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老德你还活着啊。”
　　“先前发生链接中断，现已恢复同步，德拉曼将继续为您服务。”
　　德拉曼在桑莱斯面前缓缓停下来，优雅地为他打开车前门。
　　“都杀干净了吗？”
　　“周围尚未检测到其他生物信号，但如果您在此地滞留过久，则不能排除其他可能。”
　　“好，马上就走。”
　　桑莱斯将枪扔在一边，把脚下的男人翻转过来，用手轻拍了他一巴掌。
　　“我问，你答，令我满意的话，就放你一条生路。”
　　男人仰着头，眼里闪着轻蔑而阴鸷的仇恨，嘴唇微抿，不发一言。
　　“你是谁？和M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来杀我？”
　　“给我个痛快。”男人的声音沙哑又平静。
　　“想想你的家人，孩子期盼的眼睛。”这话术像三流剧本一样烂俗，却历来十分管用。
　　但这次它并没有奏效。男人听到“家人”、“孩子”的字眼，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开始仰天狂笑，笑得抽风，笑得呛气，咔咔喘肺管子，像个破风箱一样鼓动着，鼓动到极点，卡住了，空大张着口，没有一点声息，片刻之后头一歪，嘴角流出血，死了。
　　桑莱斯冷哼一声，把他随手扔在地上。
　　脆皮玩意儿，不会是刚才踩死的吧……
　　桑莱斯仔细搜查男人周身，发现他贴身衫后颈处纹着“军用科技”的标识。这种细微之处往往能显现出一个人的真实身份，比工牌、制服什么的靠谱得多，工牌容易伪造，现在已经发展成专门用来陷害的工具，内衣里衬就靠谱得多了。考虑到追他的路面车，浮空车，无人机清一色的军用科技型号，追杀者的身份似乎已经浮出水面。
　　军科要杀我？哈哈，这算是被世界第一公司盯上了。
　　近些年来军用科技实力恢复得厉害，和新美国捆绑逐步加深，民间戏称之为“共轭控制”。它正以一种强势的姿态重回夜之城，声势浩大、气焰嚣张，颇具覆巢之势。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作为臭名昭著的第四次公司战争发动方之一，无论是本土公司、政府议会、帮派团体还是市民群众，对这战争贩子都是同仇敌忾。但无奈的是，人类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遗忘，旧恨永远比不上新仇。随着新一轮的城市发展与扩张，夜之城本土内部矛盾愈发浓烈，阶级分化凸显，人们对于本土公司的仇恨日渐加深。导致以六街帮为首的亲美派又开始对军用科技“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这个曾经人人喊打的跨国公司，摇身一变，反倒成了某些人翘首以盼的“青天大老爷”。
　　“发现数据中枢，建议删除任务记录与追踪锚点来阻断追击。”德拉曼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哪？”
　　桑莱斯在德拉曼的指引下来到坠落的浮空车车厢里，对着核心端口一顿输出。
　　“这样军科就难以捕获信号了吧，周围还有可能留痕的装置吗？”
　　“监测表明，您还需要对周围可能存在记录功能的义体进行清理。”
　　桑莱斯又把干员们的尸体集中起来，拿起一开始攻击德拉曼的重炮，准备毁尸灭迹。
　　“不对，等一下。”桑莱斯把中年人头目的尸体拖出来，“他应该有记录仪吧。”
　　“正在查询军用科技管理人员安装标准。其记录装置位于头部区间，追踪装置位于脊柱，建议进行分离。
　　“你倒是懂很多嘛。”
　　“‘精益求精’套餐允许访问特殊数据库来帮助客户。”
　　“建议分离的话……”桑莱斯掏出一把短刀。
　　噗呲。
　　桑莱斯把刀插入中年人的颈侧，避开骨骼密集的中部区域，沿着侧边扭转切割，湿腻地划过软组织和韧带关节，血流汩汩淌落在地上，浸出一圈红色。
　　刀似乎是不够锋利，遇到疑似义体的管道便切割不动，桑莱斯只好一条腿压在中年人的背上，用手臂紧勾住他的下巴，调动全身的力气向上拔。
　　嗤嗤……
　　随着桑莱斯向后倒去，一个沾满红色浆液的胶状管道被抽了出来，血管像弹簧一样卷曲着缠绕四周。
　　中年人的头被桑莱斯抱在了怀里。
　　桑莱斯又随便拿了点像样的武器，和中年人的头一并放在副驾，举起大炮，一发炸翻了干员们的“京观”。
　　车子后排已经残破不堪，桑莱斯只好坐入驾驶位，双手放在方向盘上。
　　“你开还是我开？”
　　“您的身体状态似乎不适合驾驶，请让我为您效劳。”
　　到米斯蒂通灵屋前的时候，德拉曼屁股上的火已经熄灭了。狰狞的材料混合物向周围刺去，伴着青烟一起描摹出爆炸的历史。
　　路人看见这辆德拉曼，十分惊叹，觉得是哪位艺术家定制的废土朋克风战斗租车，便饶有兴趣地走过来，细细打量，想着是否能要到个签名。
　　直到他看见流下车的红色液体。
　　男人从驾驶位出来，残破的金属身躯上沾满了血液，不断往下流淌，在末端滴成条条细线。他从副驾里拿出一大包武器背在身上，手里提着个人头，人头的眼睛睁着，瞪大得像铜铃。
　　“Pcycho！！！”
　　路人大叫一声，倒退着跌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米丝蒂听见门外的动静，蹑着脚步走出来，看见一个形状可怖的男人正提着个脑袋四处张望。
　　“哦，小姑娘，你就是米丝蒂吧，我来找一个朋友。老维，维克多-维克托。你知道他在哪吗？”
　　年轻的米丝蒂很漂亮，留着过肩的曲发，眼睛漆黑透亮，眉目里藏着某种期望的情绪，似乎能诱导人的心情。她老觉得自己能看到人身上的“场”、“灵魂”、“能量”之类的，所以开了个通灵屋给人算塔罗牌，做起了小神婆。
　　神婆最需要的品质是处变不惊，并且相信自己的“感觉”。
　　她没有在桑莱斯身上看到任何恶意的痕迹。
　　“看你这个样子，是应该找他。”
　　米丝蒂看着桑莱斯快散架的身体，故作轻松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