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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卢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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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笛看着漫天大雪,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若说之前他还怀着下山的侥幸心理,现在却也荡然无存。
  日子只剩下黑夜和白昼的交替,以及百无聊赖的笛声。
  我若是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拿出博纳法器来研究研究。贡雪的话仿佛又在耳畔响起。之前一路在躲避危险,如今闲了下来,卢笛倒也好奇起来,这博纳法器到底是什么神秘物件儿,居然惹得这么多人拼命。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把东西掏出来,解开上好的锦缎打成的结,里面露出一个红漆盒子,三寸见方,卢笛轻轻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块比盒子稍小毫厘的四方黄花梨木。盒中又有盒子?卢笛好奇地拿出里面的黄花梨,原来这已经不是盒子,正是所谓的博纳法器。卢笛用两只手拿着它左看右看,仔细端详:四方的木块,东面有一个翡翠小人镶嵌其中,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展示的是一个衣袂飘飞的女子手握一根似剑非剑、似棍非棍的东西;再看西面,也有一个镶嵌的人儿,衣冠楚楚,为一个手握斧头的男子。若说这是一件工艺品,卢笛当真觉得应该价值连城。单这两整块翡翠,碧绿温润,如此之大,精雕细琢,应该就价值不菲,只是其间有什么武功秘籍呢?卢笛将灯芯调亮,继续观察:黄花梨原来不是一整块,而由很多小块制成。看来是榫卯结构将其拼在一块,卢笛用手小心翼翼的抠了抠、戳了戳,又拨了拨、推了推,纹丝不动。他再看两个小人儿,表情似笑非笑,卢笛仿佛还看出了轻蔑鄙视之意。不会是在嘲笑世人滑稽吧,为了这么一件东西奔波拼命。卢笛复又端起博纳法器摇了摇,敲了敲,好似也不是空心的。他自嘲地一笑,把它放了回去。
  次日清晨,雪终于停了。太阳从云层中露出半个脸来,如同含羞的少女。
  卢笛在东院找到了一块偏僻空地,练习鞭法。鞭子打在浮雪上如同陷在棉花里,扬鞭时更是带起雪粒无数。卢笛在雪地上旋转、挥鞭、纵身、落鞭,许久没有活动筋骨,练得不亦乐乎。一会儿鞭稍如毒蛇吐信,迅捷灵敏;一会儿鞭子又如风卷残雪,柔里带钢;再看此时,卢笛的鞭子已经卷住了一把长剑。剑柄一端,怀雨正用力想要收剑,但显然,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卢笛缓缓放开长剑,怀雨还是不免后退了两步。
  “姑娘承让。”卢笛抱拳道。
  怀雨面色有些尴尬,道:“空冥大侠真是名不虚传。”
  “姑娘过奖。”
  “紫岚给公子送早饭,不料公子未在屋内,所以我……”
  “谢姑娘关心。”卢笛只觉怀雨盯他盯得颇紧,他确实有些不自在,或是墨白庄主授意于她的缘故。
  “公子既已无法下山,不如在山庄好好休息一阵。昨日庄主还责备我,没有带公子去神女池放松身体,涤净心灵。”
  “姑娘的安排和照顾已经让卢笛不胜感激。”在神女山庄,卢笛宁可和贡雪交流,怀雨实在太一本正经,也太拘谨压抑。卢笛不禁有些好奇怀雨究竟多大年纪,初见怀雨时,他以为怀雨和自己年纪相仿,可是看她在庄里的地位,说话的语气,难道只是因为保养颇好,修为颇深,实则已经三四十了?卢笛再次抬头看她时,心里多了一分尊重,对长辈的尊重。
  夕阳斜照之时,怀雨当真来找卢笛,说要带他到神女池。卢笛对温泉本无兴趣,再三推脱未果,只得客随主便。
  神女池在神女殿后方的山巅,卢笛和怀雨踏着已经清扫干净积雪的石阶一步一步往上爬。
  “贵庄真是讲究。”卢笛边走边说。
  “你是说石阶已清扫干净?”怀雨问。
  “正是。”卢笛有些惊喜,怀雨这次还算读懂了他的意思。
  “有人说过类似的话。”怀雨说。
  “哦……”卢笛的心一沉,原来如此。
