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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九月,叶黄风长,无数农人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季节。而位于江州边远之地的宁静小村亦是如此,无数村民的身影不停穿梭于金色麦浪之中,翻起几朵急切的浪花。
而在这热火朝天的干活气氛之中,一方紧靠山里的田地里却是空无一人,反而是旁边不远处一棵大树的余荫下坐着一道身影,想来是惧怕中午炎热,在此偷懒睡觉。可若凑近来看,这人在树下乘凉却没靠着树干休息,反而双腿下盘,双手呈“三角”至于身前,身形笔直的坐在下方,让人好生奇怪。
“吁——”随着一阵长长的吐气声,坐在树下运功的李四也慢慢睁开了双眼。
“唉,还是差一点。”
自从万秉谦传功离去后,李四便谨遵对方教诲,每日继续修行锻体十二式,不断熟悉着变强的身体,待到完全掌握,不再发生什么吃饭捏碎碗筷之类的事情后,方才进行南冥经的修炼,每日运功搜寻着体内的先天元气将其引入丹田。一开始有些生疏,运转几个周天才能搜寻到一丝元气,然后控制其慢慢流转;待到后面熟练之后,只需一个周天便可将周身元气尽数引入丹田之中,可是到了这里,李四的修炼进展也停滞了下来;却是他在将这些元气引入丹田后,发现只要自己停止运功,不消一会儿,这些元气便又会四溢而出,压根没有停留在丹田的想法。
对此李四也很是无奈,毕竟自己一无名师教导,二无秘籍指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些先天元气留在丹田形成一枚种子,这段日子以来,李四尝试了各种办法,甚至大着胆子强行运功将其压成一团,却仍旧无济于事。
但这段时间的摸索却也让李四有了一些新的发现,比如他在运功一周将元气集于丹田之后,他可以在元气逸散之前抢先将其运转周身,从而大大加强自己的身体;譬如运气至双掌便能增强其力量,运至双脚就能跑的更快、跳的更高。只是待到元气消散之后,身体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虚弱。李四推测自己现在正处于七品的门口,只需跨出一步,自己便可踏入七品,所以自己才会掌握这种类似于七品武者的临时能力。
而在南冥经修炼停滞之后,李四便将大部分的心思放在了万秉谦当初留下的两本秘籍上。说实话,李四对于这两本秘籍是非常喜欢的,毕竟他在前世,相较于乔峰,令狐冲之类的大侠,他更喜欢的是楚留香,白展堂之类的侠客。
所以对于“草上飞”这门轻功他非常喜欢,毕竟谁会不喜欢飞来飞去呢。但当李四真的开始修炼后,却发现这个轻功和自己理解的轻功好像不一样。在自己的想象中轻功应该是“一苇渡江”、“踏雪无痕”这样的优雅灵动;但这个草上飞却压根不是这样!
据秘籍记载,“草上飞”这门功法一共分为三层,修炼之后步履如飞,来去如风,攀墙上瓦不在话下;听起来挺唬人的,可实际上压根货不对版。这门功法说穿了就是让修行者如何跑的更快而已,比如第一层修炼成功后,可以一步跃出原本三四步的距离;第二层则是加快步伐的摆动速度以及对内气的消耗;第三层稍好一点,修成之后全速前进可脚踏墙壁步行而上三四丈的距离,具体得看个人资质。除此之外就没有了,什么脚尖一点飞出几十米,左脚踩右脚上天啥的都没有。
这段时间李四将其已经修炼到第二层大成了,然后发现自己运功腾跃而起最高不过三四尺,还不如自己原地用力跳的高;好在其奔跑速度确实很快,李四自己大致估计了一下,如今的自己大概能以前世百米五秒的速度疾驰一公里左右,倘若不惜力的话能够跑的更快。而这还只是李四没用元气加持的情况下,想来等李四进入七品之后,速度还能有所提升。只是李四离自己想象中的翩翩君子更远了,反倒更靠近逃跑的江湖飞贼。
