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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科幻灵异 / 泊特的黑光 / 第十二章 冲突 二

第十二章 冲突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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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大猫号”钻出海面浮上码头。老派爵士,博弈公司的人,锚地公司的人,还有小妹,……,同时探知了它的坐标,人们从四面入方赶来,用密码钥匙打开“大核桃”时,“豹猫”已经死去。儿子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他走得很安详。军火帝国老头悲痛欲绝,取走了全部数据,交给麾下专家们破译,最后,在里面捉住了一只来历不明的“黑马”,观看了“大螳螂”与“大龙虾”对战时劲敌的超级速度,最后,看到了遗嘱。他们向老派报告:很大程度上可以确定,“龙虾”的速度很蹊跷,只有宇航局最前沿“超级神经计算”才拥有的顶级速度,“海底城”有人用太阳系最快速度击败了您的儿子。但很不幸,博弈合约无懈可击,您儿子应邀赴会,一局未胜,“钢甲搏击”看上去是公平的。
  “就是说,我儿子死于一场公平的决斗?!”
  “看来是的。”
  “那么,顶级速度是哪里来的?”老派这么说,是因为,连他都不知晓宇航公司“神经计算”的秘密,“海龙”号的神计算领先军火公司出产的星际战舰计算力好几代,太吓人了!“海底城”有何方神圣?居然拿到了大神一样的速度的呢?没人知道。老派只好向索伦救援,索伦大吃一惊,听老朋友描述,从“探索者”号平移过来的“神经计算”实质运行的平台只能是“海龙”号。问题相当严重。老派的儿子遭遇诡异速度的袭击,不是当下“海龙”号正在试飞的最新版本,至少也是初始版,这些属于责令肖将军严密封锁的机密,尚未解密就神鬼不知地沉到了黑暗海底?他对老派说,“恐怕,我家里出了内鬼。”
  老派觉得有理,眼下黑客横行,敌友混杂,一切皆有可能,“那你接下准备怎么办?”
  “内鬼不除,家无宁日,我会派出‘赏金猎人’,一查到底。”
  造物主关闭人的一扇门,必定打开另一扇。自从小妹闯进“豹猫”的生活,绝望的“黑客王子”神情一变,每当小妹危急时刻接受治疗,他变得坐立不安。他愿意为小妹死,用自己的命换小妹的命。好在,奇迹仍在延续,小妹总在生死断崖折返,恢复青春生机。几度濒临绝望的“豹猫”从小妹不屈的生命中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对生的眷恋,这感觉,是对一切的眷恋,包括对自己性命的眷恋,对造物主的眷恋,对生养父母的眷恋,对指尖触及的美好生活的眷恋,……,一切有了暂新的意义。“豹猫”变了,他不再为难父亲,主动以生日的名义向父亲要了一件礼物——一艘“两栖版”豪华游艇,儿子没有告诉父亲所有想法,只是说想畅游海洋,偶尔钓钓鱼。这点要求对老派根本算不上要求,他将活派给“三剑客”之一索伦去做,那一天,他对我的当家人讲,“你的‘探索者’号飞船有一个漏洞。”
  筹划东山再起的索伦不知道老友是挑逗他,还是想帮他,半信半疑,“愿闻其详。”
  “老弟,你的‘探索者’有一天抵达某个陌生宜居行星,操纵不当,掉到异星海洋中怎么办?”
  “乘逃逸飞船跳到陆地上去。”
  “只会逃,逃,逃;跳,跳,跳……”
  “依你怎么办?”
  “造一艘两栖飞船。”
  “这不现实。”
  “有信用值就有现实。我用攻击潜艇技术与你合作,联手打造一艘试验版“两栖飞船”,你我约定,我卸掉武器,你加载超级计算,弄出一艘只在海陆行走,永远不上天的‘探路者’。”
  “不进太空?”
  “不进。太空属于你,陆地属于我们,海洋说不好,现在恐怕即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那么,下海一试,是对你和我都没损失的事,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话说到这份上,索伦认为值得,但提出附加保密协定为条件,双方各派高人,组织秘密试验小组悄悄干,对外否认有过这件事。老派当然同意,索伦追上一句,“还有一件事,信用值你承担。”
  老派等得就是这句话,“成交。”
  如今,骨肉分离,空留“大猫”存世,回想过去,物是人非,老派悲恸无限,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独自打开“豹猫”留下的最后遗言,……,听着听着,叹苍天无眼,造化弄人,悲喜交加,老泪纵横,……。
  “豹猫”之死让我感觉愧疚,内心有些许安慰的是他生前,海伦也一直在帮他。我的女神与小妹感情深厚,她成为了“豹猫”的好朋友。海伦外表不动如山,内心是一个热爱澎湃海洋的女子,平时不动声色内心总在人与自然之间激荡。人不能选择出身,海伦从小生活在传统派家庭里,父母都珍视旧传统,坚信上帝赋予万物平等,人们伸手可及的一切都是完美的而且应该永远保持本来完美的样子,这是“保守的信条”,如果她有一天成为“生命基金”真正的主人而不是一个挂名总裁,她觉得自然生灵与人类生命应该保持各自的本色,各美其美。天地之间,真的有很多不公平,即使她父母医术精湛,也不能保住“豹猫”宝贵的性命。海伦开导我,“不必对“豹猫”英年早逝太过伤感,或许这就是他的‘本色’,上帝不会抛弃一个保持本色的人,本真和无邪的人是上帝之子,“豹猫”此刻他一定在天堂,在神的呵护下。”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含含糊糊地告诉海伦,“‘豹猫’生命虽然如流星短暂,他只是前行的速度比我们快,经历过了我们往后几十年才能经历的人生风景,应该不遗憾了。”
