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佳真的同意放伯恩出去？”奥莉向费杜问道。
　　“对。去当老师。帕莎也可以在那所学校上学。”费杜回答。
　　“伯恩去教什么课？”
　　“章鱼学。”
　　“哈哈，果然。卡佳还是挺聪明的。”
　　“只是给学生上课。跟当年在封锁区不一样。”费杜道。
　　“你也要去，对吗？”奥莉问。
　　“对。我要陪着帕莎。”
　　“帕莎要学多久？中间能回来吗？”
　　“很难。至少10年。”
　　“10年……我都70了。没关系，我会等你们的。”奥莉感喟道。
　　“你同意我们去？”费杜问。
　　“我不同意，你们会听吗？”
　　费杜没有答话。
　　“你们去吧。我只是有点舍不得帕莎，她太可爱啦，跟小时候的你一样。”
　　“在我的记忆里，你从来没有给我讲过故事，也没有陪我玩过。”
　　“是吗？也许吧。你想表达什么？想要我和你道歉吗？”
　　“妈妈，你一生骄傲，有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家族，虽然暂时失败了，我也不觉得我是错的。我距离成功只有一海之隔，如果当时伯恩能听从我的命令，现在整个大西洋应该都属于我。我唯一的错误就是对伯恩的误判。”奥莉答道。
　　“为了家族？不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
　　“我对得起族群，对得起你，也对得起我自己。你别忘了，我所打造的一切都将由你来继承。”
　　“妈妈，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企盼帕莎能离开家族去上学吗？是因为害怕。我怕我的女儿跟你待在一起，变得跟你一样。”费杜是第一次这样对奥莉说话。
　　“你就不怕她跟你一样软弱吗？我们家族的虎鲸都不能是平庸之辈，唯唯诺诺、平平淡淡、低声下气在我们的骨髓里不应该存在。还好帕莎跟你不一样，我看得出来。她特别喜欢听我跟她讲历史上那些帝国建立的故事，还有我们家族曾经奋斗的故事。我已经老了，她会成为家族的希望。”奥莉略显浑浊的眼球中闪出了炯炯神采。
　　“你还在做着那个女皇的梦，哪怕主角已经不可能是你自己了。”费杜苦笑。
　　“我还没死。我才60岁，身体依旧强健，记忆力没有任何减退。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只要我不放弃。博芬女皇在我这个年纪还没有建立起帝国呢！”奥莉亢奋道。
　　“妈妈，你醒醒吧。我们要走了。可能你再也见不到我，也见不到你的帕莎了……”
　　一瞬间，奥莉苍老了许多，她的背脊不再直挺，眼中失去了光华。
　　“我才60岁……你们会回来的。”奥莉发出低沉的嘘叹。
　　“妈妈，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压在心里。那时，你胁迫伯恩跟我在一起，但在与卡佳战斗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你明知伯恩欺骗了我们，为什么没有选择继续用艾玲和她的孩子去胁迫他接受你的命令呢？”费杜问。
　　“其实我的战略里，并没有想让他和你在一起。罢了，输就是输，再提这些陈年旧事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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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5月，刚刚连任北太平洋选区委员的艾玲就发出了广播信息，宣布参选联盟主席。7月，卡佳以9：4的优势击败艾玲，保持了她联盟主席的地位，只有东、西、中和西南太平洋选区将票投给了艾玲。同月，第一大西洋综合学校校长向卡佳发信，建议学习第一太平洋高等学校，举办运动会。8月11日，卡佳从选区总部来到学校视察。
　　离开学校的前2天，卡佳找到了伯恩。
　　“关于运动会的事你怎么看，有没有什么建议？”卡佳问。
　　“完全支持。建议的话，可以增加一些团体赛的项目。”伯恩答道。
　　“你知道第一太平洋高等学校最主要的团体赛比的是什么吗？”
