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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江湖如梦少年游 / 第6章 茶棚趣事

第6章 茶棚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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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气爽,山林寂寥,盘旋其间的一条曲折土路上却从不远从扬起一道土灰,激的两侧林间不时有飞鸟穿林而起。而坐在骡子在一路跑来李四此刻也被沿途的山林风光冲淡了离别情绪,开始打量起身下这头拔蹄狂奔的坐骑。说起来这也是李四第一次仔细查看这头骡子;昨夜灯火太暗看不清楚,而今早自己满腔心绪都在自己的爷爷身上,直到现在李四才发现这头骡子居然浑身纯白,毫无杂色,这倒是十分少见,毕竟白马虽然不少,白色毛驴就很少见了;而二者又恰好生下这一纯白毛驴就更加少见了。
  看着身下骡子仿佛记仇刚才被狠狠抽打的一鞭般在土路上横冲直撞,生怕对方冲下土坳摔的自己满屁股灰的李四不由用手梳理着对方的鬃毛告饶道:
  “骡兄骡兄,还望恕罪,刚才一不小心力气使大了些,还望赎罪,以后咱俩相依为命的时间还长着呢,我向你保证一定好好待你……喂喂,慢点啊骡大哥。”
  李四正说着话却突然发现身下白骡直直的朝着前方的一棵大树冲去,当即用力向旁边一扯缰绳险之又险地转了个弯;而成功避免自己与大树亲密接触的李四还来不及喘一口气,身下的白骡在急转弯之后当即一个刹车,坐在背上的李四一时不察,直接从它的背上飞了出去,而后一骨碌从土路上滚了下去。
  好在林间杂草丰盛,也并无大块石头潜藏其间,所以李四滚了几圈之后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狼狈而已。随着李四从草地上翻起身来,一眼便看到头顶的土路上小白骡正得意的低头看着自己。习武有成的李四当即两步便跳回对方面前,作势搂住对方脖子摇了几下,而白骡也不反抗,反而时不时的打出两个得意的响鼻。
  眼见根本吓不了对方,李四也只能无奈松手,而后拍打掉身上的草屑。这次骑上白骡之后,“大仇得报”的对方非常听话,不再肆意的撒腿狂奔,而是听从李四的指令开始匀速慢跑起来。
  感受到身下白骡终于安定之后李四也暗暗长舒口气,而后借着日头判断起了方向。说来这也是李四第一次跑这么远,从前一直都是出村向东去到隔壁镇子上,而这次李四却是一路向北走。据自己爷爷所说,离村子最近的县城名为丰都县,沿着道路一路向北就能走到。待到了那里,再找寻去往江陵的商队镖局之类的,交个份子钱,跟着一路即可。
  判断好北边在哪之后,李四一拉缰绳,白骡当即加速朝着北方跑去,随着烟尘再起,不大一会,这片山林之间便失去了少年与白骡的影子,只有少年打趣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说骡兄,看你年级也不大,想必你之前的主人还没有给你取过名字吧?既然这样,我便给你取个响当当的名字!你看你周身雪白,四蹄踏地声如闷雷,远远看去犹如风雪雷云,不如就叫——小白吧!既然你不开口反对,那以后你的大名便叫小白了。”
  在少年的玩笑声以及白骡的响鼻之下,白骡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这个响当当的名字,并且当即在路上几个大跳颠的少年尾巴骨生疼以作回报。
  却说李四一路骑着小白,大多穿林而过,偶有几片小空地也只是一闪而过。待到日头行至当空,已然是人困骡乏;待到李四再次穿过一片树林,前方视野终于开阔起来,两侧花草丛生,偶有树木。这让看腻了树林风景的李四当即一勒缰绳,让身下小白慢走几步,歇息一下,而自己也好活动活动屁股。李四只感觉这一上午,自己的屁股就没好受过,虽然小白之后不再撒泼,但是山路崎岖多弯,如此一路行来,也是颠的不行。
  如此慢走几步之后,李四干脆从小白身上跳下,改为牵着小白前行。眼看日头正毒,李四从包袱上取个水囊自己饮了几口之后,又倒了几捧在手心喂给小白。而后便拿着一个冷窝头牵着小白从阴凉处走。李四啃着窝头,小白则不时低头啃着地上青草。二者便这般慢步向前继续走去。