  “豹猫”出殡哪天,天上下着细雨,灰蒙蒙的天空里,空中,穿梭机像一只只灰色的蝙蝠第三版穿行,它们看惯了生死,对墓地和墓碑前悲伤的黑衣人群不屑一顾。我和父亲穿着黑礼服,撑着黑雨伞,小妹戴着隔离头罩蜷缩母亲和海伦中间,聆听牧师最后的祷告,“……尘归尘,土归土,灵魂归上帝。阿门。”众人离开墓地时,我看见“豹猫”的父母共撑一把雨伞在风雨中矗立,他们的灵魂飘荡,久久不愿离开儿子。他们应有尽有,灵魂飘走了,可怜的一双老人顿时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了。“随风去吧,我的孩子,上帝在找寻你。”牧师念完最后的悼词,小妹眼前一黑,几乎要瘫倒。“豹猫”走后,她天地一半变成灰暗,自打生下来医生就说她活不过二十年,从那之后,每走过一年就赚到了一年,她磕磕绊绊走过来了,在她看来,“豹猫”离开是个预兆,蒙蒙细雨是造物主的眼泪,万物用变数在提醒造物主的自有安排。如果真有神,如果“豹猫”在天堂有众神的陪伴,觅得空闲,“黑客王子”一定会想办法给人间“小仙女”送上天堂里的歌声,“看我目所不及,做我心之所想,我会做想做的事,是因为你;是你帮我实现突破,因为你有力量,你活在自己的情绪中,你有力量;不要停止实现自我,不不不,现在的我孤独空虚,我想做的都没做,但你知道,因为你,我有了力量;你活在大地上,我活在你的情绪中,我在天堂,就有力量。”
  海伦俯身,搀扶小妹,她是“小仙女”灰色天空中一线光明。她俩都是我的女神,冰冻的雨中,我突然一个寒颤,惴惴不安于有一天“伏地恶魔”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让自然失去本色,让我的女神同样濒临险境。生活总会偶尔露“峥嵘”,让人匪夷所思,恐惧让人不假思索,以为虚幻,避之不及,但或许此刻的“偶尔”,恰是上帝掀起了生活的“真相的衣角”。海伦不肯相信世间有魔鬼存在,我却感觉“豹猫”突然离去很蹊跷。眼下想不明白的不止我一个人,我不是无所不知的神,有些直觉我也不说不上来。我不能说服海伦,我相信她说“豹猫”此刻重归上帝怀抱当然是真心话,我找不到“魔鬼的影子”,拿不出证据。就让女神保持纯真吧。
  海伦支撑着小妹脆弱的心,她站在泊特家族中间,心也在嬗变。爱情的催化,她从“传统”向“激进”趋同。在她眼中,我和上帝一样重要,她怕我跟“豹猫”一样,用神的速度甩下一切,说走就走。她变对大舅、“生命基金”实际掌舵人费舍爵士滋生埋怨。就是他,家族里说一不二的大人物,非要拽住一颗流浪彗星,看看上面有没有生命,害得我跑得太快了,差点就丢掉了性命,死在“大狗”前头。她不得不想,外星生命与人类本色的性命相比,哪个更重要?这问题无解。但是,一人对“外星生命”的执念,无疑干涉到了另一个人,一个她心爱的人,这非同小可。她不禁扪心自问,“撞向火星难道不正是本来流浪彗星注定的“归宿”吗?无论撞毁还是重生,无论携带了“外星生命”还是没有,不都是造物主赐予的命运吗?”现在,凡人用神的力量,将一颗彗星搁置在“冥王”冰冷的怀抱“受冻挨饿”,难道这是造物主和宇宙的本意吗?海伦对此颇不以为然。大舅掌控的“大医基金”正投入巨资尝试“挪动基因”,科学强人正用神力,试图将“基因片段”从火星的位置,强拉硬拽到“冥王”的势力范围里去。“大医”总裁陶醉于“拉拽”本身,结果会发生什么?只有上帝知道。
  我望着海伦,心有灵犀,感应到她心路历程悄然变化。经历过生死时速的人,感觉人生有时就像一颗“流星”,当两颗流星无可避免碰撞,融合一体时,周围其它星星引力时空或多或少要稍作调整,直到新定位摆布停当,重归平衡。我的出现,对海伦心灵引力场影响巨大,不可避免扰动她用深遂目光重新扫描熟悉的一切。她对大舅从崇拜到质疑之间,产生了一点点细小“嫌隙”,本是一件极小的事件,可后来,最终积怨撬动出不可挽回的家族的冲突,却是我和她当下完全没有想到的。后来发生的事,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吧?!我的人生如果注定出现在海伦的人生里,心灵注定与另一颗心灵碰撞,那么,看似本来与我与她都要在时空里失之交臂的事情注定要发生。想到这儿,我才明白了索伦在耳畔悄悄叮嘱我的话,“一定要活着回来。”上帝也说,“活着就是奇迹!”我也明白了上帝的预言,“活着的奇迹,不是能量奇迹,不是速度奇迹,是相遇的奇迹——时空中的一切相遇!”
  生活仍要继续。我和海伦为了让小妹摆脱到如影随形的梦魇,尽快走出来,决定让”大狗“带她到火星城逛逛。“大狗”直接到沃滋城堡接她,大门外开来了威武战舰,小妹感觉看到一匹离家很久的“骏马”又重新回归一般,喜出望外。在这久违的晴朗一天,令小妹更兴奋的是这由她掌舵,“大狗”队长屈尊当副驾驶。小妹穿着太空服、戴好头盔坐在主驾驶位上,指尖在一个一个操作键上划过,“大狗”逐一向她解释功能,然后,让小妹大胆按下启动键,星舰呼啸而上,超越无数太空梭,直冲云霄。“大狗”并排坐在旁边,心情无比松快,速度着实太温柔了,但这对小妹来说正合适。“副驾驶”故意逗她,“报告仙女船长,现在星舰迫近月球,光子炮瞄准了一颗来袭陨石,等候您的命令。”
  小妹当机立断,“准许开炮,但不能伤害我的月球。”
  星舰离月球足够近了,下方就是父亲能量局总部所在的月光城,小妹觉得总有一天,她要进父亲的城市去看看,但那要留待以后了,眼下,她很忙。按照“大狗”指点,她驾驶战舰绕出一个S形曲线,避开月球,奔向火星。战舰的速度提高到十节,向外张望,景色开始不同,远在前方的火星开始是一个橙红的点,愈发接近时,它变成了一只满身青苔的“大猩猩”,连滚带爬,向星舰跳跃过来,而我们身后,地球和月亮都双双倒退到没有阳光的黑暗界面里去了。小妹头盔面罩里的宇宙视镜自动将时空奇变转换成平常场景,极目四望,就如同摆脱了天地引力的苍鹰,从此可以永远自由翱翔。高速飞行没多久,火星引力轻灵地揽住了星舰的“缆绳”,拽着它绕行,减速。几圈过后,星舰穿过稀薄的大气径直驶向火星城。
