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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羊宫外,有流水纤秀长曲,窈然深碧,其上石桥古朴,其旁竹柏苍然。浣花溪者也。
有小舟一只,闲停其中。有琵琶铮铮弦声,脆如泠泠泉水,时密时疏,回响天地间,荡人心田。伴有玉箫气浩然,如诉如歌,其意绵绵,悠扬拨云边。
日头已渐往下落,春风暖熏,正是舒缓时刻。溪边有少女并腿闲坐,额抵膝头,白衣红裙,两脚交叠,十指覆在足踝上,侧头斜斜,垂目望那小草,随风微动。
她发上有红梅一朵,却终究是木头雕制,风吹不动,只稳稳停在那里。
忽地有脚步声嗒嗒作响,自她身后青石板台阶上传来。
她只是依然如此坐着。
赵活手上已无了大箱子,那甜点面人儿全给了他的师妹们去。
好一阵奔波,好一阵劳碌,他倒不如何累,可也想寻个地方歇歇。
于是他也坐到溪边,望着水波。
那水波中映着二人身影,伴着水波轻轻地荡着。
赵活左肩一沉,颈边一痒,便望见水中的人儿在淡淡地笑。
琵琶玉箫正和鸣,声声可辨韵难分。
赵活仍望着那水,把手环住膝盖,道:“小师妹可喜欢你做的糕点了,要不是有掌门在,她指定把肚子吃到有四师兄那么大。”
虞小梅轻笑一声,将小指绕卷着踝边的草叶。
赵活把右手作掌,往地上草尖滑过,道:“小竹在青羊宫前头支了摊子,全是她做的玩具,你没看见有多少人围着要买。”
虞小梅笑道:“她脸肯定很红。”
赵活道:“她说是人多太热了。”
虞小梅眨了眨眼道:“肯定没有火炉子旁边热。”
赵活道:“我也是这么说的。”
虞小梅轻轻转了转头,又搁回了原处,只是碾得赵活一阵痒。她道:“那你还活着呐?”
赵活将双腿放下打直了,把双手撑着地,道:“我请她吃了糕点。”
虞小梅俏生生笑道:“还不叫声恩公听听?”
赵活哈一声,笑道:“给的是我做得那些!”
虞小梅轻哼一声,撅嘴吹出道气。
春风醉人骨,乐声醉人魂。不知多少时光,便只是闲闲坐着,闲闲聊着。
虞小梅忽然唱道:“当年走马锦城西——”
赵活和道:“曾为梅花醉似泥。”
虞小梅将右手自足踝上拿开,按到地上,按到赵活五指之间。她又把头微微抬了,将两膝往右边缓缓倒去,身子便拧转过去。
赵活面前溪水波动,他的耳边也有春风暖融。
乐声已停,他一时忘了呼吸,便要缓缓转头而去。
“噌——”
有刃出鞘。
赵活猛地一惊,顺声望去,便见对岸:
一把冷冷的黑刀,一个冷冷的少年。
那小舟正荡到他面前。
赵活认识那少年的脸。
南宫浅。
便听得那舟中有女人叹息道:“她终究是不肯放过我们的,可又何必......”
又听得身后一阵喧嚣嘈杂,隐有呼喊惊叫。
赵活腾得起身,五指已然微扣。
他心知温夫人南宫远二人武功当远高于南宫浅,可他二人当真下得去手?赵活望见那柄刀,望见那冷冷的双眼,有些迟疑。
他手掌忽然一热。
虞小梅狠狠捏了他的手,道:“你先上去。”
赵活一点头,已飞身上了台阶。
“阿活!”
他猛一回头,便见马尾飞扬,虞小梅侧头过来,笑容嫣然,短刃在她手上划出道弧光。
“不准死。”
赵活心头一热,往那声嚣处去了。
急行几百步,那喊杀声愈发重了。
赵活已遇见有唐门弟子被那白衣汉子,破衣叫花围作一团。
他拔了小剑在手,十几个呼吸,浇了一旁海棠满面的红。
那众人惊逃,赵活也不急追,后头师兄弟已开口道:
“赵师兄,青羊宫......”