  走了一阵之后,李四看到前方不远有几缕烟气上飄,判断应该是有人家。当即三两口啃掉手中窝头,而后翻身骑上小白向着烟处跑去。跑了一阵之后,来到跟前的李四却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村落,而是一个搭在平整处的小小茶摊。
  茶摊不大,几块破木板搭在捡来的石头上形成了简陋的三张桌子,而几个木墩则是临时充当起了凳子的作用;四根干枯的树木立起来加上一些树枝杂草形成了一个简陋的凉棚。整个茶棚最值钱的就是几个放在简易架子上的瓦罐盘碟,而一个黄土搭制成的土灶正不停冒出几缕烟气。
  此时茶棚中三个桌子都已经坐了几个人影;其中一桌坐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女,老人一身黑衣定定的看着身前,端着茶碗的手掌干瘦枯长,而一旁同样穿身黑袍的少女就要活泼许多,坐在老者旁边不停的左看右看。另外一桌则坐了三个形态各异之人,一个穿一身绿色长袍作文士打扮的干瘦中年人,一个短褐打扮的雄壮猛汉以及一个唯唯诺诺的佝偻老农。最后一桌则是一个作游侠打扮的年轻刀客,一身略显破烂分不清原色的武士服简单的套在身上,脚蹬一双绑带长靴,腰间斜跨一尺短刀靠坐在充当立柱的树木上闭目养神。
  而李四的到来同样也引起了茶棚内众人的注意,其中黑衣老者和年轻刀客压根没有投过来视线,而那名少女则是更多在打量李四身下的小白,只有另外三人将李四上上下下的打量个遍,而后将目光着重于放置在鞍座后的包袱上。注意到这些目光的李四默不作声,他此时正在考虑要不要掉头离开,毕竟这种郊外茶棚在小说里可是仅次于客栈的高危事件发生地,这要是突然冒出个高手一巴掌给自己拍死了那就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而在李四考虑之际,茶棚的伙计已经先一步的迎了上来,见着李四一身黑色短打,小伙计当即先告了个礼:
  “这位少侠想必一路颠簸辛苦了,要不要来我们茶棚歇息一下啊,这方圆四五里就我们这一个茶棚,离了这里,最近的村户都在好几里开外呢!”
  见着眼前的小伙计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黢黑的脸庞上满是淳朴,再想到对方所说方圆数里再无烟火。稍作考虑之后李四便从小白身上跳下,牵着朝茶棚走去。
  “可有什么吃的?”
  “有的有的,面条馒头油饼,还有些自家酿的土酒,如果少侠不喝酒的话,喝些茶水也成,一个大子儿一壶。少侠,你这匹骡子可以栓在一旁的马桩上。”
  李四先让小伙计给自己㧚了瓢水,给小白周身冲了一下,而后将其系在了一旁的简易马桩上。而一旁则分别系着两匹杂色大马和一辆牛车,牛车想来是茶棚主人的,至于两匹马就不知道是茶棚中何人所有了。
  进到茶棚,未等伙计招呼,一旁的中年文士就先冲李四招呼道:
  “小兄弟坐这里吧,恰好还有一空位。”
  本来也在犹豫坐在何处的李四听到对方招呼,便也顺势坐了过去,说来相较于另外两桌看不出深浅的人来说;中年文士这桌恶意比较明显的反而更让李四放心一些,毕竟比起暗地里的手段,还是明面上的刀子更容易防备。
  笑着婉拒了中年文士同吃同饮的建议后,李四自要了一壶茶水和一碗面条。见桌上气氛有些冷场,中年文士便挑起了话头和另外两位聊起了来历。而李四则在一旁吃面旁听的同时心里不由暗暗发笑,刚才自己刚进茶棚时这三人还悄悄交换了眼神,现在却装作陌生人的样子互相聊天,一看就是有鬼。而李四也不急,且看这几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而后中年文士借着攀谈之机也问了几次李四的来历,都被他打着哈哈搪塞过去,而中年文士却也不恼,转头又聊起了江州各地的风土人情,奇人趣事。该说不说,除去中年文士包藏祸心之余,对方讲解的有关江州的事迹倒是颇为有趣,对于李四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野少年来说,更是难得的了解外界的机会。
  就这样聊了一阵之后,老农打扮之人便先行告退,说自己该回家了,而后便自行离去。待到老农远去不见人影之后,短衣大汉突然一声惊疑,而后快速伸手从老农座位上捞起一物,不待大汉收手,中年文人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擒住对方的手掌,二人相互推攘之际,一小团金澄澄的块状物从二人手间滑落掉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中年文士和大汉同时色变,然后中年文士抢先一步用桌上的茶碗将其盖住,随后脸色不正常的对李四笑道:
  “小兄弟你都看到了吧?”