　　伯恩摇头。
　　“是控制章鱼驯化群进行的围猎赛。据说最初的比赛形式来自于封锁区的生产队，还是你发明的。”
　　伯恩看着卡佳，依旧没有回应。
　　“你说有没有可能在我们的学校也弄一个这样的比赛项目？你来作为指导老师，费杜也行。”卡佳问。
　　“我做不了，费杜也不行。”
　　“如果我坚持呢？”
　　“你无非是想拥有章鱼驯化的技术，我可以给你，但不能在学校。当然，你要答应我让费杜和帕莎留在这里。”
　　“哈哈。伯恩，你认为我让你来做老师就是为了得到你的那点技术吗？你小瞧我了。我不会让你离开学校的，我甚至期待你能做这个学校的校长。”卡佳捧腹道，“说实话，前些年我确实想要你帮助我打造一支专属于我的章鱼战队，拥有整个海洋最强大的力量。是艾玲，你的第一个孩子的母亲，让我转变了想法。应该说，她开阔了我的眼界。我和奥莉都错了，真正的力量不是来自于章鱼，而是虎鲸本身。半年前，艾玲出面协调，让西太平洋、西南太平洋和太平洋中部选区建立了共同贸易区和生产区，她派你妹妹亲自带队把章鱼驯化技术贡献出来。她的目的是什么？上个月，第二太平洋高等学校也成立了。你知道艾玲现在在哪吗？她在东西伯利亚海，在跟北冰洋选区的委员商谈打造一个跨越白令海峡的贸易通道。虽然这次联盟主席的竞选我赢了，但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下一届的主席一定会是她。”
　　“当主席有那么重要吗？”伯恩问。
　　“原来我也认为没什么意义。那个时候我还在和奥莉竞争整个海洋的统治权，我们都认为联盟主席就是个虚衔。艾玲的这次竞选让我重新思考了关于统治权的问题。她给了启示，让我看到一条不一样的路线。统治不一定要用霸权，不一定要拥有绝对压倒的力量；不一定非要诉诸武力，不一定非要征服对手。非暴力控制，这是她选择的方式，或者叫软征服。她有一套关于虎鲸世界应该如何运作的理论，她所有的操作都是对这套理论的实际运用，不但自己执行，而且带动她周边的选区一同执行。在这个过程中，她不断传播她的思想，扩大她的影响力。关键问题是她确实带动了那些选区向好的方向发展。在她的影响下，太平洋的那几个选区全部自发地削减了军队，扩大了生产。她们在帮助艾玲实践她的理论，她没有了对手，所有的对手都变成她的信徒。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实现一种全新意义的统治。如果我不立即行动，我的选区，包括整个大西洋都将被她控制。”
　　“你接受不了？”
　　“我不允许任何虎鲸来控制我。”
　　“你自己也说了，她的理论，她的方法能让其他选区变得更好，也就让整个联盟变得更好，为什么不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由她来定义好还是不好，对还是错。我可以向她学习，但不能成为她的信徒和附庸。我现在还是联盟主席，在大西洋，我依然拥有绝对的控制力。我也在建立自己的理论，形成自己的一套方法。但是，我不会像艾玲那么自命不凡，认为自己什么都是正确的。我会倾听各种声音，接受好的意见，改进我的理论。伯恩，我需要你的智慧。”
　　“需要我做什么？”
　　“帮助我获得人类的力量。”卡佳答道。
　　“人类？”
　　“对。艾玲的那套虎鲸世界运行的理论中，有一个很重要的部分，是关于虎鲸应对人类威胁的策略。她提出了一个非常极端的计划。这些年，艾玲去过很多选区，与很多领袖有过沟通，每到一处，她都会提出这个计划，争取得到支持。她甚至把这个计划提交到了联盟的会议上。当然，没有通过。她拜访过的绝大多数家族也不赞同。”
　　“什么计划？”
　　“因为有过虎鲸在陆地上生活了多年后又回到海洋的先例，她的计划是让小虎鲸主动被捕获，潜入人类世界，带着目的去观察和学习人类，等待被释放的机会。怎么样？是不是很疯狂。”卡佳问。
　　“据我所知，虎鲸从人类世界回到海洋的事情只发生过一次。”
　　“对啊。太被动了。她这是在拿小虎鲸的生命去冒险。”
　　“你刚刚说绝大多数不赞同，难道还有赞同这种做法的家族吗？”伯恩问。
　　“几年前，已经有两头小雄鲸去执行了艾玲的计划。其中一头来自于日本东侧海域的一个家族，另一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