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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八点多,白色的灯光散发着些许晕影。散落在白色墙上的影子,像是风吹火苗般,扭曲颤动。寂静的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夜灯,几扇窗前,也露着些许夜晚的昏黄色。在模糊的灯光中,隐约看得清办公室的布局,十来个独立的办公桌椅,聚集的大量文件,以及灯光下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打字声。
在那盏唯一的亮灯下,坐着办公室里的唯一的人,椅子上放着有些褶皱的黑色正装,身上的白色衬衫有些散乱,蓬松的头发遮住了他一半的脸庞,只能在厚厚的眼镜片中,看到折射的一张还很年轻的面孔,典型的刚刚进入工作职场的年轻男子。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男子也在专注工作中回过神来,看了看打来的手机号,那有些呆滞的表情也变的些许自然。
“什么事啊妈?我这正加班呢。”拿起手机,男子靠着旋转座椅,目光望着电脑屏幕,轻声回着电话里传来的温和的声音。
“恩恩,吃过饭了,最近还可以,也不算太忙。明天要提交方案,加个班,等下就回家了。”男子轻声地说着,抬头看着头顶依然发暗的灯光,偶尔也放松地露出笑容。
“一个人在外边也习惯了,没什么事,我会注意安全的。”对于电话那边传来的慰问,男子没有显得烦躁,依然缓缓地回复着。“过段时间放假,我和我姐都会回去的,恩,那就先这样,拜拜妈。”
挂了电话,男子左手扶起眼睛,轻轻揉了揉鼻梁,缓了缓有些疲倦的精神。目光落在电脑屏幕,呆滞了有一分多钟,男子才在自己一声长叹中回过神来。
熟练地站起身,拿起身边的钥匙,他将那最后一盏灯也关了下去,办公室里一片昏暗,拖着一串长长的脚步声,楼道里映在门口一条远去的影子,一切,渐渐陷入沉静。
他叫安忆,今年二十三岁,去年刚离开大学,如今在一家私人公司上班,早九晚五,每周双休。如同大多数上班族一样,安忆的生活也的确很安逸,每天都是固定的闹钟叫醒,然后开始一天的平淡工作,周而复始。
曾经的他也认为这就是自己要的生活,但是当自己做出这个选择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有种沉沦的感觉,迷茫的像是漂浮在大雾中的小船,没有风,也没有帆。
安忆来自N省的一个小村落,家里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祖父是当地比较有名的人物,能书会画,而且还会唱当地的戏曲。听父亲说,在新中国那个年代,百废待兴,祖父担任了生产队的艺术团的队长,平时经常会给各个积极的劳动团队进行表演,祖父也因为出色的演绎被大家所熟识,那时候意气风发的祖父,也算得上是当地知名的人物了。而且除了演绎戏曲,祖父的书法文笔,山水墨画,也是当地的一绝,村里上下的人,在过年的时候,都会找祖父为家里写上一幅幅纯书法的对联。安忆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放着许多祖父自己制作的宣纸书,还有一幅幅古典生动的水墨画。
对于祖母的印象,安忆要少了许多,大多数的记忆都是听父母说来的,唯一一些清晰的记忆,就是在那个贫穷的年代,祖母病重缠身,每天都是躺在家里,安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并没有照看在祖母身边,或许是自己太小,记忆早就模糊了。祖母是典型的封建人,婆媳关系的处理,自然是那种最常见的家庭观念,母亲在祖母的威严下,也受了不少委屈。当然,这也是偶尔听说过的,毕竟对于祖母的记忆,实在是太少了。
安忆的母亲同样来自一个小村落,在嫁到这边后,便是成了家里煮水烧饭的角色,几十年如一日,母亲从最初的花季,变成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妇女的角色。对于母亲,安忆总是有种心疼的感觉,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温柔儒雅,肤白面嫩。安忆小的时候,睡觉时总是喜欢枕着母亲的胳膊。可二十年的时间,母亲被岁月,也被日夜操劳的生活,黑了肌肤,皱了脸颊。每次看着母亲,安忆心中总是替母亲心酸。
