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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侯从朝中回府,脸色铁青,恨声道:“这刘贤简直欺人太甚!竟在朝堂之上提议让我的女儿当他儿子的侧妃,简直妄想!”
陆夫人道:“这刘扬怎么出尔反尔?之前明明说的是世子妃,怎么倒成了侧妃了?”
广陵侯“哼”的一声,道:“我早知吴王一家都没安好心,眼下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了,陵儿就算不嫁给皇亲国戚,也需得是明媒正娶的过门,怎可受此屈辱!下朝后,我还听那奉常简之浣说,那吴王有意将公孙弧的女儿纳为世子妃,你说可气不可气?”(注:奉常隶属九卿,掌管国家礼仪)
陆惊羽在内室听见,便进来道:“爹,那皇上怎么说?”
广陵侯一愣,转而叹气道:“幸好陛下疼你,没答应这门婚事。吴王也不好相逼。”
众人皆松了口气,陆惊羽心道:“难怪她要杀我。此刻最高兴的,只有那公孙静了吧。”她此刻才知公孙静与刘扬这层关系,她既要当世子妃,又怎容得下自己?只是暗杀朝廷诸侯的亲属,未免太有恃无恐。或许正因如此,才命身为江湖帮派的唐门中人来暗杀自己,这些人来去无踪,让人再也怀疑不到她丞相府头上。
“只是这回当众和吴王翻了脸,估计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广陵侯连连叹气。
又一个月过去,吴王与丞相却丝毫没有要迎亲摆宴席的迹象。霍青期间一直住在吴王府中,此前接连两晚失窃的案件也有了眉目。昨日赵戊报信,说“查出了那晚迷晕吴王府侍卫的迷药乃是江湖中极为罕见的迷药,名为凝玉露,且其中两味药材仅广陵郡的一家药铺有卖。”
霍青对吴王说了此事,吴王道:“你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古怪,又是何人存心要与本王过不去。府内接连出事,本王是食不知味啊!”
霍青抱拳受命,正欲转身走出,眼角瞥见屏风背后似乎藏有一人,心下起疑,仍不做声色离开。
待得霍青走远,屏风后果然走出一人,那人看起来约摸五十多岁,身量极瘦,鬓间已生不少白发,一双眼却锐利如鹰,透着说不出的阴鸷。
吴王道:“你方才可听见了?”
那瘦汉道:“据我所知,凝玉露乃是九天阁的独门迷药。”
“九天阁?”
那瘦汉道:“九天阁是徐州、淮南一带的江湖帮派,这些年发展壮大,势力甚而威胁到了地方官员......”
“哦?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他们如此猖狂,带头的人又是谁?”
“一个叫“白公子”的人,只不过九天阁行事隐秘,又甚少在江湖中走动,众人只闻其名,却从未瞧见过他的容貌......”
吴王道:“不管他是男是女,是白是黑,惹了我吴王的人,都得死!”
那瘦汉道:“属下这就去结果了他们。”
忽听一人在门外呼道:“父王,万万使不得啊!”刘扬闯了进来,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吴王怒道:“你又来捣什么乱!”
刘扬道:“爹爹,您难道不奇怪九天阁为何与我们过不去么?这白公子究竟又是何模样,这些难道您都不想知道?”
吴王道:“你说的这些,知与不知有何分别?他九天阁三番四次与我作对,居心叵测,已是非死不可!”
刘扬忙摆手道:“父王,这区别大的很呐,您若就此杀了他也就罢了,万一杀不了......”说罢故意看了那瘦汉一眼,接着道:“万一杀不了,我们可就平白添了个大对头,惹祸上身......”
吴王听到这已有些动摇,刘扬又道:“反之,您若将他捉了来,再细细盘问,便可知咱们背后的敌人是谁;若再施以贿赂,说不定还可再添羽翼。”
吴王沉吟片刻,道:“难得你有这样细密的心思,很好......独孤七绝,你去将那姓白的给我捉了来。”那瘦汉应声而去。
刘扬看着他走出已远,这才低声道:“父王,这人靠得住么?他武功高强,可野心也不小......”
