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本室的冰台靠墙挪动了一些，先前投放但未拆封的肉食全被白大褂们抱了回去，而样本室不大的空间里则摆上了一对桌椅。
　　余温被重新束上了锁链，这次近乎是五花大绑，金属靠椅上焊上数道镣铐，死死拴住了余温的手脚、肩颈和腰胯。
　　“抱歉。”徐钦安拿了一张员工椅坐在对面，手里还攥着一柄手枪。
　　“这是为了我的安全，我的命很重要，不能喂给你吃。”
　　徐钦安倒是直言不讳。
　　“你要拿我做什么？还是什么人体实验吗？”余温道，看到这身锁链，他已经看不到什么前途了。
　　“不，实验阶段已经结束了。”徐钦安看着余温的眼睛，这个年轻人恢复的很好，丝毫看不出是什么丧尸的样子。
　　“那么我现在是什么，丧尸还是人？”
　　“不知道，但这个已经不重要了。”
　　“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余温有些情绪激动，挣得镣铐框框乱响。
　　这只金属囚禁椅是徐钦安临时找人焊接出来的，质量并算不上可靠，但这也没办法，实验室的部分经费被停掉了，不过这件事只有徐钦安知道。
　　“别激动，做人要体面，除非你认定自己是那只怪物。”徐钦安稳住实验对象。
　　余温身后的阀门传来动静，两名士兵打开门，一行人手忙脚乱地从门外运进来一具女尸，放置在那方冰台上。
　　余温偏头看着那具新鲜的尸体，想象出了自己当时被运抵这里的场景。
　　“什么意思？”余温问着。
　　“小袁留下。”徐钦安无视了余温的问题。
　　一行人上下打量着余温的裸体，一个个渐次出了房间，只有一个小个子乖巧地留下站立着。
　　“再抽一袋血。”
　　“没了老师，尸体血压本就不够，那两袋血是极限了。”
　　余温喝掉的两袋血浆，竟然是从这具尸体中现抽出来的？
　　余温作为人的部分开始隐隐作呕，但作为丧尸的一半却是在回味着那股腥甜。
　　“呐，你听到了。”徐钦安对着余温说道，“我也想多给你一些新鲜的血液，但是没有什么资源是无穷无尽的，你明白我意思吗？”
　　“不明白。”嘴上这么说着，但余温的直觉已经猜到了什么。
　　交换，原来是这个意思。
　　“小袁，准备尸体注射。”
　　“啊？现在吗？”
　　“没时间了，快！”
　　“哦哦好。”
　　袁引跑去门外哐当哐当飞奔下台阶，在什么地方磨蹭了一阵，便取回来一只箱子，来到尸体旁边就位。
　　“等什么，注射Z2试剂。”徐钦安看不懂袁引在犹豫什么。
　　“我来？”
　　“要么换你来看着他？”
　　袁引瞅了一眼全程关注着自己的0533，虽然那副懵懂样子与学生时期的自己别无二致，但回想起前几天它的干尸模样，还是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我还是来注射吧。”袁引打开箱子。
　　“什么是Z2试剂？”余温问道。
　　“听着。”徐钦安靠近了一些身子，“我本来没有义务告诉你一切，但接下来的几天，我需要你的配合，我也愿意将你当成一个人来对待，前提是，你要配合我们。”
　　“我知道，但做完一切之后，我想要离开这里。”余温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徐钦安的眼里短暂失焦，只有在考虑要不要撒谎的时候，他才会短暂地大脑放空。
　　“抱歉。”他还是如实说了，“我没有做这个决定的权限。”
　　“谁有？我需要见他。”
　　“谁也不能，除非梧桐市的危机彻底解除。”
　　“梧桐市怎么了？”余温回想起自己“生前”看到过的手机消息，难道真的是丧尸危机？
　　“是和你……是丧尸潮的爆发。”徐钦安匆忙改了口，眼前这个年轻“人”和那些毫无理智的丧尸不一样。
　　“徐老师，两支均已注射完毕。”
　　“检查冰台的锁链，好了你就出去吧。”
　　“好，老师。”袁引问着，“您要留在这里面？”
　　“嗯。”徐钦安看厌了外面那些同僚的嘴脸，待在这里面或许能让他更舒适。
　　袁引检查了冰台装置，女尸的手脚被紧紧扣住，如果不是自断手脚，应该就挣脱不了。
　　“那我走了。”
　　“把门锁紧。”
　　“好。”
　　镜子屋重归完整，四面方镜反射出好几对徐钦安和余温的身影。
　　余温也沉默着，他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简单，身穿着白大褂，却有一股军人的威严气质。
　　“Z2试剂就是我们从丧尸躯体上提取的病毒样本。”徐钦安冷静说着。
　　两人的言谈被监听放大到观察室里。
　　“他告诉实验体这些干什么？这不是泄密吗？”
　　“徐钦安明白泄密的后果，这些消息走不出这座实验室。”
　　“你意思是，徐钦安到头来还是要清除掉这个0533？”
　　“肯定的，他只想拿到丧尸血清，实验体是生是死，他才不在乎。”
　　众人也议论着，猜测着，只有徐钦安自己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你们在人为制造丧尸？！”余温有些愠怒了，他也奇怪自己明明是被刀杀的，为什么会莫名感染丧尸病毒。
　　如果不是这些白大褂，他或许已经投胎转做下一世了，怎么会变成实验对象囚禁在这方镜子屋里。
　　“是为了制造丧尸血清。”徐钦安回避了余温的眼神，看向那具开始抽搐的女尸。
　　作为对实验体的尊重，运送来的男女尸会遮蔽住隐私部位，但那具年轻鲜嫩的女性胴体仍然颇具姿色。
　　只是尸变的过程会严重破坏那副美感。
　　“你知道吗？”徐钦安道：“这样的试验已经进行了五百多次，你是0533，她是0534。”
　　“为了筛选什么？我是第一个能坐在这里说话的实验样本吗？”
　　“是。你是第一个，我相信，她会是第二个。”
　　余温一生平庸，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什么特质，能够被生命选中，来做这个成功样本。
　　“是因为什么？”
　　“血型。”
　　“我是O型血，这不是很常见的血型吗？”余温当然知道自己的血型。
　　“血型系统的检测不止ABO型，还有一类P血型系统，你是O型血，同时也是P血型中的小p型血。”
　　徐钦安索性科普了起来，以免在这个问题上持续纠缠。
　　“P血型系统里有多个表型，包括P1、P2、LEK+、LEK-、小p、P1K和P2K等。其中，P1和P2是最常见的两种表型，而小p型血则极其罕见，每百万人中少于一例。”
　　余温顿时自豪了起来，这种概率不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吗？
　　“但p型血的表现是缺失所有P血型抗原，有诸多潜在风险，例如需要输血时，只能接受P型血的输注。”
　　余温方才自豪的情绪全无，难怪自己会因刀伤失血而死，原来真就是没血可输才死的。
　　这辈子化作丧尸嗜血，是为了弥补p型血的缺憾吗？余温闷头想着。
　　这时两人都听到冰台上传来嘶嘶怪叫，那名女丧尸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