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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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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早晨刚上班,忽然,局大门口热闹起来,局的干部职工与从局门口路过的人们,纷纷留步打探,这异乎寻常的热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原来,是市民曹大姐她们敲锣打鼓地送锦旗到供电局来了,而且,她运用自身在晚报社工作的有利条件,让同事王芳记者开着带有醒目标志的新闻采访车来,她们一起到供电局来感谢与采访共产党员服务队的张健民队长。她精心选择在上班高峰期来到供电局大门口,她发自内心里感谢雪中送炭的他,曹大姐心里清楚,这是能在张健民单位产生最佳新闻效应的黄金时段。
  共产党员服务队到她家上门服务,虽然,她家电表坏了,但张健民他们特事特办,打破常规地让她家无表用电一晚。共产党员服务队真心实意地“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急”,深深地打动了曹大姐。她是一位敏感的新闻工作者,她将这份真情珍藏在心里。现在,当她获悉女儿参加今年高考取得了优异成绩时,作为一位骄傲与自豪的母亲,她已如愿以偿,她感到无比幸福。她觉得女儿能考出好成绩来,就必须感谢高考前夕共产党员服务队的登门服务及他们的美好祝福。现在,她们大张旗鼓地来到供电局,向共产党员服务队表示衷心感谢。而事实上,在张健民即将被处分的节骨眼上,她这一举动,真的帮了张健民大忙,直接颠覆了对张健民的处理结果,她用喜庆的锣鼓声,将笼罩住张健民头上的阴霾一扫光。
  张健民用辛劳与真诚为民排忧解难,赢得了老百姓的真情赞美,为局赢得了荣誉,要重重表扬与奖励张健民。
  面对这意外出现的一幕,孙主席闪电般地转变态度,随即,他一锤定音地说到。
  可他无表接电是一件违章的事,不是要处罚他的么?
  陈主任的思想转变得不够快,他仍对处罚张健民一事耿耿于怀呢。
  目前,形势已经风云突变,这么好的社会效益,我们求之不得呢,岂能视而不见,张健民功不可没啊。
  孙主席瞪了陈主任一眼,重重地说到。
  王芳记者采访孙主席,请他谈一谈张健民的工作表现与个人品德。孙主席毫不吝惜赞美之词,称赞张健民是一块经受过烈火冶炼闪闪发光的真金。他是我们供电局为民服务的优秀人才。
  王芳记者抓住这一点打趣孙主席说:你们供电局真是人才济济啊,不但各专业人才独领风骚,就是为民服务也出大人才呢,供电局里真是群英荟萃啊。孙主席听了,仰脸大笑。
  都说小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其实,大人物逢迎善变的速度,有时,比闪电还快呢。张健民就认为孙主席精通川剧里的变脸绝活呢,先前,孙主席执意要处罚他,谁劝说都是无济于事。现在,就因为一阵感谢的锣鼓声,与晚报记者的到访,他的态度遂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现在,又成了肯定张健民那晚无表接电是正确之举的第一人。张健民由此认识到孙主席的过人之处,即他善于审时度势,灵活多变,难怪他能在错综复杂的现实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呢。
  陈主任,对张健民的处罚决定,你通知他本人了么?