吴王道:“他武功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江湖莽夫,我还用得着提防他么?且不说他手下的人都是我拨给他的,他就是再有野心,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霍青离开吴王府,连夜率几名贴身部将赶往广陵郡。此番虽是办案之名,一路上想到不久后与羽妹的重逢,不禁心头一喜,倒也不觉奔波疲累。
自从那回在广陵侯府得知刘扬向羽妹提亲,他再见到刘扬时心里便不那么坦然了。再是之后听闻吴王在朝堂之上替子求亲一事被皇上当堂回绝,心中更是说不出的痛快。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从不畏惧战场上命悬一线的凶险,亦不把江湖中的刀光剑影放在心上,但此刻却为儿女情长的柔情百转而不安。
这不安究竟从何而来,他却不知。他握紧手中的缰绳,将困顿抛诸脑后,打起精神策马前进。
夜色中蒙着层薄薄的水雾,家家户户仍房屋紧闭,人们尚在睡梦之中,此时已接近后半夜。
突然前方一声轻叱,接着是一声惨呼,以及桌椅翻倒在地的声音。紧接着,不远处一扇窗户竟摔出了一名大汉,那大汉像个麻袋般被甩出,掉到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霍青等人方行至此,远远瞧着那汉子被人扔出窗来,不禁变色,瞬即勒住了马。
赵戊道:“少将,这......我们要不去看看?”他年纪尚轻,血气方刚,见不得天子底下还有如此不守法纪的浑事。方才这情形嚣张荒唐,岂能放过?
霍青道:“江湖上的事,咱们管不着。”说罢便命人换条路走。
赵戊急道:“难道出了人命也不管吗?咱们不能见死不救呐!”赵戊是个急性子,心里想什么便都说了出来,也不曾想自己的话是否会惹恼霍青。
霍青道:“不是我狠心。你且瞧瞧被摔出的那人。”
那汉子此刻既不吭声,也不动了。而窗户内仍然灯火通明,夜风从破窗处灌入,呼声阴冷。更诡异的是,从那汉子被扔出到现在,屋内竟无一人出来查看,亦无人从门口逃走。
赵戊一脸惊异,道:“那人被打死了么?”
霍青道:“你猜伤他的有几人?”
赵戊道:“从听到惨呼声到摔出街来,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如此干净利落,怕是......只有一人。”
霍青点头道:“那屋内又有几人?”
赵戊道:“估计......估计现在也只剩一人了,就是那凶手自己。”
霍青摇头,道:“那人既打了人,难道不出来确认一下对手死没死?他打死了人,又为何不立即逃走,却还待在屋里,好让人天亮来抓他么?”
“这......对呀,这人难道头脑有些不正常么?”赵戊百思不得其解。
霍青道:“这人若不是疯子,便是此刻还走不得。因为屋内不仅还有其他人,恐怕还是一屋子的人!”
赵戊大惊,道:“这人难道有这么多同伙?”
霍青道:“那汉子百十斤的身子,连挣扎的功夫都没有就被人扔出来,这么样的人还需要同伙么?怕是一屋子的人都是来要那凶手的命,只可惜对方两三下就把他兄弟打死,他们不仅无暇顾及兄弟的性命,且现下连屋都出不得,只因他们的小命只要稍不留神便会不保!”
又叹气道:“这样的人,我们也未必打得过。眼下还有吴王的事要处置,我必须思虑周全,不能让你们贸然行动。”
赵戊听得心惊胆战,仍鼓起胆子道:“咱们也未必就怕了他,否则那人也太无法无天了!”
霍青却突然调转了头,道:“你们都随我过去。记住,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动!”
赵戊喜出望外,道:“少将,你怎么又回心转意了?”
