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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生来就注定了要与众不同。
在没有见到这位传闻中的穆王之前,姚冰一直认为,功名显赫的大沧穆王必然也是这样一位与众不同的人物。可直到此刻才发现,现实中的穆王殿下却是一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没有王侯将相应有的王霸之气,没有身居高位的凌人之势,没有蕙质如兰的君子之风,甚至是,完全看不出他有哪一点过人之处。平凡无奇的面容,粗布麻衣的装束,仅有眉宇间那一抹与上官元尘略有相似的忧郁之色让姚冰觉得他总算是有了一丝异于常人的气质。
小小的凉亭,上官元尘与穆王刘邕相对而坐。姚冰安静的站在上官元尘的身后,就好像最衷心的护卫,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所有的来龙去脉,檀楼主都已经告诉我了。”良久的沉默后,刘邕见上官元尘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开口说道,“说实话,知晓一切的时候,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上官元尘并不觉得意外,听到这话,神情平静的道:“若是穆王殿下要元尘死,元尘自然是不敢苟活的。”
刘邕听他说的这般认真,心中顿觉有些沉闷。站起身来,走到凉亭边缘,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觉得好了些:“若是来离城前你对我说这般话,我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那殿下为何改变了主意?”
上官元尘的话语十分平静,就好像两人现在聊的不是自己的生死问题,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谁又知道,一个真正面对过生死的人,又哪里会惧怕什么是生死?
刘邕幽幽叹了口气:“我想杀你,所以便了解了一些你的过去。”
说到这儿,摇头苦笑道:“当我真正了解了你的过去之后,却发现我一点也不想杀你了。”
说完,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上官元尘,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发现我们已经变成了同样的一类人!”
上官元尘终于一改平静的脸色,有些歉意的道:“对于魏晶的事,我很遗憾。”
听到这个名字,刘邕的眼眸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旋即又被他悄悄掩盖:“没能保护好她,是刘邕自己无能,怪不得上官大人。不过,我想知道一件事……”
“殿下但说无妨,元尘必定知无不言。”
刘邕点点头,看着上官元尘道:“我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上官元尘沉着半晌才是缓缓说道:“殿下是真想知道吗?”
“有些事,总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的!”
听他这样说,上官元尘也终于是不再拖沓,道:“我检查过她的尸身,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只是颈部有一道不太深的刀伤,被人一刀毙命……”
说到这儿,上官元尘停顿了一下,见刘邕没有什么反应才是继续说道:“从伤口的宽度和深度来看,能造成这种伤口的刀具只有宫廷神机卫御用的官刀。而且出手之人身手极为不凡,否则达不到一击毙命的效果。”
话到这儿,上官元尘突然止住。大家都是聪明人,相信说到这儿刘邕已是猜到了动手之人会是谁。
偌大的后院,突然安静的有些可怕,就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上官元尘注意到,刘邕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握的紧紧的,显然是在极力的克制着。
忽而,原本紧握的手骤然一松。刘邕再度深吸一口气,平复了那躁动无比的心,才是说道:“到底还是我自作自受罢了……”
上官元尘沉默。自己最在意的人因自己而死,这本来就是世间最让人难以释怀的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又岂会理会这种生不如死的痛楚?上官元尘突然明白了为何刘邕先前说他与自己变作了一样的人,原来说到底真的便是这样。
站在旁人的角度,上官元尘也终于是体会到了那种想要劝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种种,伤心难过的同时也多了一种懊悔的情绪。
下意识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姚冰,却见姚冰也正有些隐忧的望着自己。上官元尘心中的自责之意越发浓郁了些,冲姚冰歉意的笑了笑,便是回过头道:“那穆王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刘邕被上官元尘打扰,立时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来。感激的看了一眼上官元尘后,叹道:“上官大人不是已经替我安排好了吗?”
上官元尘没想到刘邕居然会这样说,愣了一下,才是苦笑着道:“若是殿下不愿意,元尘自然是不能勉强。”
刘邕转过身,眼神飘忽道:“不一直都是这样吗?从出生开始,我的一切都是在按着别人为我设定好的路线在走。从宫廷皇子,到山野村夫,直到后来遇到了她,见到了皇兄。”
说着又回过头来望着上官元尘认真的说道:“我唯一想要突破一切束缚寻回自由的那一次,却又害死了她。或许,皇庭子孙,生来就是这般的命运,逃脱不掉,更逃脱不得。我又有什么能力挣脱宿命强加予我的枷锁呢!”