  老沃爵士的火星开发总部大厦位于红色星球干涸运河谷地,一幢橄榄形地标建筑,是火星帝王常年居住的地方。当年,这个“大橄榄”还是不起眼的“小橄榄”的时候,曾经是能量局在火星修建造的第一个光能量接收试验站,后来,这块“小站”房产归“大狗”曾祖老老沃爵士所有,传说他花巨资购买下这块本属于利益联盟废弃不用的地产,在火星上掘到了“第一桶金”,也有人说,早先这“橄榄屋”根本就是联盟白送的。岁月尘封,莫衷一是,真相只有”大狗“的父亲清楚。我们一代人眼中,火星是红红火火的繁华星球,百年过去,人类的力量从运河谷地出发,从主干道顽强地向曲折的支流挺进、漫延,火星城从当初简陋的“小棚屋”平地而起,演化出了无数贝壳状、橄榄状、飞碟状的奇异建筑,……。如今,沿褐红色的运河古道,一座又一座火星城从干涸谷底建到了河岸,从岸边又拓展到了广袤的平原,十亿多移民安居栖息,生活一派红火。火星建筑万变不离其宗,与月球城一样,必须为加载人工重力设计成圆形或圆环形。火星上的每座城市中心都有一根粗壮的主轴,这大轴与孤悬在太空“能量塔”中心大轴功用差不多,它是无数钢缆悬索的“锚地”。从“主轴”出发,大小“缆绳”贯通城市的四面八方,拉住“锚地”神力,纵横穿行,抽丝结网,从内衬到外壳绷紧一个又一个“巨型环”,最大的“圆环”比地球上万人橄榄球场大十倍,一个“环形之城”是如此之大,可阔绰地容纳一万人。护盾撑开“大伞”护住每一座城市,每一块盾牌就地从能量巨塔汲取力量,为移民们提供“终身保险”。“大狗”,还有和他一样勇敢的战士们驾驶星舰昼夜巡逻,用光子大炮迎头痛击胆敢擅闯火星势力圈的流星陨石,火星居民们加载了双重保险。相比月球,火星更加宜居,运河下有暗河,河下有热泉,水源唾手可得,人越聚越多。这条件比我和海伦“冥戎”前哨条件好太多了,我们只能依靠光能转换出的太空水才能生存。好在太阳神对自己的孩子不厚此薄彼,“前哨”在冰川峡谷里制作纯净水成本并不高。出了“冥王”边界,再想用阳光置换出水很难,柯柏带的诱惑再大,迁移人口看上去也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老沃家族凭借能源起家,手握经营能量塔的特权,是能量让“大狗”祖上领先一步,在火星上站稳了脚跟。红色星球拉朗点上那两座相对静止的巨大能量塔,最初,一半股权属于“大狗”的曾祖老老沃爵士,一半属于利益联盟。百多年来,到了老沃爵士手中,持有的股权份额已经不足百分之十,只剩个位数了,同时,利益联盟拥有股权也减持到了个位数。众多股份逐年稀释给了行商委员会哈博爵士、还有老派和索伦等跨星际经营的大公司,每一家到火星开荒拓土的投资商,从落脚第一天起,就能拿到火星能量公司的一份股份。沃家族和利益联盟达成了协议,双方拿出等额股份,让投资人“分享阳光的利润”,作为大佬们投资火星的奖赏。这一招很灵,仅仅过去一百年,地球上大多数投资都从“一个篮子里的鸡蛋”分出很大一部分,放到了火星上。大家从共享“阳光红利”起步,先分利,再投资,再安家,这种奇异的模式是不是恰好造就了火星城的繁荣,我说不准,可商人们在地球上,绝对不能从地月能量塔巨大的利润里分到一杯羹的。不仅如此,在是蓝色星球上投资生产任何东西,还要缴纳令人咋舌的环境容量税,月球城没有这个税,火星上也没有。从“不毛之地”收环境税,法条上站不住脚,这产生了一股“星际潮汐效应”,推动了投资商制造商们跳过月球,直接将营生迁移到了火星。如今,人类生活所需来自原产地产品份额急剧下降,火星物产与地球等量齐观。
  唯一没有变的是沃家族的势力,自始至终掌控着与利益联盟相等的光能星控制权,借此,老沃握有火星城开发权,外加世代承袭爵士头衔的特权。这个古老家族延续着极高的名望,手握两项特权真的十分罕见。我的父亲是利益能量局首席专家,专家不是商人,当不成老沃的合伙人,能量塔“大管家”仅凭一身本事很难得到爵士称谓。如今,军火巨头老派爵士失去了独子,他拥有的头衔注定要终结。老沃没这个担忧,“大狗”早晚将继承爵士名位。当年,我们的父辈、父辈的父辈们仗着年轻,什么都不怕,他们耗得起时间、追得上速度、攫取到能量,自信能打败众神。“豹猫”之死让大家重新回想,当年义无反顾拼命干的事情,究竟值不值得?对是不对?人们总是幻想豁然开朗的样子,坚信明天会更好,其实,上一辈人活得比我们这一代人更糊涂更迷茫了也未可知。老一辈人或许比我们新新一代更敢冒险,勇于征服星际世界,却无法透析近在眼前亲人的内心,即使如老沃这般,获得世袭头衔,泽被万代子孙的大人物,也无法阻挡‘大狗“成天开着星舰,甘愿拿微薄薪酬,为利益联盟效力。这一点,我们与“豹猫”大同小异,都不屑听从父辈的指派,怀揣走自己路的倔强。“豹猫”、”大狗“和我,还有更多的新生一代,成了在剃刀边缘行走的人。无解的是,最后还是要感谢我的父辈们,正是他们当年的万丈雄心,遗传给了我们特立独行的禀性。上一代挠头,无法从我们身上找到他们的影子,弄不清缘由,恐怕是因为他们骑着马找马,本就是出难题的人吧?
  小妹真正当了一回“试飞员”,暂时摆脱了烦恼。我和海伦驾驶“巡游者”二号、四号,赶过来与她汇合。时间会抹平一切,“豹猫”的不幸终将过去,可很多人心念丝丝缕缕,依然为这个年轻人惋惜。老沃成天忙碌,不遗余力维持火星的“有序”,“豹猫”之死,也冲他心门重重一击,“有序?即使千万条‘能量钢缆’也绷不住‘有序’。”听说老派和索伦派出“赏金猎人”,正在缉拿内鬼,老沃更加感觉世事无常。“天知道,世袭的头衔,真的会自动‘世袭’吗?”这些天来,信念摇摆,后背发凉。“一点点股份的诱惑或许拢得住一时人心,日子长了,抵挡不住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天神太忙了,蓝色星球上,人一个不注意,溜出一个‘伏地魔’,就取走一个人的性命,何况火星呢?”帝国王者这才发现,自己得意得太早了。不过才百年经营,日子一长,谁也不能保证纭纭众生都一直跟着“能量”的指挥棒转,这不,稍不留意,“海底城”释放出的诱惑力绝对不比“火星城”小。两地接收同样的光能,红色火星正在营造天堂,蓝色星球有人在开拓地狱。看样子,魔鬼每一天都在暗中跟进,扩充地盘,敲骨吸髓,创造‘无序’。人类驾驭超级飞船跑到比邻星也不能安心。“豹猫”离去的“钢甲利刃”,戳中了很多人的心,尤其是“三个火枪手”,曾经笔直的“自信视窗”,关上,打开,……,打开,又关上,……。我稳坐在“巡游者”驾驶舱,飞船在自动状态,没什么要操心的事。