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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流一路奔逃,茶肆酒家中,听闻马贼洗劫屠杀了沿路的好几个城镇和村子,不由得心中一沉,他在担心表叔。对于表叔,他还是心怀感恩的。他还记得表叔曾经夜里偷偷的塞给自己几块糕点,然后做贼似的快速离开,现在一想,是在怕被婶婶看到吧。
回到了那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小村子,引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大火过后的残迹,他听说,村子里没一个人活下来。
逐流感觉眼睛有点湿润,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被其他孩子欺负时没有这样,得知婶婶的真实心意时没有这样,被人骂没父母的小畜生时也没这样,然而这一次,他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会湿,可能是眼疾加重了吧。
逐流第一次生出了一丝愤怒。
他恨自己无能为力,恨马贼的残暴,恨上天的不公。
他想要获得能够屠杀马贼如杀鸡一般简单的能力,他要踏入江湖,他要修习武艺。
于是,安顿好离笙后,不顾离笙的挽留,毅然离开。
“留下来,我就嫁给你。”逐流顿了顿,瞬即苦笑一番,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等你!”逐流像是没听到一般,步伐未曾停顿。
他四处拜师学艺,不由得沾染了江湖之气,为了寻求武道巅峰无所不用。为获几句口诀设计杀人满门,为习三招两式不惜低头下跪。曾经质朴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奸猾的江湖之人。
然而,白日不能视物,始终是他最大的弱点。
逐流要踏上武道巅峰,自然不能为眼疾所困。
他四处求医,却始终无法只好他的眼睛。
直到他听说了无影剑的存在。
那是一门无上神功。习得者洗精伐髓,脱胎换骨,百病不侵。是剑法,也不是剑法。
因为施展无影剑,并不需要真正的剑。
传说中,习得此剑者,双目所及,心念一动,万物皆为之斩落。
一眼杀一人,不过如此。
逐流不信这传神之说,但为了克服弱点,他甘愿一试。
他用了三年时间打听无影剑下落,翻过崇山峻岭,闯过深潭鬼陵。各地酒家茶肆,都出现过他的身影。逐流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在击碎了一个又一个关于无影剑的谣言后,他把目光锁在了前朝皇帝陵这唯一剩下的一个答案。
然而,皇帝之陵,又岂是寻常之地。
他召集了数位武林好手,一同入陵,扬言若寻得神功,众周共享。当然,此地便是尔等长眠之地,这句话,逐流并未说出。
六位好手,两位命绝于陵中毒箭,三位魂断于悬崖机关,最后一位,却是在无影剑诀面前,被逐流一刀从后背捅入胸腔,向下滑落至腹部,内脏尽出,死于非命。
江湖上风云变化,山水轮转。
武林盟主之位,毫无意外的,为逐流所得。
说起来,武林大会中,逐流夺魁,是一段传奇。
总共三十六场,逐流都只是风轻云淡看了对手一眼,对手便成了两截,肢体斩断之处平滑如镜,无不令人震慑。
逐流练得神功,对于武道初心,早已淡忘。但拗于心中执念,他仍然重回故地,将马贼连根拔起,然心中并无任何波澜,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一件无关紧要之事,没有当初对马贼的憎恨,亦没有报得大仇的快意。
他没有去看旧人,他觉得自己欠她太多,他不愿面对她。
而江湖,却并不因新武林盟主诞生而安宁。逐流实行残暴统治,稍有不顺,便是一场腥风血雨,当然,只是他单方面的屠杀。武林人对此敢怒不敢言。
江湖崛起了许多后起之秀,折柳便是其中一位。为人神秘,武艺高强,甚至有人传言他要挑战盟主之位。
由于逐流的残暴统治,整个武林风雨飘摇,对于折柳,大多数人心怀希冀,对他十分看好,期待他结束逐流的统治。
不负众望,折柳向逐流下了战书。
五日之后,断魂坡,不死不休。
逐流收到战书,有些轻蔑,有些惘然。
轻蔑自然在于这武林之中居然还有人胆敢挑战自己,而惘然,则是在追忆。
数年前,马贼攻破一城,屠尽城中之人,无数平民,魂断至此。后人为祭奠亡魂,将此城更名为断魂坡。
此城,便是逐流开始新的人生的那座城。
时光垂老,物是人非。
逐流不是当初那个天真质朴的少年了,断魂坡,也早已不是那个热闹平和的城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