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温柔乡
“哎,现在去哪儿啊,这两天可是把我累坏了,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王树侧着身,右脚撑地,大幅地深踢着左脚。
红眼双手叉腰,双肩向后靠,斜着眼看了一下王树,而后嘴微微一咧,“哼,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准能让你睡个够。”
“是吗,那快走吧。”王树迫不及待地向前走去。“话说我们这次又要去哪里啊?”
“你可别睡过了头啊。”身后幽幽传来,“我这次也是受人之托啊。”
......
王树打量着窗外的景色,感到汽车像是开进了山里的样子,但从茂密的植被和植被特征来看,应该还是在南方,估计是一个气候比较湿润的地方,他想着想着眼皮已经开始不自主地合上了,他强打精神想要和红眼说上几句话,但实在控制不住,头一低,就睡着了。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就躺在一棵树下,枕着自己的包,他坐起身子,看见红眼就走在前面山丘的空地上,他挪动屁股向后靠去,靠在树干上,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微风吹过,拨动着发丝,仔细听似乎能感受到它在吹着口哨,王树看着前方的那个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愈显单薄,他抬起头,寻找着树荫里点点的光点,一点,两点,三点......风似乎停了,王树拨弄了一下头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向红眼走去,红眼还在那里坐着像在发呆一样,王树用脚踹了踹红眼,“走吧。”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向下看去,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远远的似乎能看见梯田上劳作的人们,风里传来了孩子们嬉笑打闹的欢闹,阳关的照耀下整个村子金光闪闪。王树感到内心涌出一股暖流,有一种想要在村里生活的冲动。他不由得走了下去,走了几步他蓦然回过头,发现红眼仍旧坐在那里,“你不去?”红眼没有说话,由于阳光的照射王树看不清红眼的表情,但能看到他摇了摇头,“那我怎么和他们说。”“不用说,他们自然会做好。”“好吧。那你在这儿等我吗?”“嗯。”王树感受到红眼似乎很低落的样子,但这家伙应该是有其他原因吧。这样想着,王树转过身,向着山丘上看见的牌匾处走去。红眼看着屁颠屁颠走下去的王树,叹了口气,“希望吧,希望能在这儿等到你,不过竟然是你的话,应该吧。”红眼起身向王树之前靠过的树走去,“我也睡一觉吧。”
王树向下走去,没走几步,他发觉自己似乎是走进了谁家的农田里,他沿着田埂一圈一圈的走下去,走到马路上,他才注意到路口处有一个大牌坊,上面正楷赫然写着“稻田乡”。王树回头望了望来路,又朝四周望去,确实是种满了水稻。“嗯,这个名字就取的很贴切啊。”王树想着。“不过虽然那家伙说不用说,但我什么都不说别人怎么知道我到底想干什么啊,说到底我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嗯。算了,还是找个人问问吧。”王树顺着马路走进了村庄。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老汉在田里挥舞着锄头,王树知道大爷是在翻土。他凑上去刚准备开口,老头抬起头,“嘿嘿”朝王树咧嘴一笑,“你是从外头面刚来的是不是?嘿嘿,去里头,里面去,去找花花儿,去,去。嘿嘿。”王树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不知所措,刚刚组织好的措辞一下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老头儿的话声音很大,王树听的倒是清楚,“花花儿?应该是个人吧。”王树沿着他手指的方向顺着路走去。路两旁不时有着一栋楼房,伴随着似有若无的电视声。“每个细胞都在告诉自己啊,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啊,或许自己可以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王树不由想到。王树沿着路继续走了下去,就像是在翻阅一册新的漫画书一样,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这落村庄的全貌,路上也碰到了不少的人,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小孩子,共同点就是他们对王树充满善意的笑容,王树也和他们点头示意。对于这一点以前也有人给王树指出过,每次和王树打招呼他总是不回应,其实王树每次都是有点头的,只是这样的举动有点小,而且别人看来实在有些冷淡,一来二去就没有多少人和王树打招呼。“果然还是应该把见面打招呼这点正式写进法典里啊,不过这样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你说是吧。”王树也曾和朋友这样玩笑过。“当然,这可是基本礼节,对你来说应该也没有怎么放在心里吧。哈哈。”朋友说到。“哎,我还以为自己蛮有风度的啊。”王树暗自叹息.....
清风吹过王树的发梢,他的思绪渐渐拉回,他看了看四周走到了路的尽头,周遭是农田,他想着好吧,估计是刚刚走神走错路了,看天色已经隐隐淡了下去,现在应该原路返回,最好找个人问明花花是谁,以及在哪儿。他想着转过了身,正准备折返回去,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又转过身,他发现斜方有一个黑乎乎的身影,由于光线的原因看得不仔细,不过应该是某个农夫还在干活儿,王树心想那干脆去问问那人再回去免得到时候走弯路。当王树走近之后才发现是一个女人,从身后看去,身型中等,不过体格应该很好,从地上的农具和这新翻的土地不难看出,发髻盘在脑后,手上套着一副黑色手套,穿着一双军绿色的胶鞋。女人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有人靠近,将锄头插在土里,双手叉腰,向后伸了个懒腰,“黄姐姐,你的苞谷我看了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密了。”“啊,那个,我不是,我是刚来的,我想问一下....。”“刚来的?”女人转过身来,满脸的汗珠,眸子里掩不住的喜悦,一双大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树,王树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女人竟把头探了过来,王树一惊,向后退了一步,女人看见王树的害羞样,笑了起来,开口说到:“哇,你看着好小啊,多大啦。”王树回道:“我不小了,已经十八了,都成年了。”女人继续说到:“才十八啊,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小,十八还不小啊,就到这儿来。”王树没有意识到女人末句稍带的落寞。他只感觉刚才那些话语和面前的女人还有这灼灼的阳光,似乎和记忆里的某段时光重叠了起来。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胸口有着什么不断翻涌,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莫名的厌恶感,王树意识到自己估计是犯病了。他心想自己可不要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那么难堪啊,可越担心的事情就越会发生,王树只看见眼前的女人双唇一张一合,然后自己就跪倒在土地里。看到王树的模样,女人并没有惊声呼叫,也没有扭身逃跑,女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王树,他双手不住地拉拽着自己的衣服,但他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拉住自己的衣服,因为衣服上并没有褶皱。女人微微一笑,将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坐到了地上。任由王树在一侧抓狂,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边。不知过了多久,王树感到自己似乎冷静了下来,冷静到心跳的跳动都要微不可闻了,他看了眼天空已经是蓝中杂紫了,已经傍晚了啊,他想着真是糟糕啊,居然在陌生人面前展示了这一面,搞不好还会给村子里的人说我是个疯子吧。