心情太松弛,一不留神,打了个瞌睡,恍然之间,造物之神在我耳边悄悄地说,“能量不是王者之王,太阳神也不是众神之神,‘死亡’才是,……。在梦中好好想一想,唯有面临‘死亡’,你才会真正思考,最终才知道自己要什么,……。嘘,……,这话我只告诉你,泊特少校,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我一个激灵,猛地惊醒,从主屏上看见海伦扣着保险锁,倚靠“二号”太空椅里也睡着了。我满心爱怜,她太累了。沉默无声,心手相连。我感觉肩头沉甸甸的,索伦、“老爹”、狮王和肖将军爱我,把飞往另一个星系的责任托付给我,世人将寄托在“海龙”号身上希望和爱也一并传递给了我。伸头望向“视窗”外深邃时空,我发现——爱是具体的。我爱小妹,爱海伦,爱”大狗“和“豹猫”,爱父母,爱索伦,爱翠珊,爱老杰克,爱三位将军,我搞不清楚如何分割我心中的爱,多少给我的亲人,多少给我的恋人,多少给师傅,多少给“巡游者”,多少给“海龙”。我所爱的人们只是相信我能行,却并不知道,我心远没做好远行的准备。现在,我多少有点底气了。多想轻轻地拍拍海伦,对她说,“不要担心,你的泊特少校跑得太快,死神也害怕。”我相信,海伦微闭双目,收到了我传递的心灵密码。这一刻,我觉得,终于得到了爱人的“放行许可”,可以坦然奔赴比邻星系了。两架“巡游者”稳稳降落,我收起思绪,将梦中造物主的箴言折叠在脑海不显山不露水的地方,准备出舱,造物之神又溜进来悄悄对我说,“让魔鬼干魔鬼的,人间唯爱不死。”
  火星的阳光是蓝色的。火星总部所在的“橄榄城”上蓝光普照,折射的光碰到城市穹顶变成白色,向外散射,蓝白相抵,城市披上了一条水墨蓝“纱巾”。传说中“小棚屋”蜕变成的“橄榄城”,如同航行在赤红大海上的巨轮,“吃水线”以下,“船体”吸附了橙红星球的沙,由下而上,往淡蓝里渗透进凝红紫红和暗红的环。穹顶闸门开启,两艘“巡游者”张开减速翼平稳落地,老沃爵士带着“大狗”、小妹已经在停机坪等我们了,除了参加联盟议事,还有必须去亲自打理一些事情外,这位主人大多数时候都呆在火星“老巢”里。小妹已经摘去头盔,紧紧依偎父亲的老友,显然,一老一少早就是“老朋友”了。“橄榄城”自主循环的水、气、温度比沃滋城堡还要纯净。我们脚下,“圆桶环廊”下层,不知疲倦地开行着“水滴列车”,居民们由此快捷地抵达各个节点,再从廊道下冒出来。老沃爵士亲自开着一辆水滴观光车,带我们一行人在主环廊“街道”行进,两边建筑鳞次栉比,乘坐在半敞开的观光车上,沿着廊道柔美曲线递进。建筑如同“五线谱上的音符”,一个接一个跳动出来,一些消逝在“水滴”身后去了,另有一些还隐身幽静弯道里头,然后,“晶莹水滴”轻柔追赶着,它们一个接一个跳了出来。“橄榄城”设计各异,像是用搭积木随意搭出来的,摆布刻意不紧挨彼此,“积木”与“积木”之间总有镶入的小花园、小绿地,若叫它们“小植物园”丝毫也不过分,花草树木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在红土花园里茁壮生长。行进到一个丁字路口,老沃打过方向盘向内转弯,从一个分岔路拐进去,说去看看“火星农场”。接下来,“小水滴”直行驶过一段长长的透明隧道,从另一头钻出来,进入一条半敞开的透明“长廊”,两边有隔墙,墙外,麦浪滚滚,一眼望不到边际。麦田里影影绰绰有人和人形机器人在忙活。老沃停车驻足,用手指点诗意田园,得意地对小妹说,“这些墙面可开可合,穿过去,你就是‘农夫’啦。”我们的“水滴车”沿着这条长路一直往前开,直到瞭望到“橄榄城”的大轴。以圆轴为中心,往外的展开的扇形空地上,环状田野在磁盘上划出不同的磁道,一道一道,一格一格,种上了麦子、玉米、蔬菜、瓜果、大豆和水稻……,农田就这样被开辟出来。周围,这片保留火星自然重力的土地,作物撑开关节猛长。人静静伫立,甚至能听到庄稼们“劈劈啪啪”分枝抽蕊的声音,枝叶果实,远比地球家园高大威猛。“不要小看我们的‘橄榄’。”老沃爵士用自豪的神情说,“这座‘万人之城’,上下九层,每一层都有农庄农田。返璞归真,最终的真实归于‘自己能养活自己’。火星已经是向地球和月球输出粮食的‘大户人家’啦。我们的农场从一开始就封闭自洽,自足循环,还完全控制住了污染和害虫哩。”
  小妹惊叹,“哇,全是有机食品。”
  老沃亲切地对她说,“是啊,火星上原本没有生命,这里原本是‘一张白纸’,眼前一草一木一果一实都不是自然的恩赐,火星农场的作物从来到这儿第一天起,就保持了原生态,是不是很神奇啊?你一定得看看新田园。人们只要有了粮食,烤得熟面包,闻得到香味,填得饱肚子,内心‘原生态’才会复苏,希望‘火苗’才会被点燃。人只要坚守一小片土地,众人就有了坚守整个‘橄榄城’的‘源动力’,否则,人人都是‘匆匆过客’,什么事也干不成。从我爷爷开始,一百年来,我们一茬接一茬‘拓荒’,一个又一个“橄榄城”拔地而起,十亿人在这片红土地上站稳了脚跟。十亿人啊!丫头,看看吧,是什么支撑我们一辈一辈在这里活下来的,是希望的土地。”
  观光“水滴”回到主环廊道,在挂着股票、融通、矿产和拍卖交易各色招牌的大楼间穿越,……。火星总部大楼就在它们中间,一幢不起眼的六层小楼。上次在“赤狐赛道”飙车间隙,我来过这儿住过一晚。这次,与上次在客厅阳台上喝咖啡不同,“水滴”轻盈,多上了一层,直升到屋顶花园,“哇,顶层上头还有顶层,别有洞天”。“大狗”告诉我,这里是他父亲的私人领地,有时举办小酒会,只为为数不多的内部人开放。花园整个被紫藤棚架环绕,里没有什么摆设,中央是一块台面光洁,边缘没有修整、自然凹进凸出的陨石桌。老沃拍了拍圆整的大台面说,颇为得意,“祖上留下的老物件。”海伦拉着我围着这块天然的“大石头”转了一圈,这是一块古老的火星陨石,被从中间切割,分成两个半球,下半球像巨龟,静卧地上,上半球面朝上,搁在下面“龟背”上,圆弧支撑,搭出一张石桌子。我俩眼神轻轻划过平滑剖面,一眼就看出来,眼前分明是一块硕大的钨金石,价值无法估量。花园四周木架和衍梁上爬行着翠绿紫藤,星星点点点缀着紫色的小花。黄昏日落时分,火星上西沉蓝色阳光仍依依不舍地抚摸着“橄榄城”的穹顶,一丝一丝开始向天际线退却,幽蓝弥光久久不散,抵抗暗夜降临。紫藤们探头舒袖,抓紧点滴时间,更用力地狎昵就要褪色的暮光。陨石大桌周围随机摆放着一些藤编坐椅,除此以外,几乎没有多余的物件。既然来的都不是外人,想坐哪里都可以,花园足够宽敞,让人心情从飞船舱室局促里跳跃出来,感觉舒坦。阔绰的陨石桌上摆着一瓶简约的大丽插花,四周堆放啤酒、红葡萄白葡萄酒、雪莉酒、波特酒、朗姆酒、苦味酒,还有波特郡人最喜爱的波特酒、茴香酒、杜松子酒和龙舌兰酒。小妹和海伦异常喜欢石桌上自由的景象,不加刻意的摆放,搭出梦幻仙岛,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情调。两位美丽又多情的女子的心,不仅一觉敞亮,还泛起一波又一波情景交融的浪漫。
