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凌云志定了定神，四下张望起来，周围一片黑、一片寂静，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嘿，你在哪里？”他大声问道，声音听起来非常空旷。
　　滋啦。一束光在他身后亮起，吓得他一哆嗦。回过头来，看见女刺客打开火镰，并高高举起，观看周围的情况。
　　“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他随口说道，“吓了我一跳。”注意力随即转移到火苗之下的空间，“我们是在一个山洞里吗，这里好大啊。”凌云志看着火镰微弱的亮光，被无边黑暗吞噬，来处也是一片黑暗。“连进来时的门也不见了，如果不是记得背后是滚下来的方向，根本找不到是从哪个方向掉落下来的。“
　　“看起来墙壁和地面都涂了吸光材料。”女刺客一边张望一边说。
　　“我去，”凌云志叫了起来，“地上这么黑，连影子都看不见，感觉像是站在空中一样。”他停顿一下，补充道，“还是在黑夜之中。”
　　“你可真……”女刺客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没有拿火镰的手悬在半空，眼睛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黑暗。
　　“怎么回事？”凌云志说，向她走去，却撞到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一面墙上，坐到了地上，“这里有什么东西。鬼打墙吗？”
　　女刺客将手转向他，做出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将手又重新放置回刚才举起的位置，在黑暗的虚空中滑动。
　　“那是墙吗？”凌云志见状，也伸出手来，向前迈出碎步，小心地摸索着来到女刺客的身边，“我摸到墙了。”他有点兴奋，但话音刚落，周围突然亮了起来。他的手正放在一个站立的北极熊的嘴里。他赶紧把手收回，慌忙后退。
　　北极熊没有动，只是用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
　　“你不怕吗？”他问，随即便意识到什么，“它还没被激活。”
　　女刺客已经习惯了他自问自答的风格，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自顾自地环视四周。
　　他们正站在无边无际的雪原之上，来处是一个陡峭的斜坡，能看见他们滑落下来时在白雪上面留下的痕迹，以及刚才走动时的脚印。
　　“看起来他们滑行了很远，”凌云志用手比量着，“得有好几公里吧，真是出乎意料，我怎么感到没多远啊！”他看向女刺客。
　　女刺客依旧在观察周围环境，发觉他的话卡住了，就回头瞥了他一眼，说，“你不会这么迟钝吧。”
　　“这是立体画。”凌云志撇了撇嘴。他刚刚检查过网络，没有连上网，所以这里的信号还是屏蔽着的，“我们还在房间里，位置应该比地牢低。会不会已经下到中转站了？”
　　最后一句话，凌云志把声音压了下去，像是耳语。
　　“什么？”女刺客问，没等他回答，继续说道，“只要找到这里的出口，我们应该就真的出去了。”
　　“沿着山坡，一直往下走，应该就是出口吧。”凌云志接口道，“哪怕不是，房间总有尽头，如果接触到墙的话，沿着墙根走，可以打破这立体画的迷惑。”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现在就扶着墙呢。”
　　凌云志看了一眼北极熊，壮着胆子摸了一下，手快速挪开，然后又去摸，这次没把手挪开。
　　“这真是一面墙，也不能互动。你看北极熊连毛都没有变化。”凌云志看着女刺客举着的手和自己放在北极熊脸上的手，说，“要不咱们闭上眼睛，从这里开始摸墙走。”
　　“哈哈——”
　　“你笑什么，这样不行吗？”
　　“行。我没说不行。但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笨了。”
　　“成功的关键，在于肯下笨功夫。”凌云志答道。
　　“你可行了吧！”
　　“什么行了吧，这句话一直在激励着我。”
　　“那你下了不少笨功夫吧，有什么收获吗？”
　　“功夫我觉得是下了，收获有没有不太知道。”凌云志思索了一下，“可能是我太笨了。”
　　“呲。”女刺客发出一声冷笑，“这话是谁告诉你的，上学时的老师，还是你们老板？“