王树双手撑地想要坐起来,双手用力心里却又不想动弹,手上一软依旧躺在地上,他忽然发现自己脑袋下垫着一件衣服,他扭头一望,那女人坐在地上,双手向后撑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前方,耳边的鬓发不受住风的挑拨飞个不停,王树仔细一看才发现女人很年轻,估摸二十岁左右,在暮色的衬托下,看上去文静温丽。似乎是感受到了王树的动静,女人转过头来,正好和王树四目相对,这次王树没有闪躲他直直地看着对方,女人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不知道是一秒钟,还是一分钟,一小时也说不定,“嘭”就像是电影里男女主角打算进行下一步时,路灯突然亮了,打破了僵局。女人扭过头去,“你醒了啊,那就快起来。”王树也转过头去,撑起身来。王树将身后那件衣服递过去:“这是你的吧,谢谢。”女人反手接了。王树还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树想要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做一下简单的解释,女人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弯下腰朝王树伸出了手,王树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走吧,你还没有见过大家吧。”
王树走在她旁边,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和田里草虫的鸣叫,走在石板路上,感受着清凉的晚风心里舒服极了,自己不像是一个外来者,倒像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女人把他引到了一个院子,在路上就能听见院子里人说话的声音,热热闹闹的。看见女人进来了,就有人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花主任好。”看到身旁的王树也热情地挥手致意,王树看着他们热切地欢迎也微笑着对他们点头。“好了你们这样搞得好像是领导下乡视察一样,你看人家多尴尬。”女人朝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不要闹,“大家都是在欢迎你呢。我们这里很少有外来人,你不要太在意。”女人对王树解释。王树看着院子里聊家常的村民他试探性地问道:“不过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本来就很高兴啊。他们是平时就这样吗?”女人转过脸眨眨眼,“差不多吧,大家没事的时候偶尔会聚在一起聊聊天。不过他们真的很欢迎你哦。”王树点点头,虽然他不怎么喜欢热闹,但还是不反感有人欢迎自己。王树跟着女人进了客厅,“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去弄饭,马上就好。”王树乖乖地坐下,不知怎的,他对这个女人说的话没有抵抗力,王树环顾了一下屋内,屋子很整洁,地上没有铺地砖,整体上很整洁,地面也扫的干干净净,厅堂内放了一张木质的八仙桌,上面有一个茶杯和一个水壶,底下还有两条长凳,靠内屋的墙角有一台电视,对面有一张摇椅。这样简洁的房间让王树有些拘谨,屋外的聊天声也不似之前热火朝天,他想起来女人刚刚说过她进去做饭,自己这样坐着什么都不做似乎有些不太好他站起身想着进去搭把手,突然注意到门口有一个老婆婆冲着屋内招手,王树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到其他人他又指了指自己,老婆婆点了点头,王树小心地靠过去,“老人家,有什么事吗?”老婆婆踮踮脚向屋里看了看,“你小子跟花花是不是以前见过哦?”王树已经明白他们口中的花花应该就是女人,他茫然地摇摇头,老婆婆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婆婆还要再说什么,她身后一个老头打断了她,“老妈儿了,罗里吧嗦的,人家两个的事你唧唧歪歪的,走了,别给人家捣乱。”说着提起地上的长凳就朝外面走,王树这才注意到院子里的人不知何时都已经离开了,路灯照着空荡荡的路,“你真的是好福气。”老婆婆还想再说被老头吆喝走了。王树怔怔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搞不懂老婆婆到底想要说个什么。“你站在门口干什么?来吃饭吧,饭做好了。”王树闻声回头,女人手里端着饭盆,桌上的菜正冒着热气,“他们都走了是吧,你也饿了吧。”王树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板凳上,女人拿起饭勺就要帮他盛饭,王树连连摆手:“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女人把饭勺递给王树,王树接过给自己舀了两勺,“等一下,你先吃,还有东西没拿。”女人从凳子上跳起来,朝另一间房间走去,接着拿了一瓶椰汁和两个纸杯出来。“锵锵。来,满上。”女人把瓶子递给王树,王树犹豫了一下接过,他看了看瓶子又看向她,女人挑挑眉晃了晃手上的杯子,王树拧开瓶盖帮她倒上,“来,干杯。”王树从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刻到现在就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奇怪的是自己并不讨厌,甚至感觉到有些放松。
“等一下,我想要问一下,你为什么对我。”王树想要说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又觉得自己说出来会有些自恋,他想了一下重新开口问道:“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是吧?那你怎么带我回家还请我吃饭?”
女人看见王树局促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有心逗逗他:“那你说是为什么呢?”
听到这话王树更加懵了,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难道还能像电影小说里男女主角那样一见倾心吗,王树想到了这一层,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女人,女人勾着嘴看着自己眼睛一闪一闪噙满笑意。王树长到这么大,他做梦倒是有比这大胆的,不过现实生活中却从没有过这样的展开,难道真的是老天爷可怜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如果是美人计的话那自己只好将计就计就了。“我猜应该是我们一见如故。”
女人歪着头,还是盯着王树看,王树觉得她应该是在发呆,也没有打断她,自己就很喜欢发呆,发呆是为数不多可以全神贯注又心满意足的时刻,要是这时候唤醒她就实在是太煞风景了。等了一会儿,女人突然回过神来,看见王树笑眯眯地看着她,女人羞红了脸,真的是太尴尬了,自己请人来家里吃饭居然盯着别人就开始发呆。王树倒是不在意,他本身就是一个随便的人。
不过已经认识了一会儿自己却还没有正式和对方打过招呼,这实在是有点失礼,他端起纸杯,大大方方地说到:“你好,我叫王树。”
花雪飞也端起杯子,“你好,我叫花雪飞。”
“花雪飞?”王树琢磨着这三个字想起白天老汉儿口中的“花花儿”,不由莞尔一笑。
“嗯?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雪飞,你是冬天出生的吗?”王树继续和她搭话,平时和红眼在一起的时候两人虽然也有话说,可是在遇到年龄相仿的异性时王树还是很感兴趣。
“不是啊,我是在春天出生的。”
“我听你名字还以为你出生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雪呢。”
村子里大多是一些老人,或者是不爱出门的人,花雪飞也没有什么机会和同龄人说话,而且眼前这个人说话很有趣。
“你别光顾着说话,快点吃饭,菜都要凉了。”花雪飞指指碟子示意王树。
饭很好吃,粒粒分明,嚼在嘴里有股淡淡的甜味。菜也不很咸,刚刚好。王树一边吃一边想着花雪飞三个字,总感觉这三个字很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看着对面默默吃饭的女人,王树突然来了灵感,他激动地说到:“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什么啊?”看见王树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花雪飞也很好奇。
王树微微一笑,筷子轻轻一点,缓缓说到:“你。”
“我?”花雪飞一愣,有些疑惑,随即心里一颤,这就被他发现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发现了?”
