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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扬站在擂台中心,高傲的睥睨着阿苏,这样的眼神就如同一只雄狮盯着眼底的猎物一般,冷酷且不屑。
阿苏叹了一口气,眼看着场面一度不可收拾,便道:“我不打了。”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为之一怔,尤其是那做好准备让阿苏难堪的林玉扬,他脑海中已经想好千百种法子戏虐这衣冠不整、邋遢散漫的市井小人。
没等林玉扬反应,阿苏就与他擦身而过,从擂台边缘一跃而下,在众人的惊诧与鄙夷的中,兀自远去。
“想走?!”林玉扬恫吓一声,随之闪过一袭黑光直冲阿苏后脑勺而去。
青衣公子见状,赶紧大喊道:“壮士当心!”
可那道黑光实在太过迅猛,眨眼间,它便如同针扎豆腐似的,穿过了阿苏的后脑勺。
青衣公子心中一惊,不自觉想要冲上前去,可定了定神,才发现阿苏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接住了那道黑光。
他定睛瞧去,原来那是一柄黑色剑鞘,看色泽,许是黑檀木精雕而成。剑鞘表面包裹着一层深棕色皮革,皮革上,用金丝细线绣着一朵淡红色的三角梅。
那柄剑鞘的主人同样心头一震。世人或许难以窥见其中微妙,但对于已臻七品中境的他而言,这等细节,无异于白昼之光,清晰无误。
方才那幕,看似是剑鞘凌厉,直取敌首,实则不然。那市井小人的身影一瞬即变,于呼吸吐纳之间,已悄然侧首避其锋芒,指尖灵动,仿佛与剑鞘之灵共舞,于千钧一发之际,稳稳攥住了即将脱手的剑鞘之口。这一系列动作,快若流星划过夜空,留下的唯余未散的残影,在众人眼中,竟错觉为剑鞘穿体而过。
台下众观众,早已忘却了周遭的一切,唯余满眼震撼,瞠目之余,心神俱震。他们虽无林玉扬那般犀利洞察之眼,难以捕捉阿苏那宛若鬼魅、超凡脱俗的身姿,但那一刻,当阿苏指尖轻触那抹幽邃黑光,一场巨大的风暴,在擂台之下轰然爆发。
以阿苏为中心,一圈圈恐怖的气浪如涟漪般向外扩散,它们所过之处,尘埃四起,沙石瓦砾皆被无情地卷入这股无形的洪流之中。一丈之高的尘埃巨龙腾空而起,遮天蔽日,犹如怒江奔腾,其势之猛,竟将擂台四周数十寻范围内的所有人一并吞噬,空留下一片遮云敝月的混沌。
少倾过后,尘土渐渐消散,场下众人捂面失语,唯有阿苏缓缓转过身,眉头微皱道:“没人教你要尊重长辈嘛?”
听了这话,林玉扬心里兀自发笑,心说:“你也配。”
思绪流转间,他意随心动,身形已轻盈跃起,剑舞翩跹,宛如春花怒放,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芒,织就一幅光与影的绮丽画卷。紧接着,他执剑轻点,那璀璨的光幕仿佛响应星辰的召唤,骤然间汇聚成指尖一粟。
“走!”林玉扬猛然间一声断喝,声如洪钟,震彻云霄,其身形定格于半空,宛如壁画中跃然而出的飞天神祇,超凡脱俗。紧接着,一道剑光划破长空,其速之快,犹如雷霆万钧,十步之距,仅弹指而已。
目睹林玉扬招式初展,阿苏非但未捕捉到丝毫剑气的凌厉,反而仅觉一阵微风拂面,携带着淡淡的尘土气息,轻柔得令人恍惚。这抹不经意的轻风,悄然间引领了他的心神,让他在瞬息间陷入了短暂的迷离。待他回神,眼前已赫然横亘一柄闪耀着刺骨寒光的长剑,直指其额心,速度之快,仿佛能撕裂空气。
即便在这生死一线的紧迫关头,围观的众人依旧未能洞悉林玉扬出剑的奥秘。在他们眼中,林玉扬仅是轻盈一跃,手腕轻扬,剑尖轻点,随后整个身影便仿佛被时间凝固,定格于半空之中,宛如一幅精妙绝伦的画卷。
“林家年轻一辈的快剑吗?有意思……”阿苏身形微倾,宛如风中柳丝,轻盈地避开了那几乎贴着鼻尖掠过的凛冽剑气,剑光虽过,却留下一抹不容忽视的寒意,在空气中缓缓荡漾。他缓缓直起身子,几缕青丝悄然挣脱束缚,悠然飘落。
正当阿苏刚立定身躯,想看看林玉扬的虚实,才觉不妙。
原来,那阵额间划过的剑身并非实体,而是一道剑意。这林家祖传的快剑应该是将八十二路剑意融汇一体,借武者自身外劲聚其身,以内力增其形,使得使得每一式每一划,皆能幻化万千,虚实难辨,让人难以招架。
