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是这附近。”
　　波尼环视一圈，眯起眼睛。
　　正法承太郎对他懒散的态度颇不满意，他斜眼撇了眼波尼，却并没有说什么，毕竟波尼不是他的手下。
　　此时的承太郎虽然还只是个基层的小头儿，却努力想表现出一种大人物的气度。他穿着虎爪帮高层流行的日式街头西装，亮眼睛的白色廉价布料在日光下白惨惨闪着，让人难以直视。
　　波尼和承太郎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沉默的小子，留着黄色的披肩长发，身着修身短T、战斗牛仔裤，蹬着轻皮靴，腰间系着把没鞘的武士刀，闪着寒芒，让人担心它随时会割伤主人的大腿。
　　黄毛小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承太郎后面，显然是他的小弟。
　　桑莱斯走在入户廊道里，看见这三个顾东盼西的人影，心头向下一沉。
　　承太郎也看见了桑莱斯，他看见日出老爹常人一般大小的身体、斯文的休闲西装，不由轻蔑地笑了起来，就像看见了一个光着身子被游街的囚犯。
　　“该还钱了，老爹。”他得意洋洋地说。
　　一想到往昔高不可攀的日出老爹成了被他追讨要债的普通人，一种隐秘的快意便在承太郎胸中膨胀开来，把他的马甲撑得鼓鼓的。
　　怎么原身在的时候什么事没有，我一来就一连串的麻烦？
　　桑莱斯眉头一皱，有点烦躁。
　　他忘了，原身就是被他所谓的“麻烦”给干掉的。
　　在原世界线中，日出老爹如同被地缝吞噬一般消失不见，生前的债务却依然滚雪球一般地膨胀着。最终，桑莱斯所有的资产被回收变卖，盗取一空。皮拉尔只能带着年幼的妹妹，开着帮派看不上的烂车，四处躲避催债人，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很多边缘行者就是如此，风光只是一时，人一走，枪杆子没了，牛鬼蛇神瞬间到位，真真假假的债务便像冰雹一样落下来，把家人砸得个七荤八素。
　　这些开赌场收债的，就像雄狮活着的时候身上的虱子，平日里上蹿下跳，无伤大雅；当宿主死后，他们则会立刻变为蛆虫，将最后一点血肉也瓜分个干净。
　　对于日出老爹这样的人物，赌场有着特殊的榨取方式。它会尽一切方法引诱能赚钱的大哥不断入套，欠钱不是问题，只要他觉得你能继续赚钱来“送”给赌场，那它会超乎想象地宽容，从而对你进行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桑莱斯那十万的赌债便是这样欠下的。
　　桑莱斯不理承太郎，直直看向躲在他后面的波尼。波尼讪笑一下，低下头，避开桑莱斯的眼睛。
　　显然，波尼上次见了桑莱斯之后不老实，跑回去告状，说老爹义体卸了，好欺负呀，我们趁此机会找他要债吧！于是老大便派他们这些人来催债。
　　“暂时先拖着吧，等我有钱再说。”桑莱斯的语气平淡而敷衍。
　　“不是，我叫你一声老爹是给你面子，你他妈别不识相。你那些义体呢？卖了不少钱吧，有钱换这么漂亮的脸蛋就没钱还债吗？”
　　承太郎曾在赌场无数次看见桑莱斯的身影，那时的日出老爹身如铁塔，被前后拥簇着，像国王巡视一般莅临赌场，随手一押，千金豪掷，真是无数人梦想中的模样。
　　而现在，在他面前，曾经不可一世的佣兵却变成了个小年轻，可以被他肆意欺侮。
　　“我说没钱就没钱，你最好现在滚回去，别脏了浅野的白碧石地砖。”
　　承太郎没想到桑莱斯还这么硬气，他上前一步，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你妈的老东西，义体没了还这么嚣张？”
　　波尼看起来有点害怕，拉住承太郎，在他耳边吹道：
　　“算了算了，日出老爹我们惹不起的，我们回去解释一下，宽限几天，老大说不定……”
　　“哼，废物！”
　　承太郎被波尼的话激怒了，他甩开波尼，再次顶上前去，抓住桑莱斯的衣领。
　　“没钱就他妈去赚，三天之内，去当性偶也他妈给我把钱还回来！”承太郎露出一个自以为很邪魅的微笑。
　　“再说了，你不是还有个可爱的女儿么……”
　　咚！啪！淅沥沥……
　　下一秒，承太郎的脖颈吻在地上，头已经消失不见，碎颅骨飞得到处都是，红白浆糊像呕吐物一样蔓延开来，血喷在上面，散发出一阵腥臭。
　　黄毛见状，本能地向桑莱斯拔刀斩去，鞭甩之下竟有几分凶狠。
　　桑莱斯身影扭曲了一下，用金色的指尖将白刃稳稳捏住。
　　刀被对手卡住，黄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身体像个电动棒一样颤抖着。
　　桑莱斯指尖微动，武士刀便寸寸碎裂开来，四处飞溅。
　　黄毛立即丢掉手上的断刃，跪在地上，朝桑莱斯的方向磕头，一下一下，越来越狠，磕得咚咚响，磕出血印子，滴滴答答的，让人觉得再这么磕下去，就要和旁边承太郎一个样了。
　　“好杀！”
　　波尼鼓起掌，像是排练了无数次一般。
　　“老爹，要我说这混蛋就是该杀，您这真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回去我就请老大给您延期债务，没利息的那种。”
　　桑莱斯没理会波尼，他蹲下来，单手抓住黄毛的脸颊。
　　“喂，小子，回去告诉伊藤，那债我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他要是不满意，那么这钱连带着他的命，就都别想要了。”
　　“是……是……”黄毛的眼泪混着血水淌下来，留下道道红迹。
　　“你们俩把这地面清理一下，要看不出任何痕迹，懂吗？一点味儿都不能有，别他妈破坏了浅野的好设计。”
　　“放心吧老爹，我们是专业的，以前在底层干的时候，经常帮虎爪帮清理现场。”
　　波尼低着脑袋，语气却轻松又自信。
　　“我看你是很得意啊，波尼，似乎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内。人们常说，‘混乱是阶梯’，现在好了，你阶梯上的第一个障碍已经肝脑涂地了。”
　　“嘿呦，您这话说的，哪能呢老爹，我能在您这保住小命就已经万分庆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