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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泥水里的孟红梅本来还在抱怨这多管闲事之人,忽听得声音耳熟,就睁开眼睛仔细地看他。刘晓年还没认出已被雨水浇得不像样的孟红梅,还在自顾地擦着脸上的泥水。孟红梅趁这时看清了他,悲喜交加地喊了声:“晓年。”
刘晓年听到喊声,低下头仔细地看她。
孟红梅用手捋去了脸上的湿发,激动对他喊:“晓年,我是红梅呀。”
刘晓年终于认出了她,有些不相信似的傻了,呆了,喊:“红梅,真的是你。”
孟红梅哭了,哽咽着说:“是我呀,是我呀。”
刘晓年也哭了,像个孩子似的拉着她的手“呜呜”地哭出了声。雨更大了,风更狂了,整个天地都在一片白雾里呜咽着。
哭了一会,刘晓年从柴筐里翻出了那件绿大衣,厚厚地裹在孟红梅的身上,然后对她说:“红梅,咱们走吧。”
孟红梅看着他,点点头。
他们相携着踩着泥泞向前走去。
他们在雨水里一边走一边说话,当孟红梅知道刘晓年为了找她已经出来很长时间了,感动的又一次泣不成声了。当刘晓年了解到孟红梅出走的这些日子受得苦,也忍不住再次伤心地流下了眼泪。
他们就这样说一会儿,哭一会儿,也不吝雨水漂淋,直到找到了一个桥洞。这是个荒废的土桥,桥洞里杂草丛生,没个落脚地。刘晓年脚踩手薅费了很大的劲才清理出一个可以供他们避雨的地方。地方很小,裹着大衣的孟红梅坐进去就显得窄了,刘晓年就犹豫了。孟红梅向站在雨水里的他招手∶“晓年,你快进来。”
刘晓年愣了愣,才慢慢弯着腰坐了进去,在雨水里淋了这么久,他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孟红梅看到了,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跟前,用身上的棉大衣连他一起裹了。刘晓年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温暖心里升起了一种怪怪的感受。
孟红梅问:“晓年,你知道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吗?”
“咱们这是在饶阳县。”刘晓年想起什么似的说:“红梅,昨天我在旅馆里看电视了,电视新闻里报咱们家里发水了,我还看到好多人站在县里的大桥上看桥底流动的水。”
孟红梅逗留的地方虽有电视,但搁在大凤和何时来的屋里看着也不方便,没有看到家里发洪水的新闻,乍听刘晓年这么一说,心里紧了一下,洪水无情,毕竟那里还生活着她许多亲人。
“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小翠和刘帅的生活有没有困难?”刘晓年担心地说:“红梅,我现在心里很惦记孩子们,真想立刻回家看看他们。”
提到回家,孟红梅心里一阵难过,忍不住又伤心地落了泪,哽咽着说:“晓年,刚才你真不该救我,你让我活着,有家不能回,我去哪里?”