“林家剑术,精妙绝伦,而我将成为自大胤剑宗后的集大成者。市井小民,今日便让你黄泉路上开开眼,好好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一剑破万敌。”林玉扬冷哼一声,心中暗自发狠,又撩出几道剑意。
阿苏这边,自躲过那道直插面门的剑意后,便被数百道剑意包围,剑意纠缠摩擦,在空中发出龙吟虎啸之悲鸣。这便是林玉扬使出的林家八十二路终式——苍龙玉虎。这一式,剑意交织,犹如苍龙腾空,玉虎啸林,两者在虚空中激烈碰撞,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宛如天地共鸣。
苍龙玉虎在空中不断盘旋,恰似苍海龙鸣噤天光,厚土虎啸震地聋,剑意将阿苏的上三路与下三路层层封锁,看似虚无缥缈,实则毫无死角。剑光闪烁间,每一道剑意都蕴含着开山裂石之力,它们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阿苏紧紧束缚。
“啧,麻烦。”阿苏身形一侧,堪堪避过那直取心脉的凌厉剑芒,未及喘息,又一道剑意宛若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滑向他颈侧,简直防不胜防。
他如同风中落叶,不断扭曲身形,头部急转,试图在这密不透风的剑影中找到一丝喘息之机,却只见林玉扬嘴角挂着一抹淡笑,每当攻势稍有松懈,便又有几道更为刁钻的剑意补上,织就一张无形却致命的网。
当汹涌澎湃的剑意如同牢笼将阿苏死死困住的时候,人们才真正发觉了异样。
他们远远望着阿苏好像在独自起舞,可细看之下却发现阿苏周身的空气波动诡谲,使其宛如置身于水底,整个身形显得臃肿而扭曲。
林玉扬使出的苍龙玉虎让阿苏有些疲于应付,一方面因为他并不想与小辈动手,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周遭看客实在太多,若自己真出了些气力,难免波及众人。
起心动念间,阿苏右手空悬握鞘沉底,左手成掌,掌心朝外,起了一副奇怪的架势。
林玉扬见状心生疑惑,“难道,他不想抵抗了?”
未等林玉扬想明白,阿苏的已经起手接触那裹挟着他的剑意。
“真是找死!”林玉扬蔑笑道。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如若主动去触碰那环绕四周的剑意,就像置身剑刃风暴之中,定会被百道剑意撕成碎片。
即便如此,他也并未让剑意散开,而是狞笑着等待阿苏自取灭亡。诚然,杀死一个市井小人物对自己的名声的确会有一些影响,但毕竟是为了落剑山庄的名声,想来师傅也不会怪罪的。
林玉扬落定下来,坐在方桌前,撑着脑袋,满脸期待的望着阿苏。
一旁的青衣公子见他这幅痴狂的模样,有些后怕,他心中自责万分,想着若不是自己,想必这位壮士也不会出事,可如今,这位七品境高手在此,想要拿走一人的性命,又有谁可以拦他呢……
他满心愧疚的望向阿苏,却见此时阿苏右手执鞘伸入剑风中,悠然探入剑风中,盘住一道剑意,往身边一带,左手随即跟上,顺着剑意的方向盘旋,活像一条青翠的灵蛇在枝头蜿蜒缠绕。
林玉扬见此,心中也感到了异样,眉心紧蹙,喃喃道:“这是……”
正当他思忖之时,阿苏凭借这诡异的手段,早就将那道奔涌的剑意化散。
“太极粘黏手?!”林玉扬惊呼一声,引得众人瞪大眼睛望向阿苏。
阿苏却不紧不慢的看着手中消散的剑意,满意的点点头。紧接着,他立马左脚点地,右脚以左脚为轴,顺着周围呼啸的剑意旋转了起来,将自身巧妙的融入四周激荡的剑意之中。这看着宛若跳大神的动作,实则暗藏玄机。
凭借此举,阿苏用身形缠黏住了剑意风暴,与它们同时翻涌滚动,待其气劲稍稍消弥,他陡然双脚踏地扎马,执鞘右手同左手各自翻掌一推。霎时,那苍龙玉虎消散殆尽,只留下余音袅袅,宛如龙吟虎啸,悠悠回荡于四周,久久不散。
“是崩劲!”青衣公子由衷的拍手叫好,心中不禁大喜,这位壮士竟然可以想到使用内家拳的招式化解剑意,是在不同凡响啊!
