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是一堆凌乱的脚印，挡住他们前进的道路。好像曾经有人在这里徘徊，在寻找什么。
　　越过这堆脚印，是两行并行的脚印，一直排向远方。
　　看着面前的脚印，凌云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半晌，才说：“这里还有其他人？”他转头看向女刺客，“但是，他们是从哪里进来的啊，”他抬头看看天空，“难道是上面。天外飞仙？”
　　“从上面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画的背后是什么，我们也看不见。”女刺客仔细检看完脚印，站起身来，“这些脚印，看起来像是咱们俩的。”她点了点其中的一些脚印，“这些看起来和我的鞋子很吻合。”
　　凌云志顺着她的指点，仔细看了看，没看出所以然来。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咱们当时的活动轨迹，也和这些脚印的路线吻合。”
　　“就是说，咱们转了一圈回来了。那么，脚印会不会是假的？”
　　“伪造脚印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雪地啊、脚印啊、什么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都是电脑画出来的。系统很容易利用我们的信息，在我们还没踩过的地方画出脚印来。”
　　“可是，系统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凌云志说，
　　“为了掩饰呗。”女刺客说。
　　“你是说，有人从这里进来过，所以，游戏系统就把咱们的脚印复制过来，画在这里。用我们的脚印掩饰他们的痕迹。”凌云志摇了摇头，“这样有点说不通啊，这又不是真的雪地，只要不画出脚印不就可以了？无论是谁，发现显示出的脚印不符合现实，都会起疑的。会不会是系统崩溃了。”
　　“但愿如此。”女刺客心不在焉地答道。
　　“难道进来的人留下了过于明显的痕迹，不得不进行掩饰？”
　　“哦。”
　　“如果有人从这里进来。那会是些什么人呢？”凌云志用探索着墙壁和地板，看起来像在进行无实物表演。
　　“玩家的可能性不大。”女刺客好像刚从梦中醒来，“虽然这可能是多个场景共用的转换场景，但是在论坛上，没有听说过哪个玩家谈论过这个地方。”
　　“维修人员？”
　　“如果维修人员，那就更不可能了。他们知道这都是虚拟的，为什么要弄出这个？”
　　对这个问题，两人都不知道答案。谈话一下子中断。
　　“如果那不是伪造的呢？”凌云志打破沉默，突然问。
　　“那就像你说的，我们转了一大圈。”
　　“可是，这里没有北极熊啊。”凌云志反驳道，“我感觉我们一直在下坡。”凌云志指向身后，“你看，我们来的地方一直就在那里。”
　　“没有熊是因为它们把场景换了。你觉得是下坡，那是因为受周围的参照物的影响。至于那些图像，”女刺客也指了指雪坡，“这更是随时可以进行调节。”
　　“就是说，图像会根据我们走路时脚步的步伐、力度，进行调整。看来这后面全是感应器啊。”凌云志摸着看不见的墙，“有没有可能我们一直在原地没动，只是地板在动。类似跑步机或是走步机什么的传送装置，。”
　　“不大可能吧——”女刺客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说道，“咱们俩走路的步幅、节奏并不是完全一样，如果只是地板动，应该能被感觉到。”
　　“我试一下。”凌云志向前方跑了起来。
　　“你慢点，小心撞到脸。”女刺客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我知道。没看我手还扶着墙呢。”凌云志的速度慢了下来。女刺客见他的一只手向侧前着伸着，像是用手感受迎面而来的风。
　　跑了十几米后，他停了下来，转身往回走。到了她的身旁，还有点气喘：“你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了吗？”
　　“没有。”女刺客对着大口喘着粗气的凌云志说，“你们游戏向导都这样吗，有意表现得有点傻、缺、二。你们是不是都植入了讨好型人格程序，让自己看起来傻一些，让玩家觉得自己很聪明，提高玩家的游戏体验。”
　　“我们又不是机器人，植入什么程序，我应该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
　　“哦，天生的啊。”女刺客点点头，“你本名是——”她故意拖着长音，“天傻？天缺？天二？”
　　凌云志没有接他这句话，继续刚才的问话：“这是不是就证明地板不是走步机了。”
　　“这证明不了什么。”女刺客说，“也可能只是走廊很长，比你跑的距离长。”
　　“如果咱们各往两端跑，那会不会就能发现点什么？”
　　女刺客没有马上说话，眉毛皱了起来，牙齿咬着嘴唇。思考良久，然后说：“咱们是不是把事情弄混了。出现奇怪的现象根本无关紧要，我们是要出去。这个地方可能就是终点。”