  没有尝过恋爱滋味的“大狗”是动手干活的好手,他从冰桶里取出一些冰块,麻利地倒进一个大玻璃樽,再将龙舌兰、橙汁和柠檬汁倒在冰块上,动手摇晃透明的大樽,时空旋转,万物顿时从“无序”变得“有序”。人们天然亲近“有序之美”,然后,又心有不甘地决意在“有序”之中再创造出“无序”。玻璃樽里色彩分层,乳黄的柠檬泡沫浮在最上面,橙黄橙汁悬浮在中间,龙舌兰和橙汁、柠檬汁中分量重的融为一体,混合成橙红色蹲在下层,纯粹的龙舌兰跟谁都合不来,独自沉降到大樽底部,平铺成托底的紫红色。“大狗”是忠实的仆人,他取出一个长饮杯,把调配好的彩虹饮料倒入杯中,用手灵巧一推,苗条的酒杯率先滑到小妹跟前停下,一切是那么的恰到好处。挑剔小妹感觉“大狗”手艺中仍缺点什么,嗯,只缺么半分玄妙、半分曼妙、半分不能言说,……。“小仙女”伸手拿来盛着绛红石榴汁的大瓶,手托两端,神圣地沿着长饮杯晶莹墙壁添加红色的汁,空气中飘过石榴的味道,……。趁着果香飘溢,她又在杯沿缀上一薄片柠檬,在冰块上放上一小棵樱桃,待完成这一切,她忘却了大家的存在,独自出神,静静凝望,牵住时间,等待奇迹,慢慢的,不同本色的“液体”彼此相聚相亲相碰相融最终若即若离悬浮出一幅立体的画,自然的香气在敞开的杯口纠结缠绕旋转团聚升华,最后跃出,散成飘浮的彩云。
  “真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老沃拍手对小妹说,“我没看错人,泊特家族小女是沃滋城堡的无价之宝。”老沃爵士四代单传,膝下只有“大狗”一个孩儿,掐指算来,他觉得家族四代生命沉闷单调,缺少一位钟灵毓秀的灵动后人。“三个火枪手”都只有一个儿子,偏偏“沉默爵士”这个家伙多出了一个女儿,这一直让老沃老派和索伦感觉人生已然输了一招。天理昭彰,世道不公。只要这位隽永的小丫头活得足够久,时光沉淀加上智慧女神的眷顾,泊特家族终会超越“火枪手”家族的。造物主是一位总挂着“和事佬”招牌的家伙,实际是“搬弄是非”的大师,他不让神全拿,也不让人全得,总是在一件事情上附加上另一件意料之外事情,以显示神的公允和万物公平。他给了人们恒星,也让人时不时看到流星;赐给能量巨塔,也让它定型成冷峻的“神庙”;赋予泊特小姐聪明,也附加基因的遗憾。可惜的是,“沉默爵士”是联盟能量委员会首席,老沃是把控能量“原始股”的狠人,两个家族同操一业,命运与共。两家人有共同的爱,如果泊特家的宝贝女娃真的一夜之间如同不可预测的流星,随风飘去,是泊特家心头永远的痛,也会成为老沃终生憾事。
  老少五人手里各自端着长饮杯,像一家人一样,端起难得相聚的闲暇。紫藤与落日正说着最后悄悄话,约定再见的日子。“橄榄城”街道路灯全开,忙碌的居民从各处涌入“环桶廊道”,走入夜生活的霓虹幻影,寻找忙碌中自顾不暇的灵魂。藤架下一片沉默,此时,能感觉到,“时间在动”,流动的时间是人能够相像的任何颜色,它如琥珀的“龙舌兰”,又如绯红的“石榴汁”,悄然无声地渗入万物混沌,沉淀、流淌,……,生出新的混沌,“有序之美”后台的“无序之美”隆重亮相,造物主眯眼,开始诉说“万物真相”。时间会施展比亦真亦幻“霓虹灯”更不可思议的魔法,略施小计,就能让人搞不清事物本来的样子。浩瀚宇宙也有本来的样子,人类用尽全力也无法触摸到它初始未被搅动时的本来面目;我们甚至无法真实预判星球的时间脉动,向后,不能真正回到冰川世纪之前去呵护繁华,除了回忆,我们没好办法让时间倒流,就像谁也不能还翠珊小姐初嫁时披挂的婚纱,奉上那位她终身不悔的年轻俊杰;向前,无法参透时间的分杈轨迹,只有耐心等待时间重启,造物之神总是在用神力不停搅拌时空,每一次混沌到混沌,都是一次能量重启,所有判断都得跟着重启,这让人类在回溯以往,不着边际,向前摸索,找不到时光箭头的走向,摸不准属于自己命运之门的方位,即使我们误打误撞、顽强挤到比邻星系的大门前,也掐不定命运之门是正在打开?还是正在关闭?更别提异星之门后面有什么了。老沃知道,在造物之神按下重启触键的当口,新的不确定元素酝酿着倍增的“疯狗大浪”,在他看来,藤架之下,唯一能酝酿出无限可能元素的是司马海伦,这女子可不是一颗“流星”,她是一颗巨大的“超新星”。直觉告诉火星之王,这位神奇的“红衣女子”今天驾临红色星球,势必搅动老沃家族和泊特家族亲密无间的关系,要么更好,要么更糟,总之要变。
  作为头一次登门的客人,海伦的到来,对在场任何人未来的影响不可估量。在新变量出现、新的混沌还没形成之前,老沃爵士必须抓紧重启判断。海伦脑海也在飞速运转,抓住每分每秒,刷新她爱的人、熟悉的人和陌生的人的认知。我能感觉到,海伦一直牵着我的手,再用机敏的眼神时不时去打量一下老沃。她打小就听说过对面是权势涛天的人,眼前这个大人物,与待自己恩重如父的费舍舅舅势不两立。藤架之下,她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自己架空在上代人与上代人的历史纠葛之间,她内心涌动出一股“无由头”的力量,想与自己初次相逢的人较劲。海伦使劲想了想,陨石大桌让她脑海透出一线亮光,正是这个稀罕宝物传达出丝丝费解和不安。老沃大脑重启和判断有点慢,他一时间猜不透面前这位混合着东方西方优秀变量的姑娘在想什么。每个女孩都是一个谜团,云里雾里,奥妙无穷,真相在于,如果真的问她们,她们一定不讲实情。
  但老沃还是固执地想问一问,于是随意端着长饮杯,微笑着率先开口,“司马姑娘觉得这里还好吗?”
