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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了还作恶,那是罪大恶极的事。
卓开绝的罪孽就在于死后还留下了巨额钱财,这终将是江湖人所觊觎的。
余年却苦恼于这笔横财。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人知道这笔横财的存在,大可占为己有。可是问题是他想不明白这么多钱财于他有什么意义,因为他毫无所求。这个世界最麻烦的是毫无所求的人了,要说有所求,那就是一个死字,可死对于他来说又过于奢侈了。
至于如何处理,余年是犹豫不决的,他不同情如此大恶大奸的人,也不关心如此的人是否应善终,再多的是是非非,死了一切都将结束了。
死去的人固然是个解脱,可痛苦还在那些曾经受过伤的人的心里烙下永抹不掉的印记。而关于这些伤害,也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搁浅。
而对于余年来说,如何让这些不义之财造福一方百姓才是关键事。可是这也不是件容易事,因为万一走漏风声,欢喜的事就会变成丧事。江湖人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有利可图的大好事,而且是从一帮羔羊中掠夺走。
他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找渔家傲的老村长商榷。
老村长不老,概是因为他从十二岁起就当了渔家傲的村长,至如今,已经当了整整二十年。而渔家傲的人也习惯叫他老村长,实则他也就是个满脸胡渣的中年人罢了。
老村长听完余年所叙,惊诧不已,但瞬间又沉默了。他的身体突然僵硬着,又突然莫名其妙的欣喜若狂。
老村长很快镇定起来。
这是烫手的山芋,如果处理不当,抑或是把消息泄露出去,都可能殃及渔家傲上百条生命。这是件绝对的好事,也是件绝对可怕的事。
不过面对这笔巨额钱财,难保人心作祟。
私心是可以毁掉一切的,而尤其是那种贪无不厌的私心。在金钱面前,谁都会眼红,包括老村长,他想起近几年来渔家傲渔民们的窘迫日子,没有理由无动于衷。
要知道渔家傲虽是个靠海的地方,打鱼为生是渔民们谋生存的唯一出路,可是近来二三十年,打鱼的村民频频遭遇不测,有去无回,是太寻常了,隔三差五就会有人突然失踪。短短二三十年,他们赖以为生的大海却不知不觉地吞噬了上百条性命。
渔民们渐渐害怕,畏惧于出海,生怕有去无回,于是宁可日子过得越来越清贫,也很少出去打渔。这对于本来不阔绰的渔村而言,突然间不操起就业,又没有别的谋生之道,那无外乎就是一种自断后路的做法。
作为老村长,他不能袖手旁观,曾把此事报知给江湖上豪侠义士,希望借助江湖上名侠豪士的帮助,渔家傲的噩梦尽快结束,可是结果总是失望的。
人不自救,老天是不会开眼的。
于是近些年来,渔家傲无缘无故饿死的渔民常有发生,人口锐减,不想饿死的也都迁出别处谋生去了。留下的所剩无几,但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没有一刻都在期待着有些奇迹的出现。
余年带来的消息,确实是个奇迹。
渔家傲总算是等到时来运转,摊上这等绝无仅有的好事,这真是举国欢庆的事。
老村长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卓开绝留下的不义之财平分给渔民了。
对于老村长的看法,余年是毫无异议的,这也正是他心中所想的,自然不会反对。
老村长召集渔家傲里能独当一面又有点威望的人开会商议。会议地点选得极其隐蔽,这是老村长特别安排的,因为生怕冒出事端,尽量少的让人知道,这样他们可能活得要久些。
在出发之前,老村长专门叮嘱余年说:“余兄,生来多谨慎些可防小人妒忌,这些年表面看江湖平静如水,实则不然,尔虞我诈便处都是,只是我们看不见罢了。我就担忧有些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从中搅合,小则你我声名不保,大则我们赔上渔家傲整个村的性命,我们可成了千古罪人了。所以不得不小心啊!”