看着似乎认命般的刘邕,上官元尘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以前只顾着舔舐自己的伤口,又哪里在意过这天下又有多少人其实与自己一样都在承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和煎熬?更何况,刘邕的所有痛苦,说到底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殿下,我们或许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我们却可以选择自己应该怎样去活着!”说着,上官元尘无神的转过头去,“那些过去的,逝去的,终究都会过去。命运既然让我们活着,就必然有我们活着的意义。若我们活的连一点意义都没了,那又该如何去面对那些为我们而死去的人?”
“那上官大人,您这般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六年前,上阜的幽谷中,檀青萝也曾问过他类似的问题,当时上官元尘说想要一个公道,想找到一个人。谁又能想到,六年后的离城,自己面对的仍旧是这样一个问题?
六年的时光,发生了太多的事,说是沧桑巨变也毫不夸张。可面对刘邕的问题,上官元尘却是目光如炬,神情坚定,不假思索便道:“我想问这世间要个公道!”
公道?这世间什么是公道?刘邕不知道。上官元尘这话似乎回答的有些出人意料,刘邕愣愣的站在哪儿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世间,可还有公道存在?”
一声无奈的叹息,刘邕重新坐了下来。复又看向上官元尘,总觉得这位满头银发的男子有种莫名的气质,让得明明算是仇人的自己竟是升不起一点的恨意。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与他总算是同一类人吧。
“离城的计划,需要我怎么配合?”见上官元尘并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刘邕索性转移话题,不想在这个痛苦的问题上纠结,转而问道。
上官元尘道:“殿下无须配合什么,只需耐心等候便是!”
……
走出千栀坊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傅婉的身影,想必是带人去处理那些黑衣人了。上官元尘便不做停留,径直向着太守府的方向行了过去。
作为离州的政权中心,离城太守府自然不是一座寻常府第。自崇帝刘向剑指西蛮,开土拓疆,将整个西蛮故地归入大沧的版图时,离州便已是大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而作为开拓离州最大的功臣,陆家先祖陆子琪也得封一州太守,且允许世袭。这般待遇,虽说不是王族贵亲,但已然和普通的王族并无二至,可见君恩之宽厚。
可若是崇帝知晓陆家后人却是为覆灭大沧补上了最重要的一刀后,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从皇陵里爬出来。
当然,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这也说明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陆机率军攻破长陵,逼得哀帝自焚,太后自缢。这般作为自然是落得天下人的诟病,甚至还有的军候欲要打着锄奸救沧的名号来讨伐陆机。可奈何离州休养生息多年,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蛮夷之地了,竟是把讨伐军打的落花流水,一个个灰头土脸,丢盔卸甲的回去,再也不敢冒头。
因此,离州迎来了一场空前的繁华。只是在这繁华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元尘作为上阜御雪军的统帅,在朝堂的地位可以说与陆机是一样的。可区别在于,陆家并非是世家出身,因此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地位和人脉,这一点就无法与上官世家的少主相比较了。
作为有实无名的异姓王,太守府的府邸规格自然是按照王府来设计的。远远的看去就给人一种大气磅礴的窒息感。
但姚冰是什么人?南宫世家的表小姐虽说身份地位比之上官元尘略低了那么一些,但又岂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普通人?而且连生死都经历过的人,又岂会被这些虚无缥缈的气势给震慑?
或许是陆机早已经打过招呼,在看见二人的身影之时,原本站在门口的下人对视一眼,然后一人向着二人快步迎来,而另一人却是匆匆向着府内行去,想必是去禀告陆机了吧。
那人行至上官元尘身前躬身行礼后,才是领着二人向着太守府内行去!
太守府外街道熙熙攘攘,进到府内,顿时觉得清净了许多。大概是知道上官元尘的身份,那下人一路上规规矩矩,显得有些唯唯诺诺。也不说话,只有在引路的时候才会吝啬的说一个请字,惜字如金。
按理说身为太守府的家丁仆人,不应该是如此表现。可转而一想,上官元尘便是明白了过来,便一笑置之,也不多言,静静的跟在那人身后,向着太守府深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