　　“是花……”凌云志顿了一下，“是我们领导。”话一出口，他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被冒犯了的感觉，忙说，“我们领导这人，为人挺好的。”
　　“哦，”女刺客瞥了他一眼，“那就好。能摊到一个好领导也是蛮幸运的。好了，”她继续说道，“咱们分析一下这个场景的——”她拉长了音，“图像，看看能不能找到规律，或者暗示。”
　　他点了点头，仔细看周围的图像。图像里的动物栩栩如生，如果不是一动不动的话，完全是一个真实的野生世界。现在都是静止的，就显得出非常诡异，自己仿佛置身于动物标本之中。
　　一个静谧的死亡世界。
　　“现在的技术，完全有能力做出一个动态画面，为什么要静止的呢？”凌云志说。
　　“所以这就是线索。”话一出口，女刺客就发现自己抢了对方的话，笑了笑，“你说，继续分析。”
　　“会不会动的就是出路啊。”凌云志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找了半天，没发现有动的东西啊。”女刺客换了一只手扶墙，好让自己面对着他。这看起来就像在雪地中开展的一个团建活动，她正在举手回答问题。
　　他觉得
　　“我也就这么说说，我想到哪就说到哪儿了，没有什么结论和观点。”凌云志说，忍不住又追加了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举着手，这个样子很滑稽，好像我是一个老师，你在举手回答我的问题。”
　　女刺客看了一眼自己举起的手，“我只是想手不扶着，一会儿就不知道墙在哪里了。”她放下来了手，“不扶着也可以。这样子是有点滑稽。我得估计一下到这面墙的距离。”她低下了头，看向脚下，目光从脚下向墙的方向不断游移。
　　“这幅画可真是逼真，根本找不出哪里是墙壁、地面、天棚的连接处。难道我们是在这一个球体里面？”他突然停止了说话，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对方也同样看向他。
　　“脚印。”两人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出了脚，在刚才放脚之处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脚印。他们踩向空白的地方，一个新脚印出现在雪地之上。
　　“脚印，是这里唯一发生变化的。”凌云志非常兴奋，“答案肯定是在脚印上面。”他将目光从地面上抬起，看向女刺客，“喂，你在干什么？”
　　女刺客一只手伸出，身体歪斜着，一只腿支撑，另一腿向后抛出。他知道她有墙壁支撑，所以不会摔倒。但看起来像她的身体已经摆脱了重力影响。
　　“别踢。”凌云志喊。但女刺客的腿已经落了下来，只好弱的跟了一句，“这个墙真的很结实，踢在上面会很疼的。你要相信我。”
　　女刺客大概是改变了主意，或者原本就打算中。她用脚，在地面䠀出了一个长长的雪沟，脚止的地方应该就是墙根。不过，雪沟并没有戛然而止，而是在墙上绘出了一个小雪包。这看起来不那么突兀，不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物体挡住了去路。只是䠀雪沟的人，突然失去了兴趣，不想再往前䠀了。
　　“往前试试，看会怎么。”
　　“肯定没有什么反应。”女刺客还是把脚抬起来，脚只在空中摆出个静止造型。
　　“我去另一边。”凌云志小心走向对面。他走得很慢，试探着走。
　　到另一侧的距离不远，相距也就三四米。
　　“感觉是一个好小的屋间。”女刺客说。
　　“大概是屋子小，容易画吧。”
　　“也许这是一个走廊。”女刺客看着凌云志扶着墙向往走，于是说道，“尽头就是一个大门，有点像古早的一个电影，《楚门的世界》。”
　　“无聊的垃圾时间。”
　　“什么？”
　　“在早期的游戏里，为了延长玩家的游戏时间，会设计迷宫，让玩家多玩一会儿。这个看起来就是一个迷宫。”
　　“你还对游戏历史还很了解的啊！”
　　“怎么说我也是游戏业从业人员。”凌云志轻笑一声，两人并排举着一只手，扶着墙往前走，“我们像不像是在一个邪恶仪式的引导员。”
　　“可不是。”
　　“刚才在水牢里，问了一半被打断了。开门的密码到底是什么？”
　　“不是说了，和质数有关。”
　　“你怎么知道是哪几个数？”
　　“从笼子数上推出来的。”女刺客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继续说，“囚笼的总数是二十三个，是个质数，而空笼子有十一个，也是一个质数，我就想，不会这么巧吧。密码肯定与质数有关。”