  捧着面碗的李四当即摇摇头表示自己啥都没有看到。
  “小兄弟放心,在下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这黑厮着实可恶,明明是我们同时发现之物,他却想要独吞。”
  而一旁的大汉也压低声线抱怨道:“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咋就成了共有之物了?”
  “哼,你这家伙太过贪心,这金块一看就是刚才那个老家伙掉的,你这人看到了却不吭声,等到人走远了方才出手!”
  “你不也是一样,还说我?既然这样,大家便二一添作五,平分算了。”
  “平分?这位小兄弟的一份呢?“
  眼见中年文士和大汉演着演着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正在吃面的李四顿时麻了,不是你们异世界的骗子也玩这一套吗?看完开头已经猜到结局的李四当即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不想掺和其中。
  而一旁的中年文士以为是少年脸皮薄,不好意思接受;当即悄悄和大汉交换了个眼神,继续说道:
  “小兄弟不必客气,咱们既然能从天涯海北各地相聚在一个桌子上,那就是有缘。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切莫再推辞了,不然一会儿那老农发现自己掉落财物回来寻找就麻烦了。”
  而大汉也适时的插了一句:“那你说说到底怎么个分法?”
  “当然是均等分作三份了,我刚才掂了一下,这金子约莫有一两多重将近二两,分下来咱们一人少说也得有个五六两银子。只是……”(大楚一两金=十两银=十贯钱)
  说到这里,中年文士卖了个关子,装作为难的样子沉思起来。
  “婆婆妈妈的,‘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一旁的大汉急切说道。
  “只是这黄金质地坚硬,咱们又无器物在身,如何分割啊?”
  “啊?那怎么办?”
  中年文士为难的搓了搓手掌,而后轻拍大腿:
  “如今也只能这般了,咱们三人来个人独占这块黄金,然后将银两折算给另外两人!并且为了照顾折算银两的人,这块将近二两的黄金只算它一两半,这样便只需要掏出十两银子给另外二人即可。”
  “不行不行,这样得到金块的人不是凭白多赚了好几两银子!”
  “得到金块的人需要先往外掏出银子,多得一些又有何妨,你这黑厮若是不服,掏出银子分给我和这小兄弟不久可以了。”
  被怼了一通的黑脸大汉作势在怀里掏了半天,可却啥都没有掏出了,只能哼哼唧唧的答应了中年文士的方法。而后中年文士笑着朝着李四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怀里,而后皱着眉头说到:
  “不好,在下这一路游来,盘缠也用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个五六两的样子,不够十两啊!”
  “那怎么办?”
  话聊到这里,中年文士终于把獠牙朝向李四说道:“不知这位小兄弟身上银两可曾带够?若是带够,只需掏出十两分于我等二人,这块价值将近二十两银子的金块便是小兄弟你的了!”
  看着面前二人严肃认真的模样,李四心里好笑之余又有些无奈;自己看起来就这么好骗吗?都不用亲自上手,李四就可以断定,那块所谓的黄金不是石头就是铜铁之类的金属。中年文士的套路不知在此世算不算高明,反正在前世,这种套路以及烂大街了,连街头的三岁小孩都骗不到,更何论是李四这个好歹读了十二年书的少先队员。
  好笑之余李四也抽空扫视了一下茶棚里的其他人:年轻刀客仍旧闭目靠坐,不知是否是睡着了;黑衣老者仍旧在喝茶,反倒是那名少女趴在桌上不停的朝这边偷看,而看到李四的目光后,对方还颇为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至于茶棚的小伙计则不停的朝着李四微微摇头。
  眼见眼前的少年久久不语,绰号张半仙的中年文士却也不急,这样的少年郎他见过太多了,凭着一腔热血悄悄跑出家门,自以为是,不出几日便会灰溜溜的跑回家中。光是这一招,就已经骗过七八个人了。想到这里,张半仙开始得意的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子暗暗想着下次要想个什么新的套路来继续行骗了。
  “不必了二位,在下出生贫困,身上并无这么多的银两。”
  听到李四的答复后,黑脸大汉的脚在桌下轻轻踢了中年文士几下,但中年文士并不心急,转而说道:
  “是吗?那可真是不妙!不如这般,我看小兄弟你这白骡颇为俊俏,想来拉到城中也值几分银子,不如你将身上的散碎银两加上这匹骡子一起抵给我们,我二人自己拉去市集,多少勿论,我二人各自分之,小兄弟你看怎么样?”