王树胸有成竹地点点头,花雪飞倒吸一口气,王树没有注意到她的慌张,自顾自地说道:“花雪飞,杨花榆荚无才思,唯解漫天作雪飞。我觉得你爸妈应该是从这里参考给你取的名字。”
“啊?”花雪飞原本以为王树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她的惊讶多过无语。
看到花雪飞茫然的样子,王树不好意思地搔搔脸,“这个,我是说错了吗?”
花雪飞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略待羞涩的青年,莞尔一笑,“没有,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感觉很新奇。”
“这样啊。你爸妈肯定很有文化,不像我家里那两位。”谈到父母,王树脑海里又浮现起酒桌上的吐云吐雾,不自觉地摇摇头。
“也许吧。”
“哎,话说怎么没有看见叔叔阿姨啊?他们在哪里啊?”王树突然意识到吃饭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哦,他们啊,他们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我一个。”花雪飞不动声色地糊弄过去。
王树对这个回答并没有多纠结,进来的时候他就感觉这屋子里的摆设似乎是有些简单了,不像是一家人居住的样子,她是一个人来这里工作的也说得过去。
两人默默地吃完饭,吃完后王树帮着她收了碗筷,本来打算帮她洗的,不过花雪飞说他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这些事不能让他做,就把他赶了出去。
王树走到坝子里,人早都散光了,地上也是干干净净,黑魆魆的,映衬着天上的星更闪了。屋外的风凉飕飕的吹着十分舒服,王树拉过一条凳子大咧咧地坐在上面。
花雪飞擦擦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也拿了条凳子坐在王树旁边。
“啊,你还真的挺厉害的,一个人来这里。”王树看着身旁的女人,不由赞叹道。
“我吗?嘿嘿,我觉得还好吧。”花雪飞没想到王树会突然夸自己,有些不自在。
“没有啊,你一个人在这里把事情都弄得井井有条,而且你好像还是什么干部吧,你和他们相处得也很融洽。反正,就是很厉害啊。”王树并没有刻意去讨好她,跟红眼待得时间久了,自己的心态似乎也发生了变化,他现在说的都是自己真实的感觉。
花雪飞只觉得害羞,这么久以来都还没有一个人这样夸自己,而且对方还是真心实意的。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呐,你怎么来这里的啊?说说呗。”花雪飞坐在长凳上晃悠着双腿,白花花的,王树不好意思多看,“啊,我吗?说来话长啊,我还真不知道从哪里说。”
“真的吗?感觉听起来会很有趣欸,那你慢慢讲。”花雪飞一双大眼睛一闪一闪。
“这一切啊,都还要从一个梦说起。”
“嗯。”
“那时候我十八岁,当然觉得自己很帅啊,不对,我那时候想象力丰富,做的梦也很有趣。”
“嗯嗯。”
“然后有一天晚上我梦到了自己去爬了一座山,还梦见了一个神仙,那个神仙让我跟着他修炼,我当时就告诉他不行,我说我爸妈还等着我传宗接代,我说我不去,然后他就告诉我说我的命定之人就在身后,我当时记得我是从正面爬上去的,那个女的就从背面爬上去,不过我并没有看到她的脸,我和她是背对背坐着的。”
“嗯嗯。”
“后来我记得他跟我说了一句什么话,我好像当时就原地飞升了,再后面的事我就记不清了,我明明第二天有写日记,可是现在怎么也找不到关于那个梦的记录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搞笑,小说看多了,脑子里全是乱八糟的东西。”王树曾经也把这个梦告诉过其他人,他们无一例外都嘲笑他看小说看傻了。王树回过头,花雪飞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平静。
“不会啊,虽然是有点搞笑,但是我觉得很有意思。”
“这样啊,我还怕你会觉得无聊呢。那我接着讲了,后面我就参加了高考,然后就填志愿,当时帮我参考的教授就问我要不要填北河大学,我当时就突然想起了我之前做的那个梦,我梦醒以后就一直感觉那座山就在北方,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在眼前我就决定试一试,就填了它。选好学校之后我爸妈就问我要不要调一下顺序,我觉得也不用调,结果后面还真就被录取了。而且我当时是除了第一个志愿,其他都能被录取,偏偏它就是第二个。”
“哇,这也太奇妙了吧,这算不算如愿以偿啊。”听到这里花雪飞眨了眨眼睛,兴趣完全被勾起来了。“然后呢,后面怎么样了?”
“后来啊,”王树微闭上眼,回想起那段不愉快的时光,“嗯,算是一个高开低走的故事吧。”王树一般不会跟人讲自己上大学后的事,主要是不想讲,因为那就等同于是再回顾一遍,可是面对着身旁这个听得认真的女人,他倒是不介意给她再讲一遍,毕竟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于是他把去上学路上的波折,到学校后的不适应,寝室里的貌合神离等等都一股脑的说了。
听完王树说的,花雪飞还在呆呆地看着他,王树知道自己讲的她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末了,她突然一拍凳子,“你的室友实在是太坏了,他们居然这样对你,你不过是喝点酒他们都要笑话你,还乱传你的谣言,真的是太坏了。”
看着花雪飞气愤不平的样子,王树认可地点点头:“对,他们都是畜生,非人哉。”
看着王树此时谈笑风生的样子,花雪飞一下想起他之前在地上打滚的画面,她不禁弱弱问到:“那所以说,你的心理问题也是他们造成的?”