  孙主席问到。
  他昨日一整天在外故障抢修,昨晚还轻度中暑。所以,我还没来得及通知他呢,本来,准备今天与他面谈此事的。
  陈主任谨慎地回答到。
  你这事处理得好,处罚的事就不必通知他本人了,必须对他说明清楚的是,经过调查组全面认真的查证核实,我们认为张健民急用户所急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局里要在大会上表彰他呢,让他赶快准备一下先进事迹材料,将当前迎峰度夏工作与为居民抢修服务的事迹都写进去,同样,也有五千字的字数要求,一个字都不能少。若他本人执笔有困难的话,可以找办公室的秘书们协助他写。
  孙主席的一番话,令陈主任听了,如释重负。他要及时向张健民报喜。他出了孙主席的办公室后,就大步流星地来到值班室找张健民。将这免于处罚的好消息,第一时间传达到张健民本人。
  民间有一种说法,说积德行善之人,通常具有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好运。今日,张健民就拥有了这份幸运。本来,局对他的处罚决定已经做出,如箭在弦上,岂料一番锣鼓声之后,处罚决定就戛然而止,而通报表扬他的好消息却不胫而走,几乎,全局上下都知道这事了,孙主席顺水推舟地做出表彰奖励决定,张健民为保障居民用电抢修中暑,成为广为人知的先进事迹。
  荣誉,有点像夏日里的苍蝇,逐腥附膻是它的拿手好戏,只要你工作中做出了一些成绩,那么,你就无可避免地会被荣誉这只苍蝇盯上。而且,它是挥之不去,愈来愈多,容易产生叠加效应。这天,在办公室里,孙主席亲自向张健民布置一项特殊任务,并启发他说到:
  张健民同志,市文明办点名我们供电局为市优质服务先进单位,这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一项荣誉呢。你们共产党员服务队,立下了汗马功劳,一月后,市里要开大会表彰。你们要认真准备事迹材料。俗话说:干得好,不如说得好。现在,你们已干得很好,已得到社会公认,可要讲得更好,在全市各行各业群英荟萃的大会上,把我们供电局殚精竭虑为市民提供供电优质服务的事迹说得不厌其详。
  主席大人,你教我干啥都行,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敢去。但你教我写文章,这可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我实在是干不来。
  五千字的阴霾刚刚散去,现在,又让他去写文字材料,张健民本能地予以排斥,他无可奈何地对孙主席说到。
  你放心。这是难得的机遇,不是你一个人孤军奋战,供电局全体文秘人员都会支持你,协助你写稿。你必须全力以赴地配合他们写,将你们做过的为民服务的所有实事,一件不落地回忆出来,告诉文秘人员,让他们筛选,写出精品力作来。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对张健民而言,又是度日如年般地难熬,没完没了的人物釆访与事迹挖掘轮番折磨着他,白天,让他到现场去工作,不打扰他,夜晚,将他关在屋里配合写稿,直到夜半三更才放他回去。好在时间是公平的,它稳步向前,没有因日子难熬而放慢脚步。终于,市优质服务表彰大会召开的日子,如期来到了。早晨上班,张健民他们统一作装,精神抖擞地前往会场,准备登台接受表彰。
  今天,注定是个不寻常的日子,一场三天前预报的台风丽莎如约而至。丽莎的到来,将全市人民的日常生活彻底打乱,当八名身着红马甲的服务队员们驱车行至市图书馆门口时,电力抢修车再也不能前进了。倒不是路上遇见无法逾越的巨大障碍物,本来,他们就是一路过关斩将而来的,路上新添了许多障碍物,电力抢修车一直是迂回曲折地前进。一路上,有路边原本立着的广告牌倒卧在马路中间,有原先是路边的围墙,在台风中松散了墙体的筋骨,一地碎砖地瘫痪在马路上,还有三轮车侧翻了,车辆相撞了。总之,一路上出现许多伴随台风而来的突发事件,电力抢修车在它们之间七拐八弯,曲折向前,向着既定目标一一市政府大会堂挺进。可在市图书馆门口,电力抢修车被截停了,这里的电力设施突发险情,他们不可能对它置之不理,张健民率全体队员们下车,采取紧急行动,投入到眼前的抗灾抢险中。
  平日里,空中的法桐树枝与电线相安无事,和睦相处的,可在这场强台风中,树枝借助台风的风力,猛烈地抽打着电线,就像是两个面和心不和的邻居,今天,被当中一个逮住了机会,向对方疯狂地发泄着郁积已久的不满与仇恨。电线不堪树枝的抽打,一根电线断为两截,电线悬挂在半空中,断线处不时地冒出闪亮的电火花来,对往来行人与车辆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若要处理断线事故,必须先切断电源,而对应的变压器基础却浸泡在水洼里,积水很深,需要等到雨停后,才可开展停电抢险工作。而断电线悬挂在街道上方,它随风摇晃,随时可能招惹过往行人。台风中的雨点,打在行人雨衣上啪啪直响。只见,路上人来人往,随时可能发生人身触电事故。
  街道旁的大树,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晃,不时,丢下折断的树枝来。空中,不时有树技等物砸下来,地面上,又有移动的杂物被台风横扫过来。新进的三位年轻队员,头一回面对如此混乱不堪的电力事故现场,一时,他们紧张得很。
  张健民,我们现在怎么办?
