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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烟雾缭绕,倒不是因为医院的医生们在集中开会的时候敢以身试法,而是几个中层领导实在难以接受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饭还没囫囵上便又被院长的电话召回岗位的遭遇。
要说这些个领导,无论职位大小,内心最怕的其实就是开会。有时候明明一个电话甚至一个短信就说清楚的事情,非要搞个半天甚至全天的会议来彰显隆重程度和接受姿态。
有苦不堪言的夹层人物们这个节点靠吸烟排遣是万万不可的,只能自顾自用五花八门的器皿秀起了茶道、咖啡道直至空水道,热气腾腾的那种感觉才是理想的终极目标,他们刻意锚定饮水机沸腾最激烈的时候炮制饮品,为的就是那一缕缕袅袅的烟气。有几个老炮还忙里偷闲不时用鼻子追随上下逸动的烟气,微微闭上双眼,享受稍纵即逝的惬意。
当事人袁蕾就没那么幸运了,每当会议室新进来一个与会者,院长总会要求她将事情经过再次复述一遍。也许是因为七院十多年来从未发生过一起住院患者逃脱的恶性事故,所以院长从获悉这个事关自己乌纱帽的噩耗后便怒火无处释放,只能拿袁蕾这个还是实习生的当事人泄愤。
“那个患者见我进来,先是跟我套近乎,问东问西的,让我没有任何防备,突然就用很专业的手法把我制服在病床上,我根本想喊也喊不出……”
讲到这里,袁蕾变得诚惶诚恐,看似对描述受害场面心存芥蒂。
“停停,这些细节等下再说,医政处长来了,还是从头再讲一遍这次事故的整个过程,我们重新梳理一下可能存在的疑点。”
“院长,医政处长刚刚是……”
袁蕾小心翼翼,生怕再有那句话引起不适又得重新来过。
“是,院长,我刚才只是去趟……洗手间,那个,让小袁继续好了!”
院长尴尬地清理一下嗓子。
“是的,后面的细节有时间再慢慢说。相关部门抓紧时间印制协助通告单,三科注意,你们不在班的医生护士今夜全员出动。那个,敖霜梅怎么回事,不是她的病人吗?”
一个女干部起身。
“院长,我刚才路过她办公室已经催过她了,她正在打材料,应该马上就到了。”
“什么态度吗?自己的病人丢了像个没事人一样,害得我们这么多人陪着。邢主任,赶紧给她打电话!”
看到院长终于找到发泄的地方,袁蕾的身体自动放松些许,她琢磨一下院长的微表情后,试探着坐了下来。
院长的视线一只在斜对面的邢主任那里,耳朵也在尽力扫射可能的讯息。片刻后,邢主任晃晃头,做出无奈的表情。
“关机了!”
“岂有此理!”
院长重重将身前的水杯砸在会议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旁边座位的一个中年女医生连忙拿起院长的水杯去到饮水机那里候着里面的水再次发出滚沸的信号。
这时候,袁蕾又怯生生站了起来,不过众多参加会议的人基本都在三三两两窃窃私语,根本没人注意她这个边缘人物。
“院长,大家静一静,我忽然想起一个反常的细节……”
“都静一静,听小袁讲话!”
多亏邢主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感觉袁蕾肯定有关键证据要说。会议室的嗡嗡声立刻消失,大家将目光重新聚焦到袁蕾身上。
“我忽然想起,今天早晨擦走廊地的时候,碰巧瞥到了敖医生屋里……”
袁蕾突然停顿下来,惹得众人的目光从津津乐道慢慢转为急切盼望。
“你倒是说啊,看到了什么?这么多人在场你顾忌什么?”
与会者又是一阵嘁嘁喳喳,院长一挥手给打断后认真专注袁蕾的那张嘴。
“我看见,敖医生拉着苏速的手,好像很激动,还说什么来不及了,黎明的曙光之类的话,具体的没听清楚。”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医生和患者,黎明……曙光……”院长端起水杯,兴奋地站起来,渐渐扩大身体活动范围,“邢主任,你判断一下刣州能看曙光的景点,比如,泗圩海滩,宝石山之类的,一网打尽!对了,给敖霜梅家里打个电话。”
“院长,刚才敖霜梅电话关机的时候就给她家打过了,据她爱人,就是那个洛博士说,敖霜梅是追他们孩子离开家的,之后他也联系不上他老婆了……”
“这是赤裸裸的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活动啊同志们,申请公安介入!”
