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卡急匆匆地从茶水间里出来，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腕上那块古老的机械表，仿佛在倒数着什么重要的时刻。他快速地来到夏雯办公室，顺势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着，夏雯的眼神里闪烁着焦急与紧张，她听到了小卡的脚步声，抬头望去，小卡正推门进来，两人的目光交集到一起。
　　小卡朝门外看了看，掩上了门，他朝夏雯摇了摇头，她心中一沉。
　　“他不肯来？”夏雯道。
　　小卡点点头。
　　夏雯思索着，“那这样，你带我去他办公室。”
　　“他估计连办公室门都不肯开。”小卡无奈道。
　　“这人什么情商啊。”夏雯道。
　　“典型理工男。”
　　“你可别侮辱理工男啊。”夏雯道，她叹口气，有些沮丧地垂了下头。
　　“不过，他现在在茶水间泡咖啡……”小卡道。
　　夏雯飞速起身朝门外奔去。
　　“你假装是偶遇啊。”小卡在后面嘱咐道。
　　夏雯推开了门，是那个胖乎乎的眼镜男，他正专心致志地倒着咖啡，一丝不苟的动作让他显得有些滑稽。
　　夏雯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的疑惑，“小杰？”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表情中带着一抹难以置信。
　　小杰并没有理她，只是默默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咖啡杯。
　　夏雯并不气馁，她走进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试图打破僵局，“昨晚在酒吧，谢谢……“
　　小杰依旧保持着倾倒咖啡的姿势，仿佛听不见一般。
　　“小杰，你既然不愿意见我，昨晚为什么又帮我？”夏雯不解。
　　小杰终于抬起头，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帮你？”他的嘴角又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看不惯那人而已。”
　　“你负责车间的机器人程序管理，你不觉得你有这个责任吗？“
　　小杰撇了撇嘴，“多谢你的提醒，警方和公司内部都已经调查过我了，我没问题，所以我没有责任帮你完成你的工作。”
　　“你昨晚主动帮我，说明你是好人。”
　　小杰伸出手，“打住打住，别那么自以为是了。我劝你赶紧回去吧，耳金湾不欢迎你。”
　　夏雯也没了耐心，“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听不懂普通话吗？”
　　夏雯气得额头的青筋暴露了出来，“戴韦思出事时，你人在哪里？！”
　　小杰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像在嘲笑夏雯的愚笨，“你真觉得……算了，戴韦思出事的时候，我在自己的办公室。”
　　“谁能证明？！”
　　小杰懒懒地耸了耸肩，“我当时在跟财务部的同事们视频电话，讨论明年预算的事。”
　　夏雯半信半疑地看着小杰。
　　小杰看向门口，“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门口。”
　　门开了，小卡惴惴不安地走了进来，一脸尴尬。
　　小杰拿着咖啡走了出去，彷佛另外两个人是空气。
　　看着小杰离去的背影，夏雯重重地将咖啡杯放在了洗手台上。咖啡像熔岩一样溅了出来，漂亮地洒落在洗手台上，有些个调皮的甚至跑到了夏雯的手上。
　　“你这同事，态度比我还差！”夏雯嘴角微扬，神情中带着一抹愤怒。
　　小卡也一脸疑惑，“小杰虽然不善交际，但是平时真不至于这样，他对你的态度是很奇怪。”
　　夏雯愤愤道，“说明他心里有鬼，不想我调查下去呗。”
　　“警方那边是什么结果？”
　　“我怎么知道？警方还在调查中，跟我们透露的信息非常有限。”夏雯眼中闪烁着一丝无奈。
　　“你的调查报道，会交给警方作为参考？”小卡追问着。
　　“那是自然的了。我干脆在报告里写‘小杰拒接合作非常可疑’得了。”
　　小卡额头上的细汗又了渗出来，抗议道，“夏雯，你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你这可是给无辜的人乱扣帽子。”