  “神女们经常要上山去神女池洗涤身心,每天都有人需要往返于这条石阶,所以它很重要,必须及时清扫。”怀雨说着,抬起头,但见前方正好有两个女子走下山来。路过卢笛和怀雨,她俩微微躬身致意,怀雨点了点头,怀雨的地位比她们高,卢笛心想。
  到得山巅,只见木栅上厚厚的积雪已俨然成了雪墙,一道柴扉和神女殿风格大相径庭,乡野和华丽,如此鲜明之对比。
  “这是返璞归真之意。”怀雨指着柴扉说,“不过可别小看了这柴扉,它可是取自西极山的西山白木,千年不蛀,万年不腐。”
  白门确实圆润细腻。卢笛用手轻推木门,不料木门没开,他又用了些许力气,木门还是纹丝未动。卢笛只得用上真力,怀雨却赶忙上前制止,轻笑道:“空冥大侠不必如此费神,此门并非向里开的。”
  卢笛有些尴尬,这难道是怀雨为了早晨卢笛夺了她的剑一事,故意使出的小伎俩。可是卢笛再看此门,门上并无把手,如何向外拉门?正当时,门突然从里向外被推开了,卢笛赶忙闪开,此门有近一尺厚。门里走出来一个神女,只见她发髻轻绾,神情漠然,一副身纤体弱的样子。但观其貌,柳眉杏眼桃腮,却让人有见者犹怜之感。
  卢笛微微含笑欠身。怀雨也躬身道:“馥姬姐姐。”卢笛又看向这女子,她的地位居然比怀雨还高。这是卢笛到神女山庄以来,除了墨白庄主之外,见到的第一个比怀雨地位还高的神女。
  “这位是……?”馥姬的声音很温柔。
  “这位是墨白庄主的贵客,空冥大侠,”怀雨引荐道:“这位是馥姬姐姐。”
  馥姬看着卢笛,漠然的眼中透出了一丝笑意,卢笛赶忙抱拳问好,馥姬柔声含笑道:“空冥大侠看来面善,有空可到我处小坐。怀雨领路便是。”
  “是。”怀雨恭敬地说。
  卢笛和怀雨目送馥姬离开,方才入门。入门后,卢笛才记起关于开门一事,却也不便再问。以后可以去问贡雪,卢笛心想。
  门内又如同花园一般,亭台楼阁,草木繁茂,花香四溢。只是这里的木大多是遒劲矮松,不若花园里那般参天挺拔。
  怀雨带着卢笛穿越一段回廊,进到一间宽大的室内,室内热气蒸腾。卢笛眨了眨眼以适应模糊的视线。但见室内有无数小门,盘旋而下,皆是由西山白木制成。一间门打开,走出来两名女子,她们一面低语,赤着脚莲步轻移。路过怀雨,却不见打招呼了。
  “这是更衣的地方,”怀雨说:“进得木门,脱去凡俗的牵挂,往前走是另一道门,开门便可入神女池。神女池只有一个池,讲求阴阳调和,一向男女共浴。”怀雨一边说,一边带着卢笛顺着盘旋而下的木门往下走了一段,为卢笛推开其中一扇。
  “这……”卢笛惊诧,不知如何接口。
  “人本是赤条条来,世间凡俗杂念玷污我心,是故觉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但圣池在上,沐浴我等皆不分高低贵贱,如母哺婴。阴阳调和,摒除心中贪嗔痴之恶念,又何必在乎身边之人是男是女!”见卢笛还有顾虑,怀雨又道:“公子大大可放心,圣池热气蒸腾,雾气浓重,只能闻其声,不可见其人。”
  卢笛顿觉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思想是否太过污浊。
  赤身裸体的卢笛准备推开通往圣池的门之前,还是略显紧张。若是里面的雾气不若那般浓重,岂不是尴尬得很。幸而这话是怀雨说出来的,应该不会假,若是贡雪,卢笛还真得三思而行。
  卢笛轻轻推门,门刚一开,一股热浪袭面而来。眼前果然白茫茫一片,卢笛连自己都看不见了。他扶着门轻轻探脚,脚下一片空洞,没有石阶,没有温泉,一片空虚!卢笛缩回脚,第一次有这种无所可依的恐惧。
  “公子只需下来便是——下来便是——来便是——便是——便是——便是……。”怀雨的声音想起,在整个空间不停回响。这是在一个山洞中,还是一个空旷的室内,卢笛一无所知。
  他只能扶着门继续探脚,可是即便他已经蹲下来,整条右腿都探了下去也未及水面。卢笛汗如雨下,心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说神女有不可道也之术,我岂非真是凡夫俗子。正不知如何是好,卢笛只觉自己的一只手被抓住了。
  “跟我来——跟我来——我来——来——来——来……”怀雨一把把他拽了下去。
  怀雨在用轻功。卢笛这才意识到。
  神女池泡温泉居然要用到轻功!卢笛骇然!却无着力的地方可以施展,只能心一横,把自己彻底交给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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