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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白日里的离城,比上次在雨中见到的另有一番磅礴的气势。作为大沧西部边关的首要之地,整个离州的政权中心,离城的规模也确实不是周边那些小县城可以比拟的。
滚滚的轮轴骤然停下,上官元尘望着城门上硕大的“离城”二字久久无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近日的离城可谓是热闹非凡,门可罗雀。自数日前,太守府发出的百余封邀请函也已大多数得到了回应,匆匆而来的江湖人士络绎不绝,自然是给原本就热闹非凡的离城更增添了不少的异彩。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初春的阳光落在头顶并不觉得如何炎热,反而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上官元尘和姚冰就这样静立在城门外,自然是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见到有情况发生,一名守城的小将匆匆而来,本是想要催促二人赶紧离开。可是走近一看二人这怪异的模样,却是神情一愣,不及思索便又匆忙跑回了城中。
就在围观人群茫然不解的时候,却见那小将又是匆忙跑了出来。这一次他却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一位身披铠甲,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剑眉星目,步履沉稳,三步作两步而行。很快便是来到上官元尘身前,以军礼行道:“末将郭斌,参见上官将军。”
上官元尘闻言回过头来,细细打量了一番郭斌才是问道:“何事?”
“属下奉太守之令,在此恭候上官将军大驾!”
上官元尘听闻笑着摇摇头道:“郭将军真会开玩笑,你看我如今这副模样,哪来的什么大驾之说?”
郭斌闻言顿时愣住,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古来将士,大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若让他冲锋陷阵,他必定是勇冠三军。可要说和上官元尘这样的人玩文字游戏,那是拍马也不能及的。
见郭斌这窘迫的模样,上官元尘笑道:“陆机呢?”
听上官元尘总算是问了一个自己能够回答的问题,郭斌赶忙回答道:“太守大人正在府中,招待一些应邀而来的江湖人士。”
上官元尘闻言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先不去打扰了。”
说着姚冰便是推着他缓步向着离城行去:“久闻离城繁华似锦,此番既然来了,鄙人也想多番见识见识。你回禀陆机,就说元尘晚些再去叨扰。”
郭斌见上官元尘说走就走,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面上不由得涌现一抹怒气。可气归气,这位主可是太守大人也要慎重对待,自己又哪敢有半点怠慢。
眼看着上官元尘和姚冰的身影隐入人群中,眨眼便不见了踪迹。郭斌转头对着身边小将小声吩咐道:“立刻派人,时刻监视着上官元尘的一举一动。如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将军。”
说完,郭斌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城门的方向,上官元尘的身影早已是望不见。忽而长出了一口气,匆匆离去。
尽管走遍大沧的角角落落,见过数不尽的山水城郭。初一进离城,上官元尘还是被这里的热闹与繁荣震撼了。
“我似乎突然有些明白,天离为何会选择在离城居处了。”一路看着离城的形形色色,听着离城的人声鼎沸,上官元尘突然感慨了起来。
姚冰面上的冰冷之色并未因为繁华的气氛而有所减缓。听上官元尘这般说着,不假思索道:“若非如此,又怎么配的上上官这个姓氏!”
上官元尘被她这句话怼的有些兴致索然,再看向周遭喧嚣的街道不由有了些厌倦的情绪。也不知道有些话该如何说与姚冰她才会明白,索性就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离城的街道呈纵横分布,并不显得如何曲折。两人行走间便已是来到了一条名为西街的弄堂口。上官元尘凝神望了望,才是在姚冰的照料下细心整理了一番后缓缓行了进去。
相比离城其他街道的热闹非凡,西街却是显得清冷的太多。街道上不仅行人寥寥无几,就是仅有的几个行人也都是一副凄楚的模样,显得十分怪异。
可只要知道西街做的是什么买卖的人就不会觉得怪异了,因为西街做的都是死人的买卖,凡是来这里的人大都是家里有人故去,自然不可能笑逐颜开了。
千栀坊作为离城最大的棺材铺,素日里虽说并不如何门庭若市,但离城的富贵商贾家里办丧事,都愿意选择和千栀坊合作。各中缘由除了千栀坊的信誉良好与服务周到之外,掌柜的傅婉更是一位喜欢贪图享乐的主儿。
整日里除了营生之外,更喜欢混迹各大赌场酒坊,风月场所。所结交的自然都是一些非富即贵,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
近日里连续下了好几天的雨,本就生意清淡的千栀坊自然是鲜有人来。傅婉伏在柜台上,用手撑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而傻笑,时而又有些愤愤然。
忽而,原本大开的店门光线骤然一暗。傅婉回过神来,正打算抱以职业性的微笑。可刚一看清门口的人是谁,刚刚挂在脸上的笑意立时僵住。
“我的妈呀。”突然一声惊叫传来,傅婉哪里顾得上什么生意,手中东西一扔,作势就要向着后院逃去。
可眼看着就要跑到后门前,却是眼前一晃。一道蓝色的身影便已是挡在了身前。
傅婉急忙刹住身形,见姚冰将后门守的滴水不漏,才是颤巍巍的回过身,看向大门口的上官元尘时,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上官元尘见他这副表情,有些好气又好笑的问道:“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魔鬼,你至于这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吗?”