“嗯?这倒不是,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应该说还是我自己占了更大部分,所以我后来不也出去旅游减少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吗。说了半天,我都口渴了,有没有酒啊。”
“酒?啤酒吗?”
王树点点头,“听故事当然得喝酒了,这样才有意思嘛。”说完俏皮地眨眨眼。
花雪飞想了一下,“酒,家里好像没有,喝饮料可以吗?”王树点点头。“等着,我去给你拿。”看着花雪飞离开的身影王树觉得心里似乎轻松了许多,果然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才好。
王树接过花雪飞递过来的饮料,仰头猛灌一口,咂咂嘴,随即说到:“事实证明山里面确实没有神仙,更不要想当然的横冲直撞。”
“那你又怎么到这里来了啊?”
“唔,后来我的精神出了一些问题,”一边说着王树一边食指在太阳穴周围搅了搅,“有一天在街上又遇到了一个小屁孩,他问我你是想要烂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改变世界。我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了,然后就到这里了。”
“小屁孩?”花雪飞对这个神秘人有些好奇。
王树抿抿嘴,对于红眼的事他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不过理智提醒他还是少谈论他比较好,“嗯,反正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老实说他要是一个传销头目可能还更有说服力。总之我就是又不长记性的凭着一股冲劲儿又到处乱跑了。”
“真好。”看着王树有些激动的脸,花雪飞脱口而出。
“唔?”王树没有听清,转过头看着她。
花雪飞捏捏手指,咕嘟着嘴又问道:“那你,后悔吗?”
这个问题王树之前就问过自己很多次,最初的抱怨、旷课、酗酒,无一不表示着自己的懊悔,跟着红眼离开也有其中的一部原因,这段时间穿梭在山野土丘,他不再去想之前的事,那些不愉快的事似乎也在逐渐淡化,现在突然听到这个问题,他皱了皱眉,思索起来,花雪飞注意到王树的沉默以为是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她又赶紧打岔:“你一路上都去了什么地方啊?”
感受到她的不自然,王树微微一笑,神色轻松,“没什么,我现在好多了,不用在意这个。要说后悔的话肯定还是会有的,毕竟要是当初老老实实地听他们的话在家乡读书肯定会轻松很多,和老同学待在一起也会更好玩,麻烦事也没有这么多。”王树略一停顿,轻叹一声:“不过要是让我再选一次,我说不定还会选择去北河大学。”
“明知道会后悔,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冲进去吗?”
“或许吧,他们说印第安人一般都会死在马上。说不定我内心深处也是这么想的。”
“你呢?我都说了自己那么多事了,说说你吧。”王树也想听听花雪飞的故事。
“我?”花雪飞微微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默默耳朵,“我没什么好说的啊,我一直都待在村子里面从来没有出去过,也没有什么有趣的经历啦。”
“从来没有出去过?”这倒是出乎王树的意料,不过他稍稍想了想,来这里坐了这么慢久的车,下车后又走了半天的山路,这里的交通应该不怎么发达,她没怎么出去也是情理之中。感受到女人语气里的些许失落,他话锋一变,笑嘻嘻地说到:“没出去也没什么,我就不喜欢出去,和人待久了还不如和狗待在一起。”
“嗯。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骂我啊?”
“有吗?没有吧。”王树想了想刚刚说的话确实有些欠妥,但意思就是那样。
“好了,你今天刚来走了不少路,说了这么久,应该也累了吧,去睡觉吧。”花雪飞没有再和王树纠结,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来,跟我来。”
看着花雪飞扭动的腰肢,王树不由得有些激动,自己可是出了名的坐怀不乱,拿这个自己的话还是有点招架不住啊。顺着二楼上去,拐角就有两间卧室,再往前是客厅。花雪飞拉开右手边的门,打开灯,“你就住这间屋吧。我昨天就打扫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王树扫视了一下屋子里很整洁,也很简洁,除了床和床头柜,就是靠墙边上有一张桌子,上头一个塑料瓶,里面插了一束栀子花。刚刚闻到的清香应该就是来自这里。
“谢谢你。”看见王树对屋子没有什么意见,花雪飞捏捏发尾,点点头,“你满意就好,浴室在客厅往里走,你收拾好了就先睡吧。我就住在你对面,要是有事的话直接喊我就好了。拜拜。”
“嗯,谢谢你。晚安。”
花雪飞拉上房门后,王树直接扑到床上,床单也散发出淡淡的花香,王树深深吸了一口,又想起了花雪飞,不由脸上一红,“可恶,难道你又恋爱了。”暗暗骂了自己一声畜生。放好东西,王树走出房间,打算去浴室洗漱,看着对面门缝漏出的光,他心头不由一动。看着洗漱台镜子里的自己,王树摸了摸下巴的胡渣,好像是该剪剪了。回房间的时候,门缝里的光已经消失了,她应该是睡了。
王树躺到床上,闻着床单上淡淡的香味,静静地睡去。
另一头的花雪飞,此时也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过床单上的褶皱显示出她此时并不平静。她脑海里满满的都是王树讲的故事,精彩的故事对听众来说入了迷,至于亲历者来说却会渐渐淡忘。她又想起王树躺在地上难受打滚时的场景,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我会让他渐渐忘记这些,就算是暂时。”
王树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完全是睡到自然醒,完全没有做什么乱八糟的梦,他伸了个懒腰,穿上拖鞋,拉开窗帘,外面又是明媚一天。这样的生活王树已经记不得过了几天,依稀记得来到这里第二天花雪飞带他逛了逛村子,然后就让他自由活动。王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在思考了一番后,他走进了厨房,看到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厨具,王树承认自己手痒了,他一面想着今天应该做些什么,一面打开冰箱:胡萝卜、玉米、豌豆、排骨.....连食材都是满满当当,看来今天是真得露一手了。