  海伦从遐想中醒来,感觉自己有些失礼,毕竟这是火星,总拿地球上的事较真太傻了,她真诚地还以礼貌的微笑,“啊,沃先生,我父母也有一个陨石桌,当然,比您的小一圈,与您的比最多是个‘小茶几’,但我母亲很珍惜,那是她出嫁时,外公送的礼物。”
  “已故的老费舍。”老沃觉得海伦找到了一个有趣的话题,但“超新星”很快躲进迷雾里去,不吱声了。主人不甘心,老沃索性扯开幕布,展开话题,“司马小姐,你们家的陨石桌是月球上的,这个可货真价实,火星出产。”火星城掌门人虽然不了解海伦,但确定这个姑娘是爱我的,也深爱小妹,爱上了泊特家族的全部。他钦佩这位陌生又神秘的女子直觉的选择,“眼下,时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可能正在重演,噢,应该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本就一直在时光舞台里循环上演才对,伟大爱情和悲喜情仇从来都是孪生子,一直不曾落幕,这眼前的一幕就是证明。远古中世纪,蒙太古、凯普莱特两大家族是世仇,海伦却不一定了解,是的,她完全不了解,费舍爵士与‘沉默爵士’两个家族也是世仇。”紫藤花下,除了他,其余人更不知道,两家纠结冤仇的源起还要追溯到更上一代——“大狗”的曾祖“老老沃”爵士和海伦的曾祖“老老费舍”。时光荏苒,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他不由叹息,自打百年前那一次世界冲突引发时代巨变之后,过了整整四代人。经历过过往的“陨石”,在时间的磨砺中逐渐碎成了沙,散落的碎片多数也模棱两可,最后终将湮灭到时空荒漠里,被彻底掩埋。天算不如神算,不曾想,爱情的种子触到一丝雨水,会在沙漠抽出生命的芽,生机钻出沙砾,顶翻巨岩,顽强滋长。历史沙漠中,一大片绿树红花漫延开来,被掩埋的砾石重现天日,虽然不能指望这点点滴滴能拼接出完整的过往,但新绿洲新希望湮灭仇恨,有情人终会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爱与时间赛跑,爱情一不小心就跑到时间前面去了,造物主早就诏告天下,“真爱无罪!”每一代人脚下的道路都在旧路走到尽头,分出无数新的岔路,如果不知道选哪一条,就选择爱情之路吧,那总不会错的。造物之神很狡猾,他知道,“时间的能量注定让人心分叉,无法收拢,……,跑错方向,灵魂受伤。在时间的“大樽”融入“爱的果汁”,掉队的人才会走对路,跟上趟,……。”
  对老沃而言,祖上“老老沃”的传奇故事仍能触动他心底的灵魂,对“大狗”来说,早就依稀恍惚了;毫无疑问,到“大狗”的下一代,就变幻成津津乐道的神话;再到下一代?那就别提了,传说恐怕就是“鬼扯”。记得父亲跟我说过,“往事随风,时间和爱都是尘封记忆的锁。”老沃是过来人,当然也明白,时间不仅是单向的,当下的每一秒都给过去的每一秒自动扣紧安全锁扣。过去的样子变得模糊,不是往下几代人的错,全是时间的魔咒,说是造物主故意这么干的才有几分道理。
  老沃旋转手中的长饮杯,想明白了以前一直纠结缠绕、没想太明白的事,“不能让下一代承担上一代应该承担的责任,就像不能强求‘大狗’继承他的家业一样。”在这件事上,或许父亲比老沃醒得早。更让他们说不出来的难过是,我和“大狗”看得真切,上了年纪的人,悲观情结,点滴滋长,……。但我们注定不会成为他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灰色悲情不仅让重启延宕,还会造成情景误判。火星尊敬的主人显然一上来就小瞧我的海伦了,她与我相爱遇到的“最大的坎”,不是别人,是费舍爵士。她舅舅从头至尾,强烈反对这门亲事,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的爱情承受着巨大压力。我俩都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生命基金”、“大医基金”极不情愿与“能量帝国”、“火星帝国”交往。海伦的舅舅也喜欢陨石,但从来不要火星上的。峰回路转,在天外“飞雷”袭击事件终没酿成大错后,我成为众人追捧的英雄,海伦的父母真心喜欢上了我,即使如此,仍不足以打消索伦对这桩恋情的疑虑,这位医界王者手握两大“基金”,都是联盟股市大盘里的绩优股,也是高傲的动议爵士和人类“自然圣宗”派追捧的概念股。“圣宗”人数众多,费舍爵士自视甚高,他感觉小小的泊特上尉牵引重载列车脱离险境不过是运气好,可自从我出手擒住流浪彗星,不得不承认我确有天赋。他可以反对外甥女与一位英雄相恋,却说服不了自己承受失去一位“天才”。没人情愿接受可预期的损失。自此,费舍对我的态度为之一变,比任何人都喜欢我。天啊,人是多么善变啊!
  海伦是操控“宇宙天眼”的高手,擅长从眼看要溜走的蛛丝马迹中拼接真相。在外人眼里,舅舅费舍是一位极成功人士,要想改变他的想法很难。海伦一眼望穿,舅舅有个大漏洞,他没有子嗣,自己才是“两大基金”唯一继承人,在她面前,舅舅从来不提火星陨石,嘴上最多讲讲月球陨石的价值,听起来总是牵强附会。海伦也不深究,只要不牵扯到我,我的女神并不介意。有生之年,费舍不能把海伦自己的选择全封死,他不敢把事做绝,更何况是爱神导演的故事。“大医王者”虽说强势,却是聪明人,信奉“如果不能战胜敌人,就把敌人变成朋友”。在海伦看来,她的家人转而与我亲近顺理成章。我也觉得事情本来如此。今天,细致的海伦用“天眼”重新一望,发现事情并未因为对我的态度转变,让两个家族和睦变得简单易行。她发现,舅舅旗下“大医基金”是为数不多一分信用值也不投到火星的超级公司,这就有点怪异了。“两大基金”统领庞大的企业、医院和研究所,占据了除火星之外所有人类征服的星球,还为索伦打造了“休眠舱”,他唯独跳过了火星。为此,她问过父母,他们俩不是当家人,支支吾吾,闪烁其词,隐约是:以老沃为首的火星投资联盟一致决定不赋予费舍分享能量塔溢出红利的权力。一项明显带有歧视性的条款,百年以来,却得到了联盟历届盟主的默许和支持。动议爵士也曾出头提出过异议,但每次都被盟主用“沿袭旧制”的理由弹了回去,置之不理,倔强的“动议老头”说到口吐白沫也是白搭。“旧制”也是法条,老沃确实拥有“歧视”的合法权。海伦想知道什么叫“旧制”,但没人告诉她。她竭力从脑海中拼出一幅尽量完整的拼图,横亘在她心头的不是老沃,不是盟主,而是“能量红利”。泊特家族是“光能量”的制造者,“沉默爵士”是能量塔的守门人,无论完整的“旧制”是一张什么模样的拼图,总也绕不过沃滋城堡的。这枚“芒刺”不拔,就是悬在她和我幸福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剑”。“旧制”不除,冲突隐患就不能根除,海伦决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近来,我被一次次卷入“英勇壮举”,晕头转向,一直没好好琢磨海伦的心思。爱神很调皮,我与她含情默默,热恋中的人对望目光受变量扰动,所看与所想不全一样。我对爱情很乐观,全然忘记,爱有多重,女人心中的忧思就有多重。圣洁的爱情被一些看不清楚的东西遮遮掩掩,羁绊牵扯,让我的女神总感觉怪怪的。今天,机缘巧合,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线索,眼前的“火星尊者”说不定能打开心锁,引导她找到关键一块“拼图的碎片”。海伦暗下决心,“机不可失,必须一把抓住不放!”趁老沃满面春风,毫无戒备时,她拿过玻璃樽为主人再次斟满美酒,“我和泊特少校结婚时,前辈能送我一颗火星陨石吗?”
