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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刣州夜晚的交通高峰,钢铁洪流中,一辆车牌号码为~~~~~刣BN5165的出租车行驶轨迹非常可疑,它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打起右转向靠近路边停下,片刻后再重新融入车流,从未发现任何上下车的乘客。它已经在不同路段如此反复了数次,当然普通路人根本无暇留意这种诡异的行径。
出租车内的电台播放着刣州市区主要街道实时路况信息……
“中华中路从大十字到喷水池双向拥堵严重,建议绕行;延安中路紫林庵一带往西拥堵严重,建议选择合适路线绕行;宝山北路师大往南方向今天晚高峰表现可圈可点,没有出现明显的积压、滞留状况,可以放心出行……”
“最好别开车得了,哪天不是这样?千篇一律,吃饱了撑的……”
抱怨完路况的出租车司机调低收音机音量,稍微侧过一点脸朝后排乘客质问,明显失去了耐心。
“我说你们娘俩商量好没有啊去哪里,前面大营坡晚上也挺热闹,要不……给你们送那去?”
“稍等哈师傅,我们这不正在商量呢吗……”
徐曼一边用纸巾擦着洛婉婷脸颊不间断补充上来的泪水,一边小声劝慰。
“爸爸和助理阿姨肯定是在工作!”
“什么工作会穿着睡衣?我又不是吃奶的孩子。”
正在减档的司机师傅忍不住身体在颤抖,握着档把的手都已经失去了控制。同时,他可能从后视镜中注意到了徐曼的愠怒,强行憋住自己的失态。
“要不,回家再问问爸爸不就清楚了,自己这么冒失跑出来多危险,幸好你还记得老师的电话。”
徐曼双手抱住洛婉婷的肩膀,放手最后一搏。
“才不要回家,不要爸爸,不要见到后妈,我只要妈妈……”
洛婉婷说着说着泪水滴落的速度又突然提升,身子微微抖动,话题重回开端,徐曼只好耐着兴致跟着回放。
“那想要妈妈也得回家啊,妈妈见不到婷婷该多着急啊!”
“嘘!”
司机突然粗暴地打断二人对话,同时调大了收音机的音量……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消息,今晚市第七人民医院一名男性精神病人逃脱,提醒广大市民注意人身安全。患者苏某,男,24岁,身高1米85,体态偏瘦。该患者伴有严重暴力倾向,请广大市民积极提供线索,协助相关部门做好应对防范工作。”
“前面不就是七院了,我可不能再往前走了,吓死个人!”
出租车司机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已经牢骚满腹。
“司机师傅,我们调头,回新添寨!”
(一小时前)
第七人民医院住院部,503病房。夕阳的余晖打在靠窗的病床栏杆上,依稀可见悬挂的患者卡:
“患者姓名:苏速,性别:男,年龄:24岁,临床诊断:妄想症。”
两个年轻护士推着处置车从门口进来,其中一个朝蒙着头在床上的患者喊。
“十四床,吃药,查体!”
床上人的身体突然开始剧烈挣扎。另一个护士发觉情况不对,一把掀开蒙着头的被子。
“十四……啊!”
两个护士同时发出尖叫。微弱的光线下,袁蕾被五花大绑在床上,嘴里塞着一团棉花,正剧烈扭动身体,双目圆睁,惊恐地望着两个护士。
漆黑的三楼走廊,314室突然亮起一道白光。
敖霜梅是从家中出来追洛婉婷到楼下的时候接到院长电话医院出事了。经过复杂的思维博弈,她还是选择先到医院处理这个燃眉之急。至于洛婉婷,她猜想最多也就是躲在楼下花园水塘的简单事情,疯够了自然会回家;回想穿着睡衣在家里和助理工作的丈夫,她一阵干呕,病人出逃的极端案例像是老天的巧妙部署,暂时将她切换成另外一种痛苦煎熬。
敖霜梅调出电脑中所有关于苏速的诊断记录,面色凝重,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早晨苏速的突然造访。无论是事业成就还是个人情感,那段独白都将是记忆中无法抹去的典藏……
上午,准备工作就绪的敖霜梅以为门口出现的是一位没有就诊经验的初诊患者,正要解释就诊规则,发现原来是苏速在那表情凝重,进退维谷。
“哟,你不是确定明天上午出院吗,以一种崭新的面貌回归社会,和表姐恢复正常的亲情,我都不只一次为你感到开心、高兴!”
“敖医生,那份会诊报告得出的结论是错误的,我撒谎了,其实,我的病根本就没有好!”
刚起身的敖霜梅脑子嗡地一下。
“莫非后补实验的数据修改过程意外泄露?这个重磅消息如果传到外界,对自己的职称晋升、职业生涯影响是小;对医院,对树突芯片,对国家层面的负面作用实在大到个人无法承受!”
想到这里,敖霜梅索性选择直面困境和苏速摊牌。
“其实,这次实验之所以没有按照既定程序顺利完成,主要责任在我。是我太专注个人方面的索取,对你,对实验的其他参与者,对医院,对国家,对社会不可避免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所以,在这里,我还要请你原谅。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这次实验的负面效应包括对你这个实验志愿者的身心健康方面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敖霜梅一口气将肺腑之言掏个干干净净,心态瞬时完全放松,猛想起一直忽略徘徊在门口的苏速,连忙请苏速进来坐好。
“敖医生可能是误会了我的来意。”
苏速话锋一转,只是挪到椅子边并没有落座。
“我说,会诊报告结论是错误的,并不是否定我曾经的情感受挫问题通过实验干预的成果。相反,经过那场压抑多年的迸发,我终于完成救赎自我。可是,我发现自己又出现了新的精神障碍。这几天,我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想来想去,世界上,恐怕只有你才能继续拯救我!”
苏速猛上前,紧紧抓住敖霜梅的双手。
“我……这……”
敖霜梅本能地后退拒绝苏速的进一步肢体入侵,但无济于事。只好侧过微红的脸,故作平静。
“你至少应该描述一下目前出现的新状况,否则谁都无法帮助你。”
“我感觉,我越来越离不开你,每天,甚至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你,不然就……”
说到这,苏速主动放开了紧握着的敖霜梅双手。
“所以,我是来告诉你,我不能出院!”
说完,苏速已经走到了诊室门口。
“入院和出院的办理都需要医学指征的,你的情况毕竟特殊,我马上和主任以及院长商量一个新的对策,重新会诊,办理入院。”
敖霜梅试着尽量安抚苏速的情绪,她无法预料这个树突芯片植入实验志愿者究竟会面临何种难以克服的精神内耗。
“可是,我无法再等了。我多么希望,明天清晨的曙光中,我在站台上看到的那个人,会是你!”
敖霜梅一边回忆早晨的每一个细节,一边疯狂点击着鼠标,力图打印出苏速全部的相关诊疗记录。
“敖医生,快点,院长催你到会议室开会!”
一个女声在走廊喊着并没有进屋,高跟鞋的声音随后逐渐变小消失。
捧着厚厚一摞打印文稿的敖霜梅忽然回忆到早晨苏速离开前的最后一幕。
……“可是,我无法再等了。我多么希望,明天清晨的曙光中,我在站台上看到的那个人,会是你!”……
敖霜梅手中的文稿雪片般散落一地,她感悟到了苏速渴望终极一切的时间和目的地。
敖霜梅关掉电灯,轻轻带上诊室房门。她没有去到计划之中硝烟弥漫的会议室,而是悄悄离开医院,叫上一辆出租车,融入刣州夜晚的霓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