吃了王树的糖醋排骨和什锦小炒后,花雪飞更是赞不绝口,“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做饭,而且还这么好吃。”对此王树表示这只是他的一点爱好。那以后王树每天就去田里帮帮忙,然后回家做饭。两人也这样自然而然地同住一个屋檐下,王树开始也觉得住一起不合适,在花雪飞的极力劝说下也没有拒绝,渐渐的王树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简单平淡。
不过王树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卡在心头,就感觉少了什么东西一样。他想了想,既然记不起来,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吧,如果是的话自己肯定不会忘记。就这样王树继续过着散慢自在的生活,而他和花雪飞的关系也在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中不断升温。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地事情,也没有什么曲折坎坷,两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就像是花会开月会升。也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当然有甜言蜜语,只是两个年轻的灵魂相互慰藉。
两人在晚饭后总是会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着渐渐下沉的夕阳和逐渐黯淡的天空,王树摩挲着花雪飞柔嫩的手背,情不自禁地说到:“真好。”“好什么?”花雪飞撩开刘海,笑吟吟地看着王树,王树手抓得更紧,对视着她慢慢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真好。”“油嘴滑舌,就知道说这些。”花雪飞作势要甩开王树的手,王树顺势用力一拉,把她扯进怀里,花雪飞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被王树牢牢抱住后就乖乖躺在他怀里,王树看着天边的落日,感受着怀里的温暖,确实很满意。可他还有一句话说不出口,他的心里莫名感觉空落落的,突然就觉得很难过。
王树最近又开始失眠了,到这里的日子里,他每晚都睡得很香甜,他和花雪飞现在仍旧是分开睡,双方对此都没有什么异议。王树也动过想要色色的念头,可是总是下不去手,王树把这归咎于双方可能还不够熟,这种事当然要两厢情愿才好啊。王树睡眠不好的原因是其实是因为他最近又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面乱八糟的,一会儿是在一座大山上,一会儿又在一个湖边,身边好像还有一个奇怪的人。梦醒之后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王树把自己的梦讲给花雪飞听,花雪飞也是一头雾水:“是最近太累了吗?要不要早点休息?”看着她关切的样子,王树摇摇头:“没事,我倒觉得应该是最近太闲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好了,别想这些了。”
傍晚王树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横竖睡不着。突然门被打开,花雪飞穿着睡衣走了进来,自然地坐到了床边,王树有些不好意思,他偷瞄着花雪飞粉红的睡衣,拉过被子:“你怎么不去睡觉啊?”花雪飞对王树害羞的反应很是满意,她笑嘻嘻地凑上来,往王树的怀里拱,“当然是来陪我的小男孩睡觉啊。”闻着花雪飞发丝上的香气,王树打了个哆嗦,又往里缩了缩,花雪飞拉住被子,靠得更近了,“怎么样,我的洗发水怎么样?香不香?”王树点点头,小声说到:“香。”看见王树害羞的样子花雪飞更起劲儿,就像是看见了一只畏畏缩缩的小花猫,她一步一步想要引诱它出来,捏捏这头小兽的肉垫,把它抱在怀里狠狠地挼。王树此时的心跳得飞快,他想不出她到这里的原因,也懒得想,他现在没有理由,也舍不得推开身旁这个火热的躯体。两人原先对着这被子你拉我扯,王树突然掀开被子,花雪飞顺势滚进他的怀里,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王树身子一颤,心里升起一股冲动,他牢牢圈住她,紧紧地贴着她,花雪飞能感受到那臂杆上的有力,却并没有被挤压得踹不过气,这手臂的主人只是想要确保此刻的温暖,并不粗鲁。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王树就这样抱着怀里的娇躯缓缓睡去。
第二天,王树起的仍旧不算晚,花雪飞已经起床了,他看着床单上的褶皱,想起昨晚的片段。他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些酸痛,应该是晚上压的。他活动了一下臂膀,接着就出门了。花雪飞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看见王树走了出来,“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吗?”
王树没想到她没有出门,有些尴尬地摸摸头,“嗯,还行,你呢?”
花雪飞低下头,也不敢直视王树的眼睛,“也还行。”
看着她酡红的脸颊,王树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那我们今晚还......”
花雪飞的声音微不可闻,头也埋得更低了,王树悄悄凑了上去,“我不知道啦。”少女一把推开了他,王树感受着她手掌留下若有若无的温度,这是同意了吗?
晚上花雪飞又抱着枕头过来了,王树很大度的将被子分了她一半,第二天又拿来一个玩偶,日子一天天过去,看着她越来越多的摆件,王树无奈地揉揉她的头:“你干脆把整个屋子搬过来得了。”
“哼,说到底这屋子都是我的,你才是外来人呢。”花雪飞双手叉腰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对对对。”两人相处得久了,王树发现她虽然勤劳能干,但骨子里其实还是一个贪玩任性的小丫头,王树也乐得对她容让。不过又觉得她刚刚说的话有些奇怪,自己是“外来人”?我不是一直都待在这里的吗?
