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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越无象山脉真是让香茗胆战心惊,经历了上一次的事件,现在即便是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心跳不已。这一路走来,强盗和地头蛇又遇了几波,幸而都被霍刚化干戈为玉帛。钟福祥的名头,霍刚的名头,在韦州还是叫得响的,香茗突然猜测:在沽镇袭击他们的,八成不是韦州本地人。
终于穿出了枯叶成堆的森林,前方是一片长草的高地,香茗和一众人一起坐在林缘纳凉休息。
马儿自在的吃着枯草。
透过薄纱,她隐约看见了坝子里错落的房舍。
“下方就是泽县。”牛二说,他皮肤黝黑,家里排行老二,是镖队的趟子手。自从开始翻越无象山脉,马车就已经没有大路可走,霍刚把马车寄在了山阴流水镇,然后找了一顶狭小的轿子让四个趟子手抬着香茗和古拉翻越群山。
“泽县的温泉可有名了,总镖头,要不让弟兄们也去享受享受。”李大伟说。
“让你享受。”霍刚一拳打在他的臂膀上,李大伟一面摩挲着肩膀,一面咧着嘴笑。
“姑娘说,各位大哥近来辛苦了,姑娘请客,还望各位大哥赏脸,去泽泉消除一下周身劳顿。”古拉传达了香茗的意思。
“谢姑娘,”霍刚粗声说,“泽泉名声太响,只怕其间鱼龙混杂,耳目众多,实在危险。”
“那霍大哥挑一个合适的。”香茗说,除了在书上读到过泽泉,其它的香茗还真是不知道。
“姑娘客气了,我对温泉不甚了解,况且我们现在还有任务在身。”霍刚谢绝。其他镖师也跟着附和谢意。
香茗有些过意不去,这一路她亲眼见到镖师们着实辛苦不易,特别是穿越无象山脉的漫长期间,沿途鲜有旅店,她们只能露宿山间。为了安全,镖师们轮流值夜,其间还和狼、熊打斗过,胡三宝的肩头就有几道深深地熊爪印。
轿子一路晃晃悠悠到了泽县境内,香茗微微掀开轿帘看着窗外的市井风光。天已将晚,很多店铺都打烊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泽县的热闹和繁华,至少比起谷奇县,那是不知喧嚣了多少倍。好容易前方看到了一个客栈,写着坝口客栈,只可惜走近了才发现,门上贴着大大的封条。看来还得继续找,不过泽县的温泉如此有名,客栈定不会少。
果不其然,又走出约莫一里地,但见两个红灯笼在风中飘摇,映衬着一块原木招牌:汤之小栈。老板娘是一个精瘦高挑的女人,秋末初冬,温泉客栈的生意还真不赖。幸而客栈虽名“小栈”,但内里却也不算小,镖师和趟子手三四人挤在一个客房内,再加上有人轮班值夜,倒是四间客房也勉强住下了。
“再加十两银子,后院的温泉随便泡。”住店的时候,胖女人对香茗说。
霍刚为人谨慎,他非常反对镖师去温泉,我们现在有重任在身,不适合消遣享乐,他如是说。趟子手抬轿子抬得全身酸痛,在香茗好意地再三劝说下,他们四人去了温泉。
“小姐可想去?”古拉问香茗。虽然香茗是坐轿的,可是一路上山下山,香茗只觉自己全身都被颠得散了架;到得坡陡路滑时,香茗都会约着古拉亲自下来爬山,她不忍轿夫如此卖命。若是现在可以泡温泉放松一下,那真是太舒服太享受了。可是香茗知道,她不能给霍总镖头添麻烦,若是她要去温泉,必定又得派镖师跟着,再者他们进不了女池,这对于霍总镖头来说,压力也未免过大。
“我只想睡觉。”香茗撒谎说。
“好吧——”古拉有些垂头丧气,“我也困了。”古拉也在撒谎,香茗看得出来。古拉是很直率的姑娘,她撒谎的技术总是如此拙劣。
躺在床上,香茗睡不着,古拉更是翻来覆去。
“小姐,泽县的温泉可是全国有名呢。”古拉突然说。
“月黑风高,这样太危险。已经有人因我而丧命,我不愿……”
“好吧,只是错过了这次,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古拉沮丧地说,“我们上一次一起玩水,还是在雪浪岛吧。”