  立即联系调度部门,申请停电。待变压器停电后,你们俩人就去变压器那边抢修。记住,绝缘手套一定要戴好。其余所有人,跟我来。
  在等待停电之际,队员们没有袖手旁观,面对风灾断线的突发状况,张健民考虑的不仅是电力抢修这份内事,眼下,保障过往群众的人身安全,是当务之急。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就是要把群众的利益放在首位,要敢于迎难而上。他与队员们手拉手,组成一道十分醒目的墙,将行人与断线明显地隔离开。这道由共产党员服务队组成的红马甲墙体,巍然屹立在风雨中。
  事后,年轻队员小于问张健民:
  我们离断电线那么近,它还在风雨中乱窜,时间又那么长。我一直担心身后会触电呢,你怕吗?
  不怕是假话,但是,我们要沉着冷静。你换位思考一下,在事故现场,假如,我们内行人都害怕了,那么,现场群众还不惊慌失措。关键时刻,共产党员要敢于挺身而出。要把危难留给自己,将平安让给群众。
  在共产党员服务队中,小于最年轻,是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在学校里入的党,未经电力抢修的实践考验呢。当时,在张健民他们组成的人墙里,小于左右手分别与共产党员服务队的两队员相牵着,可他心里发虚,感到脊背上阵阵发凉,那时,断电线在他身后乱舞,虽然,他看不到身后的事物,但他一刻都没有忘记身后的电线。他时刻担心着,身后的断电线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电着自己人。直到他与张健民刚毅的眼神一接触,他才败下阵似的,挺起胸膛来,尽量使自己像老队员们一样笔直地站立着。
  他们身着红马甲,手拉手组成人墙,让行人车辆从他们面前通过,他们身后是禁区,可能触电的地方。他们不住地提醒人们,千万别往那里去,那带电的电线正在晃动呢。可好奇的市民却在他们身边停下脚步,好奇地询问与打听,这是怎么一回事,交通在此阻塞起来,滞留的人与车将人墙推向禁区。张健民见状,向好奇的市民们大声呼喊起来:快点离开,这儿危险。
  张健民,开会时间马上就到了。这样下去,我们肯定是集体缺席啊。
  小于悄悄提醒张健民说。谁知,张健民却瞪他一眼,说到:
  在这群众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能离开吗?啥也不用想,就一心处理好眼前事情。
  小于被张健民批评后,便沉默不语了。根据现场情况,张健民安排大嗓门的王子杰从人墙里出列,站在这易堵路段上,发挥他的优势,亮起大嗓门,及时疏散过往行人。他与小于到变压器那里查看,看能否将这根悬在空中的电线从源头上断电,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电力抢修车上备有两双齐膝的绝缘靴,准备在雨天中抢修时使用的,张健民穿上绝缘靴,试探地涉水靠近变压器,但变压器周围积水过深,他在水里才走两步,绝缘靴里便进水了,张健民赶紧退回陆上,另想办法。
  此时,在市政府大会堂里前排就座的孙主席,却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似的,他屡屡向门口张望,但进门来的人,都不是他所期望的供电局共产党员服务队。按照会场纪律要求,大家的手机都已关闭,大会已经开始。孙主席悄悄地拨了两回电话,可张健民的电话一直是无人应答,这时,手持话筒的主持人说到:
  下面请供电局共产党员服务队集体上场。
  三声过后,并无人上台。主持人遂调侃到:
  由于我们的供电局共产党员服务队还在路上,所以,不能准时上场了。今后,我们的供电服务工作还有待提速啊,下面欢迎纠风办王主任讲话。
  主持人的一番话语,深深地伤害了孙主席的自尊,明明是一次表彰大会,一次宣传与展示供电优质服务的好时机。并且,已经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做足了前期准备工作,已经是万事俱备,眼看就要胜利在望了。就在这节骨眼上,却被张健民搞砸了,真是扶不起的刘阿斗。散会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地“表彰”张健民,孙主席再次萌生了要治一治张健民的念头。
  接下来,王主任的讲话,对孙主席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煤气、水电、邮电等部门,都与我们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若他们的服务工作做得好,就是我们全市老百姓的福音。若他们的服务工作做得有欠缺,市民们就多烦恼,就要向我们提意见。刚刚,在我登台前,我就接到一个最新的投诉电话,你们知道是投诉谁家的吗?