霍青道:“我们若再不管,恐怕天还未亮,这街上便要堆满人了。”
众人下马,悄无声息的潜去屋子后方的灌木丛处,伏在墙下屏息偷看屋中动静。
果然,屋内站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这些人身上、臂上均纹着图案,目露凶光,凶神恶煞。赵戊在一旁看得直皱眉,自己冒险来搭救的竟是这么一帮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的恶煞,却又不好在此时打退堂鼓,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瞧。
只见一圆脸壮汉挺着个大肚皮走出,须面虬髯,手持铁杵往地上一掷,粗声道:“姓白的,你赔我兄弟命来!”说罢举起粗如儿臂的铁杵,狂吼一声砸向前方。赵戊一行正好面对着那壮汉,隔着窗户都能听见铁杵挥来的风声,不禁吓出一头冷汗。那铁杵眼看就要砸过来,赵戊一行的视线正好被一张太师椅背挡住,说时迟那时快,那椅背后竟闪出一条白影,偏身跳离了椅子,躲开那当头一棒。
只听“当”的一声闷响,太师椅被砸得粉碎,赵戊暗自可惜那椅子。只见方才那白影尚未站定,圆脸汉子又将铁杵挥了过来,铁杵过处,风声直响,那铁杵顶端的青色蛇头竟张嘴吐出了七枚钢钉,直逼白影上身!
赵戊暗道不好,瞧这钢钉去势之快,力道之猛,那白衣人必中此钢钉不可。
正在众人皆认定白影避无可避之时,他雪白的袖子一挥,人已轻轻落地。
众人这才瞧见他手中捏着把白色绢扇,扇面赫然钉着七枚乌黑的钢钉。
“七步穿心钉?”说话间,白影已长袖一挥,钉在绢扇上的钢钉竟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直逼那壮汉前躯!
只听一声惨呼,那壮汉坐倒在地,两条腿上各中三枚钢钉,还有一枚正中前胸,汩汩的流着乌黑的血。赵戊心想:“这人以如此歹毒的暗器伤人,也算自讨苦吃。”此时他已不再如先前般担心那些恶煞们的死活,倒一心想瞧瞧这白影的面目。
那壮汉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一粒解药服下,惊惶的看着那白衣人,话都说不出来。
伏在墙下的霍青等人见那白衣人侧过身来,都不禁倒吸一口气,脑中不约而同道:“好俊的少年!”实际上,那白衣人大半张脸都被白纱挡着,只露出两只星月般的眼睛。他的发髻高耸,发尾末端直直垂下,直至腰间。
屋内影影绰绰,惟有他一身白衣如雪,纹丝不动,额间唯一露出的皮肤和他身上的衣衫般洁白如玉。
如此人物,即便没瞧见他的容貌,众人也俱都认定其必定是个少有的美男子。
霍青心下一动,道:“莫非这便是......”
念头转到一半,已听那白衣人道:“我九天阁素来与七星派无冤无仇......”
霍青眼前一亮,果然是九天阁!他猜得不错,这少年定是那九天阁的“白公子”了。那日向药铺掌柜打听无果,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处见到其本尊,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江湖中人人讳莫如深的“白公子”看来竟如此年轻,竟仿佛是个和自己年纪相差无几的少年。
只是他此番来的不巧,撞见白公子与十几名不知是何来历的人相斗。是了,他方才听见白公子说“七星派”,这帮人想必便是七星派的弟子了,可他此前连听都没听说过有这门派。这白公子武功虽高,可对方人手众多,孤身抗敌,难免不会处于下风。
他的念头还没转完,一名精瘦的汉子站了出来,道:“我等奉帮主之命来捉你回去,白公子休怪我们无礼。”这汉子说着话,一双锐利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白公子。
白公子道:“捉我?你们有这个本事么!”