远处,阿苏照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坐在方桌旁的林玉扬吐出了几个字。
林玉扬眉头挤成了“川”字,模仿者阿苏的口型,惊觉着念出:“该……我……了。”
林玉扬一阵警觉,拍案而起,刚想盯住阿苏的身影,却见阿苏身体一倾,宛若一道幻影,消失在了视线中。
瞬息间,阿苏乍骤然显现在林玉扬的身前,他手腕微妙一颤,紧握的剑鞘尾部在空中勾勒出一轮满月之形,其势迅猛,宛若蛟龙破水而出。鞘尾所带动的凌厉劲风,犹如暗夜中猛兽的低吼。而那镶嵌于鞘身之上的璀璨红玉,闪烁间宛如野兽眼中炽热的猩红光芒,让人毛骨悚然。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正面攻势,林玉扬显然措手不及,他的身体在那一刻仿佛被突如其来的速度所震慑,略显僵硬,唯有凭借深植于骨血的本能,迅速低头闪避。
纵然如此,他也的确不失为年轻一辈的翘楚,仅仅依靠下意识的反应就避开了阿苏那直冲面门的一击。
致命一击是躲过了,可他也在低首之时,被鞘身削掉了头戴的幞头。此时的林玉扬,披头散发,显得有些狼狈。
林玉扬斜眼瞥见自己散乱的青丝,满腔愤然倏的奔涌而来。
他猛的蹬地发力,身体向后掠去,同阿苏拉开了十步远。随后,他执剑朝阿苏跨步飞出,手臂青筋暴起,怒吼道:“迟!”
只见林玉扬整个人刹那间快到让人无法捕捉其动作,众人并未眨眼,可林玉扬仿佛凭空消散一般,再现时,一剑已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劈在阿苏当头。
阿苏瞳孔骤缩,反应奇快,右手剑鞘瞬间横亘于额前,以斜肩之姿巧妙卸去剑势的猛烈。任凭林玉扬的剑锋紧贴而过,他不退反进,左手立掌化拳,一记势大力沉的寸拳轰然击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林玉扬身形虽在空中失去支撑,却不慌张。只见他左手两指轻轻一旋,仿佛是在空气中勾勒出无形的轨迹,瞬间聚气于指尖,硬生生的顶住了阿苏的寸拳。
见此,阿苏本想化拳为爪,擒住林玉扬,可突然面门袭来一阵强劲的剑罡,让阿苏不由得闪身斜走。当他侧目望向身旁,那道不知何处渗出的剑罡早就整齐切开了擂台的一角。
“好快的反应……如此短的时间内,竟然可以躲过这招留滞剑中那道隐藏的致命剑罡。不管我怎么出招,他都能够以最合理的方式拆招,简直不像是常人之所能,反而更像是一只单纯凭靠本能生存的野生动物。”林玉扬瞥了一眼自己颤抖的左手,心中暗道糟糕。
“我可以告诉你答案。”阿苏双目无神的盯着林玉扬,神情惬意。
“什么?!”林玉扬打了一个激灵,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心中所想已经被对方猜透,斗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停滑落,很显然,刚才的打斗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气力,使用苍龙玉虎的副作用也随着身体的负荷而渐渐显现。
阿苏不等林玉扬喘出一口气,就身形一闪,再度消失。
直到此时,林玉扬才真正感到战斗中的恐惧感,他的心中不知何时被安上了一根绷紧的弦,而这根弦,好像随时都会断掉。
他无从分辨阿苏进击的方位,拔剑四顾,如同置身于一片芦苇荡,心中除了与时俱增的恐惧,只剩下了茫然。
呼吸间,他的身体越来越沉,双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慢慢的,耳边只剩下了自己雨点般的心跳声与急促呼吸声。
那刻,林玉扬的直觉让他似乎闻到了危险的臭味,那是一种伴随着死亡和腐烂独有的味道。
“你太弱了。”林玉扬不知道阿苏从何时开始就一直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瞪大了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眸中闪烁着恐惧。
林玉扬心中绷紧的弦在这一刻倏然崩断,他挥剑乱舞,歇斯底里的大声质问道:“怎么会?!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比我强?!天下第一武道会我都不曾见过你这号人!你一定是心魔!对!是心魔!”
“害~看来林明璞又要失望了。”阿苏声音轻快,好像有些嫌弃林玉扬愚钝。
“我不能输!!我可是背负师傅的希望!!”林玉扬从小到大,从没有受过如此羞辱,自他记事起,就未尝一败,即便是与那些八品末的高手对战,也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不堪。现今,自己面对这无名小卒,居然会被戏耍至此,实在不能接受!
伴随着发疯一样的嚎叫,他陡然将剑反旋,沿着腰侧向后用力猛的一刺。
阿苏刚想双指捏住剑尖,却抢先被一块石头弹开。
林玉扬红着眼望去,还没看到是何人投石,就被下一块石头击昏,倒了下去。
“我还以为你们八宝阁非要见血才罢手呢……”阿苏看向八宝阁九楼的方向,念念有词。
随侍见九楼那位也插手了,赶紧宣判道:“恭喜这……这位公子获得了今日品尝珍馐的资格!”
他喘着粗气,生怕被刚才二人的打斗误伤,见到战斗终于平息,自然是开心的。
正当他欲领着青衣公子与阿苏到八宝阁三楼正厅用餐时,另一位绿袍随侍飞身落下,与他耳语了几句,他点了点头,转身向众人交待道:“今日获胜二位除了品尝珍馐,还有另外的殊荣,那便是与八宝阁阁主同桌共饮,还望二位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