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看着女尸折腾着锁链，明明算是同类，见到此情此景却是有些忌惮。
　　反观一旁的徐钦安，五百多次的试验已经麻木了他的视听，表情极其冰冷，好似看着一幕无聊的电视营销。
　　“她是P血型系统中的P1K型，虽然没有小p那般罕见，但同样也是低于百万分之一的存在。”徐钦安点评道。
　　他转过头正视着余温，将在桌下攥了很久的针管压到台面上。
　　“你喝了她两袋血，能否还一管给她？”
　　虽是个问句，但余温看着徐钦安竖起的手枪，也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你是觉得我的血能够作为治疗丧尸病毒的血清吗？”
　　“我希望是，时间紧迫，我们没有时间了。”
　　在喝饱两袋血后，余温的思维与寻常人无异，那只恼人的蚂蚁也再没有出现。
　　面前这个白大褂的话里意思，让余温觉得自己是人类抵抗丧尸病毒的唯一救星，这种使命在肩的感觉让他重燃起军人的担当。
　　“好。”余温答应了。
　　“小袁！”徐钦安大声喊道。
　　“在。”阀门稍稍开启，两名士兵紧跟着胆小怕事的袁引走进门里。
　　“抽血。”徐钦安松了一口气，将针管丢在桌上，自己握着手枪站起身，几步便闪出门去。
　　临走前，他拉走跟着袁引进门的士兵：“跟我出去，别又胡乱开枪。”
　　袁引拿着一支输液架战战兢兢来到余温身旁。
　　“大哥，你多大？”他客气道。
　　“24。”余温也客气回答道。
　　“我26，比你大两岁嘿嘿嘿。”
　　两人好似医院走廊里的陌生病友，莫名拉起一顿毫无营养的相互寒暄。
　　但后方冰台上乱颤的丧尸还是有意无意惊落了袁引脑门上好几颗豆大的汗珠。
　　袁引蹲下身子伸长了胳膊，拿出静脉针就要扎进0533手臂上那条青黑的血管。
　　余温看着还留在桌上的针管问道：“不是抽一管吗？”
　　“嘿嘿，”袁引抬着头傻笑，“徐老师说是，抽一袋。”
　　妈的！老子刚喝的血啊！这就要还回去一半？！余温在心里疾呼道。
　　在余温体内回转过一遍的血被再次注射进女尸体内。那具颤动的尸体缓缓平复了下去，似是进入了一场深度的睡眠。
　　徐钦安带着些许烟味回到了镜子屋，和余温一起静静等待着结果。
　　袁引夹在人、丧尸和尸体中间，悻悻问道：“徐老师，要不我就先出去了？”
　　“嗯。”徐钦安原本默许了，但又改了口：“你回来，把梧桐市的消息说一遍。”
　　“说给谁？”袁引傻看着徐老师。
　　余温面色煞白，才失了一袋血，就已精神萎靡，但他现在这副头脑，也能听懂徐钦安话里的意思。
　　像“小袁”这么笨的助手是怎么走进这个实验室的？余温不禁想问。
　　“当然是说给我听。”余温苍白的舌头都不想再多动换。
　　袁引其实并不傻，他拥有医学和生物学的双重硕士学位，只不过他的运气不好，在国家顶尖学府遇到了徐钦安作为他的博士生导师，一个只比他大一岁的医学天才。
　　但凡内心不够强大，再高学历再多成就也会被眼前这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学识丰富、家财万贯的上帝宠儿所全面压制。
　　徐钦安的气场太过强大，袁引虽然自诩聪颖，但跟在徐钦安身边总会莫名地反应迟钝，还会不时闹出些笑话。
　　“你坐在桌子对面，把梧桐市丧尸事件的近况讲给他听。对了，拿好这支枪，他现在贫血虚弱，如果遇到不测，直接对着脑袋开枪。”
　　“我的脑袋他的脑袋？”袁引慌乱着问道。
　　“他的脑袋啊！”徐钦安敲了敲袁引的榆木脑袋。
　　两人就在余温的身后对话，徐钦安并不藏着掖着，每句话都像是在说给余温听。
　　好啊，还是在防着我！余温在心里怒骂着，这家伙，还以为是要跟我敞开心扉了呢！