至于“金钱镖法”就更加简洁了,全书没有明确的修炼层次,只是阐述了如何使用暗器,在什么样的角度要用什么样的力道将暗器打出去,还有几招近身接敌的擒拿之法,以及用哪些材料可以打造“金钱镖”以及如何将内气依附其上,除此之外就没有进一步的东西了。
而李四自己用南冥经修炼而成的内气完全可以依附在普通的铜钱上,压根不需要再去打造所谓的“金钱镖”。这倒是给李四省了一笔额外的开销,毕竟在秘籍上记载的材料里可是包含真正的黄金,虽然不多,可对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李四而言,银子都见的很少,至于黄金?抱歉,压根没见过。
想到这里,李四从怀里掏出了三枚铜钱掂了掂,而后一把扔向空中,随即右手从空一抓,笔直甩向一旁的树干。随着几声金铁穿进木材的声音响起,只见三枚铜钱端端正正的呈品字形插在一旁的树干上。李四走向前伸出拇指和食指将一枚枚插入半许的铜钱捏住拔出,一边暗自想到:
“自万大哥离开至今已有四五个月,如今万大哥留下的两门秘籍我都已经修炼的差不多了,而南冥经也早已牢记于心。我如今卡在七品门槛迟迟不得寸进,若是自己一直冥思苦想,不知何时才有突破。倒不如出去走上一番,看看外界的其余武者,不论请教还是偷学,先进入七品再说。”
想到这里,李四收起铜钱,迈入一旁的田地,快速收割起麦子,少年身怀八品实力,干起活来迅捷如风,不大一会就将这片两人合力方可收割完的庄稼给收割完了。李四将割好的麦子各自扎捆好,堆放在一旁的板车上,而后自己站在前方拉着装满麦子的板车向村里跑去。外出事大,李四不能像万秉谦那般一走了之,须得安顿好自家的老爷子才行。
*
“爷爷我回来了!”
少年嗓音洪亮,人还未进家,招呼的话语便先惊醒了在躺椅上小憩的老村长。老人微睁眼眸注视着如一阵风般闯进后院站在水缸边用水瓢大口豪饮的少年。李四的身形并不像其父亲李三那般膀大腰圆,但是被水打湿的衣襟紧贴少年的身躯,在看似单薄的少年胸前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肌肉轮廓,以证明少年并不像外表那般文弱。
打量了几眼之后,老人又闭上了双眼安心享受起了秋日余韵;
“给你留的饭在灶台上,要是凉了就自己热热。”
“好的爷爷。”
李四痛饮完清冽的泉水之后,满足的拍了拍臌胀的肚皮,伴着哗啦哗啦的晃荡声从厨房里端出爷爷留的晚饭;花样不多,一个简简单单的辣炒鸡蛋和一大盆白水炖菜,外加一份蘸水;江州气候炎热潮湿。因此乡人大多喜欢把瓜果蔬菜放在清水中炖煮,不加调料。这样煮出来的炖菜冷置之后,味美而鲜,汤里也带着丝丝蔬菜的甜味,李四非常喜欢。
当即李四便拿起一个搪瓷大碗,㧚上几瓢有些冷硬的玉米面浇上菜汤吃了起来。
“爷爷你什么时候吃的饭?要不要再吃一点?”
“不用了,我可没你这么打的胃口。”
老人在躺椅上摇了几下后,却毫无睡意。便稍微坐了身体,从一旁拿起自己的烟斗在翘起腿的鞋底上磕了几下,在将残留的烟叶清空后,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拿出几片烟叶熟练的卷了起来。
“我说四儿,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去啊?”
听闻自家爷爷问话,李四放慢了刨饭的速度,咽下了嘴里的饭菜回复道:
“我打算过个几天,做一些准备,顺便把地里的庄稼都给收拾了”
“想好去哪了吗?”
“嗯——大概会先去爷爷你常说的那个江陵城看看,从小听爷爷你说了那么久,早就想去看看了。”
“嗯,江陵确实是个好地方啊……哪怕过来这么多年,爷爷我都能想起来它的夜景。”
老人将卷好的烟叶放进烟斗中点燃,轻嘬了两口,看着被吐出的烟圈不知想起了什么。
“然后呢?准备在江陵城闯荡闯荡吗?”
