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劈开夜色。
　　后视镜里，一张本柔和着丑陋的脸，已被锻打得如刀，冷而坚。
　　淅淅沥沥的雨，不知疲倦的雨刷，混作一股黝黑的声响，透过车窗，灌到男人耳中。
　　那男人额侧，靠椅上头，叠放着一双脚。
　　那脚上套着一双铜色的靴子，鞋侧勾画着两只恣意的翅膀。复古，滑稽，上世纪的产物，只有飞侠最狂热的粉丝，才会花大价钱，买来这遗物，穿在脚上。
　　他不是飞侠的粉丝。他是男人脑中的幽灵。
　　那男人推开车门，将双手插入风衣口袋内，将下巴藏在风衣领子下。
　　雨水打在身上，反射着车灯凄白的光。
　　面前是黑漆漆的大楼，老旧，寂静。
　　很难想象，在2049年的夜晚，仍会有无光之地。
　　那男人进了楼去。
　　于是一阵阵闪烁的光，好似接线不畅的灯，在拼命挣扎。
　　一楼。
　　二楼。
　　三楼
　　......
　　幽灵蹲在地上，想找到一只烟屁股。
　　雨穿过他身子，溅起水花。
　　2049年的街头，哪里会有那老套的纸烟。
　　“哎......”
　　“砰！”
　　肥硕的身躯倒飞出去，鲜血糊满了墙。
　　男人扔了短管的猎枪在地，那清脆的触地声响，在楼梯间回荡。
　　男人提起那人头颅，撑开他眼皮，递到那门禁前。
　　门已开了，那里头跪着一个女人。
　　披肩长发，遮不住肌肤的内衣，诱人的曲线。
　　她抬头了。她笑得好像一块糖，那眼睛里缓缓旋转得梅花，好像漩涡。
　　那糖开始融化，黏糊糊的，湿哒哒的。你会口干舌燥，性欲暴涨，直愣愣得往前去，想要压她在身下。
　　那是毫无痕迹的黑客手段，因为她是杀手。
　　男人已到了她身前。
　　女人目中粉红旖旎的光，渐变猩红，她微微昂起下巴，迟缓松弛近乎无意识得隆起嘴，嘟起唇，显现出最易引人施暴的模样。
　　那口中的尖牙隐隐变长。
　　可以伸缩自如，牙管中藏着毒的义体。
　　死在那牙下的人又有多少？
　　男人跪下身去，拥她入怀。
　　她有些迟疑，那力度简直轻的可怕。
　　她缓缓将脸贴到他脸上。
　　那温度。
　　她不记得。
　　可她好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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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水，弹头。
　　镜子里是丑陋的脸。
　　男人划开门，步出洗浴间。
　　入眼是一张小几，一张沙发，一张床，一个橱柜。
　　对一个浸在血水中的人而言，这屋子太干净了些，任何东西都整齐得呆在它们该在地方。
　　除了那几上一个突兀的纸箱。
　　那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望见他出来，已将大拇指插进胯间那内衣绳子同皮肤之间。
　　她只要轻轻向下一挂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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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了一面墙的落地窗。
　　那吵闹的霓虹灯光，混着清冷的夜色照到床上。
　　蒙在女孩儿的睡脸上。
　　她抱着一只长颈的滑稽玩偶。
　　男人躺在沙发上，阖着眼。
　　幽灵支腿坐在几上，手掌下压着张收据。
　　2047.2.14
　　白色长颈鸟玩偶
　　-670€
　　那收据背后有两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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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了一面墙的落地窗。
　　橘黄色的阳光从地平线出发，穿过重重高楼，钻到男人眼里。
　　女孩儿坐在他身前。
　　他为她梳了头，拿一只颜色早已不再鲜艳的，带着花儿的头绳，替她绑了一个马尾。
　　她回头来在笑。
　　那笑容越来越亮。
　　越来越亮。
　　越来越亮。
　　男人只能看到一片白晃晃。
　　他的双眼终于适应了那强光。
　　抑或是那光自己暗淡了。
　　男人望见一轮夕阳，深红的光。
　　望见一片沙土，暗黄的风。
　　望见一处高地，黑色的士兵，白色的武士。
　　最好的义体，最棒的医生。
　　最听话的公司狗。
　　他面前出现一只食指一只拇指，二指中间夹着一只烟。
　　他凑过去深深吸了一口，让那复古的味道充满肺叶。
　　他靠着一辆车。
　　一辆老旧、破损、粗砺的轿车。
　　车盖上坐着一个女人。
　　红白的战术服，缓缓摆动的马尾，一只靠在肩头的长枪。
　　女人将手收回，放到嘴边，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烟。
　　那烟飘到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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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就是这个味道......”
　　“赵活。”
　　“现在，是时候操翻这群公司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