“红梅,以后我养你。”刘晓年看着她,目光闪烁着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算是彻底活明白了,人只要按自己的想法活,何必管别人说三道四。”
孟红梅泪眼涟而地望着他。
刘晓年咬咬牙说:“二十年前我胆小,没有跟你在一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我现在人都活到了这个年纪,还怕什么?从今以后,咱们再也不能分开了,你就跟我吧。”
孟红梅怔住了,须臾就又哭出了声。
刘晓年抬头望着这一片陌生的天空,悠悠地说:“其实这次从家里出来,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本来打算找到你和你远走他乡,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过隐居的日子。但现在我又改变了想法,咱们在一起有什么错误?为什么要躲要藏?咱们就要回到家里,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孟红梅哽咽着说:“晓年,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但咱们能在一起过吗?我是怕······”
刘晓年说:“红梅,我知道你怕什么,那也是我原来怕的,但你想没有,就因为怕别人说三道四我们就活得那么痛苦,值得吗?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呀,就活得痛快些吧。”
孟红梅被他悲壮的情绪感染了,得到了他的鼓励,心里也动了,哭声也小了。
刘晓年抓住了她的手,认真地说:“红梅,跟我回家吧,二十年前是我对不起你,二十年后的今儿又让我在这里找到了你,这是老天爷给咱们安排的缘分,这是老天爷让咱们在一起呀。”
“晓年我听你的,我也豁出去了,我跟你回家,我跟你回家·······”她感动得泪水流了一脸,轻轻地偎依在了他的怀里,刘晓年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雨竟下了个没完没了,幸好刘晓年柴筐里有一张吃剩下的烙饼才没有让他们挨饿。晚上,两个人就在桥洞下打了地铺,裹着大衣相拥而眠,但邂逅的兴奋却让他们没有一点睡意,说东说西不知不觉就熬到了天亮。
异地的清晨,太阳暖暖地升了起来,被雨水洗刷过的河床植被鲜绿,映着霞光雨露闪着繁星般的光芒,在氤氲的地雾甚是诡秘!刘晓年和孟红梅收拾起东西,在小河边洗了把脸,踏上了回家的路。
按刘晓年的想法,找个有车站的地方坐车回家。怎么这么巧,他们刚走到马路上,还没来得及向路人问车站的位置,一辆大卡车就在他们的前面停下来,车窗里探出脑袋,歪着看他们,喊:“是晓年叔吗?”
刘晓年走几步仔细看他,原是村里的李耀。他惊喜地走上前,说:“阿耀,怎么是你?”
李耀从车上下来,笑着说:“我从河南跑长途回来,从这路过时,看到有些像你,才停下来看,想不到果然是你。”他说着话就又瞅后面的孟红梅,说:“那人怎么瞅着怎么像梅婶子。”
“就是你梅婶子,”刘晓年大声地招呼她过去:“红梅,这是李耀呀。”
孟红梅见到家里人,脸上刚升起一股亲情遂被和刘晓年在一起的羞色遮蔽。
李耀问:“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刘晓年说:“回家。”
李耀说:“正好我也要回家,你们坐我的车吧。”
刘晓年和孟红梅坐上了开往家里的车。李耀的车里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刘晓年也不客气,自己吃也让孟红梅也吃。孟红梅有些不好意思。开车的李耀就说:“梅婶子,你客气什么,都一个村的。”
孟红梅也实在饿了,拿起一块面包慢慢地吃起来。刘晓年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问:“阿耀,你听说咱们家里发水的消息没?”
“我在广播里听说了,”阿耀说:“听说水不小,也不知村里有没有人家倒房。”
刘晓年叹口气,说:“也不知家里怎样了,我是真担心呀。”
“没事,今儿咱们就能早早的到家。”李耀笑笑说。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走,两个多小时车就开到了安州镇。到了镇上才看到了家乡已处在一片汪洋里了,没有了回家的路。李耀无可奈何地对他们说:“看样子我这车开不到家了,只能开到县城的朋友家里了,晓年叔你们也从这里下去,自个儿想办法回家吧。”
刘晓年和孟红梅在安州镇下了车。他们站在千里堤上望着一望无际的洪水,一时为回家犯了愁。
“敢不敢凫水过去?”刘晓年望着孟红梅问。
孟红梅笑笑说:“你以为我水性比你差呀?”
