗?”庞修整理好衣服,站到林溪清的身后,动情的说道:“我知道这很突兀,毕竟之前我没有对你有过任何行动和表示,这么做有些太自以为是、自不量力。但是,你也知道我先前的形象,我哪敢奢望和你站在一起。可正是这次误打误撞地订下减肥的军令状,让我看到一丝曙光。我只有变成更好的自己,才有机会靠近你。所以,这三个月来,我咬紧牙关,坚持不懈地努力锻炼,就是想向你证明我的诚意。希望你能够给我一次机会,哪怕先给我三个月的试用期。如果在这期间,你对我有一丝的不满意,可以随时炒了我鱿鱼,我也绝不再纠缠你。你看这样行吗?”
林溪清听完庞修的一席话,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说:“庞修,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别人有的缺点和毛病,我可能只多不少。你也不必为了我改变什么,自己开心就好。再者,衡量感情的参数不是单一或单方面的。你认为的好,我或许以为不见得。我认为的不好,你可能已经竭尽所能,付出所有。因此,所谓的三个月试用期,对你而言,是极大的不公平。我不想浪费你的感情、时间,甚至金钱。如果我们做不成普通朋友,那以后就别再有任何交往。”
庞修被林溪清的话,说得表情一愣一顿的,思考良久才道:“为什么你连试一试都不愿意?你又不是我,又怎么断定我是在浪费感情、时间和金钱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我当下最开心的事情!”
林溪清把身体转向一边,淡淡地说道:“庞修,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对不起!”
“你是不是心里还有黄庭远?当初不是你把他踹掉的吗?”庞修话锋一转,脱口而出。
林溪清目光低垂,面色平静的说:“抱歉,该说的我已说完,恕不奉陪,我先走一步了!”于是,径直向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诶,溪清你等等我!”吴心怡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瞪了庞修一眼,“你是不是傻?好端端的提什么黄庭远!跟人家一比,你不是更逊色了吗!忘了跟你说了,溪清最讨厌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你踩雷啦!”说完,也扬长而去。
不欢而散,庞修悻悻地转身,狠狠地踢了一脚旁边碗粗的树。一只原本老实待在树上看热闹的知了,“吱哇”一声,撇下对他的讥笑火速飞走。
几天后,一段经过精心剪辑,关于庞修身着人偶服表白林溪清的航拍视频,被人上传至校内网。一夜之间,疯传校园。知情的、不知情的、一知半解的,羡慕的、祝福的、嘲讽的,总之,各色各样的评论都有。竟然还有好事者,把视频发给了黄庭远。
黄庭远本身没有浏览校内网的习惯,且如今他已休学半年之久,整日忙于协助父亲处理公司各项紧急事务,对于学校内的大情小事,根本漠不关心、不闻不问。就连原先班里的同学,也一概不再联系。
这日晚间,他还在公司加班。按照父亲的指示,草拟一份重要的合同协议。偌大的办公室内,亮如白昼,除了敲击键盘发出的声响,安静异常。整面玻璃幕墙外,是一片高耸的写字楼群,散射出如琉璃般璀璨绚烂的灯光,又彼此交辉相映。
黄庭远左腕的手表,时针悄无声息地指向十点。终于,敲完最后一行,保存完毕。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靠,神思疲倦的躺进老板椅里。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紧接着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
自从父亲把部分投资人交由他来沟通协调后,他的手机几乎24小时都会有被信息轰炸的可能。而任何时候,他都不得不打起精神,及时处理。他起初还惊叹,这帮五六十岁的老江湖难道都不休不眠吗?但经过一系列的交流与切磋后,他才越发深刻感知到,越是成功和强大的人,越是高度自律和努力。局外人眼中,他们的成功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实则背后付出的代价和艰辛,常人难以企及。
黄庭远闭目养神片刻,抬起左手按压了几下头部两侧的太阳穴,以及酸涩的双眼,才挺直腰背,拿过桌面上的手机。打开一看,不是投资人的信息,而是之前在学生会共过事的一个朋友,发来一段视频。
他面无表情,轻轻点开,结果,越看心跳得越猛。画面最后定格在男生手捧鲜花和林溪清对视的一刻,更是令他窒息难受。然而,黄庭远总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眼熟,立马又重新回看了一遍,庞修!?视频中向溪清表白的男生竟是庞修!他的变化怎会如此之大!如若不是与之朝夕相处过,黄庭远绝不敢认。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目色深沉地看着玻璃中映出的自己。一身精致笔挺的西装,早已与学生身份相去甚远。喜怒不形于色,是在商场摸爬滚打的基本。这半年多来,他竭力充实自己,沉浸于各种繁杂琐碎的事务之中,包揽一些压根不需要他亲自动手的事情,一方面是历炼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为的是挤压掉对林溪清日思夜想的念头。
经由这段视频,黄庭远先前强迫压制住的那些思念,又山呼海啸般反扑回来,激荡在他的脑海,奔腾不止。可他是被分手的一方,没有资格再去正面关心干涉溪清的生活。对于庞修,他恨不得立即飞过去暴揍一顿,其觊觎之心想必一开始就有。但如今名不正言不顺,况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愤慨也无济于事!