香茗想起了和古拉一起在海边玩耍。那时她的爹娘已去世,当了一年多孤儿的她度日如年,不必说孩童的欢乐,就是填饱肚子也困难得很。她家住在雪浪岛的最北端,悬崖岩石多于沙滩。没有一个邻居,香茗也没有玩伴。幼小的她日日夜夜在家里等待着爹娘的归来,直到她眼睛哭得红肿昏花,因饥饿而瘦得皮包骨头的时候,她接受了这个现实:爹娘不会回来了,定是海浪夺走了他们鲜活的生命!那时她只有六岁,只能靠捡些冲上岸的贝壳为生。她越长越大,身体却越来越虚弱,她知道这些小贝壳或是小螃蟹已经无法满足自己身体的需求,她只能离开家开始往人多的地方流浪。
流浪的生活苦不堪言,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古拉的娘,这样的日子才告结束。当年古拉的娘就如同现在的古拉,美丽、善良,有一头长长的棕色卷发。她很同情香茗的遭遇,就把她收留了下来。
那时香茗依然没有从悲伤中逃遁出来,她拼命帮助古拉的爹娘干活,从不若孩童般玩耍。
直到有一天,古拉拉着香茗的手一股脑跑进大海,用双手捧起海水往香茗身上边撒边笑的时候,香茗才终于笑出声来。
那是爹娘离开以后香茗第一次笑,她永远忘不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后来古拉发现她喜欢玩水,就常常拉她去海里玩。
想着想着,香茗只觉热泪流过脸颊,滑到了枕上。
爹娘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可是对他们的爱却依然深刻,当初思念他们时那种胸口生痛的感觉也依然清晰可触。
香茗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可怕的梦:梦里她的爹娘又回来了,香茗高兴的扑到他们怀里,才发现他们都没有脸。香茗和他们一起在海里玩水,玩得正酣时,一阵大浪拍打过来,待风平浪静,爹娘却也不见了踪迹。香茗在海里一边撕心裂肺地哭泣,一边拼命地找,可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小姐,醒醒!小姐,醒醒!”古拉摇晃着香茗。香茗醒来,只觉自己脸上还有泪水。
“我做噩梦了。”香茗喘息着说。
“你哭得很伤心。”
“天亮了。”香茗看着窗户,微光从窗纸上透了过来。
“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洗洗脸会舒服很多。”古拉说着,准备起身穿衣。
香茗一把拉住了古拉的手,古拉惊讶地回过头来。
“谢谢你!”香茗诚恳地说。古拉并没有多想,只是笑了笑,穿上衣服打水去了。
总镖头又换上了马车,香茗终于可以不用有那么深的负罪感了。自己虽被古拉称作小姐,但是香茗对自己的身份心知肚明,坐轿子的那是真正的小姐,自己可消受不起,还是马车比较适合我,香茗心想。
马车走起来就快多了,总镖头说今天要住到神泉郡。神泉郡的风物与泽县相去不远,只是神泉郡比泽县大得多。香茗已渐渐习惯这样的长途跋涉,每一个村庄,每一处县镇,香茗都觉得新奇不已。
神泉郡因为有神女山、神女河以及温泉而享誉全国,泽县只是神泉郡的一个县,不过泽泉在泽县境内,是神泉郡最好的一个温泉。泽泉酒也非常的有名,听说清香甘冽,让人回味。
神泉郡的客栈比起泽县大气不少,香茗的房间连着一个耳房,内有一个石砌的温泉池。古拉看到的时候兴奋极了,香茗除了开心也倍感欣慰:终于满足了古拉的心愿。
俩人赤身裸体地泡在池子里相视而笑。
“小姐,你说安澜会是什么样子?”古拉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安澜也是一个郡,但却是都城。”
“什么是都城?”