那带头的精瘦汉子道:“兄弟们一起上,和他拼了!”十几名大汉应声而上,手里抡舞着各式兵器,霎时间刀光剑影密布。只见一道白影从人群中闪过,那冲在前头的精瘦汉子晃了几晃,便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上不知何时已被那白玉扇柄点中穴道。
众人怒吼着扑了上来,又一人惨叫着倒退几步,额上似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抓了一下,一条数寸长的血痕蜿蜒着攀在前额肌肤上,捂着伤口流血不止。白公子手中展开的扇尾上凝有几滴血珠,片刻后即滑落在地,他的扇子依旧皎白如雪,鲜血竟无法沾湿它。
众人不禁一呆,不曾想到这小小一把仿若纸扎的扇子竟也能作这等厉害的兵器使用。却不知这扇子无论再巧妙,也不过是柔绢制成之物,又怎及得上钢刀铁斧的坚韧?若非这绢扇的主人腕力惊人,内力深厚,再施以巧妙的手法使那扇子,又怎能化腐朽为神奇?
那精瘦汉子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其余人等也不敢再贸然上前送死,双方正在僵持之际,一锦衣华服的少年竟不知何时已走了进来,而此前双方正在激战,竟无一人发现他,这少年拱手笑道:“久仰白公子大名,今日得见,九天阁果然名不虚传!”
又对众大汉道:“你们还不给我住手?在白公子面前休得无礼!”在场众人都为之一愣,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摸不着头脑。那额上流血的大汉道:“世子殿下,帮主吩咐我们来抓他......”
“你给我闭嘴!爹爹的意思是让你们好生请白公子回去,而不是对客人舞刀弄枪!”这说话的少年便是刘扬。霍青等人在窗外看到刘扬进来,亦满腹疑窦:“刘扬怎会和这帮江湖中人牵扯到一起?”
白公子面色微变,但旁人自然瞧不见——他的脸被白纱遮的严严实实。
刘扬走上前来,面向白公子,恭恭敬敬道:“在下刘扬,家父正是吴王,特让我前来邀白公子进府一聚。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白公子道:“这些可都是你的人?”
刘扬道:“这些都是父王的手下,在下事先不知他们行事竟会如此鲁莽,否则又怎能让他们冒犯公子?此番在下前来,乃是真心诚意邀请公子进府。”
突听一人道:“你就是刘扬?”语声清脆中带着一点沙哑,似有挑衅的意味。
刘扬这才注意到说话的是一个站在白公子身旁的黑衣少年。顿时心想“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也敢用这种语气质问他堂堂吴王世子”,正要发作,又想到白公子在旁,切勿坏了大事,转而冷冷道:“正是,不知你又是谁?”
霍青却知道他是谁。他睁大双眼,暗道:“怎么会是他?”这黑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集市上他和羽妹在巷子里撞见的那人。他亲眼见过这少年的轻功,此刻方知他是白公子的手下。
那黑衣少年俊秀的面上带着同那日如出一辙的恨意望着刘扬,紧抿着唇。霍青不知为何每次见他,他都带着一股没来由的倔劲,不禁苦笑。
只听白公子的一声“走!”,刘扬等人尚未反应过来,一团白花花的粉末已蒙住了视线,众人忙屏息闭目,好一阵才敢睁开眼睛,但白公子与那黑衣少年早已跑的无影无踪。
赵戊见此情景,忙趁机绕到前面,那躺在街上的汉子仍一动不动。赵戊伸手去探他鼻息,这汉子竟然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待里边有人出来,赵戊忙躲到屋侧,见两名壮汉将那摔在街上的大汉架了起来,道:“九天阁的迷药果然厉害,才闻了这么一点,老八已晕到了现在。”
另一人道:“幸好方才我们早已暗中闭气,要不又中了那小子的计,只可惜还是让他逃了。”
先前那人道:“但那凝玉露不是极罕有的么,怎的方才一下撒这么多?”
另一人道:“对啊......九天阁财大气粗,要是啥时候帮主也让吴王给咱们弄些好东西,咱们也不至于这样......”
赵戊听到“凝玉露”三字,不正是吴王此番让他们去查的迷药么?以至于那两人后边说的什么都没仔细听下去,便心头一喜,急着去找霍青。等和另外几人对上头,方知霍青人已不在这。他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