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雯的临时办公室里播放着爵士乐，歌手那厚实沙哑的声音如同绸缎般裹住人的灵魂在空中荡漾，唱得人如痴如醉的，她也忍不住跟着哼起来，竟没发现小卡进来了。
　　等她回过神来，小卡已经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扫了小卡一眼，并没有理他，继续欣赏着音乐。
　　“周博士今天骂了我。”小卡道。
　　她再次看了小卡一眼，仍然自顾自欣赏着音乐。
　　“对不起。”小卡一脸的真诚。
　　她的神情缓和了些。
　　“我知道，我不该跟你隐瞒指令的事。”小卡说。
　　她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卡，“所以呢？”
　　“但是我跟戴韦思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小卡道。
　　“你让机器人给你做了什么？”夏雯道。
　　小卡不语，伸出了手，轮到夏雯不解了。只见小卡在电脑上调高了音乐的音量，压低声音道，“夏雯，我跟你说过，我进不了车间的，这点我并没有骗你。”
　　夏雯疑惑地看着他，小卡继续道，“所以，我利用车间的那架事故机器人，给我拿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
　　“伽马机器人的皮肤。”
　　“伽马机器人的皮肤？”夏雯不解道。
　　小卡点点头。
　　“拿这个做什么？”
　　小卡道，“你知道黑市上有传闻，说有种新型的机器人皮肤，可以通过生物扫描。”
　　夏雯嗤之以鼻道，“不是吧，这你都信，这都割韭菜，骗人的，你也太幼稚了……”突然，她停住了，想起了之前在戴韦思家发现的小记事本，上面写着“新型人工智能机器人皮肤”。
　　小卡注意到了她神色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戴韦思曾经提到‘新型人工智能皮肤’。”夏雯道。
　　小卡眼里闪着光，急道，“他都说了什么？！”
　　“他只写了‘新型人工智能皮肤’几个字。”
　　小卡眉头紧皱，似乎找到了一个关键线索，“戴伟思出事前，经常在AI科技看到他。”
　　“他在写你们公司的报道，经常看到他，也是正常的吧。有没可能他在做调研的时候，发现了新型皮肤的事，所以被人灭口？”夏雯道。
　　“是有这个可能。”小卡道。
　　“我得让姚姚把这事告诉警方。有谁知道你在查新型皮肤的事？杜科知道吗？”夏雯问。
　　“多亏周博士给我解围，他不知道，他只是以为我拿了伽马机器人的皮肤。”小卡道。
　　夏雯一愣，“周博士已经知道了你在查新型皮肤的事？”
　　“嗯”，小卡道，他感觉到了夏雯眼中的疑虑，“不是吧，你不是怀疑周博士吧？我敢保证，周博士绝对跟这事无关。”
　　小卡觉得如果他不能信任周博士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什么人值得他去相信了。当年母亲去世后，夏雯又狠心去了江海市，若不是周博士的鼓励和关爱，他都不知道要如何活下去。在他心中，夏雯一直是他最珍惜的人，而周博士是他最信任的人，所以他今天早些时候他才会跟周博士发脾气摔门而去，他是恨周博士对罗特的愚忠。不过或许那正是周博士值得人尊敬的地方，他只是一心地想把技术做好，对于权力、荣誉，他都可以抛在脑后。
　　夏雯道，“倒不是怀疑周博士，只是我怕周博士不小心跟其他人说漏嘴。”
　　小卡道，“那你放心，周博士本来就不是八卦多嘴的人，而且他帮我跟杜科撒了谎，他也不会那么傻去四下嚷嚷的。”
　　夏雯道，“算我一个。”
　　小卡不解，“什么？”
　　“一起查新型皮肤。”夏雯道。
　　小卡开心到飞起，“真的？”
　　夏雯道，“嗯，这事说不定跟机器人事故有关。就算我们把新型皮肤的事告诉警方，目前我们还是空口无凭，警方也未必会信。”
　　小卡点头。