她说完脱了外衣,慢慢下到水里,向远处游去。刘晓年也随后脱了外衣,只留下一条短裤,一手举着柴筐随后游过去。
他们游过了大清河位置,脚底下就能够踩到底了。他们淌着齐腰深的水,又走了几里地,就来到了沿水村外的一道水堰上。这是村里旱时浇麦地的水渠,顺着它就能走到村里了。刘晓年站在水堰上不走了,若有所思的想想了,对孟红梅说:“红梅呀,咱们这个样子回到家里住哪?我看咱们就在这里打河田吧,一来可以挣到钱,二来也有个暂时住的地方。”
孟红梅说:“晓年,我什么都听你的。”
刘晓年说:“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回家拿些用得回来。”
正是晌午,吃过午饭的人都歇了晌,只有树荫里的“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叫。刘晓年回到了村里,踽踽地走在日光下白晃晃的街道里,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混淆,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他心里惦记着家里,既想快一点回家看,心里又有些犯憷面对刘帅和小翠,毕竟他决定了要和孟红梅在一起的,也不知儿女们是什么态度,心里有忐忑也是自然。进了自家的院子,环看一眼也没什么变化,就去刘帅他们窗户底下瞅,看到刘帅和小翠躺在床上睡得香甜,见他们一切都好,心也安了,也没惊动他们,就回自己屋里收拾东西。这一收拾起来才知道该拿的东西的确不少,毕竟是准备要去过日子,搬一个家的东西过去,就算想简单一些,但柴米油盐,日常用品,盆盆罐罐的也收拾了一大堆,凭刘晓年的两只手是怎么也搬不回去的。刘晓年愁了片刻,就有了主意,去车棚里把那辆小推车推出来,把那堆东西一股脑搬上了车。做完这些,刘晓年已热的汗流浃背,但他没有坐下歇息,推起小推车就往外走。
刘晓年在外面这番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刘帅,刘帅揉着惺忪的眼睛出来瞅,见刘晓年正推着车往外走,精神一振,诧异地喊了声:“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晓年停下来,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的汗水,说:“我刚回来。”
刘帅几步走过去,纳闷地看着他和车上的东西,问:“爸,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刘晓年说:“我想去打河田。”
“爸,你这是怎么了?出去这么久,我们都担心死你了,你回来也不理我们,就要去打河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帅还在云里雾里:“对了,你找到小翠她妈了吗?”
“找到了。”刘晓年说。
刘帅眼睛一亮:“她在哪里?我告诉小翠,让她看她妈去。”
刘晓年说:“她在村外的水渠上。”
刘帅皱眉:“她不回家,在那里干什么?”
刘晓年咬牙说:“她不想回家了,她要和我一起打河田。”
他说完,就撇下发愣的刘帅推上小车出了门,留下愣怔中的刘帅被后面出来的小翠摇着肩膀也清醒不过来。
“刘帅,你怎么了?你刚才和谁说话?”小翠问:'“你倒是说话呀。”
刘帅的神思半晌才缓过来,麻木地说:“我爸回来了,你妈也回来了。”
“真的”小翠惊喜地叫:“他们在哪呢,你快告诉我,我要去看我妈。”
刘帅在她的催促下,忽然有点不耐烦,拧着眉毛憎恶地对她喊:“你妈和我爸在一起,你妈要和我爸去打河田,刚才我爸回来把东西都拾捣走了。”他说完,神情颓废的用手揪扯着头发回了屋。独留下小翠,站在爆烈的日光下,额头冒出了油。
孟红梅坐在树荫里,远远看到刘晓年推着小车回来,就迎上去,看他满脸的汗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他拭,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小心地问:“你见到孩子们了?”
刘晓年点头。
“也把咱们的事告诉他们了?”
“告诉了。”他慢慢地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孟红梅咬咬牙,也默默地帮他卸。
东西卸完了,刘晓年直起腰,看着她问:“红梅,你怕吗?”
“你要不怕,我就不怕。”孟红梅的目光跌向远方碧波渺渺处。
“这次就是天塌了,我也不怕。”
他决绝地说完,拿着镰刀去割芦苇,用割回来的芦苇在堤堰的宽敞处搭起了一个窝棚。孟红梅也没闲着,她在水堰上挖了一个土灶,简单地作了顿饭。
吃过晚饭,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刘帅和小翠来了,小翠见到出走多日的妈妈,未曾言语就抹起了眼泪,拉住她的手,说:“妈,这么长时间你去哪里了?我都快担心死了,你再不回来我也活不了了。”
孟红梅也掉了眼泪,看着小翠鼓起的小腹,问:“小翠,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翠哽咽着拽她的衣角,说:“妈,你听女儿一句话,回家吧,别在这里了。”
“回家?”孟红梅表情一暗,说:“妈哪还有家?”
“你怎么没家?”小翠说:“你要不愿意和我爸在一起,我去给你说,以后不让他回家住了,你只要不住在这里怎么着女儿都支持你。”
“小翠,妈知道你的意思,”孟红梅咬咬牙说:“我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了,你就不要再说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