王树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自己也应该翻翻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玩意儿,不然这个屋不就让她霸占了。
“哦,对了,家里的盐是不是没了?”王树拍拍花雪飞的胳膊,她现在正像个树懒似的双手钩住自己脖子,大腿压在自己身上。
花雪飞没有回答他,仍然傻乎乎地趴在他胸口,王树又推了推她,“听见我说话了没?”花雪飞撑起身白了他一眼,“听到了,狗男人,就知道使唤我。”
“那要不我去。”王树也坐起来,双手环抱住她的纤枝,脸贴住她的颈窝,“哎呀,别闹,痒得很。”“你说不要,我偏要。”“哎呀,讨厌啦你。”
第二天王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看着还在熟睡的花雪飞,王树笑了笑,自从两人睡一张床后花雪飞基本上就不早起了。不过王树倒是养成了起床给她做早饭的习惯,王树一边下楼一边想着今天做些什么好,走到厨房又想起自己昨天好像说了家里没盐了,花雪飞还在睡觉那就自己去买点吧,王树没有换衣服,直接就朝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家里的东西一直都是花雪飞买的,肉和米也一直是她拿回家。自己也不知道菜市场在哪里。王树心里咒骂自己实在是太懒了什么事都让人家女生做,一面又觉得有点奇怪,自己也没有看到村子里有什么小卖部之类的地方啊。
王树胡思乱想的时候花雪飞“啪嗒啪嗒”地下了楼,看到桌子上空荡荡的,她有些疑惑:“今天的早饭还没有做好吗?”王树幽怨地看着她,花雪飞恍然大悟,“哎呀,我忘了,抱歉啊。”说着凑了上来,给了一个诚挚的歉意。
王树回味着嘴里的香甜,想着要不今天就自己去吧,花雪飞又拉过王树,摸摸他的胡渣,“你现在就回去再睡会儿呗,等我回来哦。”王树默默点了点头,钻进被窝里,闻着枕头旁花雪飞的发香,身侧还有她的余温,王树觉得心里头暖暖的,自己有点搞不清现状但显而易见的被某种暖色氛围包裹着,可隐隐的自己又有一种缓慢的窒息感,让他很想在自己周遭撕个洞,让冷空气灌进来清醒清醒。
王树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打散一点自己脑海里的烦虑,这样反而让他更加烦躁。他坐起来,想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突然想起自己昨晚想要整理自己的东西。王树当时就下了床,他本以为自己要收拾一会儿,翻了半天,自己好像就只有一个包。
包里除了一把电动剃须刀,一个钱包,一顶棒球帽,就剩一只笔和半叠本子。王树想起花雪飞让他刮胡子,他按了按开关,并没有反应,应该是没电了。王树又把它塞进包里,他看了看本子上自己写的字“今天又去登了中山,原本的计划是......”王树没有看完,自己的字实在是有点太丑了,自己都已经看不下去了,自己以前还自诩艺术,现在有些字连自己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咦。”王树突然打了个激灵,自己好像跟花雪飞说过自己的日记里有写诗,自己还说要拿给她看,不过好像之后就忘了,现在记起来了王树兴致也上来了,可是翻找了一下,本子上根本没记多少东西,这时王树又想起了手机,王树有很久没怎么玩手机了,自己平时都有花雪飞陪着,也没有什么人联系,而且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不过他还是保持着给手机充电的习惯。
看着相册里的照片,王树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是梦里见过一般。他随即点开了文档,在有时候忘带笔或者是不适合记录的情况下,他也会把它简单地记在文案里。浏览着屏幕里的文字,王树滑动的手突然停滞了下来,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花雪飞回家的时候正好碰上王树在脱鞋,她随口问道:“你出去了?”王树没有听清她说的话,只是默默地摆放着自己的鞋子。花雪飞又走过去把袋子放在桌上,“盐我买回来了,还买了冰糖和面条。”王树看着她脱下外套,把它搭在椅背上,王树从身后走过去,轻轻抱住她,花雪飞措不及防原本还想问问他去了哪里,现在被他打断也忘了,她拍拍王树的手背,“干什么你,现在还是白天呢。”王树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这样抱着她,嗅着她的发香。花雪飞的左手慢慢摸着王树的右颊,王树身子一抖,然后放开她,“哎呀,刚刚就是突然很想抱一下你。我去做饭吧。“说完转身向厨房走去。
晚上的王树格外火热,花雪飞能感受到不同于以往,王树对她的认真程度,不像是一般的爱抚,更像是在用力探求着什么,她摸着他有些翘起的鬓角,感受着他的温度,双臂不自觉将他抱紧,这一刻她就像是江面上的一片落叶,任由着汹涌波涛的到来。
她尤其喜欢王树事后温存时抱住自己轻吻,这更能让她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温柔体贴。王树揉捏着她的肩头,吻的乱八糟,落在脸颊上,嘴唇上,脖颈处,处处都要留下他的印记。她也乐意做他的玩偶,这一刻她是如此满足。如果爱人是一件幸福的事,那不懂爱的人就永远不会幸福,相爱的两个人就永远幸福,可是人们常常分不清激情和爱,那什么才是爱呢?王树想不清这些,两个暂时幸福的人就这样相拥着沉沉睡去。
隔天的王树并没有早起,花雪飞看着身旁还在睡梦的王树,想起了昨晚的疯狂,指尖点了点他的嘴唇,随即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回头看了眼沉睡的王树,轻轻带上了房门,门上的瞬间,王树的睫毛不自觉地颤了颤。
此后的几天王树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每天还是正常的作息,做饭散步,似乎那天只是两人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女人的第六感却在提醒花雪飞,自己身边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更加缠绵,如果说以前王树的目光里满是柔情,那现在似乎又加了一些东西,看上去更加深邃。
两人又一次看着看过很多次的夕阳,王树蓦然开口,“你说今晚的月亮会不会很圆啊?”王树的问题太过跳脱,花雪飞搞不懂他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现在还没有出来,你要是想看的话,我晚上陪你。”王树摇摇头,手朝着天边的圆廓一指,“不,它一直都在,只是太阳太过于耀眼,所以常常被我们忽略。”他继续说道,“看来今晚也会很圆呢,不管是谁,只要心里想着它,那就总能看见它,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唔?”花雪飞搞不清王树说的意思。“没什么,我们回去吧。”王树不动声色径直转过身。
看着王树的背影,花雪飞心头一揪,跟了上去。她知道那个答案,那个她不喜欢的答案。两人回家后就开始洗漱,接着上床睡觉。花雪飞看着王树的后背,自己似乎和这个男人有了隔阂。她把他拉扯过来,赌气似的钻进他的怀里,拽着他的衣领,王树不冷不热的态度明显表明他心里正藏着事。
“你怎么了,感觉你最近怪怪的。”花雪飞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和往常一样啊。”王树不假思索回答道。
花雪飞不再说话,她知道王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但如果他不想说,那怎么追问都是没用的。她贴过来,双手从颈后环抱住王树,嗅着他发丝的味道,洗发水夹杂着一丝汗味,原本是很让人安心的味道,可是现在内心却涌现出一点不安的悸动,怀抱中的人微微一颤,他的手抬起又慢慢地握住自己。她闭上眼睛,不让自己想得太多,或许这一切本来就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如果要醒的话,那又会有谁去在意它是好梦还是噩梦呢?
“睡吧,明早还要起来干活呢?”