猛然间,黄庭远想起一人,曾经加过她的联系方式。于是,他急忙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快速查找出来,毫不犹豫地写了一条短信。
“阿姨,您好!我是黄庭远,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请问您哪天休班?我想单独请您吃饭,求您帮我一个忙。谢谢!”
信息发送成功,他看了一眼时间,快要十一点,阿姨或许已经睡下。但出乎意料,没过一会儿,就有了回音。
“哈哈,小伙子,阿姨当然记得你呀!只是好久都没见到你了,阿姨很是想念。吃饭就不必了,明天我值班,你直接来找我好了。”
黄庭远看着阿姨热情洋溢地话语,心里一股暖意油然而生。“阿姨,我现在不太方便出现在寝室楼下,原因等见面之后再跟您细说。因此我只能占用您的休息时间,请您到外面坐坐。”
“那就后天周日吧,阿姨正好休息一天。”
“谢谢阿姨!那我过会儿把见面的具体时间和地址发给您,还请您不要告诉任何人,麻烦您了!”
“好的,不用客气,阿姨高兴着呢!”
没想到开端如此顺利,黄庭远稍稍缓了口气,接着又马不解鞍地订了张后天一早飞往A市的机票,并在市中心预订了一家粤菜餐厅。之所以没有选择学校周边的地方,是怕遇见出来逛街时认识他的人,节外生枝。
林溪清也是从吴心怡的大呼小叫中,得知关于视频的事情。清者自清,这些无中生有,不着边际的东西,不过如同烈日下,升起的一小撮诡异旋风,根本不足为虑。所以她连看都没看,心境十分淡然。
“溪清,我觉得这是庞修有意为之。他想借此向你施压,借用舆论的力量,让你屈从了他!”吴心怡蹲在椅子上,翻看着视频下的评论,对正在洗手台边漂洗衣物的林溪清,愤懑不平地说道。
“无论是或不是,都不会对我形成什么实质上的影响。心怡,你也就一笑了之算了。再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这些所谓的舆论能奈我何?又何用委曲求全呢!你说是不是?”林溪清好像置身事外一般,谈笑自然。她端着脸盆,去到阳台,把洗好的衣物挂到晾衣架上。
“我可没你这么好的脾气!”吴心怡无法苟同林溪清,不过旋而调整坐姿,下巴搁到椅背上,笑眯眯探问道:“溪清,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庞修吗?他现在完全可以拿得出手,不给你丢脸。”
林溪清返回室内,把脸盆放到桌底的置物架上,抿嘴笑道:“心怡,我在你眼里就是以貌取人的吗?那我真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我没这么认为啊,明明是你撇开重点,专挑我的刺!”吴心怡嘟着嘴巴,故作娇气的说道。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心怡,我现在真的不考虑这种事情,你就别再为我操心了哈!”林溪清坐回椅子上,翻开书本,开始准备复习,马上又要进入考试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