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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李营长的又一次“午夜偶遇”里,小康毫不犹豫说出了真心话:“不留了!”当他把自己与聪明的“爱恨情缘”和盘托出后,年近40岁的老营长红了眼眶。李丰营长也是从通讯员一路干到了今天的岗位,深知基层战士走留进退的不易。小康也许不会知道,营里面为争取多一个士官编制也费了很多功夫,无奈改革当前,“留不下”的优秀老兵何止小康一个?所有人都要懂得,改革车轮滚滚,有些人不得要离开心爱的军营,看似做了“减法”,但却为整体战斗力却做了“加法”,“离开”何尝不是一种最崇高的奉献?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在庄严的换衔仪式上,小康微笑着为聪明戴上了“枪”,聪明的眼泪却啪嗒啪嗒:他知道,这崭新的肩章里,带着历任文书的厚望与责任。
新电脑爷随着改革步伐走进了文书室,小康和聪明再也不用在猝不及防的死机中大呼小叫。两人一起把资料拷进崭新的硬盘,终于在退伍前夜完成了两个文书的“哨位交接”。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野菊花花期正盛,开得漫山遍野轰轰烈烈。任何一种离别都是开始,老文书们永远不老。“不留”是为了更有意义的“留下”,老陈所说的“滋味”,小康这一刻好像懂了。
退伍那一天,小康避开了聪明手中的相机,把最后一瞥留给了美丽如画的251团,当然,还有那新种的小树苗……
部队,军营,是最讲纪律、最讲政治、最讲规范的地方。然而,只要到基层部队的文书室里走一遭,听听领导和官兵、机关与基层之间如何上传下达,很容易发现:严谨的“军语”之外,另有一套“黑话”,是当过兵的人都懂的一门“行话”。其中,“搞”字独占鳌头,是使用最频繁、也最富代表性的一个字:上政治教育课叫“搞教育”;体能训练叫“搞体能”;参谋干事们撰写文稿叫“搞材料”;而官兵最熟悉的刷树拔草扫落叶,则统称“搞卫生”。可以说——搞,是个“百搭”用语。
万物皆可搞。这是陈聪明在他的“士兵日记”里记录下的新感悟。
于新战士而言,也许最“怕”的是班长的一句“搞不搞得清楚?”此话一出,就须务必进行灵魂深处的自查自纠:被子没叠到位?军姿手型没贴紧?窗槽儿没擦干净?……56种过错汇成一句话——“没搞清楚。”欲知“一级战备”又是何种景况,相信更是再熟悉不过、甚至让人心惊肉跳的一种“搞”了——搞整顿。此项活动之范围,下可至一个班,上至全师全团全军,最常见者则是“XX单位作风纪律教育整顿活动”。“活动”二字一旦排在“整顿”之后,立刻一改原本使人愉快活泼的意味,使人乍见之下只觉“整顿”之严肃而忘却“活动”之轻松。事实上,要“搞”好一次整顿,各级也是严阵以待、各司其责的,同时,也会衍生出更多的“搞”——方案计划要搞,动员部署要搞、再动员再部署要搞,配套活动要搞,经验总结要搞……
新文书陈聪明已经习惯了,部队里要搞任何一种“活动”,大抵都是这样一顿“搞”。深究其因,只因“搞”本身就带有一种诙谐意味。一方面,这种代用法可省去许多冗长冰冷的书面用语,例如“开展、组织、进行、准备、举办”等等,另一方面,也是广大官兵纾解压力、调侃鼓励的一种方式。
譬如,若接上级通知“三天内把迎检材料高标准整到位”,就不及直接领导一句“三天,给我把材料搞好!”更具威慑力。
譬如,将“搞”字运用好了,还可拉近官兵距离、深厚战友情谊。节假日中,搞搞文体活动,搞搞拉歌演讲,搞搞篝火晚会,——都是部队的优良传统。搞着搞着,温馨和谐的内部氛围就搞起来了,各项建设和工作开展也能搞得更顺畅。
将“搞“字运用好,还是激励军心士气的一种有力手段。每天下午,体能课目虽丰富多样,但在大家口中皆称“搞体能”,让每个战士也一听就明白训练的奥义——无论是五公里还是俯卧撑,无论是做器械还是冲百米,目的只有一个:把体能素质“搞”上去。一个“搞”让官兵们觉得那么有趣,那么诙谐,同时还激发成就感。
是啊,既然改革,就应有新气象。“搞”的文化,聪明认为值得保留。
“你们这是在上教育?”一个周四下午,宣传科长徐晓明到通信连“推门听课”。退伍季过后马上就接近年底,是最后一轮首长下基层“蹲连当兵”。此刻,徐科长眼前哪里是政治授课的样子,而是指导员吴松泽带着全连战士匆匆补笔记的“听写课”。