余年比老村长老村年幼不止十岁,但他憔悴苍白的面孔以及瘦削的骨架掩盖他的实际年龄,相比之下他显得老多了,仿佛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年人了。因此老村长以同辈相称,余年也没有任何异议。
老村长的叮嘱是多余的,因为这一点余年是最清楚的。
天微微破晓,日出的光芒开始在海平面泛出红晕,鱼儿们醒了,舒着懒腰,寻觅食物之旅又拉开序幕。
余年一宿不眠,琢磨着钱财的分配问题,又时刻担心在某个环节出现差错,这对于他是很冒险的事,因为万一的差错,那代价是不可言喻的。然而他最担忧的是江湖上的人。
这年头国不国家不家,盗匪横行,有谁来管那些贫病交加的弱小者,生命真的不值钱,一度相信命运的劳苦人们,再也无法相信命运,他们生命的号角可能在一次残杀的乱刀下成冤魂。
因此寻常人家过日子也变得十分谨慎起来。
余年的穿着很单薄,在九月初的秋风里,微微摇晃,初开的亮光照在沉思的脸,看不到喜悦的余辉。他弓着腰,拽一拽拉着一艘大渔船的绳索,发出几声“叮噔”,敲动万籁俱寂的海边,喜欢热闹的鱼儿聚居成群,凑热闹。
他看着徐徐上升的日出,他的心就越焦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就像针扎似的。在他忧郁地翘望着渺渺大海,陷入沉思之时,老村长带着村里的人来了。
大船如条巨蟒,铺着海水劈条白带,缓缓地离开海岸线,向不远处的荒岛开去。
余年的心情凝重,可老村长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清晨的海风别有一番风味,万般惬意抒怀,好像变得好甜,就像棉花糖一样。几个年纪稍小一些的村民,有点兴奋,呼喊起来,有时会哼几句小调,配合着这如诗如画的晨光美景。
船驶到荒岛附近,便停了下来。
众人围成一圈,盘坐在舢板上,听老村长细细道来。
老村长站起来,说道:“大家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召集大家商议一事,竟然大老远的跑到这座荒岛上来,是不是太神秘了……”
老村长咳嗽了一声,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话该如何继续,接着捂着嘴又是几个咳嗽。他真的有点为难,不知如何说下去,抬头仰望天空,脸色略微难堪,却难以启齿。
过了一下他又鼓起勇气说了起来:“现在有一笔巨额不义之财,我们村有一笔巨额不义之财,当今世道活命实则不容易,想征求大家的意见,是不是拿来救济我们渔家傲的村民……”
众村民惊诧不已,瞪大了眼珠,半信半疑,张着大嘴,欲可吞并村长,一双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不松。
唯独一个人却无动于衷,十分淡定。
这人姓麦名游,自幼就成孤儿,经过世道的人,今来也就二十几出头,但却有非普通人的学识。因此面对如此的惊喜,却不觉惊奇,反而很冷静地问道:“老村长,你说的是未免不是无稽之谈吧?谁人都知道我们渔家傲近几十年来穷得家徒四壁,这……”
众人当中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本是姓张,虽不是怎么老可是早已是一头白发,故众人都以张白翁相称,在村里的威望十足不亚于老村长,觉得麦游讲得是,因为他怕白欢喜一场。
“村长,你这是不是胡言乱语,当着众人的面说这样不着实际的话有失村长尊威,纵然我们都知道你是向来说一不二的人,可是今天说这等话确实是……”
张白翁打岔的同时,脖颈微微挺起来,翘首以望,几分老态龙钟般神气。
余年再也听不下去,冒出一句:“大家都不是孩童,老村长更不是孩童!”
众人大觉得不可思议,眼前这个外人也太放肆了,谁允许他发言了,这可算是冒天下之不违了。他们以异样的眼睛盯着余年,眸子里充满火,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外人。
“这是谁?这有你发言的地方?”
不知道这句十分不友好的话从谁的嘴里蹦出来,可是却博得一片嘲笑之声。
余年在渔家傲落脚时间可不算短,但他对于渔家傲的事的人来说始终是个外人,无权涉足,如此冒冒失失发言,确实是件不讨好得事,他羞涩难当地只好闭嘴,懒去理会这群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人。
“大家别急,就是我担心你们当中脾气粗暴,犹豫不决,没有直切中要害,但请各位平心静气听我把事情的经过慢慢道来,一切就可清楚了,因为这自然假不了,余兄最是清楚,大家不能对他有敌意,因为这一切都是拜余兄所赐。”
老村长瞧了一眼余年,眼里满是感激。
张白翁突然直起佝偻着的老腰,激动万分地说:“这是天意呀!穷人应该享福的时候了。”
说完,他又傻傻地笑了。接着又说道:“分,绝对分!这年头又没人管,这些都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让我们渔家傲的百姓尝一尝当个富人的滋味,也不枉此生了。”
众人跟着雀跃欢呼。
还是老成持重的老村长最谨慎,拍了拍手,怔住所有人的激动,然后才又慢慢道来:“各位,我真的不知道这么做是福还是祸……”
“绝对是福了,还用怀疑啊村长,这可是上天赐来的福,又何必如此说呢,这是我们峰回路转的时候到了,就不必忧心忡忡了。”
老村长话没有说完,就被人打岔,便不语了,因为他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因为这些人眼里只剩金银珠宝了。
于是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觉得老村长是杞人忧天了,想得太多了,也纷纷站出来,你一言我一语,沸沸扬扬地吵开,彻底把老村长的耳朵给堵得懵了,很委屈一般旁听着,从始而终添不进一句话。
过了好久,众人说得累了停下来,老村长才缓缓地说道:“允许大家激动,可激动过后,希望理智一些,这不见得是件绝对拍掌叫好的事。谁不想富贵,可要富贵,就要能保住秘密,否则不只是一个人遭殃的事,而是整个渔家傲。”
夕阳的余辉从海面降落,风浪滔天的海平面疲倦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