  会场上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前排就座的是液化气站、自来水厂、邮政电信、供电局等民生部门的领导们,普遍地,他们的表情都严肃起来。本来,他们是来参加表彰会的,预备接受表扬与奖励的。谁知,今天的会风与往常迥然不同,市政府没有泛泛地表扬大家,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常规例会。而是,要动真格的,是表扬与批评同步开展的一次会议。
  在王主任即将点名批评的时刻,孙主席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若在全市父老乡亲们面前,万一被点名批评了,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呀?
  俗话说,怕啥就来啥,今儿,孙主席还真有中五百万彩票大奖的运气呢。
  刚刚经历的丽莎台风,刮得我们全市天翻地覆,自来水管被刮断,电话线被刮断,低压电线也被刮断。各单位都在紧急抢修,抢修速度快的,及时恢复至常态,老百姓没有话说,基本上还是满意的。此时没被投诉的单位,虽然没被表扬,其实,就是受到了大大的表扬。若抢修不及时的,市民们就会投诉,他们意见可大啦。例如:现在桃园小区里停水停电。自来水厂的抢修人员正在现场抢修,居民们亲眼所见,就没提意见。而供电抢修人员未到场呢,居民意见很大,他们纷纷地打来投诉电话。现在,供电局的共产党员服务队既不在会场,又不在抢修现场,那么此时,他们究竟在哪儿呢?
  孙主席听到这里,他在前排位置上再也坐不住了。他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他必须向与会人员作出合理的解释与诚恳的道歉。
  我代表供电局真诚地向大家道个歉,对不住大家。我们的供电服务工作做得还不尽人意,在这次超强台风面前,未能经受住考验,在事故抢修现场,没见到我们的人影;在会场上,又迟到了。其实,供电局也是这次台风的受害者,现已初步查明,有50条低压输电线路被刮断,有8台变压器因台风原因而故障停电………
  孙主席正怀着沉痛心情,缓缓地讲述电力设施受灾的客观情况,突然,会场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了。只见,市图书馆姜馆长急匆匆地走进来。他神情激动,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
  对不起,孙主席,我打扰您一下,让我插一句话。这关系到今天的表彰会上的表扬与批评是否全面公正呢。
  姜馆长几乎是抢过孙主席手里的话筒,孙主席完全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情况,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无奈地让出话筒,让有点激动的姜馆长先讲。姜馆长拿起话筒,语速很快地说到:
  市图书馆门口的架空输电线路被台风刮断了,带电的断线随风摇荡,它碰着什么可导电物体时,就对该物体放电,冒出耀眼的电火花来。现场秩序大乱,行人们的惊叫声不断,却又拿它没有什么办法,现场无人敢碰那带电的断线。就连懂电的供电局共产党员服务队也不能轻易碰它,他们在等待变压器停电后才动手收拾它呢。因为输送电源的变压器基础淹在水里,台风带来的暴雨使变压器四周积水很深。而水是导电的,因此,队员们也不能涉水去操作,必须等到积水排清后,才能登上变压器去解开电源线。但带电的断线时刻威胁着过往行人,怎么办呢?现场的供电局共产党员服务队没有消极等待。他们在现场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八人手拉手地组成一道人墙,将危险区与安全区隔离开来。有趣的是,他们八人都身穿清一色的红马甲,在事故现场排成一道醒目的安全围栏。我上前去一打听才知道,他们身穿鲜艳的红马甲,像走亲戚似的。原来,人家今天是准备前来出席市优质服务表彰大会的。他们途经市图书馆门口时,遇上这一突发状况,他们毫不犹豫地中断行程,投入到现场电力故障抢修中去。尽管此时,他们本该出现在会场上,但事实上,他们正战斗在最需要他们的地方呢。我特意赶到会场来,向大家报个信,告诉大家,身穿红马甲的供电局共产党员服务队,正在事故现场全身心地投入到电力抢修中呢。
  姜馆长的话刚说完,文明办主任带头鼓掌起来。台上的主角一鼓掌,起到了会场风向标的指引作用,大家便跟着鼓起掌来,很快,会场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孙主席恍然大悟,他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如此。
  孙主席身经百战,参加过各色各样的会议,在多种场合鼓掌过,但那多半是礼节性的鼓掌,手指轻轻相叩,点到为止。可这一回,孙主席像刚学会鼓掌似的,他卖力地鼓起掌来,十批相对,掌心相合,发出属于全场里鹤立鸡群的掌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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