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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8年4月,第一太平洋高等学校对于章鱼的研究取得了重大突破。几头聪明的虎鲸发现在特定温度的海域,通过食物供给和隔离措施能打破章鱼在繁殖期的自我毁灭循环,将章鱼(不同大小,不同种类)的寿命延长2到3倍。驯化章鱼群的生产效率大大提高,对于章鱼触角的利用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艾玲把这种技术普及到整个海洋,包括卡佳控制的那几个大西洋选区。
“战争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当凯拉表达自己对章鱼军事化利用的担忧时,艾玲说道。
2028年6月,第一太平洋高等学校首次利用章鱼在海底泥沙上刻下符号。10个月后,虎鲸世界的第一套文字系统被创造出来,并开始向海洋里所有的学校进行普及。
艾玲领导下的联盟,各个选区在保持独立性的基础上都紧密互动,大量的联合贸易区、联合生产区和学校被建立起来。食物、资源、知识,还有虎鲸本身开始在不同选区间流动。2029年7月,联盟总部(也就是北太平洋选区总部)在西印度洋建立了第一所联盟学校,所有选区的虎鲸,不分年龄,都可以报名参加学习,或担任教学老师。同年11月,这所学校开始筹备第一次全联盟性质的虎鲸运动会。
艾玲允许每个独立的选区都保有自己的军事力量,但限制了规模,且不能私下结盟。在北太平洋,艾玲让凯拉组建了一支具有高度机动性的强大军队(称为联盟军),直接隶属于联盟总部。之后,联盟军开始逐渐部署到主要的交界海域,维持区域和平。这样,偶尔的选区间摩擦和争端都不会升级为有规模的冲突或战争。
从2026年开始,虎鲸世界发现人类对海洋资源的攫掠开始变得频繁。因为战争被破坏的蓝海星组织重新建立起来,针对人类的活动形成了一张海洋监控网。艾玲当选主席后,联盟总部向各个选区颁布了“隐藏”条例,除了躲避人类活动外,还有明确的“伪装”策略,不能让人类感受到虎鲸的变化。
2030年1月,凯拉按照艾玲的要求来到新西兰南部海域,她的任务是说服伯恩到位于西印度洋的联盟大学任教。
凯拉跟慧儿一起抵达位于雷索卢申岛海域的“教学点”,没有见到英格丽和那艘小船,只有伯恩在独自学习。英格丽一周前因心脏病晕倒在家门口,邻居将她送到当地的医院后又被转送到位于奥克兰的一家大型医院。负责照顾英格丽的是奥克兰大学在职的一个女教授,曾经是她的学生。英格丽还有一个移民到了美国的亲妹妹,但没有接到她的通知。
“我是不会去的,你告诉艾玲。”伯恩对妹妹说。
“她给我下的命令并没有考虑你是否同意。”
“没有谁能强迫我,卡佳不行,她也一样。”
“那个老师不在,你是怎么学习的?”凯拉收起了严肃的表情。
“我在听。看到我头上的那个黑色圆盘了吗?它能发出声音。你靠近一点……,能听到吗?这是英语,人类世界最流行的一种语言。”
“就像我们的世界语?”
“更类似于博芬语。”
“艾玲私下里也学着卡佳的做法尝试执行过‘接触计划’,但没有任何效果。你是怎么做到的?”凯拉问。
“运气。我遇见了对的人。”
“比起跟章鱼的交流,哪个更难一些?”
“相比于章鱼,人类的语言系统与虎鲸更接近。”伯恩答道,“下雨了,到下面说。”
在水下约20米的深度,凯拉继续问:“没有人的辅助,你能独立教会其他虎鲸英语吗?”
“可以,但需要在靠近人类活动的近海。我只学会了英语,所以除了我们所在的这片海域,最好选在阿拉斯加湾或北大西洋,那里的很多人都使用这种语言。”
“你并不排斥把自己学到的教给其他虎鲸,对吗?”
“我本来就是老师。”
“那在等什么?”
“月亮的消亡。”
“月亮?”
