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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红色的纸鹤正自空中缓缓落下,忽然有风起,便又盘旋起伏一番,轨迹捉摸不透。但终是慢慢坠入谷底。
便见悬崖边上,窗子里头,春风之中,有两个小姑娘并肩坐着。
唐默铃双手托腮,手肘放在桌上,侧头望着叶云裳对付手中色纸。叶云裳一番折腾,忽然大喜道:“成了!”双手一对拉,揪出纸鹤两只翅膀。忽然间她面色又暗淡下来,皱眉道:“啊!怎么没有尾巴!”
唐默铃乖巧答道:“你把尾巴折到里面去了。”叶云裳忽然伸手扒住她肩头,可怜兮兮道:“默玲你怎么不提醒我?”唐默铃疑惑道:“你又没有让我提醒你。”
叶云裳一下将自己砸在桌上,瘫软成面条。唐默铃仍托着下巴,双目如幼兽一般澄澈,望着窗外天边的白云,感受微风吹拂在脸上,柔柔的。
叶云裳忽然出声,因为趴在桌上,闷闷的。她道:“默玲~你想嫁给你大师兄吗?”唐默铃回转头来,道:“不知道。”
便见叶云裳伸出手去戳默铃腰间软肉,问道:“那你喜欢你大师兄吗?”唐默铃抬头想了想,道:“不知道。”
叶云裳又伸手兜住默铃腰间的铃铛上下拨弄,道:“那你大师兄会爱护你,陪你玩吗?”唐默铃很认真的思索,于是她想到了从前,大师兄
趁自己午睡时,把自己放到木筏里顺流漂走,木筏散架了吃到水才惊醒;
为了修炼轻功,把自己抗在肩上跑山路,直到自己被颠到吐;
趁自己要进房间时,突然关门夹住自己,还放声嘲笑;
带自己下山认路,却自顾自走得好快,导致自己迷路无助痛哭;
带自己上街看花灯,却和陌生女子有说有笑,别提有多气苦;
说好要买色纸却忘记,竟拆了自己折好的纸鹤敷衍人。
唐默铃轻轻嘟嘴道:“我讨厌大师兄。”叶云裳嘻嘻笑出声来,单手托腮靠在桌上,望着唐默铃道:“默玲你想嫁人吗?”
唐默铃又想了想,道:“我不想离开这里。”叶云裳嬉笑道:“那默玲你嫁给我,我们一辈子住在这里。”唐默铃眨了眨眼,道:“可三师兄不会同意的。”叶云裳一惊,望着那对水流眸子,忽然心头一热,娇嗔道:“我是点苍小师妹,你是唐门小师妹,正是门当户对,爷爷他怎么敢不同意!”唐默铃呐呐道:“可是......”
叶云裳直起身子,大声道:“儿女婚事,当是父母做主,默铃你说对不对!”唐默铃道:“嗯。”
云裳狡黠笑道:“可是你的爹爹一直在睡觉,只好让爷爷作你的长辈是不是。”唐默铃点头。
叶云裳忽然站起身来,一抬手,豪迈道:“可是你还有一位长辈!我们要是有她的同意,爷爷可说不出话来了!”唐默铃不解,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向窗外,忽然心底有些说不清的东西在悸动。
便见叶云裳一把解下身上貂裘,铺在桌上,又取了砚台和墨来研。她面上罩着红霞,额头渗出汗滴来,滑到鼻尖,晶莹剔透。只一身单薄翠绿罗衣,却是从未有过的精神模样。唐默铃就这么静静的望着。过了会儿,叶云裳拿了笔,抬手便在那件裘衣上写下几行大字:
“里闬之游,笃于早岁。交朋之分,重以世姻。叶家云裳,天资聪颖,近凭游艺之师传。贤小娘子师训夙成,远有万石之家法。聊伸不腆之币,愿结无穷之欢。”
唐默铃探头望着,口里念道:“叶家云裳,天资聪颖......”叶云裳红了脸,急道:“不这么写,你妈妈怎么能把你嫁给我!”末了她又心下道:“苏大学士,事出有因,胡改一通,您在底下千万莫怪罪裳儿。”
叶云裳将貂裘叠好,又写下五个大字,“唐夫人亲启”。便见她双手合抱,向窗外扔去。
唐默铃忽然问道:“云裳你不喜欢那件衣裳了吗?”叶云裳道:“我喜欢啊,可是......”话音未落,已有道红色飞出了窗外。
叶云裳惊恐道:“默铃!”
唐默铃此刻一脚踏在崖边,另一脚已悬在空中。便见她一手探出钩住那件貂裘,一手在后保持平衡,衣袖飘荡,日光剔透,宛若山间灵物。
叶云裳猛一探身,双手紧紧扣住唐默铃手腕,咬牙使劲。唐默铃察觉手腕被拿住,还有时间回头一望,微微歪头。只见她轻巧巧将身一转,脚下一拧,已经回身抱着裘衣到了窗边。
云裳此刻仍紧紧抓着唐默铃手腕不敢松劲,唐默铃只好放了貂裘在桌上,双脚搭在一起,单手托腮,俯在窗框上。
叶云裳此刻方回过神来,抬头便看见那张娇俏的脸正歪头望着她,二人之间距离极近,淡淡的吐息吹在叶云裳面上,叫她面上飞红,犹如火烧。她又察觉自己还把着唐默铃一只手,连忙松开。口里却道:“这、这下我又救你一命,默铃你、你只好嫁给我了!”
唐默铃仍盯着她瞧,似是不知她哪里给云裳救了一命。只是她望见云裳面上火红,双手犹自颤抖,惊魂未定,只好道:“谢谢你,云裳。”
叶云裳犹自心跳不已,忽然鬼使神差道:“那你香我一下感谢我。”
唐默铃道:“哦。”
崖边起风,吹响了铃铛。
叮叮,当当。
那风又吹进了山体的孔洞中,变作阵阵低笑。
淡淡,悠悠。
叶云裳忽然发现唐默铃红了眼圈,垂了眉毛。她忙牵住她手。
唐默铃小声道:“我想妈妈了......”
叶云裳抓来两张色纸塞到她手心,道:“咱们折纸鹤,折一万只,一万万只丢下去,那样你妈妈就可以踩着它们上来啦!”
唐默铃小声道:“可是没有那么多色纸......”
叶云裳哼道:“叫赵哥哥买去!他要是不买,哼哼~”
唐默铃又道:“可是师兄去崆峒了......”叶云裳忽然惊觉,道:“他还把我哥哥拐走了!哇!”她忽然嚎啕起来,把头埋到唐默铃怀里,假声大哭。唐默铃一慌,也顾不得伤心了,忙拿小手轻轻在云裳背上拍打,轻声道:“不哭,不哭。”
叶云裳埋头悄悄笑起来,却仍故意抽吸鼻子,道:“等他们回来,呜,默铃你一定要狠狠问赵哥哥,呜,要糕点吃,呜——”唐默铃呐呐道:“可是我不爱吃糕点,我喜欢吃鱼......”叶云裳又呜呜哭出声来,唐默铃只好继续拿小手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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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赵活忽然打了个喷嚏,引得身旁三人侧目。
赵活道:“有人咒我。”
叶云舟四处望了望,继续赶路。
虞小梅嘻嘻一笑,忽然拿手肘戳了他肋骨,好生用力。
龙湘轻啊一声,关心道:“弟,我们要不要去找个师傅看一下。”
四人一行,便是要向崆峒去了。
若问缘由,不过是想让某些人此生可以继续欢笑。
若有人不肯,那便请他流流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