  老沃猝不及防,好像冷不防给星舰火力视距锁定,他怔了一下,一下子明白了海伦的意图,搜肠刮肚寻找措词摆脱突袭,最后叹气,“不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送你,火星陨石我恐怕办不到。”
  海伦既然撕开了老沃的旧伤,就一定要追到底,“如果我继承了‘大医基金’,成为总裁,您允许我到火星上安家落户吧?”
  “当然,孩子。还有,如果你当家,火星上的陨石随你捡。”
  我、小妹、”大狗“听不明白这一老一少究竟在探讨什么“宇宙奥秘”。
  “您与我费舍舅舅为了‘流浪彗星’在联盟动议会上明争暗斗,差点摊牌。俩个永不服输的男子汉,下次准备什么时候再次大打出手呢?我觉得,男人之间,要打要杀,直接单挑,何苦非得让哈博爵士、动议爵士、索伦爵士、“沉默爵土”和老盟主挡在前面,替你们出头,总拿什么‘旧制’掰腕子?”海伦牵出了我父亲,显然,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亲爱的姑娘,一个巴掌从来拍不响,有些事情该发生就一定会发生。”
  对话圈外我们三个人觉得,紫藤架下,空气凝结,气流正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冲突,“大狗”怕父亲龙舌兰喝多了,琢磨再下一杯只给他倒石榴汁。正相反,我觉得老沃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老沃仰起脖子,猛地吞下一大口酒,抹抹嘴巴,“看出来了,司马小姐很强大,而我很强势。如今,你挂名在‘生命基金’,背后实际的总裁是费舍爵士,他也很强势。强大与强势,差别天上地下,东方有种说法:‘强大者行稳致远,强势者急功近利’。司马海伦是上帝恩赐给费舍家族的神,神很强大,但从不咄咄逼人。我敬佩你。看样子,今天我要输。”
  他挠了挠头,宽厚地望着海伦,“说到哪里了?噢,那个‘旧制’啊?那个的确存在。从哪里讲起好呢?”
  老沃小心回望祖上的灵魂,掸去记忆的灰尘,“司马小姐,我活了半辈子,明白了一个道理,自从有了人,就有了势力,人以群分,势以力碰,人人都在不停顿地争夺时间,划分空间。百年前,在大公国波特郡有两大家族,一方是我的爷爷‘老老派’爵士,另一方不用猜你们也知道,是‘老费舍爵士’——当今费舍爵士的爷爷。当时代表世俗两派,‘老老派’偏向激进,‘老费舍’倾向传统,两派是天生的死敌。但请先别反驳我,首先声明,无论是‘大狗’、还是海伦小姐您的曾祖上其实都明白一件事,激进与传统是相对的,立场不同,不妨碍世界和平。事实上,世界和平够久,从百年前再往前回溯五百年间,地球没有战争,甚至连局部冲突也没有。激进与传统相安无事这么长时间,是双方都知道,无论进一步还是退一步,出新还是守旧,这些决不是大家最后想要的东西。”
  海伦,“你们要什么?”
  “实力!双方归根结底都是实力派,谁拥有实力,谁就占上风;谁拥有绝对实力,谁就占据绝对上风。”
  “确实。老沃爵士,您占据了火星,拥有了实力;我舅舅的地盘在火星以外其它地方;联盟旗下科学大神们大多在‘月球城’;泊特少校的母亲和一众导师们拥有木卫二极‘限环岛城’;索伦爵士占据“冥戎双星”建起“前哨”;哈博爵士拿下了众多行星卫星矿产开采权,……。大家各有地盘各有实力不假,为什么不能共存呢?”
  “司马小姐,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是祖上传下来的,势力范围就是势力的能量场,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也没办法应付,更不用说让去改变。我认为,问题不在于我们各自占据多少空间,多大地盘,问题在于,大家能不能保持“适度的距离,相安无事?‘和’在于‘制’,‘制’为了‘和’。尽管我对太阳系的繁荣和平能维持多久不抱乐观态度,但我也不是悲观者。如果尽量精确计算我的心态,即使并不那么确切,我也只能自诩自己是一个达观者。很多人指责这样自己为自己送达‘上帝的判决’是推脱责任,也有人笑话我不过是在‘梦呓’。但‘该来的总会来,痛苦总会来’,造物主对人类的考验永远伴随阵痛。布道者的圣徒开场就提醒我们了,“别忘记,苦难如影随行。”我一个人还能怎么样呢?在造物主的‘制’面前,一个人太过渺小。无垠宇宙和超级能量无时无刻不在荡涤‘旧制’,创造出新秩序。秩序就是‘制’,合适的距离就是‘度’。超新星爆发,一片时空,‘旧制’自动让位于‘新制’,无论超级星球多么庞大,扔在银河里仍太过渺小,它最终也要乖乖服从造物主的安排。众神之神用无形的‘制’将大小星球、星系和万物摆布在合适的轨道上。大家各安本份,就像现在,我们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各有舒适的距离一样。我们在此,神情豁达,心怀安宁。”
  小妹听不明白,“先生,你能说点让一个小姑娘一听就懂的话吗?”
  老派正将长饮杯递给”大狗“,转过头来,“生活不全是美好的童话。”
  这话又太过简洁,不着边际,一下子弄得小妹又转不弯来了。老派转头,看着“小仙女”似懂不懂的神情,心中暗念,是时候对“泊特家的无价之宝”讲一讲生活的真相了,过往苦难沉淀下来一个信条:只要苦难够多,磨难时间足够长,万物终将恢复平衡。“童话”是后来加上去的故事,对“平衡”结局的美妙释怀罢了。
  “泊特小姐,你哥哥曾经是太阳系驾驶太空梭打破纪度最年轻的人,你骄傲吗?”
  “当然!”