傅婉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哭丧着脸道:“你不是吃人的魔鬼,但你比吃人的魔鬼更可怕!”
对于傅婉这垂死挣扎的哭喊,上官元尘嘴角微微扯了扯。心道也不知青萝跟这小子讲了自己多少丰功伟绩,才会把他吓得这般魂不附体。
上官元尘也懒得跟他瞎扯,开门见山道:“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做笔生意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一听有生意,傅婉面上的死灰色顿时一扫而光,哪里还有刚刚要死要活的模样?谄媚的跑到上官元尘面前,小心翼翼又殷勤的笑问道:“哇,有生意你不早说,害我白担心半天。你快说,什么生意?我可先说明了啊,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生意就会随便接的……”
伸手止住傅婉的滔滔不绝,上官元尘道:“城外离江畔的翠竹林里有十三具尸体,你找人处理一下!”
“哇……”一听居然有这么多死人,傅婉顿时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之情,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想不到你居然这么义气,一来就给我带了这么大一单生意。什么都别说了,今晚雁月坊,我请了。”
上官元尘有些受不了这前后判若两人的傅婉,神情怪异的看着由自还在傻乐的后者道:“你不是说我比吃人的魔鬼还可怕吗?怎么现在又不怕我了?”
傅婉还在乐呵呵的扳着手指计算着该收多少银子,听到上官元尘这样问想也不想的回答道:“你是可怕,但是你的钱不可怕啊。我跟银子打交道,自然是一点儿也不怕的。”
说完才是反应过来,抿了抿嘴后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对着上官元尘道:“不过我现在突然觉得,连你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对于傅婉这明显是敷衍的话,上官元尘直接选择了无视。见傅婉还在那兴致勃勃的算着,开口问道:“他人呢?”
“人?”傅婉终于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疑惑的看着上官元尘。稍时才是恍然,“哦,你说刘哥啊,他来了好几天了,不过天天就待在房间里,也不出去,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上官元尘再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傅婉想了想才是答道:“应该在后院的凉亭里坐着发呆吧。”
总算是问清楚了,上官元尘也懒得再跟他闲聊,唤来姚冰推着自己便向着后院行去。走时还不忘提醒傅婉赶紧派人,却是被傅婉无所谓的敷衍了过去。
千栀坊虽说是棺材铺,但内里的设置却一点也不如何阴森恐怖。进到内院,反而有种柳暗花明的清新感。上官元尘看着周围美伦美央的花草树木,感慨道:“傅婉虽说看起来很不靠谱,没想到品味却是如此独到。这世间能够将棺材铺打造出百花园视感的人,怕也仅有他一人而已吧。”
姚冰却只是冷冷的点点头,不做任何评判。上官元尘见她没什么兴致,便也沉默了下来,不在言语。
内院不大,很快两人便是来到了傅婉所言的亭前。果不其然,亭中站立着一位布衣男子,负着双手,静静的望着不远处。
尽管是背对着自己,上官元尘仍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再度细心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有皱褶的衣衫,在姚冰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然后缓缓的恭敬的跪伏在地上:“逆臣上官元尘,叩见穆王殿下。”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被上官元尘这一声惊得猛然回过神来。转过身来看见正恭敬的跪伏在地上的上官元尘与姚冰,不及多想便是快步行了过来,就要扶起上官元尘道:“上官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