　　“可不是，”凌云志一拍脑袋，“这个就是线索。但是它想告诉我们什么啊？”
　　“在这附近找找。”
　　“找什么？”
　　“传送门。”
　　“还有大雄和多啦A梦，”凌云志笑出声来。但是一看到女刺客的眼神，忙收敛了笑容，“好，我去找任意门，不，传送门。”
　　“门可以是任意形状。”女刺客说完，走到前面出现的奇怪脚印那里，但没有越过去，而是站在那里盯着脚印发呆。
　　“你往那儿一站，倒是很有NPC的风采，”凌云志说，“说实在的，当初你离开这一职业，我们是反对的。”
　　女刺客没有理他，这让他感觉好没意思，于是讪讪地说：“我早就想说了，就这么一小块地方，咱们已经找了一个小时，出口应该不在这儿。”
　　“哪有那么长的时间，”女刺客听了他的话，回答说，“出口肯定是在这个地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这么一行脚印。”
　　“要不，真的就在上面，”他再次看向上方，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云彩。
　　“为什么要故意在这里画出咱们的脚印呢？”女刺客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凌云志知道她在思考，就让她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再次走到那堆脚印前面，说：“这个明显比另一个大，应该是我的吧。”说着将脚踏在一个脚印上面，“看起来真是。”他又将另一个脚踩在前面的脚印上，“这个跨步距离，也挺符合我的步伐。”
　　他回头笑着看向女刺客，女刺客也在看着他。
　　“这个不知道合不合适。”他边说边将后脚抬起，踩在前方的脚印上。
　　“别动，”女刺客突然喊道，“你快看。”
　　“什么，哪里。”凌云志急忙停了下来，目光从脚下移开，头转向女刺客。
　　“小心，别摔倒了。”
　　“好了好，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凌云志好容易稳住身形，没有摔倒，“下次，你把话说清楚些。你这突然一喊，吓了我一跳。‘每临大事有静气’，知道不。”考虑到对方是女性，他又赶紧补充道，“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对我这么关心。我不要紧的。如果摔倒，顶多是一个屁股蹲儿。不疼的。”
　　“你想多了。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普信男。”女刺客的话，让凌云志听起来恶意满满。
　　“我知道，你是怕我把脚印弄坏了。”
　　“也是关心你。”女刺客听出了凌云志话语中流露出的情绪，先安慰了他一句，接着说，“你看第一个脚印。尽量别弄坏你现在踩着的。”
　　凌云志小心从肩膀上往后看。因为身上的袍子，他什么也没看到。
　　“这样啊，要不你再走两步，就更明显了。”
　　“不用。”凌云志已经用手拎起袍子的下摆，弯下腰，从两腿之间看到了后面，“脚印不见了。”
　　“嗯。”女刺客说，“千万小心。”
　　“放心吧，我明白。”凌云志还在看着消失的脚印。
　　“你明白什么，我是怕你拉出来。”女刺客大笑起来。
　　凌云志立刻站直了身子，还不自觉地夹了一下臀。接着，自己也笑了。
　　“看来我们发现了脚印消失之术。”笑了一阵子后，凌云志说。
　　“脚印消失之术。”女刺客重复道，笑容僵在脸上，“这是不是就证明我们真的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开来时的地方？”
　　“那这也太可怕了。”凌云志说，“也许系统只是这么设计的：如果脚能与脚印能完全重合，脚印就会消失。就像是一个开关，按一下开，再按一下关。二进制，零和一。”
　　“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可不可以也试试？”看见女刺客要过来，踩自己旁边的脚印，凌云志忙进行制止，“我是说踩咱们来时的脚印。”
　　女刺客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脚下，说：“这样的话，如果你一直往前走，我不断地往后退，不停地消除脚印，咱们会不会能再次碰上？”
　　“我倒没有想那么远，我只是想看看咱们自己踩出的真正脚印能不能消除，而不是这个莫名其妙的脚印。听了你的话，真的有道理。咱们试一试也行。”
　　“脚印消失了。”女刺客说。
　　“那么，一会儿见。”凌云志说完，踩着脚印，往前走了一步。
　　“一会儿见。”凌云志听见女刺客在后面说，“我的路可比你的路难走得多。”
　　“你是玩家，你需要刺激。”凌云志笑着答道。
　　两人于是一个向前，一个后退，一点点地将各自的脚印清除掉。
　　让凌云志没想到，两人的这次相遇就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