  “今后,他肯定还会越跑越快。丫头,你一定要记得,无论他跑得多快,离你多远,即使他拥有太阳神全部的能量,他也终将回到你身边!这就是‘制’。‘制’维系万物平衡,你哥哥跑得快不假,最后不回到你身边,他就找不到‘平衡’——心的平衡。”
  老派不管小妹懂不懂,略转过身,朝向海伦,“司马小姐,我们沃家族,百年前拥有地球上绝大部分能量资本的股权,百年前,只剩下十分之一,如今这十分之一中绝大部分又归属‘火星联盟’的商人们了,我个人家族在全球能量公司股份份额,马上就不足百分之一啦,这就是‘制’,即使如此,……”
  他抬眼看了一眼”大狗“,顿了顿,“即使如此,沃家族的势力仍让世上大多数人感到不可思议,超强实力总让世人惶恐不安。亲爱的司马小姐,请允许我冒昧地称呼你海伦,我相信,我们终将成为‘一家人’,到那时,‘旧制’终将被‘新制’替代。你同样要相信我的直觉,‘超新星’不横空出世,‘旧制’没法破。在我手里延续的‘旧制’,只能在你这一代人手里打破。生活就像手里的鸡尾酒一样,若想味道合意,万事平衡,需要时间的沉淀,而我一个人,不过是时间之海里一颗‘小小的陨石’。
  海伦小姐,我和你舅舅费舍爵士,都是时刻飞走在势力圈‘刀锋’边缘的“陨石”,稍不留神,把控不住‘强大’与‘强势’的界线,一旦越界,痛苦就会突如其来。‘天外陨石’呼啸而至,我和你舅舅就完蛋啦。我和费舍先生,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否则,早晨醒来,意外冲撞不知道就要了谁的命。如果我的‘星舰’击毁了一颗有外星生命痕迹的‘流浪彗星’,“火星总部”与‘生命基金’的冲突将没完没了。上帝保佑,剑拔弩张时刻,索论出手为双方消解了一个大麻烦。
  海伦小姐,你问得好啊,‘下一次冲突在什么时间?’我也天天在想同样的问题。所幸的是,这百年多来,地球世界仅在你们曾祖那一代发生过一场冲突,一场战争。万幸的是在那之后,人类冲到了火星,时空张力驱散了战火硝烟,保持了百年和平。尽管眼下,每天的麻烦事仍跟‘流浪陨石’一样多,但百年间无论多少次面临冲突的紧要关头,‘冒烟的引信’总会被拔掉,‘伏地魔’和失控能量最终都被一一捕获,好歹关进笼子里去了。我们现在五个人现在能坐在花架下开怀畅饮,应该感谢上帝。”
  小妹感觉回到了小时候听睡前故事的美妙,入神,又似懂非懂,“今后会怎样?”
  “今后?”老派爵士拿过儿子递过来的酒杯,“呵呵呵,我可爱的泊特小姐,今后大多数时候,都是古时候的人物换副面罩,从当下时空的舞台重新走出来,台面不够大,戴上面罩的人就大摇大摆地走到大街上去,有的从这边走过去,有的从那边走过来。”
  小妹拍手,“好哎,听起来像万圣节狂欢一样。真有趣。”
  海伦感觉有些尴尬。做人不能太较真,执坳地让老沃爵士揭开旧伤疤,会给前辈造成无心的伤害,她觉得自己眼下就是”带着面具行走的人“,竭力遮掩住弄清“旧制”的真实意图。她低下头去,不想问了,至少现在不想。但她想多了,自打走进这个私密花园那一刻起,老沃就当她是自家人了,费舍是费舍,海伦是海伦,没必要混为一谈。老沃谈兴正浓,不想就此打住,他让“大狗”用他的腕表在陨石桌上展开一幅光影图像——时间倒回到一百年前——地球上,蔚蓝的海洋拥抱着茂密森林,……。放大影像,画面聚焦到雨林大陆,这片内陆的最南端,一座半岛直插入海,人们称之为“盾牌岛”。从空中看,确实像极了战神放在大海中的一面三角盾牌,前端尖角锐利,可能古代某位英勇善战的武士想要清洗这盾,后来不知什么缘故,战神走了,将它遗忘在此。人类占据了这面飞来“神盾”,光能量还没诞生之前的五百年间,上面矗立“三位一体”三座聚能站,只要在一个站内引燃一个极小的聚变冲突,就会生成一连串爆燃的能量。
  人类使用了好几千年的核能,一直搞不定聚能,这新能量脾气暴躁,是一头怎么也关不进“魔瓶”里去的“变形魔兽”,尽管几千年里,人们能感觉到这头“魔兽”的神力,但放它出来,比驯服它难度大多了。经过无数次失败,聪明的人类想出一个办法,同时建造三座一模一样的聚能站,让脾气火爆的“魔兽”傻乎乎地在“三个魔瓶”里循环跑,巨大的能量咆哮着从一个瓶子冲向下个瓶子,尽管样子吓人,却始终冲不出“三角堡垒”构成的“无限大”的空间。人类只是放大“魔瓶”,却骗过了“魔兽”,最终驯服了聚变,获得了比核能更强大的能量源。“神盾”之上,迎来了一次改天换地的能量重启。陨石大桌旁边,我们四个年轻人围着光影,心被古老聚能的故事吸引。老沃突然眼帘低垂,有点不知道如何讲下去。往事唏嘘,“盾牌岛”的聚能站挺立大海边,历经五百年风雨不倒,世人眼里,靠能量发家的老沃家族帝国可以强盛不衰,绵延千秋万代,没有尽头,……。
  世界本该尽善尽美了。老沃手握长饮杯,沉吟不语,胸口汹涌起伏,仿佛昔日奔咆哮的聚能又回来了。陨石桌平滑的剖面上,幽蓝的光束交替接续,默默再现历史场景。
  “哎……”,老沃长叹一气,“那时候,‘三角魔瓶’聚能站都建在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就近提取海水中取之不竭能量元素,全球共建了十八个聚能站,“盾牌岛”上的三个是最早的也是最美的。……。”
  原来,“大狗”的曾祖“老老沃”当时还不是爵士,他手中控制十二座聚能站,波特郡“黄金海岸”站是最后完成的三座。
  故事本应该到此结束,其实才刚开始。
  沃家族在首座聚能站投入民用时,就分出大把利润投进了光能量开发。祖上的传统是,花一分信用值,就在“储钱罐”里放一分信用值,光能量是新的“储钱罐”,积累财富的“罐子”,慢慢积聚新能量的希望比“魔瓶”还大。终于,从那时起又过了大约五百年,第一个光能量环被利益联盟宇航局和能量局联手送上了太空,那时候,光子材料和光能循环很不稳定,没人有力量建造六千多米高的能量塔,只能将就着用技术混搭,造出了一只光能环。闪闪发光的大圆环在地球和月球之间的静止轨道上总算悬浮起来,缓缓转动,像貌平平,能量转换效率不高。最后,总算又从环上将第一条光轨接到了地球上,人类首次实现了将光能量直接送达地面——怀特山脉往北一千公里一个绝密基地。在通往北方沼泽最后的大峡谷里,建造了一座极秘密的储能“金字塔”。外界极少有人知道,在沃家族财力支持下,利益联盟和七大国在这片深山里建造了一个庞大的联合科技城,创造了许多“首次”,一个跨里程碑的突破是首次从钨金包裹的“金字塔”里输出了足够“联合城”使用的光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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