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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岭道人赶巧在惜广郡访友,与稞郡离得这么近,怎能不去参加钟福祥亮镖。况且他还有要事与神女山庄庄主商量,听说她这次也会出席亮镖,也省得他再专程爬一次神女山了。
亮镖现场热闹非凡,对于梅岭道人这种喜欢清修的人,着实太过嘈杂了。即便知道钟福祥交游甚广,这场面也有些超出了梅岭道人的想象。虽然钟福祥也算是一半的江湖中人,但梅岭道人可看不上他这种商贾之流。
到得镖局门口,钟福祥亲立门外迎客。门楣上有书法大家卢正雨的“兴盛镖局”四个烫金大字。门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和丝绸大红花串,名流政客、商贾大佬的贺词也挂了不少。店内还悬挂着“陶朱事业”,“端木生涯”等字。从店内侧门出去,是一个硕大的园子,墙边三排兵器架上武器林立,大刀,戟,长矛不一而足。园内有些人在表演武术,一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其中也不乏贫民乞丐之流。梅岭道人翘首旁观了一阵,表演者都是新镖局的镖师,一些江湖上的小把戏,哗众取宠的小伎俩,梅岭道人不屑地走开,他的目标是神女山庄的庄主——墨白。
到得宴席前夕,钟福祥的家丁就来清场,受邀的人出示请柬自由落座,没有请柬的领一吊钱走人,以示主人对其前来捧场和支持的感谢。钟福祥果然财大气粗,这是在装“散财童子”?
“请问您的请柬呢?”一名家丁礼貌地问。
梅岭道人拿出请柬,家丁一边比出请的手势,一边邀请其落座。钟福祥消息灵通,得知梅岭道人在杜才思府邸小住,便把他一道邀请了来。不料杜才思出发前染了风寒,梅岭道人便只能孤身前往。
梅岭道人入座后,几经顾盼也未见到墨白庄主,她不会也感染风寒吧,梅岭道人打趣地想,正想着,墨白就款款而来,梅岭道人大吃一惊。
她依然那么漂亮,飘飘若仙子下凡,她一出现,席间无论男女老少泰半人都投以钦慕的眼光。只见她一袭白衣,腰间以黑带束紧。发髻是巾帼样式,一块白色绸缎用一根黑玉发簪贯定。她的脸颊比她的白衣更白,淡扫的娥眉自然舒展,红润严肃地嘴唇下有尖尖的下巴。她双手空空,没有握剑,也没有其它武器,神女山庄是以暗器文明,还有不可道也之术——没有人会把它称为巫术,只要你看到墨白就会更加斩钉截铁地相信这一点。
很多人起身邀她入座,大多是翩翩贵公子,墨白已经可以做他们的奶奶了罢,梅岭道人顿觉有些滑稽可笑。梅岭道人忽然想起了自己和墨白的第一次相遇,那时他才三十出头,还不是梅岭道人,只是梅岭的第一大弟子梅之傲,受师傅之托前去东极山处理清扬派的后事。彼时墨白已经是神女山庄庄主,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她时的眩晕之感,他真的认为她就是仙女下凡。那时的她和现在的她毫无二致,这二十多年来,她仿佛已被时间遗忘,岁月的痕迹根本没有踏足她的一寸肌肤,而梅之傲自己,却早已两鬓斑白,须眉延展,若说那时他们可谓金童玉女的话,现在也只能是父女两辈了。但他的心跳还是会一如当年,他还是落入俗套地起身让座,墨白一一点头谢过那些贵公子后走到了梅岭道人跟前,红唇折出一个浅笑,当真落座于他的右手边。梅岭道人自觉内心激动不已,但是多年的清修让他的表情除了客气之外并无异样。你已出家,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梅岭道人,梅之傲可以娶她,但是梅岭道人不可以,是你自己断了这条路,切记切记!
席间有很多政客名流,钟福祥也还是能压住全场,却又没有锋芒毕露之感,商人就是善于伪装,梅岭道人想。在这耳目众多的场合,与墨白讨论要事是断不合适的,梅岭道人得另寻机会。
行酒令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压过了其它的声音,梅岭道人在敬酒时悄悄给了墨白一个眼色,她放下酒杯就出了大厅,梅岭道人又敬了几轮酒,方才离桌。
月色暗淡,繁星闪耀,墨白如嫦娥现世般站在湖边的一块大石旁。梅岭道人一步并作两步,走到其跟前,道:“墨白庄主,好久不见。”
她本来在凝神看着湖中粼粼波光,听得梅岭道人的问候,方扭过头来含笑看着他道:“梅岭道人,上一次相见应该也是十多年前了吧。”
梅岭道人开始回忆上一次相见,也是最后一次相见,那是他正式继位梅岭道人之时。回忆牵动疼痛的神经,内心有一个声音喝令他浅尝辄止。
俩人随意寒暄了几句就切入了正题。
“博纳法器已经不在聚宝盆了。”梅岭道人小声说。
“我也听说了一些小道消息。”
“钟福祥怎能把博纳法器送走,好似是给廖长天,这人你可认识?”梅岭道人不太熟悉廖长天。
“略有交情,此人正派谦恭。”
“博纳法器危险至极,定是要掀起江湖中的腥风血雨。我听说现下它在一个叫卢笛的人手上,此人还是个什么少年英侠。”
“此人是廖长天的得意亲信。”
“廖长天要博纳法器,莫不是想称霸江湖?”