“嗯。”
翌日,天微微亮王树就起来了,他是要去确认一件事,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他什么工具也没有拿,就直接去了村门口,那块牌匾下蹲坐着。鸡叫声此起彼伏,王树紧紧地盯着村口,注意着是否有人进出。天气渐渐变热,云雾也被阳光消散,王树的心里也慢慢焦急起来,日头很快上来了,但是王树并没有回去吃饭,他仍旧待在村口,晌午过后,张大叔扛着锄头从村口走来,“哎,树儿,是你啊,我早头在后坡上挖土看到有个人待在这里,中午过了,还在这里,我就说过来看哈是哪个,原来是你哈。”“嗯,叔,是我,哎。”王树还想说上一句,张大叔已经转过身朝自家田头走去,“晒哈太阳早点回去哈,日头毒着咧。”王树看着张大叔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脚下,他转身向村内走去,他朝着仓库走去,他多希望他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就像试卷没有发下来的学生希望着老师可能改分松一点一样。走到村委办,李婶叫住他:“树儿走这么快干什么?”“去仓库看看。”“哈哈哈,帮着下货啊。哎呀,不用去了,你媳妇儿已经弄完了。哈哈。”“嗯?已经弄完了,什么时候?”王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赶紧追问道。“具体我也不知道,这个是她负责,怎么有事吗?”王树摇摇头不再说话,转过身消失在了拐角处。
回到家后王树就径直躺在了摇椅上,闭着眼睛什么都没有做。花雪飞回到家,看着坝子里的王树,笑骂一句:“起这么早,现在又睡懒觉,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王树好似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花雪飞轻轻凑了上来,食指轻轻在王树鼻尖上一点。王树突然睁开眼,花雪飞花容失色,吓得后退一步,轻抚胸口,“你是要吓死我啊,好好的,干什么装睡啊。”王树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察觉到王树的异样,花雪飞没好气地说到:“你看着我做什么,一整天都稀奇古怪的。”
王树喉头动了动,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一向如此,原来就是这样,在面对着开口可能会冷场尴尬时,他宁愿什么都不说,也不想打破那所谓的平静。哪怕走了那么多路也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化吗。王树不禁在内心自嘲。不过这次自己就继续狠心一次吧,就像以前伤害过那样,自己再做一次吧,反正自己不就是那样的人吗?
“起来吧,进去吃饭。”花雪飞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王树身后,轻轻开口。
王树没有起身,只是说到:“你不是喜欢听我讲故事吗?我之前跟你说我没谈过对象你不是不相信吗,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行啊,不过先回去把饭吃了,吃了你慢慢讲,想讲多久就讲多久,再不吃冷了还得重热。”
“你觉得今天晚上的月亮怎么样?”王树没有动弹自顾自地说着。身后没有传来声音,他也停顿了一下。
蛐蛐的叫声,风吹过的哨声,此起彼伏的田蛙声,还有两人的呼吸声。“那天晚上可比现在要安静的多,嗯,不对,理论上来说应该要更闹,因为是下晚自习的时候嘛,也可能就是人比较少吧,哎,果然还是记得不太清了。”
“我记得那是一个晚上,当时是冬天,我为什么记得这个呢,因为当时是放寒假的时候,但是学校要求在学校补课,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现在是要减负,当时应该是上两个周吧,那时候年纪小嘛,比较喜欢玩游戏,然后就和我师傅一起把生活费拿出来充游戏了,我师傅是差生帮扶时教我物理的,反正是我一个朋友,当时有同学没有参加补课,我们就商量着喊他寄点方便面过来,那时候我们学校不允许收快递,只能家长寄存东西,走读生也不能随便带东西进来,文具还有的说,像啥子零食之类的都不可以不行,方便面就更不要说了。我们就喊一个走读生帮我们运进来,大家都是朋友,他就答应了,结果问题就出在他身上。过了一两天,我们就没钱吃饭了,就让他运进来了,结果第一次就被抓了,后面不管我们怎么说,他都不肯带进来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怕再被抓,也听人说他就是想看一下我们饿的样子,想看一下我们怎么撑过来,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他可能就是一个追求这种乐趣的人,他的事也不少,不过就暂时说到这吧。反正就是闹掰了。”王树说着眯起了眼睛,又似叹息又似吐气,他耸耸身子,往上移了移。
“有句话不是说“患难见真情”吗,当时我和我师傅我们两个人穷的吃百家饭,拿着碗每个宿舍蹭饭,真的可以说是没吃过饱饭。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我的课桌里面多了面包和牛奶而且每天早上都有。当时肯定是高兴啊,毕竟每天都有吃的,然后肯定要想一下是哪个人给的啊,不能稀里糊涂地吃了不认帐啊,我们就慢慢想,当时我们没钱整个男生宿舍都知道,但是肯定是女生送的嘛,不是我自恋,那时候勉强也算得上是,还是有点帅的,你别笑,我人缘也蛮好的,平时在班上也是比较搞笑的。其实当时我心里已经有数了,那就是“糖葫芦”,就姑且叫她“糖葫芦”好了,不是忘了她的名字,只是像这样叫。“糖葫芦”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成绩好,我那时候算是个后进生。别看我那时候成绩不好,刚刚入校的时候我还是班级第一呢,哎,不过这也是我后面才知道的,如果刚开始老师不是对我反复敲打批评而是实话实说或许我也不会那样,哎呀,这些事情当时我们又哪里能知道呢,现在说这些都不过是假说罢了,况且我还挺感谢班主任的,不过没能回应她的期待也实在是让人唏嘘啊。”
“刚刚说到哪儿了,糖葫芦,对,就是那个吃的糖葫芦,为什么要这么叫她?其实也没啥,就是我们当时都是在其他县读书,正好我和她又是一个地方的,然后就是一次放假的时候,我在学校门口买了一串糖葫芦,就坐在我的行李箱上面等着家长来接我,我就当时刚开始就咬了一口,就刚刚咬了一口,我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托在下面防止糖衣掉下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有人叫了我一声,我下意识抬头和她两人四目相对,那双眼睛里面满满的全是笑意,我觉得很害羞就赶紧撇过头去,我都不知道这糖葫芦后面吃没吃完,也不记得是什么味道了,我就记得她当时站那儿笑,笑得真的很好看,就笑进我心里去了。现在街面上也有卖糖葫芦的,不过已经换成了草莓、猕猴桃啥的,山楂的也有,但再怎么吃也没有当时那味儿了,就酸酸的,甜甜的,偶尔还感觉有点苦。我也知道,我应该是想找回那时的感觉,我也没那么喜欢吃糖葫芦,但总是有些东西和某个人或某件事与你有瓜葛,让你不能释怀,似乎再看到它,就能回到那段时光,但那是不可能的。”