听见自家爷爷的问询,李四刨光碗里的饭后,端起桌上的盆灌了几大口菜汤,用肩膀的衣服擦了擦嘴角默默说道:
“然后我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比如江州旁边的蓟州,大楚的皇城啥的,都去见识见识。”
老人得到这个有些超出预料的回答后久久无言,只有烟斗上时明时灭的火光证明老人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好!”这个字像是从老人喉头滚出来的一般干脆!
“你比你爷爷有本事。我之前去找村里的张屠户翻了下黄历,后天是个好日子,宜出行、远游!错过了就得再等几个月了,那个时候天寒地冻,雨湿路滑的,也不安全。你觉得咋样?“
“可以,那我明天搞快一点,把剩下的地都给弄了。”
……
之后两爷孙再也无言,李四收拾完家务后搬了个板凳陪着自家爷爷坐在了院中,一起看着那个李四已经看了十六年的夜空。
等到夜深,老爷子从躺椅上站起身来,准备回房睡觉,路过自家孙子时,拍了拍自家孙子的肩膀,便回房歇息去了。
第二天,老村长一早给李四说了有事需要外出,晚上才会回来,让他饿了就去隔壁婶子家吃饭。而李四则加快了速度,连功都没练,一直奔返于田地和家中。待到傍晚之际方才把所有的田地给收拾好。而老爷子则是直到半夜时分方才回到家中。
坐在院子里的李四在听到自家爷爷的声音后立马跑到前房将门打开,只见自家老爷子背上背了个小包袱,身后还牵着一头不知是毛驴还是骡子的玩意。
“爷爷这个是?”
看着李四满脸的疑惑,老爷子笑呵呵的将背着的包袱扔给对方;
“今天去镇上取给你定做的衣服,恰好看到一旁的骡马市集,觉得这匹骡子身条满匀称的,所以就给牵回来了。快打开看看衣服合不合身。”
李四抱着包袱傻傻的问道:“这骡子可不便宜吧,你哪来的钱啊?”
“唉,当然是给你留的老婆本啊,本来是给你攒着娶媳妇的,结果你想要出去闯荡闯荡!这钱留着也没啥用。此去江陵路远,有匹骡子你也方便。想当初我去江陵的时候就是一路走着去的,结果草鞋都磨破了几双,腿都走肿了……”
老人一边絮叨着往事,一边慢悠悠的把骡子牵到后院系到厕所旁边的栅栏上。李四看着老人摇晃的背影而后又低头打开了手上的包袱,只见包裹里面放着两套不同颜色的棉质衣服,分别为黑色和蓝色,甚至还有配套的两双短底布鞋以及几身白色内里。
而后院中老人的声音又慢慢传来:
“镇上的裁缝铺说这是现在年轻人比较时兴的款式,虽然是按你的尺寸做的,还是试试看看合不合。记得洗完澡再穿啊!”
“已经洗过了。”
李四拿着两身衣服走进了房中,借着小小的油灯翻看着两身衣服。两套衣服款式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有颜色;李四挑了身黑色的穿上,就是普通的黑色长裤和黑色上衣,在袖口和裤腿处分别有一根细长布带,可以将袖口和裤腿扎紧,避免野外蛇虫钻入。至于唯一有些花纹的便是一件类似坎肩的无袖半身外罩,上面用白色的线简单的纹了几条比较常见的纹路。
李四穿好外罩后便用腰带将其束紧,而后在房里简单的活动了几下,并无太强的束缚之感。说实话,李四一开始还怕自己爷爷买那种文人长袍的,穿着又麻烦,活动起来也不方便,还影响自己跑路。李四在房里动了几下并无不适后便穿上布鞋大步走出房门。
门外的老村长看着自己的孙子有生以来第一次打扮的齐齐整整的,也不禁叹了声好;只见夜色下,少年体态纤长,肩宽体窄,腰间束紧的腰带使得少年上半身呈现出一个倒三角的姿态,为其添了几分少年英气。再往上,少年浓眉大眼,脸庞周正之余,下颌骨如刀削般显露出两道完美弧线,显得少年正气禀然;可略显修长的睫毛加上少年不知何处学来的一抹嘴角轻佻笑意,又显得少年有几分玩世不恭。
“好好好,我就说我的乖孙仪表堂堂,略加打扮根本不输什么城里的少年豪杰。”
老村长一边赞叹一边走到李四身旁接过其手间的一根长布条为其束发;
“说来自你十六之后,本就该开始束发,奈何你又是不着家的性子,自己也有一番想法,因此就搁置了下来。如今我便教你束发,以后出门在外,需得时时谨记。”
李四微蹲下身子,方便老人操作之余,也一遍应和着老人。只见老人将李四抓成一束,而后然后取大部分扭在一起按在头顶略向后方,而后用带子将其扎紧。
“这样便好了,以后你自己束发的时候要记住,头发可全束亦或独留头后部分披散,万不可将前面的头发放下。”
“我知道了爷爷!”