见墨白不语,梅岭道人接着道:“江湖一直是群雄并立,方才保持了势力的均衡,只怕此举并非善举。”
“我们不如去问问福祥,兴许他会有更好的答案,比我们在这里妄自猜测要好些。”
墨白庄主的话让梅岭道人有些尴尬,他并非妄自猜测,现下这已经显而易见:廖长天想要博纳法器独霸江湖,而钟福祥助纣为虐,他已经听到很多关于江湖中人去劫持博纳法器的事情,连伍老大都已经现身了。墨白还是如此的傲慢,梅岭道人苦涩地想。
眼见着钟福祥喝了一晚上的酒,可他在书房里依然是正襟危坐。这时夜已三更,梅岭道人却毫无困意。
“你为何把博纳法器交与廖长天?”梅岭道人厉声质问。
“这好像与道长无关。”钟福祥的回答淡漠而懒散。
“江湖中即将掀起腥风血雨,与你我皆息息相关。”
“廖长天的儿子在武功上造诣浅薄,他的长天剑法快要失传。长天剑法也算是武林中的一大财富,怎可像清扬派一般烟消云散。所以他需要博纳法器助其子承袭长天剑法。”
“你可了解廖长天?”梅岭道人问钟福祥。
“正人君子。”钟福祥道。
“何以见得?”
“若不是他,碧海蛮夷早已烧杀无数了。”
“碧海蛮夷自有官家去对付。”
“从古至今,‘东极山守望大海,西极山守望沙漠’,何来‘自有官家对付之理’!”钟福祥开始牵强附会。这“东极山守望大海,西极山守望沙漠”只是千古流传下来的一句谚语,始于传说,与官家又有什么关系!
“东极山清扬派已经灭门二十年,碧海和赤海一样风平浪静,韦州、瑜洲和东鈭州的百姓生活安逸。”梅岭道人反驳道。倒是若清扬派还在,看你们这些人怎敢激起武林的腥风血雨!
“二十年在历史长河中根本如同白驹过隙。”钟福祥狡辩。
“那钟老板何不亲自去守……”
“二位还请静一静,清扬派业已灭门,官家还是武林守护碧海和赤海也不是本次讨论之重点,现下木已成舟,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减少博纳法器对江湖的影响吧。”墨白劝道。
说到博纳法器,梅岭道人鄙夷地看着钟福祥,问:“当初风以翔将博纳法器托付于你,该不是让你拿来借花献佛的吧!”
“清扬派风清扬的第二十一代传人风以翔大侠将博纳法器交托于我,要我研究个中奥妙,可是我潜心研究了二十年,却发现自己能力有限,现下,我只是将它交到了合适的人手上!”
“你又怎知廖长天就是合适的人?”梅岭道人逼问。
“若是梅岭道人不认识廖长天我可以理解,若是连长天剑法也不甚了解,那钟某还真是不想在此浪费时间。若不是墨白庄主牵线,又看在你是杜善人的座上客,我钟某还真是不敢与你为谋。”
“话到此处,我倒早已好奇,以风以翔的修为,一眼便该看出你不是研究武功奥义的料,当年的你,早已满身铜臭,怎可能研究得出博纳法器的奥妙,他又怎会将之托付于你!”
“你什么意思?”钟福祥厉声道,却毫无羞愧之情,“我知道,当初很多人都对我得到了博纳法器耿耿于怀,但钟某总比某些虚伪的道人要好得多!”
“你说我?”梅岭道人反诘。
“你们就别吵了!”墨白庄主瞪了梅岭道人一眼。
钟福祥好似也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和墨白庄主都是老夫的座上客,还是早些休息吧。”说罢,他拂袖而去。
从钟福祥书房出来,梅岭道人对墨白说:“还望庄主能看得长远些。”
“您有话请讲。”
“卢笛要回苑山,必定经过泽县。”
“杀人越货的事情可不是神女山庄的做派。”
“庄主多虑了,还烦请庄主拖延些时日,劝说一下廖长天才好。”
“只怕会收效甚微。”
“何不一试!”
墨白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去。她裙裾飘舞,步履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