  “真的不必了二位,对于这个‘金块’在下并无一丝一毫想法,不论怎么瓜分,你二人自行决断即可。”
  明确拒绝掉中年文士之后,李四当即起身,准备坐到其他的桌子上。眼见李四态度如此坚决,张半仙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套路已经被对方给识破,既然“文”的不行那就只能来“武”的了。
  “小子,我告诉你,今天这‘金块’,你既然看到了,就没有不买的道理。你要是不买,哼哼!我这位兄弟就只能喂你吃进去了!”
  随着张半仙话音落下,一旁的黑衣大汉当即站了起来,朝着李四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搭配上对方将近一米九的硕大身形,还真有几分唬人的味道。可是李四早已经看穿这二人实力不济,毕竟要是真的手上有点功夫,这荒郊野外的一开始就上手抢不就行了,何必扯这么多弯弯绕绕。
  因此李四看着自己身前高了好几个头的黑脸大汉丝毫不惧,心里暗想一会儿动起手来是扭住对方手脚还是直接给他两镖。就此僵持之际,一旁的黑衣少女依旧一副看热闹不闲事大的模样,巴不得两方赶快动起手来,甚至还把木墩朝着这边挪了挪,而后便被一旁的老者提了回去。
  突然,斜刺传来一声男子的大吼:
  “他妈的你们这群叼毛,没看到老子正在睡觉吗?还一直在那里叽叽歪歪,找死啊你们!”
  却是那位一直闭目养神的年轻刀客发了话;而张半仙扭头看了看坐直身体的刀客,着重看了看对方腰间的短刀,便起身抱拳道:
  “这位兄弟,门雪自扫,我们也只是讨口饭吃,叨扰到兄弟休息多有抱歉,待我等完善好手脚,必有厚报。”
  “厚报你大爷,老子说的就是你们两个叼毛,一天天的屁事真多,还不快给老子滚!”
  “你……”
  随着“啪”的一声,刀客将腰间的短刀直接拍在了桌上,也堵住了张半仙的嘴巴。而后也没有什么“山不转水转”的场面话,二人直接灰溜溜的沿着老农离去的路离开。
  随着张半仙二人的离去,茶棚顿时又恢复了宁静。而不待李四感谢,年轻刀客便又坐会原处,闭目养神起来。而一旁的小伙计也提了一壶新的茶水过来陪歉道:
  “还望少侠包涵,咱们在这荒郊野外之地开个茶摊赚些辛苦钱,为求安稳,只能事事保持中立,对发生的事和人都不管不问,只做自己本分工作,方才平稳至今。这壶茶算我请的,请少侠多多体谅。”
  李四点头表示理解,而后伙计一边倒茶一边继续说道:
  “那家伙已经来来回回骗了四五次了,少侠倒是第一个识破他手段的,真是少年英雄。”
  对于伙计生硬的马屁李四不置可否,反倒是伙计后面的话引起了李四注意。
  “那人来来回回也换过几次同伴,算下来约莫也有七八人。少侠看起来不像那边的客人颇有实力,还是趁早离开为好,不然对方要是回来报复,恐怕少侠会有些危险啊。”
  听闻那中年文士还有同伙,李四虽有些惊异,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作为核心人物的中年文士实力也就一般,最多不过摸到九品。那伙人中恐怕武道入门的都没有几个人。
  于是李四也只是谢过小伙计的提醒;至于离开,日头正烈,怎么说也得等到下午凉爽之际再说。眼见劝不动对方,小伙计也只能无奈地收拾起之前二人的餐具。
  事实也正如小伙计所说,不一会儿功夫,之前灰溜溜走掉的中年文士便带着人马骂骂咧咧的朝着茶棚走来,手上也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茶棚老板见状,当即招呼小伙计躲到身后,而后挽起衣袖漏出胳膊上的腱子肉,提起一根寸许粗的木棍架在身前。
  而刀客也将佩刀从左侧挪到了身后,将刀把对着右手;李四也从腰带里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指尖摩搓起来。唯有老者和少女还是原来的样子,仿佛远处奔跑过来的人不存在一样。
  不一会儿,张半仙带来的人便将小小的茶棚围了个水泄不通。只见他手提一把环首大刀遥指向年轻刀客。
  “孙贼,有本事再给爷爷叫唤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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