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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黄昏,雨雾氤氲。崆峒云气,填满溪涧山间。
远处有雷声连绵,如涵洞中的石头滚动,正预兆雨来。
便见无色广场上,面摊子前,坐着三个人。
当中一个麻子小声道:“我们待会儿就这么进去杀了那金乌上人,然后再杀下山去?”
一旁有个白面书生答道:“叶......剑兄,是逃下山,不是杀下山啊。”
再看另一边,坐着个面容枯黄的村姑,正埋头吃面。
店家坐着休息,打量三人,心下想道:“这兔儿爷穿得气派,看姿态也像是有些武艺在身。另外两人看面貌便知是下人。这二人都带着兵刃,看来却还兼任护卫。嘿,这兔儿爷恐怕是留学来的,却还要带两个下人照顾他,啧。”他啐了一口,颇有些嫉妒这粉面公子生的俊俏家世也好。
便在此时,忽然有个丑妇牵了个翠绿娇小的小娘子来了。那丑妇老远便娇滴滴喊道:“赵郎~”她身旁小娘子闻言一惊,抬头先望望丑妇,又眯眼往前望去,只是视力实在不佳,只看见模糊几个人影。
那公子听了丑妇这一声也是大惊,待丑妇走近,忙探过身去俯首小声道:“小梅,我现在姓李才对。”便见那丑妇眨了眨眼,忽然大声笑道:“反正你的儿子也要姓赵,现下何必喊你李郎呢~”
一旁店家听闻,心下道:“原来却是个倒插门的赘婿。这家伙生得俊俏,却配这么个丑妇。哎呀,看他这般低声下气,在家中也是没少受欺负,可怜,可怜。那边两个下人自然也是来监视他的,好叫他不能在这儿沾花惹草。恐怕便是同别的娘子对上目光,也要叫这两个下人记上一笔,到时候......哎呀,可怜,可怜。”他心中嫉妒消散干净,只余几分同情。
郁竹此刻方凑过来望这粉面公子,虽仍看不太清,却迟疑道:“赵活?”
赵活大惊,忙伸手往脸上摸,以为人皮面具不知何时落了,慌张至极模样,直令虞小梅笑到弯腰。她又娇滴滴道:“官人~奴家一想到有好些日子见不到你,便觉心里寂寞难耐,不若今晚......”
那店家听得她嫩脆声音,又望见她丑恶面庞,心中一紧,忙低下头去,心道:“这位兄台,自求多福吧......”
忽然他又听到一声惨叫,忙抬头望去,便见那公子已倒在地上,手腕正被那翠绿姑娘把着。他心中更生出几分怜悯,心想:“便连作女儿的都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这可真是......”
郁竹方才微微一拽赵活,便将他拉倒,心下慌乱,歉意道:“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这般没力。”赵活无力道:“我......我现下失了内力......”心下却道:“谁算有力呢?老虎肯定不算......”
郁竹面上微红,又急道:“你们这回来——唔唔——”便见虞小梅伸手捂住她嘴,娇声道:“赵郎~咱们快些走吧~”
那边的下人听闻主子开口,马上一口饮尽碗中汤水,点出铜钱,起身了。
店家见五人走远,微微摇头,叹道:“真不如老吴我开个面铺子自在。”想到不用被丑妇欺压交粮,他抓了把豆子扔嘴里嚼了,眯眼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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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拳门上代掌门给郁竹留下了间大铁铺,却不止是个小屋以供打铁冶金。旁侧有专做木工的屋子,后门更连有一间小院。四人如今便坐在这小院之内,把此行打算细细同郁竹讲了。
听完,郁竹面上有些踌躇。虞小梅忙道:“小竹,你不是一直想成为天下第一巧匠吗?”郁竹一愣,道:“是啊。”虞小梅又道:“成了掌派夫人以后,你觉得你还能再进铁铺敲敲打打吗?况且,你可知这次大选最有望成为掌派人的是哪个?”郁竹摇头道:“没人同我讲。”郁竹虽为铁拳门嫡传女弟子,却实在不受人待见,从未有人把她放在心上。
她的目光穿过墙壁,到了自己衣箱之内。那里收藏着一件鲜艳衣裳,她逢年过节也舍不得穿。她嘴上虽不在乎,却在心底,对那素未谋面的未来掌派人,抱有一丝淡淡的期望。希望他会是好人;希望他会比任何人都重视自己;希望他武功盖世,相形之下,自己会显得可怜楚楚。
虞小梅戳了戳赵活腰间,嬉笑道:“赵郎~快同她讲讲金乌上人是个什么货色。”
赵活身子一抖,正色道:“那厮可不得了。我初看之时,真以为是个球滚将来了。我再细瞧,便见那球上有一对母狗眼,一张蛤蟆嘴,一条老鼠须。好嘛,这竟是个人!是个身宽塞球的胖子!那厮身上肥油可叫一个多,能供你铁拳门上下点十天明灯!都传这厮是上代掌派人降伏的妖兽。这妖兽嘛,又为何生得这般肥腻?嘿嘿,自然是他专爱吃身材娇小的小娘子了,桀桀桀桀——”赵活忽然阴恻恻笑了,把面上人皮面具都扭的不成形状。
郁竹尖叫一声,颤声道:“你......你故意吓唬我......”赵活收敛笑容,又正色道:“有一半是真的。”郁竹松了口气刚要讲话,赵活又阴笑道:“他爱吃娇小娘子是真的。”
赵活忽然被一旁叶云舟一把搂住俯身下去,耳朵上被劲风刮的生疼。
“嗒”的一声,人皮面具落在地上,裂开道口子。赵活显出本来的丑脸,望着面上发红不住颤抖的郁竹,惊恐道:“不要撕我!我还有用!”
郁竹扭头一旁,拿食指轻轻在脸上挠动,轻哼一声,红霞映照,娇嫩可人。
龙湘正蹲在地上摆弄木马,转头惊喜道:“弟,你快看,这个木马可以变形哎!”
虞小梅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道:“这下面具坏了,可暗杀不成了。那只好——让阿活你坐上崆峒掌派人的宝座了!”
赵活大惊,急道:“明日便是掌派人大选,现在可来不及投毒了!若是不投毒,我如何正面打得过那肥球!”虞小梅一把撕下面上面具,嫣然笑道:“你不带面具刺杀金乌上人,不怕唐门得罪天下正道?那死肥猪虽是千灯楼中人,大众眼里他却是崆峒飞天门未来掌派人!”
叶云舟也摘下面具,长出口气道:“赵兄失了内力,这崆峒掌派人大选又是上擂比武,恐怕......”
虞小梅又道:“所以,今夜,我们还要去找一个人。”
“是谁?”
“玄功门魏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