　　夏雯道，“我说，小卡，如果我们查到AI科技真跟黑市上的皮肤有关，你不会包庇你们公司吧？”
　　“当然不会，我会第一个报警的。”小卡一副坚决的样子。
　　回到酒店房间，夏雯马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拨通了姚姚的电话，她看到姚姚今天戴了绿色的隐形眼镜，像只小青蛙，但是她懒得吐槽，只想赶紧报告完调查进展，好早日回江海。
　　“黑市上确实有传闻，说有种新型皮肤，能够让人工智能机器人通过生物信息检测，不过那都是都市传说。”姚姚在电话那头说道。
　　“传闻具体是怎么说的？”
　　“比如，新型皮肤跟人类皮肤完全没有区别。”姚姚道。
　　“这怎么可能！？摸起来，也一样？”夏雯问道。
　　“是这么传的，然后有人把新型皮肤应用在伽马机器人上，为顾客提供一些不可描述的需求，你懂的。这样客人既可以享受真实的体验，又不用担心会出人命。”
　　“那么恶心？”夏雯浑身颤抖了下，犹如被什么恶心的触角舔过。
　　“都说是都市传说了，就好像是你小时候听到的，说有小孩被绑架来获取他们的器官。现在市面上，凡事声称自己有那种新型皮肤的人，百分之百，都是骗钱的。”
　　“所以，你觉得这种能通过生物信息扫描的皮肤，存在的可能性是零？”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可能性的话，我只能说这种能通过生物扫描的人工智能新型皮肤是有可能被研发出来的，但是几率很低。现在并没有证据说明这个新型皮肤的存在。”
　　“有没可能是这样一种情况，这个新型皮肤真的存在，但是黑市上的交易和支付都基于区块链，隐秘性很高，所以没办法查出来？”夏雯试着寻找其他可能性。
　　“不是完全没可能。”
　　夏雯道，“那戴韦思发现了AI科技的秘密，被AI科技灭口了？有没这个可能？”
　　“你真是越扯越远了。”姚姚道。
　　“你跟警方说下我的猜想嘛，算是我调查报告的一部分。”夏雯坚持。
　　姚姚道，“夏雯，调查报告，是基于客观事实的，我去告诉警方你这个猜想，警方肯定以为我脑子不正常。“
　　“那就当是我们网络侦探，给警方提供线索嘛。”夏雯道。
　　“好，就算我们假设说这样一种新型皮肤已经研发出来了，而且可以投入使用，既然这样，为何不直接投放在市场上？这个商业利益是巨大的，何必偷偷摸摸放在黑市上？”姚姚分析着。
　　夏雯被说住了，姚姚的分析也在理，她过去几年懒散惯了，好久没这么用心地分析事情了，顿觉得疲累不堪，感到头上的发丝像一根根银针一样刺进头皮里。她把绑头发的皮筋顺着发丝扯了下来，两只手伸进头发里，十根手指用力按在头皮上，好像要将答案从脑袋中挤出来一样。
　　“你还说可能跟AI科技有关，如果AI科技真研究出这种玩意，你觉得以罗特的性格，他不会马上昭告天下？”姚姚道。
　　“我不知道了，我不知道了。”夏雯投降了，很是丧气，之前还答应帮小卡调查新型皮肤的事，现在被姚姚一说，她兴致全无，甚至觉得小卡也是没事找事。
　　“你好好给我继续调查下去，我要客观事实，客观证据，不要猜想！”姚姚道。
　　夏雯哀求着，“我能不能回去江海市啊？这调查没法做，你要不换个人来。”
　　“不行！现在一切都悬在空中，我们没办法对公众交代的，这关系到我们东方研究院的声誉。赶紧去洗个澡提提神！然后继续干活！”
　　夏雯无奈挂了电话，放下酒杯，朝浴室走去。
　　姚姚挂了电话，“叮”，姚姚看了一眼电脑，进来一封新邮件“戴韦思事故进展汇报”，发件人是“王主任”。她有些厌烦，直接退出了邮箱。
　　她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本电子阅读器，她将它拿了出来，触摸了下屏幕，上面显示着：
　　题目：女娲智能机器人是否有“自我进化”和“自我存在的意识”？
　　作者：夏雯
　　她深深叹了口气，将阅读器放了回去，合上了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