束完发的李四起身看向一旁的水缸,夜色深沉,虽在油灯下看不真切,但也能依稀辨认出,确实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了。束完发的李四,看起来瞬间变成熟了很多,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好了,不要臭美了,早点休息,明日还得早起呢!”
眼见李四盯着水缸里的倒影看的出神,老村长当即催促起少年回房休息。眼见少年回房之后,老人便拎过一个破烂木桶,放到了新买的骡子旁,而后抓了几把干草和几捧豆子进去。见骡子吃得欢快才慢悠悠回到房中休息。
第二日一早,睡得不甚安稳的李四早早被爷爷叫醒,待吃过早饭后,便在爷爷的陪同下检查了几遍没有遗漏的东西后,牵着骡子一起走向了村口。一路上遇到乡邻,被问道干什么去?老人总会用骄傲的语气说道:
“我孙子要去江陵城见见世面!”
而这样的话语必然又会收获他人的一声声惊叹。就这样,很快少年便站在了村口这个他出入了无数次的地方,而这次出去,不知又何时才能回来。
送到这里后,老村长将提着的包袱放到了骡子上办好,对着即将远航的孙子叮嘱道:
“出门在外,衣食住行都要小心;重要财物都要贴身放好,在鞋底之类的地方留点应急之物。遇到危险,钱财等身外之物该舍就舍,只要活着,什么都挣的回来!”
“知道了爷爷,你也是,来年土地就放给别人种吧,你自己年纪也大了,该休息就休息。隔壁二婶子我都和他说好了,每年收成给你五成。有事就找二叔他们……”
“你个小子话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多,你爷爷我可是村长,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老人看着面前突然开始不舍孙子,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当初我刚刚离开村子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有着不舍和迷茫,甚至到了江陵之后穷的在街边要饭,当时我一度怀疑自己为啥会有离开村子的念头,后来我遇到一个瞎眼道士。在我们一起在粥棚排队的时候,他对我说:少年当有凌云志,万里长空竞风流!我虽然不太理解这句诗的意思,但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希翼之情以及少年的激昂情绪。”
看着眼前的少年仍有些情绪不振,老人的口中又响起了当初在江陵听说书先生的念的一段唱词,而这段唱词,李四从小到大也已经听过了无数遍。
“呀呀呀,男子汉大丈夫!何故作这儿女姿态,扭扭捏捏成何体统,快随本将出营杀敌——啊!”
见此,李四心中的离别思绪不禁被冲淡了几分,而后便牵着骡子向村外走去,走了十余步。回头看去,老人依旧站在村口,眼见少年瞅来,老人脸带笑意朝外挥了挥手,示意少年继续走。
李四两世为人都是孤儿,只有在这个玩世不恭的老头身上才感受到亲情的温暖。想到今后不知何年何年方能回来,李四当即停下脚步朝着老人的位置跪下磕了几个头,而后跳上骡子狠抽一鞭,骡子当即吃痛冲了出去。这一次,李四没有再停下,也没有回头。
清晨薄雾之间,唯有一道远去的少年身影,渐行渐远;而村口那人,却看着少年离开时的路站了良久,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