　　“也许真就是这么巧。”凌云志顺嘴说道。看见女刺客又停了下来，看向后面，就也看向身后，身后是两排清晰的脚印。他们已经走了很远，曾经摔倒的地方有点看不清了。“怎么了？”他问。
　　“没怎么，只是感觉有点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走廊总会有尽头的。我估计到了尽头，肯定拊有明显的标志告诉我们的。你快接着说，怎么想出密码的。”
　　“好吧，”女刺客看起来有点犹豫，不过还是继续讲她的推理，“如果密码都是质数，是这两个质数简组合成一个新的质数，还是它们俩只是一组数字中的一个。”
　　“11和23可以组合成好多数，”凌云志嘟囔道，“1123、2311、1213、2113……不知道是不是质数。”
　　“我不知道，”女刺客说，“不过，我一开始就将它们排除了。”
　　“为什么？”凌云志问道，随即就明白了，笑道，“重复的数字肯定不行，在原地蹦吗？”
　　“这个我倒没想到，我只是想，门在对面，应该要走到对面才行。”
　　“这几个数字只是在九宫格的第一行。”凌云志听罢，点点头。
　　“如果11是密码的第一个数字，那么按照质数的顺序，下一个就是13，然后是17，接着是19，最后是23。那么你会发现什么问题？”
　　“都是两位数，而且除了2之外，是九宫的四个角，我觉得这不太可能。”女刺客看着凌云志诧异的眼神，冲他笑了笑，“这些数字相距太远了，踩起来太费劲了。”
　　“所以你就把它们pass过去了。”凌云志也笑了。
　　“不是，”女刺客皱着眉，停下来看看后面，凌云志也止住了脚步。“可能是我多心了，我们是不是走得太远了，这个走廊能有这么长吗？”
　　凌云志看看四周，景色随着他们的前进而变化，并没显现出异常，说：“咱们走一直扶着墙，没有什么异常，可能仅是没到头吧，到了的话，自然就会出现提示的。”
　　“那也应该有个指示标志啊，感觉咱们是在一张开阔地图上乱跑。”
　　“咱们一直在下坡，这就是指示标志。”凌云志心里惦记着刚才的话题，说，“别管它了。你说的‘不是’是什么意思。”
　　“我试了这组数字，”女刺客说，“但是没用。第一个就出了问题。你需要离开“1”这个格子，才能再输入一次“1”。那么你离开后你应该站在哪里？如果在九宫格之外，那么就是不是等于重新输入。如果像你所说的，用跳的话。脚一离开格子。灯就灭了。”
　　“你总得要离开一个格子，才能去下一个格子啊。难道需要同时踩两个格子？”
　　“应该是这样的。可能利用的是跨步电压或是重力。后一个格亮了之后，才能松开第一个格，否则，前一个格的灯就会灭掉。”
　　“这样的话，我同时踩多个格，这几个格不就全亮了。”
　　“是这样的，只要格子里有人，格子就会亮，但这有什么用啊？”
　　“也是。我们要做的是用密码打开门。不过这样做也许能蒙对了。”凌云志咧嘴一笑。
　　“也有可能，宇宙弄不好就是这么蒙出来的。”女刺客白了他一眼，接着说，“九个数字能组合成无数个。于是我想，密码肯定有个位数限制。水牢共分四层，我就把密码的位数确定为四位。那么，会不会是囚笼数呢，从下往上数是2、6、7、8，但这没有什么规律，感觉完全是随机的，我试了，还是失败。接着，我注意到尸体的数量，那么是不是与他们有关。”
　　“在12个有装有尸体的囚笼里，有尸体18个，而这18个尸体中，骷髅是7个、丧尸11个。如果以囚笼来看，7个骷髅是在单人笼里，丧尸都是在5个多人笼里。”凌云志抢着说。
　　“对。”
　　“难道密码与囚笼有关。23个囚笼、11个空的、7个装骷髅、5个装丧尸。这几个数字都是质数。难道这就是密码。”
　　“回答正确。”
　　“不对。”凌云志摇了摇头，“里面不是还有“11”这个数字吗，同样无法输入啊！”
　　“你再想想，九宫格可以设计成几个数字？”
　　“废话，1到9，9个数字啊。”
　　“那么，23可对就哪个数字？”
　　“啊！”凌云志愣了一下，“是2和3？不对，你问的不是这个。”
　　“这几个质数都可以对就九宫格上的不同数字。但不是它本身。”女刺客嘴角上翘、眼睛眯成了月牙，这让凌云志又想起了雅子，不觉一阵心痛。
　　“我给你个提示，23是第几个质数？”女刺客停下脚步，看向凌云志。
　　“2、3、5、7……”凌云志扳着手指数了起来，“是第九个。”他看向女刺客恍然大悟，“密码是四个质数的位次。”
　　“叮叮。回答正确。而且是从小到大排列。就是第一个和第二个格相差太远，有点费劲。”女刺客说，“可能也是怕玩家乱蒙。”
　　凌云志不知道听没听懂她的话，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