“莫名其妙就扯远了,继续说吧。自从那次以后,不,我并没有喜欢上她,我只是对那个笑容印象深刻,归宿假回来之后我就把这个事情给我那些朋友说了,他们就开始起哄说我喜欢上了糖葫芦,可是我并不喜欢她,好感是有的,不过达不到喜欢那个程度,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啊,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怎么清楚,或许吧,对不起,但我现在脑子里真的很乱。我也觉得挺无聊的,也就觉得谈个朋友没什么,就随着他们起哄,下课也天天看她,也不盯着看,就是看两眼,就这样一来二去班上就传开了,说我喜欢她,我也没有反驳,也就任由他们说,但其实我和她并没有在一起过。”
“然后我的同桌,碰巧是她的闺蜜,她就打趣我说‘你小子每天吃的还挺乖,知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嗯?拿着就吃。’其实我们心知肚明,我当然也知道是糖葫芦给我的,‘你放心吧,我不会白吃的,下学期有钱了请你吃饭。’她当时就拍了我一下,‘你就请吃饭啊,你是不是装傻啊。’说着就气呼呼地走了。”
“我也知道这样不清不楚地实在不像回事,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吊着别人胃口的人,下课后我就和师傅商量,他也觉得糖葫芦确实挺好的,我也觉得她挺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如果我和她在一起之后,牵手、吃饭、散步,明明是挺不错的事,我就是觉得心里很难受,就像是被压下来一块石头,我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告诉同桌让糖葫芦第二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后在食堂等我,他们可能以为我决定表白了,但我直到最后都没有拿定主意,那天晚上我在教室磨蹭了很久,走在路上的时候我也还在想到底怎么做。远远的,我就看见食堂门口站了两个人,我师傅就一个劲儿地推我让我快点过去,我记得我离她就那么八块砖了,她就站在台阶上,低着头,我都能感受到空气中温热的气氛,那时候我也像现在这样抬头看了看月亮,嗯,很暗,隐匿在云中,一颗星也没有,还是能看到轮廓。那句话就要脱口而出了,嗯,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地转身了,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我居然只是灰溜溜地走了。我师傅说了些什么我忘了,大抵都是些埋怨我的话,我记得末了我回头看了看,她们还站在原地,我又抬头看了看月亮‘嗯,果然我还是更适合一个人啊。’后面就没有然后了,她是个聪明的人,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对她我确实是很抱歉,就算东西还了,可是欠别人的情我是怎么也还不上了。”
王树不再说话,花雪飞也没有说话,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所以,你是要走?”语气平静,但句尾的腔调似疑问又似自语。
“既然是梦的话,那早晚不都是要醒的吗?难道我还要在梦里继续过家家?”
两人仍旧是一个站着,一个躺着。站着的却慢慢立不住脚,躺着的也好像陷进去了。
“呜呜呜。”起初是小声的呜咽,接着慢慢大声起来,王树站起身来,花雪飞就站在原地,哭的像个小孩一样,王树想走上前去抱住她,想为她擦去泪水,想好好和她道歉,他知道如果自己走上去的话可能会是另一种结局就像当年一样,但仍旧和当年一样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原地,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知道自己上前意味着什么,而不管是哪个选择他都会后悔,他能做的就是坚定自己的选择,如果选择是另一种抛弃,那心软就是对选择的残忍,正如动漫里说的什么都无法舍弃的人,什么也不能拥有。渐渐地,抽泣声变小了,一阵阵喘气声后,身后脚步声渐渐退去。王树看了看天,月亮还是在云中。“哎,到头来还是没有变化啊。”
当天晚上王树就在躺椅上躺了一整夜。第二天,王树依旧是在院子里躺了一整天。第三天王树还是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这个时候他已经饿的不行了,他很想进屋吃点东西,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吃。恍惚之间,他又看到了自己,他开始想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知道了是假的又有什么呢,就算这是虚假的世界又怎么样呢?就算这是假的,可是我在这里的快乐是真的啊。哪怕这是一个梦,如果做了一辈子的话,那它和现实又有什么分别呢。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那么好吗,欺骗、竞争、谎言那样的世界有什么值得追求的吗?那样糟糕的东西谁想再去经历啊,那自己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想要离开啊?自己不是已经离开过家里一次了吗,难道又要继续吗?好累啊,要不就在这里结束吧。嗯,就这样在这里结束似乎也不是不行。所以,就这样吧。这样就够了吧......
“咿呀。”伴随着开门声,李大叔闪身进来,“小王....”看到院子里躺着的王树,话音戛然而止,李大叔凑近几步,王树猛然睁开眼,李大叔吓得倒退几步,险些跌倒在地,李大叔手抚胸口“哎呀,小王,你可把我吓了一跳,你好好的躺着一动不动干嘛,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王树瞄了一眼又闭上,“哦,李大叔啊。”李大叔半蹲在地凑上来,拍了拍王树的胳膊,“哎,最近是不是和花花儿吵架了啊。”王树摇摇头。李大叔靠在王树耳边轻轻地说:“女人嘛,和男人不一样,多哄哄就好了,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说是不是嘛。”王树一愣,随即也笑出了声,李大叔也是哈哈大笑。“哎呀,我看你这两天也没有出门,问花花儿她也说你没事,我就想你那天也还好好的,一准是小两口吵架了,就想着过来看看,看你这样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嘿嘿。”王树坐起来,“嗯,休息够了,没事了,让你老操心了。”李大叔站起身,拍拍屁股,“没事就好,男人嘛大度一点,有啥事有什么磕磕绊绊很正常,日子就是细水长流,慢慢过的。”王树起身想送,李大叔手一摆示意不用,反手掏出烟袋,“嚓嚓”就给自己点上了火,转身出去了。与此同时,村委办里李大娘也正说着一样的话,花雪飞满脸堆笑但还是能看见眼睛微红,“大妈也不多说了,我看你们两个挺好的,回去大家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好过日子,又没有什么大问题,要是他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帮你主持公道。”“哎呀,大娘你真是的,他对我一直很好,我知道了,你可不许找他。”
“哈哈哈,傻姑娘,女人啊,也得多为自己想想知道吗,对老公当然得好,也不能苦了自己啊。”“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吧,我这还有点事儿。”李大娘走后,瞥了瞥花雪飞落寞的身影喃喃道:“做女人难,做好女人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