安忆的父亲,的确是一个地道朴实的老农民。祖父家里有三个孩子,父亲排行第二。父亲的哥哥,也就是安忆的大伯,上学期间成绩不错,现在是一名人民教师,在安忆的家族里,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而祖父的第三个孩子,安忆自小便没有任何记忆,甚至连叫什么名字,安忆也不知道。唯一让安忆能确定的确有这个人,就是来自荒野山林中,那个被抛弃在山坳里的低矮的枯坟。而安忆也只知道,自己管她叫“傻姑”。
再说安忆的父亲,本来他也能成为一个知识分子,只不过在以前那个年代,不像现在,当初父亲高考成绩,只差自己报考学校的十几分,可是那个年代,考不上的话,也不可能换一所其他学校。在父亲准备继续补习,再考一年的时候,祖父和祖母却给父亲定了另一条路,祖父让父亲去学习基建,基建是什么?其实就是现在的建筑工人。在那个年代,农村里面挣钱最多的就属基建工人,所以祖父给父亲找了位基建师父,算是让父亲学一门好手艺。不成想,就是祖父指的这条路,毁了父亲的一生。如今的父亲,每年依然操劳在烈日中,行走在危险高耸的建筑间,为了生活,没有抱怨,可安忆却为了父亲的梦想,一次次的伤心难过。
安忆的姐姐,是一个八零后,总算是逃出了那个困扰农村人民的枷锁。现在的她,有了自己独立的工作,还有了个很不错的对象,以后的人生,总算不必再和辛苦的农村生活相沾。有一个姐姐,对于安忆来说,绝对是对外人显摆的本钱。‘我有一个姐姐’,只要这话一说,不少人都会发出感叹:真好!的确如此,姐姐对安忆的关心,不比父母要少,安忆心里也知道。虽然和姐姐偶尔吵架,但道歉总归是需要的。
这就是安忆的家,中国里最平凡的一个小家庭,而安忆也背负着这个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祖父祖母的记忆,随着那初秋蓝天抱云,柳树黄叶纷飞,斑驳的土路,吱呀作响的牛车,已是化作尘封的过去。如今的家里,一家四口,平平淡淡的生活,也算满足。可安忆心中依然惆怅,这份惆怅,来自于自责,来自于对这个饱受创伤的家庭的亏欠。
小学期间的安忆还算乖巧,学习成绩算的上数一数二,自己也是父母的希望,一直以来他们都给了安忆最大的支持。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态的改变,在初三的时候,安忆开始沉迷那些未知的好奇,也正是这些原因,让自己从一个三好学生,变成了一个众人口中不学无术的孩子。
初中的逃课经历,到了高中演变的更加严重。安忆在高中时期,可谓是一个‘黑暗’时代,逃课上网,课上玩手机,睡觉,到之后愈演愈烈。为了上网,安忆曾跳过三四米高的二楼阳台,之后又因为打架情节太严重,被公安录了口供,学校对他勒令退学。总之,学校里不允许的事情,安忆总是想‘尝个遍’。通俗地讲,可以说安忆是因为无知,幼稚。而究其原因,安忆也不想说清楚,总之困在那如同监狱一般的学校里,也只有只认识课本两个字的人,才能承受住不断灌输知识的困惑,本来年轻奔放的他们,却成了笼中的折翼之鸟。
也正因如此,安忆在高二的时候离开了学校,第一次步入了社会。父母在安忆就读高中的两年,身心疲惫,受的创伤远比安忆本人多得多,望子成龙,却不成想被龙反咬一口。虽然安忆明白自己做的不对,对不起父母的期望,但为什么会有这些做法,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在外面一年的来来回回,安忆也最初的感受了社会的现状。在高考的时候,他还是想方设法,选择了考试。凭着自己以前的底子,总算是勉强考上了一个二本学校。对于为什么要选择去大学,安忆也是有很多原因的,一个是为了证明自己,另一个,也是不希望父母因为他背负好多的指责。而还有其他的原因,那就更琐碎了。
可是连他自己也没能想到,大学时代,甚至要比高中更黑暗,而自己,甚至都不想去回忆,提及大学两个字,有的,只是伤痛。
一路上浑浑噩噩地走着,安忆目光落在那有些熟悉的小区,自己已经到家了。
为了工作,安忆在外面租了一间屋子。在这个物质横飞的城市,安忆心中的确也有压力,工作的几个月,公司那些微薄的收入,勉强只够自己租房和平日的开销。可自己大学时代那些债务,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唉。”叹了口气,安忆强打精神,坐着电梯回到了住处。
房门推开,摸着黑暗的光线,安忆打开了房间的灯。灯光泛黄,照亮了十几平米的独立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个破旧的桌子,最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卫生间。屋里面很乱,衣服随便摆放着。当然,房屋乱,这也是安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