“科长,我们前期搞演示,落下不少课……”吴松泽赶忙跑上前与科长解释着。徐晓明没有搭理这个长相奶油小生的广东干部,而是随机拿起一位战士的笔记本,赫然发现补的居然还是上个月的笔记。上个月才在政治教育优质课堂评比受表扬的连队,台下竟忙着抄笔记?徐科长皱着眉。
陈聪明就站在一旁——首长突击检查连队,他早就通过对讲机里通信连的哨兵得到情报,火速端着照相机来拍摄照片,其实这些照片大部分也没什么用。
徐科长“哎”得长叹了口气,转身顶着他油光光的脑门儿往连部宿舍隔壁的招待室走去了。其实大多数首长也就是换个地方办公而已。机关干部还得跑到各连队找首长请示签字,炊事班每天得换着花样做小菜,既不能铺张浪费,又要让首长吃的满意。
不过,有大领导在连队的时候,除了最初迎接领导来的那段时间搞卫生搞得很痛苦,真正来了以后,战士们几乎是唯一的“收益者”——这意味着连队一日生活将严格按照课表实施,该休息时间就是休息时间,不会拉人出公差,也不会拖训练时间,连三餐的伙食标准都提了一个档次。平时一副“老子就这么炒,你们爱吃不吃”的炊事员们都把大勺抡出了火星子,就怕首长突发奇想,尝尝战士们吃的大锅菜。
不过,百密一疏,徐科长选择住在全直属队唯一有女兵的通信连,本来前半个月的心情是很好的。每天六点,就能听到小女兵们清脆悦耳的呼号声,下午体能时间,又能看到她们满身汗水,不是跑步就是练着俯卧撑、吊单双杠。虽然没几个能做得标标准准,但她们可爱的脸庞和曼妙的身姿,早已让所有官兵心旷神怡,简直是最好的肾上腺素激发器。也奇怪了,一样每天操课训练,这群小丫头的皮肤就是白,穿着体能服大裤衩的时候,她们裸露的小腿一双赛一双白,回头率百分百。不仅如此,徐科长最喜欢饭后慢悠悠地从一楼食堂走回三楼宿舍,一路上便会碰到活泼的小女兵们向他问好:“首长好!”甜甜的嗓音,让任何在男人堆里呆久了的人都感到沁人心脾,真不愧是团电话站的一群小百灵鸟。
然而,到了后半个月,没想到,就在徐科长慢慢对青春女兵们的新鲜感淡下去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其实,政治教育时间缩水,用于干其他的活儿。回头再集体补笔记,是基层常有的事儿。想必这政工出身的宣传科长自己也没少干过这事儿。那也没办法,吴指导员只能自认倒霉。学习室集合以后,自己明明已经让通讯员王德发确认过了首长睡午觉还没起,谁知道科长突然起床了。估计是在外头没看到在操场上训练的官兵,就直接摸到了学习室。
陈聪明见情况不妙,赶紧溜之大吉,回到了营部。营长和教导员都去机关开会了,副教导员正在办公室。他得去报告这件事儿,不然,连队挨了批评,首长问起来,营主官不知道,就显得很被动了。
说起这个郭仁副教导员。他是今年上半年才从机炮营副教导员的位置上掉来的。这人,有个爱好,抄文章。其实他的文章属于粗制滥造,内容大多也是八股文,没什么头部刊物的编辑会采纳,但架不住他狂轰滥炸式的投稿,因此,三不五时地,也能在一些报纸的角角落落上上稿件。
因此,这位尤其在意领导对自己单位印象的教导员在听完报告后怒拍了一下办公桌:“胡闹。就不能聪明一点,在领导眼皮底下搞事。我知道了,你去吧。等一下,今天有我的邮件没?”
这位郭人嫌几乎每天都在期待能收到编辑部的样刊和采用稿件的回执,可惜有时候一个月都没有一封。
陈聪明回答:“没有,副教,有了我给您送来。”
刚把副教的门虚掩上,就撞上了营长和教导员的小通讯员左俊俊。俊俊个子不高,甚至可以直白地说有点矮小,但皮肤白净五官秀气,四川成都人,一口川普好玩儿又舒服,干活细致麻利,是领导一向喜欢的那种身边人。他刚刚挂上两拐,为人处事也更加稳重了一些。
“老兵好,”可爱的俊俊端着两个泡着瓜片的玻璃水晶杯准备下楼,神秘兮兮地说:“营长教导员回来啦,在楼下。”
“回来就回来呗,怎么啦?”陈聪明被他逗乐了。
“好像有爆炸性消息!”俊俊压低了声音,环顾了下周围,然后说:“好像部队要大整编!”
“切,真的假的,真有这事,我能不知道?”聪明朝走廊下探出脑袋。营长和教导员在操场前的石桌旁面对而坐,俯瞰的角度看不清表情,但好像两人很是烦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