“我的老师。她已经快死了。我不想在她死之前离开这里。”
他们浮到水面换气的时候,雨小了很多。
“丹妮怎么样?”伯恩问。
“丹妮把家族照顾得很好,她的女儿考上了联盟学校,未来会成为家族的领袖。”
“母亲走的时候……”
“我也不在,艾玲去了,她和丹妮一起照料的。妈妈走的很安详,唯一记挂的就是你。临终前,她把艾玲拉到身边,对她说:‘原谅他吧!原谅我的儿子。’”
天空依旧阴沉,伯恩望向灰色的海面,滑进嘴里的雨有了海水的咸味。
“不管我多努力,在母亲心中,你始终是最大的骄傲,即便加入了跟我们有血仇的另一个家族。”
“凯拉,你恨我吗?”伯恩轻问。
一声雷鸣后,雨又变大了,落在他们身上,噼啪作响。
“哈哈,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恨你的虎鲸就是我。我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妹妹,我能理解你的所有做法。不过,经历了这么多,说实话,你已经不再是我崇拜的哥哥了。你是另一个遥远家族的,普通的,年老的虎鲸。如果不是艾玲,我根本就不会到这里来。当然,我感谢你,因为你,我才有了艾玲这样的嫂子,她是给我的母亲送终的虎鲸,是阿莫的妈妈,是海洋真正的领袖。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劫走的,你没那么重要。你能做到的,其他虎鲸照样可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况且,我坚信,阿莫一定能带着荣耀回到海洋。”凯拉迎着雨滴骄傲地说道。
“你是一头没有目的的虎鲸”,伯恩想起了英格丽的话。不但没有目的,而且失去重心。望着眼前曾经用生命去珍爱的妹妹,伯恩头脑里的那些他认为最重要的身影纷纷闪现,
“能再跟我比一次游泳吗?小时候你总吵着要和我比赛。”伯恩对妹妹说。
“你真的老了,跟个孩子一样。”凯拉游到伯恩身边,轻轻地抱住了他,问道,“准备好了吗?”
凯拉倏地钻入水中,伯恩立即追了过去。
他完全不是对手,目送妹妹远离,再也没有回头。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凯拉了。
连续几天都是阴雨,伯恩独自守在那片美丽而沉静的海,等着英格丽回来。他的背鳍有了明显的弧度,眼神也不再清澈。他很清楚,自己跟老师一样,正在快速凋亡。凯拉走后的几天,他没有学习,基本处于放空状态,活动半径越来越小,食量也一天天减少。他靠近翠如青黛的小岛,用最大的努力去看清每一朵花,每一颗树和每一只鸟;他控制自己不去回忆,感受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他与自己的老师,那个他视为母亲的女人,逐渐拉近。
英格丽没有回来,也没有给他发送任何消息。在头顶圆盘的电量即将耗光之前,他听到了一头年轻雄鲸的呼唤声,低沉而雄浑。
“不要死,活下去。”
他不敢相信声音来自于头顶的扬声器,向四周的海面张望,又潜入水中寻找,一无所获。他的周围没有一头虎鲸。
“活着,坚持住。”声音再次响起,很清晰,是艾玲家族的语言。
伯恩浮出水面,长舒一口气,战战兢兢地问道:“阿莫,是你吗?”
“对,是我。我还活着。”
“你怎么找到我的?怎么能跟我……”
“电量不够了。记住,暂时不要告诉妈妈;英格丽死后,去第一大西洋学校教课,让更多的虎鲸了解……。我会再联系你的,在靠近船的……最重要的,好好活下去。”
“阿莫……听得到吗?阿莫……”
伯恩开始一点点增加进食量,让虚软的身体恢复力气,接着扩大活动范围,加快游速,并召唤远处的章鱼围捕更大的猎物。
他会在正午时分外出,第二天黎明前回来,开始守望那艘熟悉的小船。
2030年2月初的一个清晨,他看到了一束绚丽的花,斜插在岸边的岩石缝中。花瓣上还挂着露水,鲜艳欲滴。伯恩没有遇见插花的人,但他知道英格丽已经离世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各种颜色的花都会有,不是单调的白或黄,在海风中一定特别美。我很满足,我的一生足够精彩。”英格丽曾对他说过。
伯恩等到花朵在阳光下蒸发掉水分,被海风吹得四处飘散,最后只剩下几根光秃枝条的时候,开始向东游。
有章鱼为伴,他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