“都城就是国家的中心,皇帝呆的地方。”
“皇帝啊”,古拉虔诚地说着这几个字,“皇帝呆的地方那肯定漂亮。”
“金碧辉煌,我猜想是这样。”
“你说皇帝会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香茗从来没有想象过皇帝会是什么样子,“但肯定不是你我能见到的。”
“到了安澜,我一定要把那里玩个遍。”古拉说,“在谷奇,老伯一直把我们关在家里,我都快憋出病了。现在霍总镖头又把我们看得紧紧的,等到了安澜,小姐”,古拉眨着大眼睛看着香茗问:“你会允许我出去玩的吧?”
“当然,”香茗用手轻轻刮了刮古拉高挺的尖鼻子,笑嘻嘻地看着她。古拉开始用水洒香茗,就像小时候一样,她俩开心地互相打闹。直到……
“砰”的一声响: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男子从温泉池旁的窗子破窗而入。
“你们谁是小姐?”他压低声音凶蛮地问。
“我是,你……?”香茗还不及从惊恐中晃过神来,就听见古拉立马答道。
男人迅速扫视了古拉和香茗,长剑一挥,红色的鲜血便在池水中氤氲开来。
香茗用瓢打起一瓢水就往刺客的眼睛上泼,混合了硫磺和鲜血的水耽误了刺客一瞬。
“救命,”香茗根本来不及顾忌自己赤身裸体,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力气,拖着古拉就想往池外逃。幸而霍总镖头想得周到,为防不测,他特地嘱咐,在香茗和古拉沐浴期间,两个镖师必须守在耳房门外。听得声响,他俩也赶忙冲了进来。胡三宝一把抱起古拉,推着香茗就往房间里跑,李伟横刀挡在了刺客前,俩人刀剑相击。香茗拿起一张毯子扔给胡三宝,自己随意搭上一件袍子,在他的护送下到了隔壁霍刚的房间。
进到霍刚房间时,香茗见他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香茗的真容。
霍刚赶忙来查看古拉的伤情。
香茗泣不成声,古拉奄奄一息。
“你明明不是小姐,为何……”香茗还清楚地记得古拉回答时的模样,好似她一直就真的是小姐一般,她平日里不是最不会骗人的么,此刻怎么……
“老伯说过,此去安澜定不安全,若是有坏人问起谁是小姐,要我……要我一定回答……回答……‘我,我是’……”古拉的嘴唇泛白,气息越来越弱。香茗抬起模糊的泪眼哀求地看着霍刚,却只见霍刚沉重地摇了摇头。
香茗紧紧地握着古拉的手,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两个简单的字——“我是”,古拉肯定明白其中的凶险和含义,她早已做好了为我牺牲的准备,只怪我木讷愚蠢,却浑然不知!老伯,你为何如此残忍,即知凶险,又为何送我们去安澜!香茗宁可死的是自己,而不是古拉!
古拉的手已经渐渐冷却,香茗的热泪却没有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胡三宝推门而入,他说之后又来了四个刺客,杀死了两个,也死了两个兄弟。
“他们都是高手,好似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无心恋战,只一心想突围,有两个跑了。”胡三宝说,“另一个刺客在这儿。”他用脚猛力一踢,反绑的刺客跪在了霍刚跟前。
霍刚一把拔掉他嘴里塞着的布团,“是谁派你们来的?”他用手扭住那人的脸颊,他的力气之大,只听那人的脸骨卡塔作响,“想咬舌自尽?让我霍刚先打掉你的牙齿!”言罢,只见他一拳击出,刺客的牙齿碎了一地。嘴里鲜血直流,香茗看着,一点也不觉害怕和残忍,古拉的命,怎是几颗牙齿或是几滴鲜血就可偿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