“武林盟的杂种......”
几人伤得不轻,加之方才搏命厮杀,此刻气短,已然说不出话来。
赵活忙道:“莫说了!”
一旁有个弟子满面的血,仍急道:“武林盟自知斗我们不过,唯有此间偷袭方才有望......呼......已是全然,不要脸面了......”
另个弟子道:“我们不要紧的,赵师兄快去青羊宫,掌门他们都在......”
那边杀声正沸,赵活再不能耽搁,已是飞身而去。
途中暗器四处,鲜血四溢。纵使百花依旧,可已绝无了欢欣气息。
赵活又行得百来步,便见有白衣美人,剑斩亡魂。
他自不可呼喊出声引湘姊分神,只是提了小剑杀到她身旁。
这武林盟此番奇袭,只丐帮沧帮二帮,虽人数颇多,可究竟功力孱弱,士气低迷,杀不过二三,便溃散而开。或许正是如此,他们才只好舍了正道脸面不要,于此花朝节,大造杀业。
赵活见众人溃逃,方才开口道:“湘姊!青羊宫!”
龙湘面冷如冰,只一点头,将剑上鲜血甩去。
二人又行了百来步,终是到了青羊宫山门前。
那门内是唐门众人,门外是武林盟一行。
这青羊宫四周墙虽不甚高,可终究有丈许,而唐门中人又善射暗器,唐突越过便是做了活靶子,是以武林盟一行人此刻于这山门外,却实是一时攻不进去。
可终究青羊宫甚大,唐门人甚少,不时有人自偏殿围墙翻入,颇为麻烦。
那武林盟数百人望见赵活二人步近,纷纷紧了手中兵刃。
可望见那狰狞面目,嗅到那凌冽杀气,已不觉咽下口水。
赵活抬头一望,山门前,领头有一魁梧身影,手持大刀,正是上官隼。另有一高大男子,两道肩甲夸张延伸而出,便是南宫深了。
二人目色焦急,正往那山门里头探看,显是想找见谁人。
南宫深携一众家丁,却无甚么战意,便只劝降,此刻无甚动作也属寻常。
可上官隼面上阴郁,竟也立于山门前不动。
那山门内也无暗器飞射,只不时金铁交鸣。
赵活抬步前去,青衫染血,众人竟一时不敢妄动。
待赵活再行了十步,众人终是忍耐不住,刀剑棍棒纷至而来。
便见一片月光,又见一刹雷霆。
进而便有一道红雾,一阵脆响。
断刃碎肢,天殇长啸。
血出心窍,听云惊鸣。
众人于今日,得见所谓剑。
一剑,斩却人胆。
一剑,透尽人魂。
赵活拾阶而上。
叶云舟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已杀了多少人。
只知他在见到她之前,还会一直杀下去。
他的双目中,有鲜血在流淌。
赵活终于到了山门前。
他自上官隼,南宫深身旁而过,那二人面上惊怒,赵活却只若未见。
他跨过山门。
他望见:
四周是唐门弟子,多有负伤。更有不省人事,生死不知者。上官萤、魏菊、郁竹正忙着为众人帮忙救治。
那边大师兄躺在正殿台阶前,右手已如无骨般瘫软。叶云裳拖着他手,二师兄半跪在地,正自怀中掏出药物。小师妹立于一旁,那目中已有点点泪光。掌门立在她旁,凝望广场之上。
那广场上立着两个人。
一个蓝袍长发,便是赵活的师父夏侯兰。
她面色阴冷,长袍已有破损。
赵活又步前两步,他听见有人道:
“你终于来了。”
缟衣剑少。
瑞笙。
赵活曾同他是朋友。
在他在乎的人们流血之前。
赵活忽然嘻嘻笑道:“衣服不错。”
“适合去死。”
一步五丈,短剑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