为了渲染事态的严重,院长手中的杯子在说完“介入”后非常配合地自由滑落。中年女医生一个条件反射伸手接住烫手“山芋”,被溅出的热水烫得苦不堪言,强忍剧痛把水杯放到桌面,然后才像中了魔障一般将手甩了又甩,再用力吹气给胀红的伤处风冷降温。
会议室早已经炸开了锅。
天穹渐渐由暗黑化成灰白,继而又添上些许橙红。刣州东火车站一站台忽然间切入繁忙状态,今天的第一班高铁开始检票,旅客们熙熙攘攘,很快便按照各自的车厢位置排起长龙。
无人注意到站台尽头迎着曙光矗立的一个瘦高的身影,逆光效应将他躯体的剪影拉得更长。黑影舒缓地旋转身躯,直到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刚好和他视线的角度吻合。他在寻找自己的目标,他知道他要等待的那个人肯定会来,而且就混杂在远处的旅客当中。
三声“叮咚”过后,列车徐徐开启车门,旅客们一阵躁动开始前拥。没人意识到这日常一幕会有一双上帝视角的眼睛在审视,除了黑影要寻找的目标。
站台像是潮水漫过的泗圩海滩,很快便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几颗突兀。黑影露出他人根本察觉不到的微笑,一个卡其色光点和站台上所剩无几的突兀不同,正与自己不断缩短着时空间隔。
黑影迅速转身,迎着黎明的曙光前行,逐渐消失于轨道交织斑驳的光晕下。不久,那个卡其亮点同样融入了红彤彤的光幕中。
列车一声长鸣驶出曙光普照下的站台。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高挂的烈日再次将刣州带入烧烤模式。
蓝天幼儿园的早高峰如约举行。洛天博和张黎一边一个更像是拖着洛婉婷在行走。昨夜不堪回首的画面历历在目,洛婉婷撅起小嘴一直盯着湛蓝的天空,她对脚下的路以及前方的目的地彻底失去了感知能力,像是在痛苦回忆,又像是在进行无声地抗议。
“洛婉婷!”
近旁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呼唤洛婉婷的名字。
洛婉婷望向天空的脑袋旋转了几乎360度才最终定位到声音的来源,双眼无神瞟着自己的同学。
“洛婉婷,你换妈妈了?”
小男孩神经兮兮看了一眼张黎,裂开嘴角,似笑非笑,猥琐地揶揄洛婉婷。
“你才换妈妈!”
一声怒吼惊呆路人,洛婉婷一改刚刚的颓废状态,甩开洛天博和张黎的羁绊,张牙舞爪,眼睛里充斥冒火的凶光。
“胡说八道什么?”
小男孩的妈妈一把扯过小男孩装模作样要抽打,小男孩赶紧张开双手护住头部。
“不好意思,小孩子乱讲话!”
小男孩的妈妈扯着小男孩的耳朵加快脚步离开尴尬之地,依稀还听到小男孩在辩解。
“她本来就是换妈妈了吗,哎呀,疼……”
洛婉婷还要追上去兴师问罪,被张黎拦住。
“妈妈只是工作忙,没时间送婷婷,别理这些人。”
张黎拉住洛婉婷的双手,盯着她的双眼,表情严肃。
“哼,你们就别猫哭耗子,大人的事情我不管,管也管不了,都成双入对了,还要我怎么样,换就换呗,要我改口叫妈?妈!”
洛婉婷突然叫张黎“妈”,而且发出异常大的声音,羞得张黎一下站起身子。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一直都在添乱……”
洛天博刚要发火,突然听到手机的振铃声,开始他以为是张黎的,随后发现自己的手机同样在咆哮。
两人对视一眼,岔开两步后同时接起电话。
“什么,怎么会这样?用的哪批芯片?好,我立刻回所里。”
“这,不是演习,明白!”
洛天博放下电话,立刻用目光探询张黎。
“婷婷妈妈有消息了?”
“是的,我马上回局指挥中心。”
“所里实验出问题了,我要马上过去看看。”
“让‘二班’送你回所,我自己有办法,婷婷妈妈的最新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欸,婷婷呢?”
“婷……”
洛天博刚要喊出声,和张黎同时看到幼儿园门口连跑带颠扑向徐曼怀抱的洛婉婷也算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