　　“你怎么知道他是无辜的？他的态度，明显是不想我调查这次产品事故嘛。”
　　“我相信他的人品。”小卡毫无犹豫道。
　　“我看是因为他是你朋友，你有私心吧。”
　　“如果小杰真有问题，我第一个会报警抓他的”，小卡转身朝门口走去，“跟我来。”
　　夏雯站着不动，不确定是不是要听小卡的。
　　小卡在门口催道，“赶紧来啊。”
　　夏雯只得起身，不满地跟了出去。
　　夏雯跟着小卡来到财务部找到余经理，她的办公室里放着各类的财务和会计纸质文件。
　　夏雯好奇地问，“现在不是都是电子化办公了吗？怎么还有那么多纸质文件？”
　　“我们95%的工作确实都是无纸化的，但是很多重要财务和法务文件还是需要纸质文件作为存档。当然了，这只是以防万一的措施，不代表我们在担心什么。”余经理笑道，她避开夏雯的目光，看向小卡，“小杰的事，警方不是问过我了吗？东方研究院怎么还需要问一次呢？”
　　“夏雯只是例行公事。”小卡道，“余经理，我们就给她行个方便，她也好交差，你也知道杜科那人。这个月的中饭，都我请了。”
　　余经理的脸色缓了下来，“你这调查吧，确实……，唉，说吧，有什么想知道的？”
　　“出事故的时候，小杰真的在跟你们在视频开会？”夏雯问道。
　　余经理肯定地点点头。
　　“那您怎么确定小杰当时真的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呢？他可能在其它地方，只是让背景看起来像办公室呢？”夏雯道。
　　余经理思索片刻，“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但是我听说，走廊里安装的监控录像，能证明小杰当时确实没出过办公室。”
　　“为什么不直接在会议室开呢？还要用视频会议这么麻烦。”夏雯道。
　　“不，其实视频会议更方便些。”余经理道。
　　夏雯不解。
　　“因为我们当时还需要跟一些硬件提供商讨论价格，而他们并不在耳金湾，所以视频会议更方便些。”余经理道。
　　夏雯心中暗忖，看来小杰并没有说谎，她抬头，看到小卡正得意地看着她。
　　走廊里，小卡和夏雯走着，小卡一脸轻松，夏雯依旧眉头紧皱。
　　小卡道，“余经理都说了，机器人出事故的时候，小杰在他自己办公室呢。”
　　“这能说明什么呢？如果小杰跟产品事故有关，他人在办公室，还是可以造成事故啊。说不定，这根本就不是一起事故，是有人借机器人的手杀人呢。”
　　小卡不满道，“夏雯，你听听你自己，这种阴谋论，你也信？”
　　“我只是说，我们不能排除掉其它可能性。”
　　“你明明已经断定，整个事故就跟小杰有关，那好，我们假设，小杰在办公室，远程给机器人发了杀人指令。”
　　“理论上来说，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可能吗？”小卡反问。
　　“理论上说，可能啊。”
　　“真的可能？”小可不依不挠。
　　“是可能啊。”
　　小卡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小杰得绕过女娲系统自带的第一守则，不能伤害人类或者人类族群。你觉得小杰，他一个小小的工程师，他知道怎么做？”
　　“从可能性上来说，是有啊。”
　　“从可能性上来说，是有，但是实际上不太可能发生，不是吗？他要有那个本事，你认为他还会在车间待着？”
　　夏雯沉默不语。
　　”所以可能吗？”小可继续挑衅着。
　　夏雯不语。
　　“而且，一旦远程给机器人发这样的指令，机器人会马上自动报警的，你知道的吧？”小卡道。
　　夏雯叹了口气。
　　“所以，可能吗？”小卡追问着。
　　夏雯举双手投降，“我不知道了，或者有人能骇入系统，绕过所有的安全守则呢？”
　　“这世界上能这么做的人，我们手指都能数得过来。要不，你在报告里里出所有的名字，干脆让警方把他们全抓起来就得了。”小卡道。
　　夏雯顿时陷入了沉默，显然她不能让东方研究院提议警方抓捕整个人工智能界的大佬们，这样的后果对东方研究院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她的心中燃起一把无名之火，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怒吼。她用力咬紧了牙关，在心中诅咒着姚姚，给她埋下这么个天大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