　　转眼间，袁引被徐钦安按到了桌子对面，那柄手枪也塞到了他手里。
　　“我还有事处理，他来回答你的问题，知无不言。”徐钦安说完就要离开。
　　袁引猛地站起来：“要不换别的老师吧，我不太行。”他颤声道。
　　“他们？”徐钦安定身看着隐藏的摄像头，“我信不过。”他竟直言不讳，丝毫不在乎屏幕前同僚们的反应。
　　完了。
　　袁引呆坐回位置上，这下子不仅要面对阴晴不定的丧尸，出去之后还要面对那些总在背后阴阳的前辈们。
　　“喂。”余温喊回了袁引居无不定的心神，“给口水喝。”
　　梧桐市的丧尸危机源于一场“意外”。
　　数月前，科学家们发现了一种专用于人体的修复细胞，且只能在人体组织中生存和培养。
　　这种细胞不仅裂变能力强，而且可以自适应所处的体液环境，自主异化成相对应的功能细胞，例如神经细胞、肌肉细胞、干细胞、红细胞、骨骼肌细胞等等。
　　但这种修复细胞在转化修复时需要大量的能量供给，反之则会丧失活性，陷入一种干瘪脱水的失活状态中，在脱离人体环境后也会逐渐消亡。
　　“这就是B3细胞，也叫长生细胞。”袁引道。
　　如何将B3细胞的发现转化成医用成果，成了当时业内的崭新课题。大量人工培植的B3细胞被转送到全国各大研究机构和学院，各自开展独立研究和实验。
　　“刚刚说过，B3细胞只能在人体组织中生存和培养。”袁引又道，“所以培植B3细胞最好的温床就是……”
　　“人体，尸体？”余温截断道。
　　“严格来说是大体老师，当然，我们会明确告知死者家属，遗体的利用方向。”
　　“但除了我们研究机构和学社，还有一群人也盯上了长生细胞，他们没有医学研究的正规资质，但是拥有许多渠道和资源。”
　　“谁啊？”余温知道，这些肯定就是坏人。
　　“一个叫‘长龟’的私营医药集团。”
　　“他们干了什么，‘丧尸’是他们制造的吗？”
　　“他们没有人为制造‘丧尸’的理由，谁都没有。或许‘丧尸’的出现也不是他们的初衷，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丧尸’的出现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无心之举？”余温猜到了。
　　“你这病毒感染过的脑壳还怪好使的。”袁引笑了一声，“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长龟集团肯定参与了‘掉包’事件，污染了培养体样本。”
　　半个月前，一辆运送B3培养体的尸体冷藏车在梧桐市遭遇车祸，盛放六具尸体的货柜被撞翻倾覆，尸体袋散乱一地。
　　在现场，几乎所有的尸体袋都被打开检查，其中一具植入了B3细胞的女性培养体被掉了包。
　　实施掉包的那方人可能也不知情，他们混入冷藏车的尸体里携带有多种致命菌，其中一种会随分解的臭味因子随处飘散，偶然落到了车祸现场的另外几具培养体上。
　　“我们在军方带来的丧尸遗骸中检验出了一种全新病毒，几乎具有B3细胞的所有特性。”
　　“但与修复细胞相悖的是，这些病毒并不会主动修复残损组织，而是会侵吞和取代原有细胞，尤其是对人类的脑细胞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替代性。”
　　“这意味着，感染这些病毒的人会同时拥有理论上永生不死的躯身和早已凋亡的头脑。”
　　袁引在徐钦安不在场的时候会表现出一副聪慧和冷俊的智者品相，他徐徐道：
　　“更可怕的是，那些取缔脑细胞的病毒似乎演化出了低级智慧，能够接管人体的控制权，并操纵这副躯体取食活物，来为自己的巨大耗能提供营养。”
　　这就是Z2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